玄武蹲下身,看着萧白风,叹了一口气。
「好了,陛下,您要玩到什么时候?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众人又是一惊,随后又大喜。
果然,萧白风慢慢地睁开眼睛,竟然从地上坐了起来。
「谁在玩了……朕的确被剑刺伤了嘛。」
玄武皱起了双眉。
「您穿着护心甲,福王中了花香之毒,手上根本没半分内力,那支剑顶多刺入一分半,离您的心脉还远着呢。」
萧白风捂着胸口,笑了起来:「玄武啊,人有时候可不能太聪明哦。」
「那是关心则乱。」玄武挑了挑眉毛,「若伤的是别人,典卫早就能想到了,偏偏伤的是您,您又一副奄奄的模样,他不上当才怪!」
萧白风又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满意之极。
「您满意了吗?」玄武双手抱胸问他。
「满意之极!」萧白风连连点头。
「不过让典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失态……」玄武轻笑了一声,「而且害他差一点就自寻短见,陛下,等典卫醒来,看您怎么去解释吧!」
萧白风看着昏倒在一旁的林典,脸上露出温柔之色。
「不用管那些……他和我,都明白。」
一旁的众人欢呼起来。
「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白风对着众人招招手,然后对着昏迷不醒的林典轻轻说了声:「我们,回家去吧。」
尾声
萧衍城在宫中闷了二个多月了,不出门,也不见客。
虽然萧白风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但是萧衍城还是十分郁闷。自己记不清做了些什么,还是后来听云重一一提及。林典和萧白风一人胸前一个伤口,而这两个伤口偏又都是自己拿剑捅出来的。
一个是自己最敬爱的兄长,另一个是一直有着思慕之情的对象,两人都差一点死在自己的手中,这叫萧衍城如何不郁闷至死呢。昨夜一场秋雨,将院子里的花打落了一地,萧衍城托着下巴靠在窗台上,看着窗外一片萧瑟的景象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云重为他的姐姐带着孝,萧白风特地帮萧衍城换了个影卫,但是总觉得没有云重在的时候自在,但转念一想到云彩音也是那个时候被杀的,萧衍城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云重的好。
朝野里关于福王与皇帝不和的传言已经被渲染夸大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而各种关于福王如何谋刺皇上,而皇上又如何如有神助般逃过一劫及对福王完全不予追究的版本就算是缩在房间里哪儿也不出的萧衍城都听到了好几个。
随他们去,萧衍城觉得无所谓。原本百姓们的生活就挺无聊的,就当是给他们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好了。至于那些如雪片般飞到皇帝案头的奏章要如何处理那更不是他萧衍城所要关心的事。
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好的皇帝,还有什么用!萧衍城咬着手指忿忿地想。总有一天,他还是要把林典给抢回来才行。
「殿下!林典卫又来了!还是不见吗?」贴身的小太监从门口探进头来,向萧衍城问道。
「不见!不见!」他现在哪有脸面见林典?若是见了,他只有找地缝钻的份儿,萧衍城烦躁地摆了摆手。
「不见可不行。」伴着清朗的笑声,林典轻松越过守门太监的阻拦,走到了萧衍城的面前。「殿下,您已经让臣吃了五六回闭门羹了,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见臣了吗?」
「典、典、典卫!」萧衍城跳起来。
看着他一脸惊惶四处张望像是在找可以逃脱之处的样子,林典抚着额叹了一口气。
「原来殿下是真的这么不想见我,罢了,那自此以后,你我便永不相见了吧!」说着作势就要走。
萧衍城又急忙一把拉住他,一脸委屈地说道:「我哪里不想见你,只是没脸见你。好典卫,你别走。」
林典摸了摸萧衍城的头,微微地笑了。
「你现在还痛吗?」萧衍城有些心虚地看着林典的胸前。
「嗯,已经完全好了,这点小伤不妨事。」林典摸了摸前胸,丝毫不以为意地说。
「可是只差一点……」萧衍城的声音颤抖起来,「只差一点就刺到心脏了……」一想起来,萧衍城就一阵害怕,脸色也有些发白。
