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初沄
初沄  发于:2010年05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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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我看她也不像爱上你的样子......"姬如凤忍不住嗫嚅,事到如今他还是不太相信傅玉衡轻而易举就能拖得美娇娘,而他什么都没有,唉,平平都是男人,怎么会差那么多?

  "她当然不会爱上我,她爱上的是权势地位,而我就是她的踏板,如果她能够藉由蛊毒控制我,就等于控制了元圣皇朝,你说,这个诱惑大不大?若是她能因此邀功,不仅族长的位子她势在必得,就连女皇她都想当,只不过,坏就坏在她无法控制我,而族长这老狐狸想要双管齐下,一方面利用蛊师控制我,另一方面联络胡人结成盟军准备攻打京城,在这种时候,我只要派一个人去告诉胡人,说苗人想要藉由联姻的关系,软硬兼施独吞皇朝,你说胡人是不是会被气炸?"

  "所以胡人利用大婚当晚攻打苗都,就是因为不满苗人私底下居然来阴的?接下来你只要趁他们两败俱伤时,再派出一些侍卫去坐收渔翁之利,大挫他们的士气与军力,接下来的京城之战就能获胜了,我猜的对不对?"

  "聪明,你总算开窍了。"傅玉衡敲了姬如凤一记,眼底满是激赏,以往玩弄阴谋诡计时让他凑上一脚就是为了教育他,政治上尔虞我诈,战场上更是不容手软,如今总算收得成果了。"那打赢之后呢?我们要拿胡人跟苗人怎么办?"姬如凤一脸得意,放眼傅玉衡身边,即使亲近如刘叔也不一定能洞悉傅玉衡的想法,只有他能够偶尔猜到傅玉衡玩的是哪种手段,会导致哪些结果,不过,大多时候傅玉衡的聪明机智总是让他望尘莫及。

  "收服他们,让他们生生世世称臣,然后,我会辅助你登基为帝。"

  辅助他登基为帝?姬如凤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方才一定是听错了吧?一向对皇朝最忠心耿耿的摄政王怎么可能带头篡位?

  "你在开玩笑吧?不,一定是我听错了......权势地位有什么好?当皇帝又有什么好处......为什么一定要当皇帝呢?"

  "因为当皇帝可以让你成为万人之上的至尊,可以让你掌握权势保护自己,可以让你的子民富足安乐,当然,还可以拥有许多娇妻美妾。"虽然他并不乐见让女人站在凤儿身边,但只要凤儿快乐幸福,他就可以劝服自己不去在意。

  姬如凤沉默了,这些东西在旁人的眼中或许迷人,不过,就算他当了八年的凡人也拥有了凡人的欲望,他对这些东西的需求远不及一个真心笑--傅玉衡真心的笑。

  傅玉衡总是尽心尽力替他追求快乐,那么他自己的快乐呢?他的快乐在哪里?为什么他从来没见过傅玉衡开心的笑?

  他希望伟大的摄政王也有放下政务、享受快乐的一天。

  "我不想当皇帝。"最后,姬如凤冷冷拒绝:"争权夺位的过程太残酷太痛苦,难道我们就不能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能,不过前提是皇帝绝不能是痴儿,朝廷不能让外戚把持朝政,天下必须是姬家的,这是你父皇临终前唯一的托付。"

  "......难道这一场战争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把我推上皇位?而不是为了百姓的安乐着想?难道你连皇兄都要杀?傅玉衡,你变了,变得不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人,你到底把心藏到哪里去了?"姬如凤摇头,这实在太可怕了,他所认识的傅玉衡虽然攻于心计,但从不曾把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一起算计下去。

  这一次,他连他都算计了,就为了先皇的托付,就为了一个诺言,所以他要变天覆地,就算皇帝是痴儿又如何?太后把持朝政十八年来也不见朝廷生变,百姓更是富足安乐,谁当皇帝真有那么重要吗?难道说,坚守先皇的遗愿,他就会快乐吗?

