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冬日宫殿么……”这世上最高傲的血族们也不由得仰起头来,试图将目光凝聚向宫殿的至高点。
斯蒂芬少将也不由得感叹,当他们离这座宫殿越接近,便越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就算永眠,也没什么可惜的了……”
在所有的日族军人的最前方,是叶卡尔,她骑在飞行兽上,和所有人一样仰望着这座宏伟而萧肃的建筑,这座宫殿的主人,夺走了不少前辈们的性命,这是不少元帅们的终结之地。可是她现在,考虑的并不是自己的时间是否也会消逝在此处,而是在心中虔诚的祈祷,希望那个孩子能够得到命运的眷顾,她不奢望他能实现几千年来无数人的愿望,她只希望他能够活着离开。
无论他们对冬日宫殿怀有怎样的敬畏、惊叹甚至憎恶的心态,这场没有人知道是否是能够导向“终结”的战役拉开了序幕。
温莉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可惜,凯西,此刻你不在我的身边。一阵微风流逝而过,卷起她耳边的发丝,就似情人的安抚。我要去战斗了凯西,为了我们的朋友,也为我们共同生活过的土地。
“父亲,我们现在已经处于他们的射程之内了,他们为什么不进攻?”温莉转头看向一旁的人鱼元帅诺亚?瑶斯特。
“因为他们并没有那么多箭羽,他们的人数没有我们多,抢先攻击之后他们的箭羽用完了,就只能被动地任人宰割了。”诺亚笑了笑,“但是我们的储备可是要充足许多!”
温莉抬头看向那似乎目光难以到达的宫殿顶端,皱起了眉头——里奥,我们来了!
“所有人鱼准备攻击!”诺亚扬了扬胳膊,天空中传来齐刷刷弓弦被拉伸的声响,冬日宫殿的人鱼部队却在诺亚发号施令的瞬间抢先将第一波箭阵射了出来,他们以为准备攻击的联军是最缺乏防守能力,可是没想到所有人鱼的左手的护掌中延伸出盾牌,展开了无死角的防御,箭雨落在盾牌上,只留下噼噼啪啪的声响,但是却无法突破盾牌的守护。
但是他们似乎并不甘心就此被攻克,甚至迅速组织了精英,几百只“碎尘”从高空中射落下来,嗡鸣着,似乎连空气都因此被抽离了联军的上空。这些箭羽因为速度惊人,箭尾在空气中燃烧着拖开长长的尾巴。还未抵达联军人鱼部队的盾牌,那力道已经迫使它们开始颤抖,直到撞上盾牌的瞬间,不少人鱼摔落下了日族搭档的飞行兽。
此时,几百只玥鸟被释放出来,有些被敌人的箭羽射落,有些与敌人的灵兽纠缠起来,但是也有十几只飞进了敌人镇守的窗沿,穿梭着在回廊之间,大乱了界限森林的防守。
“这样太浪费时间了!”叶卡尔皱起了眉头,“所有人后撤!”
联军心领神会迅速向后撤去,他们知道叶卡尔将要直接释放鹫龙。当联军撤退出鹫龙的活动空间,叶卡尔的巨兽盘旋而出,狠狠撞上冬日宫殿,试图将这庞大的建筑物直接掀翻。
宫殿的顶端,莱德温特单膝跪在碎冰之上,金色的发丝正在缓缓退去颜色,他凌厉的眼角皱纹正悄悄凝结成霜。
“看起来有人要打扰我们,”潘帕斯侧过脸去,鹫龙席卷起的气流灌了进来,拉扯着她的发丝,将她的衣裙牵起,“我得让他们知道,冬日宫殿的主人是谁。”
就在鹫龙第二次准备撞上冬日宫殿的时候,冰塑的墙壁瞬间融化成水,而鹫龙整个从水中穿了过去,水花四散开来,像是个巨大的漩涡,等叶卡尔回过神来,那些水却在刹那凝固成冰,恢复了原本的形态,这似乎就像是潘帕斯对世间最顶级灵兽的嘲笑。
叶卡尔一连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冬日宫殿似乎没有在她的攻击下有丝毫的损伤。
诺亚坐着飞行兽来到叶卡尔的身边,皱眉道:“怎么回事?”