「不是你的错,虽然被控制了,但你还是忍了很久没动手,说明殿下心里有我,不愿意杀我……」
何止是心里有你,也当然不会想杀你!萧衍城噘起了嘴。只是自己的这份心意该如何表达出来。
「别总是闷在房里了,会闷出病来,要不要我陪你出去散散心?」林典眯着眼,提出建议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微妙。
「散心?」萧衍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出宫吗?」
「不但要出宫。」林典的唇边泛起了一抹笑意,「我们还要出王城!」
「啊!啊啊!」萧衍城高兴地跳了起来,「好啊!我早就想出去见识见识了!可是……」萧衍城一下子又变得沮丧起来,「皇兄不会同意的……」
「我们不用管他!」林典的目光中闪动着光芒,「为什么事事要得到他的同意?就我们两人,一起去闯荡江湖,你说好不好?」
萧衍城开心得几乎身体都要飘了起来。除了连连点头,根本说不出半个「不」字。
两人商量了半天,当夜就收拾了包袱,准备出宫。
「陛下,您说吧,要怎么办?」玄武跟在萧白风的身后低声问。
萧白风一脸的哀怨:「朕明明已经郑重地跟他致歉了多次,他怎么还是不肯原谅朕呢?都已经那么低声下气地求他了……」
玄武瞥了一眼唉气叹气的皇帝,嘴角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陛下,微臣早就劝过您……」
「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吗?」
「哪敢!臣自当尽力竭力让您您与典卫和好……否则,臣等再无好日子过了。」
「少说废话了……他们眼看就要出宫去,朕该怎么办?」
「要我说……」玄武深幽的乌目一闪,「典卫是个强脾气,陛下您用说的是没用,还是直接用身体让他明白您的诚意好了。」
从来没想过一向一本正经的玄武会说出这种话来,萧白风倒抽了一口凉气。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虽然你说的话很有见地,不过玄武……他都不肯让我碰……」皇帝陛下再次露出了怨妇才会有的表情。
玄武嘿嘿笑了,两声,意味深长地说:「陛下您的功夫难道会在典卫之下吗?」
萧白风抬了抬眉毛。
「而且,臣想宫里,应该也有不少可以用来助兴的宝贝吧!陛下不想试试?」
萧白风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么……」萧白风搓了搓手掌。
「再愣着不动,典卫和福王就真地要出宫了哦!」玄武用手指了指宫门处,再次提醒着萧白风。
「好。」萧白风立刻向前窜了几步,扬声对着宫门守卫喊出了声:「你们!给我守好宫门,传朕口喻,将都廷卫长林典和福王与朕即刻拿下!」
背着包袱正兴高采烈地走在跷家之路上的萧衍城一愣,背上的包袱「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被萧白风抓着袖子的林典怒道,「快放手!」
「不放!」萧白风非但不放,还将林典直接拉入怀中,搂了个死紧。
「放手!这里好多人!」林典涨红了脸,压低声音。正因为有好多人,他也不敢众目睽睽之下便与萧白风动手。
「你也当着好多人的面说过爱我了,怎么,想反悔了吗?」
「你……你……你还敢说!」林典瞪起了眼睛。
「不但敢说,我还要做!」萧白风斩钉截铁地回答,态度坚定得有些莫名其妙。
林典头皮一阵发麻,手脚被萧白风过长的四肢缠着松动不开。
「你说的做……」林典颤抖着声音向他确认着,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我想通了!」萧白风笑了两声,「既然用说的不能让你明白我对你是多么的认真,那就直接用身体证明好了。」
林典瞪大了双眸。
「我会让你……三天三夜……不,最少五天都下不了床哦!」掺杂着湿气的暧昧声音撩动着他的耳廓,战栗感从尾骨直击上了脑门。
未及说出反抗的言语,萧白风已经出指点了他的昏睡穴,然后对着兀自发着呆的萧衍城笑了笑说道:「衍城,你死了心吧,林典是我的人,他永远只能是我的!」
望着扛着林典急匆匆消失在黑夜中的萧白风,萧衍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的包袱上。
「殿下?殿下?」围上的的守卫一脸担忧地望着他。萧衍城抹了把脸重新站起来,将地上包袱拾起,拍了拍灰尘。
「什么嘛!皇兄就会欺侮人!」嘴里嘟囔着,萧衍城深一脚浅一脚向自己的别宫走去。「没关系,不就没人陪吗?总有一天,我自己走出去!」
而那,又是多年之后的事了!