  "我没变,我从来都没变过,从一开始,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你放心,元肃帝是先皇的亲生子,我不会杀他,我还会给他一个无忧无虑的下半辈子,只要你做个好皇帝,天下人不会在意谁当皇帝的......"

  "说得好!那你来当皇帝吧。我已经当了十八年的绒裤子弟,人人都知道凤王懦弱无用,要不是靠摄政王的庇荫,哪里能活到十八岁?要我当一个称职的皇帝比登天还难,你来当最适合不过了,毕竟你才有能力让天下人信服。"这些话倒说得不假,真要说谁当皇帝天下人最信服,那非傅玉衡莫属了。

  "你说什么傻话?我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自己,不需要那一圈多余的光环......"

  傅玉衡正待再劝,外头却传来探子通报。

  "报!卫将军的传令兵来讯,苗胡大军已攻人京城,卫将军亲自率领三十万大军从后方夹击!"

  傅玉衡深吸一口气:"时候终于到了......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兵不卸甲、夜不扎营,务必以最快时间赶回京城救驾!"苗胡联军胜得快、败得也快,就在前锋大军距离皇宫大门只有一街之遥时,突然冒出五万精兵阻止联军前进的攻势,五万精兵比起联军来人数虽少,但个个骁勇善战,联军人数虽多,但一来不熟悉京城道路

  地型,二来联军为两族临时凑台的军队,双方谁也不服谁,攻打的过程中以比赛较劲为多,连日来不知斗死多少士兵,士气一时受损,不复当日北上的气势滔。

  两族之长原想仗着人多势众硬着头皮攻进皇宫,不论精兵多骁勇善战,终有力竭之时,到时再一举将之歼灭。当联军以为攻势奏效,前锋已逼近皇宫门口十步之遥时,后方又突然杀来大队人马,人数更胜精兵数倍,一时之间联军死伤过半,血流成河......

  两族联军终究没能跨过皇宫那道门槛,千古遗憾。

  当姬如凤骑着骏马走过皇宫前的广场时,看到的就是尸骸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他不忍看到那些横死异乡的青少壮士,那些人曾经在故乡活的幸福快乐,却为了少数人的权欲薰心,而在异乡断送了宝贵的性命。

  帝王之道如此难走,为何还有人前仆后继?姬如凤不懂,不论权势多么珍贵多么稀罕,一旦身故,万事转眼成空。

  强求何苦?强求何苦。厚重的宫门为胜利者而开,他看到打胜仗的卫大将军陪伴着春风满面的兰太贵妃走出来迎接他,现场的将士也纷纷向他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听到那些人这样喊他,可惜他不懂,为什假么要这样称呼他,皇帝不是在里头吗?

  姬如凤下了马,来到母亲与舅舅面前,见到两人对他下跪,也喊着与方才那些人同样的词儿......这些人,都疯了吗?

  "母妃、舅舅,你们为什么向我下跪?皇帝哥哥呢?"联军没有踏入皇宫半步,他应当是安全的吧?

  "启禀皇上,先皇元肃帝在苗胡联军攻打皇城之时,不幸被流箭射死,已于昨晚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圣上择日登基,以安天下民心。"

  不知道是谁开的口,姬如凤只听到驾崩两个字,联军根本连大门都没踏进一步,何来流箭?这流箭,射得可真准呢,皇宫内万余人口,偏只射中皇帝一人吗?

  姬如凤开始狂笑,所有人都想要他当皇帝,可是他呢?一开始,他是万般不愿下凡的,就算奉命下凡,他也只是安份守己,做他该为之事,曾几何时,阴谋己在身边悄悄滋长,终将他吞没......

  他,一介小小鸡神,下凡也不过是个吃白饭的纹裤子弟,何德何能登基为帝,成为天下之主?何德何能?

  "皇儿?你怎么啦?"兰太贵妃终究发现自己的儿子不太对劲,她是知道这儿子胸无大志,根本没有角逐帝位的野心,如今众人协力把这位子捧给他坐了,他该不会是给吓傻了吧?