“那座冬日宫殿的时间是被潘帕斯所操纵的。水失去时间的形态就是冰。”叶卡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鹫龙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这么说就算用玥鸟灼烧冬日宫殿它也不会融化,因为这些都是被潘帕斯的思维所控制的?”诺亚猜想着问道。
“没错。”叶卡尔转过身去,向着军队行进而去,“特殊任务部队做好准备,我们恐怕要潜进冬日宫殿了。”
血族的一位上将点了点头,将数千人的特殊任务部队聚拢在他的面前。
叶卡尔来到队列的最前方,向他们行了一个军礼,“你们是军队的精英中的精英,但我更愿意称呼你们为我的战友。你们所有人的年龄都远超于我,你们每一个人都比我博学多见。我绝对不是最适合领导你们的人。但是这一次,我希望你们之中有人愿意和我一起进入那座宫殿。很有可能这次跟随我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所以我希望不是出于军队中上级对下级的命令,而是你们之中有人能够以自己的意志站出来!”
一个血族青年沉稳着走到了队伍的前列,脸上是淡然的笑意:“元帅大人,我们血族敬仰和敬佩一个人,和他的年龄有多大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潘帕斯活了万年,但她永远成为不了被铭记于心的人物,但是我却愿意跟随您。如您所见,我们血族的生命太长,失去的也远比其他的种族多的多。我愿意挺身而战,并不是为了继续活在这个世上,而是要同我那生命短暂的朋友一起并肩战斗!”
叶卡尔笑了起来,“谢谢你,李斯特?裘恩。”
“有人总是埋怨我们血族过于高傲,既然被贴上了这样的形容词,那就要证明给世人看,我们高傲的原因在于我们从来都不畏惧‘永眠’。”希尔那笑着走出了队列。
“如果有一天可以,我希望不再用时间的长短来区分不同的种族。”杜楚尼坦然上前,“无论是一万年和一百年,我们都同样要经历喜怒哀乐。”
不停地有血族走出来,这让叶卡尔感动无比,甚至于整个血族部队里没有人愿意退缩。但是叶卡尔只能选择其中的几人。
她回头望向那座没有温度的建筑物,感叹道,维克多,你知道吗,生在这样的国家,其实是件很幸运的事情啊!
里奥和菲利斯飞驰在冬日宫殿的回廊之间,听着外面战斗的声音,他知道叶卡尔所率领的联军已经濒临城下了。箭阵的呼啸声让人心脏紧绷,鹫龙咆哮的声音震耳欲聋,他们没有时间探出头去观看战局如何,只能尽可能迅速地到达潘帕斯所在的最高处。
不时有界限森林的人冲出来想要拦截住他们,菲利斯却让里奥只要专心致志地思维腾飞,使飞行兽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潘帕斯。
那些刚露出脸来的守军们被菲利斯的目光瞬间瓦解为尘埃,他们二人几乎势不可挡,但是里奥却觉得烦躁起来,因为无论怎样看见的都只是同样的回廊,同样的窗台,他几乎无法肯定自己是不是距离潘帕斯越来越近了。心中不详的预感攀升,他感觉莱德温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难道不能再快一点吗?这些回廊和墙壁好烦!
没错,回廊和墙壁……我为什么非要走在回廊和墙壁里?
里奥猛地将飞行兽调向天花板,冲撞了上去,直扑高处,玥鸟撞碎层层壁垒,为里奥开拓出道路来。“干得好,里奥!”菲利斯发出由衷地称赞。(和大家解释一下啊,鹫龙不能撞翻冬日宫殿是因为一旦宫殿液化,鹫龙就直接穿透过去了,而里奥的目的就是穿透天花板到达顶层,所以万一潘帕斯让天花板液化,反而会让里奥更加轻松地到达目的地。我做这个解释是怕有读者看不懂啊,看懂了的就自动掠过。)
就在他们以为可以就此到达目的地时,几十根骨刺猛然从来不及辨别的角度扎了过来,被里奥瞬间变形的普瑞特阻挡在外。
文德里森站在碎裂的洞口边缘,低下头来看向里奥:“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里奥愣住了,菲利斯试图使用勃宁的能力但却被里奥拽住。
“如果您要伤害我,刚才袭击我的骨刺数量会多的数不清,力度也不会只有这么一点。”
“你很清醒。”文德里森缓缓开口,“那么我希望你能够更清醒,你不是潘帕斯的对手。我不能让爱丽儿的生命被你这样白白浪费掉。”
“很抱歉,我无法就此停下,那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必须向着那个方向前进,前辈,我无法停下!”