——全书完——
番外
清凉殿——
时已入秋,殿前的菊花开得正盛。躺在高高的桐树之下,脸上盖着本未翻完的书,萧白风睡得很香。阵阵秋风吹过,满园的菊香。偶尔有些细小的枯叶自树上落下,飘飘悠悠地洒满了他白色的外衣。
「殿下!」一直跟着自己的顺儿一边叫着一边向清凉殿跑来。
酣睡正浓着,被人摇醒过来显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于是萧白风皱着眉头问:「怎么了?火烧屁股似的!」
「多宝公公要见你!」顺儿小声说,「这会正等着呢。」
萧白风闻言脸上掠过一丝不快。
「只不过是寝宫起了个小火,父皇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萧白风一边抱怨着一边向前走。
「什么小火啊!」顺儿在身后接口,「那火烧得那么大,而且只有您睡的那间房燃起来,都死了二个宫女一个太监呢。而且窗户还被人从外面拴上。要不是您警醒得早,用铁架子把窗子砸烂了,小顺儿跟您都得被烧死在里头。」
「别乱说话!」
顺儿连忙闭了嘴。
萧白风心烦意乱地走向了父亲所在的天极殿。
影卫的修炼所就在皇城三十里外的一处秘密庄园之中。萧白风跟着多宝走进这座被精心改建过的庄园里,浓密的树林将庄园遮得严严实实,若没有人带领,外人根本无法越过重重陷阱到达庄园内部。
萧白风好奇地将头探出马车外,看着一排排完全一样的树木在眼前闪过,浓密的树荫将天几乎完全遮住,在这阴暗的林中,实在让人无法辨别方向。对于影卫的认识,萧白风也只是日前听了父皇的说明才知道一些。
萧白风当然明白父皇将自己送来的心思。母亲早逝,母舅家在朝中也没有势力,虽然萧白风处世低调,但他的锋芒还是无法完全遮掩,于是接二连三的出了意外。
如果只是学些自保的本领,那他用不着特地将自己送来影卫的修炼所吧!萧白风双手抱胸,尚显稚气的脸上表情变得十分凝重。影卫是皇帝的直属部队,就算是亲王,也不会知道影卫者的过多资讯。父皇十之八九是要将自己当作继位者了……只是想到这个,萧白风就头疼起来。叹了一口气,萧白风闭上了眼睛。
那里,像极了清凉殿!有几分萧瑟的庭园,偏偏黄色的菊花开得繁盛。空中菊香浮动着,映着如洗的碧色长空,让人的心情也变得开阔。然后,他看见了他。
静静地倚着树坐着,两只手环着膝正看着一地金黄的菊花发着愣。阳光柔软地照射在他的身上,带着青涩气息的身体安静地包裹在白色的劲衫之中,挺得笔直的身体却仿佛随时可以被轻易折断一样。只是一瞥,萧白风的目光便再也无法从他的身上挪开。
「林典!」身前的多宝公公尖声叫道。萧白风身体一震,方才惊醒过来,抬起眼,他看见了多宝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他下意识地觉察出来,那是对这个叫林典的孩子的。
白衣的少年站起身,安静地走到多宝,的面前。而萧白风,也有了机会,更加仔细地看见了他的容貌。
白皙而柔嫩的双颊,修长的双眉下,一双清澈纯透的眼睛仿佛可以见底,却又好像深不可测。直挺的鼻子下,柔软而红润的双唇紧抿着,和直挺的腰板一样散发着冷冽、拒绝却又有几分脆弱的气息。
长得很漂亮!萧白风眯起了眼睛,对站在自己面前的林典下了这样的评语。
「林典,他是白风。今天起,他会住进来。」
然后,萧白风看见,那双灿如夜星的眸子转向自己,看似淡薄的眼神之后,透露出几分好奇。
于是,他咧开嘴,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向林典抱了抱拳:「林兄,久仰!」
多宝眉头一挑,有些诧异地看着萧白风,而林典脸上冰封一样的表情却像突然裂开了口子。
「噗!」林典笑出了声,这一笑,眉毛和眼睛都微微弯了起来。微风轻拂而过,满园的菊花都随风摇曳轻舞。
萧白风愣了一下。这个孩子,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好看!
那一年,萧白风十一,林典十岁。
又是一年秋菊盛放。萧白风再次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悄悄潜入了清凉殿。
风轻柔地吹在身上,仿若情人的吻那样让人迷醉。萧白风捧着一本书,将身体完全交付给了桐树下新增的石榻。
手里的书拿倒了也不知道,萧白风的目光怔怔地投向书本之外的蓝天。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小太监端着茶具和食盒走到他的旁边,将杯中注满热茶,食盒中取出几盘精致茶点放在石榻旁的石桌上。
萧白风伸手端了茶,刚要送到嘴边,忽又停下。眼睛看着杯中不断打着旋的嫩叶怔了一下。然后让杯重新放下。
「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被萧白风问到,那小太监连忙跪下,尖细的声音回答道:「回殿下,奴婢名叫小传。」
小传啊……萧白风垂着眼睛沉吟了片刻。
「为什么没见到小顺?」
「顺儿公公去尚膳的海泽公公那里去了,所以着小传将茶点为殿下送来。」这个孩子回答得不疾不徐,倒是沉稳得很。
萧白风唇边露出一丝冷笑。
「你倒也机灵。这杯茶赐你吧。」
「谢殿下!」小传也没推辞,竟然真就将杯子端起,一口将茶水喝了下去。
「殿下,要帮您换个杯子吗?」小传从茶盘里取过另一只空杯来。
萧白风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为什么呢?」
小传将新茶注入杯中,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殿下请用!」
萧白风没动手,只是拿眼看着他。
「你多大了?」
「回殿下,小的今年十五。」小传回答着,将茶端到了萧白风的面前。
「十五岁……比我还要小一岁。」不知道萧白风想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人生刚刚开始的年纪,为什么这么就轻易地放弃呢……」
小传手一抖,茶水泼出来一些。他有些惊恐地看着萧白风,口中说:「您说什么?小传听不懂。」
「我从来不爱喝茶。」萧白风看着他,悠悠地说,「所有领的茶叶,其实都是小顺子在偷偷喝……如果是顺儿在,他给我准备的茶水不是小菊花泡的,便是香依草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