  为了儿子,她可是连弑君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的。

  "哈哈......这么爱当皇帝,你们怎么不自己当?这么多人为了皇帝之位而死,你们却轻言将之交予我,就不怕龙椅被我坐坏?不怕江山被我断送?"姬如凤面容转冷,这些人想要他当皇帝,他偏偏不如他们的意!

  再次跨上骏马,姬如凤往回头路走,出了京城,要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要回到这个沾满鲜血与虚伪的肮脏地方,也许找个地方平静过一生,也许去向菩萨诉苦,请它老人家提早结束他的人间苦难,让他回天上当个逍遥的小神仙。

  怎样都好,都比坐上那个沾满鲜血的大位好!当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时,他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他知道是谁追来了,那个殷殷切切,用尽一切手段只求他坐上皇位的男人,那个他昔日相信不已,如今却形同陌路的男人......

  然后,是箭穿透人体的声音,很清脆、很小声,可是他听得很清楚,因为就在耳边。姬如凤回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泪颜,那是看到族人死伤无数伤心欲绝的严若离,那是亲手将喜爱之人送上黄泉路的悲哀。

  侍卫们将她押了下去,她没有抵抗,然后鲜血飞溅在草地上,刺杀皇族本就是杀头大罪,更何况她的身份还是苗族公主,姬如凤瞧见一道美丽的光升上天去,那道光,是他十八年前要下凡投胎那一刻,唯一一次所见到的、太子的灵魂......

  原来,十八年来寻寻觅觅的魂魄,就在身边......

  姬如凤再次回过头,他感觉到鲜血的温度浸满全身,他看到许多人向他奔来,他看见......看见傅玉衡胸口中箭,抱着他,含着微笑,往后倒下去......

  那是,姬如凤有生以来见过最快乐最满足的笑容。

  "凤王。夜深了,您也该休息了,摄政王就让老奴来看护吧。"到现在还是喊他昔日封号的,只有傅玉衡身边的老人--刘叔。他看不惯姬如凤这般糟蹋自己,终日不吃不喝,守在傅玉衡日渐冰冷、不言不语的身体旁。

  所有人都知道,摄政王伤势过重,已然无药可医,太医能做的也只是让他能够拖一些时日,至于醒过来?那是谁都不敢想的事。

  那一箭,正中心窝。受这样重的伤,一般人早就死了,可是傅玉衡仍然拖着一口气,仿佛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他非得见到才能瞑目似的,可惜,他终究没睁开眼观看这一切。

  天下大定,凤王登基,号元凤帝,胡苗称臣,割土让地。

  这是众人的希望,也是傅玉衡的希望。

  "刘叔,你跟我说过只要我一登基,他就会醒过来的,可我已经登基两天了,他为什么还是不醒呢?而且他的气息愈来愈微弱......刘叔,你是不是骗我的?"

  姬如凤把头枕在傅玉衡的胸口上,听着他微弱的心跳,要不是还有心跳,他几乎要以为躺在床上的是死人了。

  "凤王,老臣怎敢骗您?只是、只是......主子他就算想醒,也莫可奈何啊......凤王,您就让主子安安心心的去吧,您心里头也知道,主子他是捱不久了......"刘叔声泪俱下,看着自小带到大的孩子变得如此,无语问苍天。

  "......捱不久了是吗?"姬如凤也明白,刘叔说的话全是真的,只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刘叔,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如此费尽心力将我推上这个位子,为的是什么?"姬如凤抬起素净的脸庞,戴着帝冠的他显得斯文俊秀,帝王的霸气全然不见。

  "......凤王,这些话,应该由主子他自己告诉您才是,老奴不敢僭越。"刘叔望后退一步,抖音更加明显了。

  "由他来说?他就是不肯说,我才问你啊。他到死抖不肯告诉我为什么让我当皇帝,只说些敷衍我的话,我不甘心......就算逼我坐上这个位子,也该给个让人心服口服的理由吧?"

  "凤王......"

  "刘叔!你非得要我求你不可吗......"姬如凤眼中的泪珠晶莹剔透,就是不肯落地,他将之眨回眼眶内,帝王是不可以轻言掉泪的。

  "......凤王,老奴这里有主子之前珍藏的帕子,看了之后,也许您就能明白了。"刘叔从床底下抽出暗格,找出一盒精美包装的锦盒,掀开后,只看到一条绣着歪七扭八"凤"字的丝帕。"那是......"姬如凤将丝帕抢过来,这丝帕是他十四岁时,闲着无聊跟宫女学绣字的成品,后来随手送给傅玉衡了,没想到他居然收起来了,丝帕除了角落绣着"凤"字外,帕身还写了几个字,姬如凤将之摊开来观视。

  "位极天下,无人以撼之,无人以害之,凤,安矣。"

  丝帕落地,凤吹起,旭日东升,满地晶莹。

  原来,如此。

  姬如凤卸下帝冠,轻轻系在传玉衡原本乌黑亮丽如今已然失色的发上。

  "对不起,我一直没跟你说实话,一来怕吓着你,二来怕你不信,三来怕泄露天机,四来......算了,不管因为什么,现在都不重要了。你知道吗?我是你最最讨厌的公鸡呢,你七岁那年,趁你不注意时把整碗饭都吃光的那只公鸡就是我......其实我不是贪嘴,我只是饿了,谁叫你当时那么小气,连一碗饭也舍不得给!不对,你现在也小气,我抢你饭时你依然会皱眉......皱眉会老得快的......"

  姬如凤脱下身上的帝服,仔细为傅玉衡换上。

  "不过,我可不是普通的公鸡,还记得吗?我曾经在你面前无端消失过,还可以灵魂出窍附身在别人身上伤你,那是因为,我是神仙,拥有千年道行的神仙,虽然懦弱无用,可我的的确确是个神仙,没有人可以轻易伤害我,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轻易为人所害。"

  "还有啊,我下凡来不是要当皇帝的,我是为了辅助太子、匡扶朝政而来......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非常适合当皇帝,由他来当皇帝的话,天下起码可以安定百年,这样,就不会辜负先帝的期望了,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最后,姬如凤把盖上玉玺的圣旨放在博玉衡身边,他俯下身,轻吻有些冰冷的脸庞,淡淡的、微笑的。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姬如凤的脸色开始发红,鲜艳的红色从脸上漫延到全身,然后,他吐出了一粒犹如夜明珠的内丹,他将内丹捧在手上,笑着。

  "这是我的元神珠,里头有我千年的修行,功能和千年人参差不多,吃下去可以治万病解千毒,更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让你长命百岁,免于一死。"毫不迟疑,姬如风将元神珠喂给神智不清、气息虚弱的傅玉衡。

  元神珠开始在傅玉衡体内发挥效用,破碎的身体开始愈合,苍白的脸色开始红润,憔悴的俊颜开始有神......

  姬如凤的身躯却愈来愈苍白透明,仿佛朝露就要消失在阳光里。

  "再见了,傅玉衡,我的皇--"

  姬如凤很久没见过所谓的父亲了,至少以前当他还是一只小公鸡时,就从来没见过父亲这只鸡,据说,父亲在他还没出生时就让人宰去吃了,后来他为了避免与父母亲走上相同的路,他毅然决然找上一家寺庙,跟随里头的和尚修行。

  当那些老和尚都死光光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脱去畜牲的肉体,幻化成人形了,后来,那座庙经历过长久岁月的洗礼而不堪使用时,他已经有了位列仙班的资格。

  最近见到父亲的经历,是在十八年前他刚投胎时,那时的父亲对他而言像个陌生人,而此时此刻,他们却像朋友。

  "将军,你又输了,今天你已经输了三十七盘棋了你知道吗?"姬元昊轻轻松松吃下对方的主棋,宣告输赢。

  "啊?又输啦?不成不成,再来一盘!一定要下到我赢为止--"姬如凤定睛一看,还真的输了呢,唉,怎么每次他都还在认真思考下一步怎么走时,棋子就已经让人给吃光光了呢?这家伙一定是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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