文德里森微微笑了起来,他看见那年轻日族的眼睛比照亮雪原的太阳还要执着,那便是爱丽儿所向往的地方吧。
“那么如果确定了方向,就不要因为怯懦而回头。”文德里森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沙漏,“我不要我的女儿为了一个懦夫而献出一切。”
在那一瞬间,里奥忽然对眼前的前辈肃然起敬,并不因为他是爱丽儿的父亲,“不……我不能再接收您的……”
“这不是我的馈赠,我只是希望我女儿能够在你心里更加长久的存在。”沙漏被扔进里奥的掌心,“你没有太多的时间犹豫了!”
里奥咬牙点头,向着更高的地方冲去,文德里森抬起头来,他这一生没有像现在这样仰望一个小辈,这是为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的爱丽儿,这是爸爸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第 83 章
叶卡尔带着李斯特、希尔那还有杜楚尼在联军的掩护下潜入了冬日宫殿。
与它外表的华丽背道而驰,这座建筑的内里,似乎连阳光都不愿意驻留,只有火把的光芒撕扯摇曳着,将他们的身影扭曲在墙壁上。
此时,叶卡尔忽然停了下来,“有人在追踪我们。”
李斯特皱了皱眉,“我也这么认为。”
一行人背靠着彼此,仔细观摩着黝黑的回廊四壁。杜楚尼垂下头来,发觉地面上有一摊液体,仿佛错觉一般,他感觉那滩水渍似乎挪动了一下,侵入了他的脚下,他瞬间有所反应,幻化成了粒子,而那滩水在那一刹那变换了形状,差一点将他刺穿。
就在那一刻,李斯特使它冻成了冰,从而凝固了它的一切攻击,希尔那的发丝穿刺而过,斑斑血迹沿着她的发丝流下来。
“看来我们并不会那么容易就找到她。”叶卡尔皱起了眉毛。
杜楚尼看着那块被扎得千疮百孔的冰雕道:“也许你的能力是能够自由改变身体的形态,但是我不得不说,改变成液体不是一个好主意。”
“不过他至少让我们知道你们的能力有哪些。”走廊的不远处,一个血族少年冷然注视着他们,他的身后是隐逸在黑暗中看不见表情的同伴。
希尔那啧了一声,“元帅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不能轻易找到潘帕斯。”
“不过,仅仅是‘不轻易’而已。”杜楚尼扬了扬眉梢,“又见面了,兰斯洛。”
“抓紧我,菲利斯!”里奥闭上了眼睛,想象自己行进在一片虚空的黑暗里,突破一切束缚要去到光亮的地方。
菲利斯一阵心惊,那一刻里奥的速度提升的太快,他感觉空气在摩擦着他的肌肤,几乎要灼烧起来。他甚至连冰层被撞碎的声音都来不及听见,只能死死按住自己的心脏希望它不会因为这让人恐惧的速度而掉出自己的身体之外。
潘帕斯有些恼怒,因为这么漫长的时间里,她从来没有如此费力才能掠夺另一个人的时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她的面前没有丝毫的恐惧,“看看你,两鬓开始斑白,要知道金发可是我们血族高贵的象征。看看你的肌肤,一点光泽都没有,和优雅可扯不上边,还有你的皱纹,那么深,不知道还以为你只是一个衰老的卑贱日族——”
莱德温特的镜面之墙不断被击碎,但是却一次又一次地被重新凝结起来,他抬起头来,看向潘帕斯,笑容依旧高傲,“尊敬的陛下——你在害怕我吗?不然为什么要说这么多的废话?”
那一刻,高高在上的女人失去了风度,尖锐的嗓音摩擦着空气似乎要将听者的心脏都撕裂,“我会害怕你——”
就在此刻,潘帕斯感觉到自己的思维一阵穿刺般的剧痛,那速度太快,她几乎没有时间去压制,而面前破败不堪的地面发出“哗啦——”的巨响,碎冰飞溅而起,一只飞行兽矫健的身姿出现在她的眼中,还有一双笃定的双眼如利刃般扫向她,令得她不自然地睁大了眼睛。
“里奥——”莱德温特皱起了眉毛,唇上却不自然勾勒出温柔的弧度,那一刻的分心让潘帕斯几乎毫无顾忌地捕捉到了他最后的时间,就在将要把脱离莱德温特身体的那一刻,潘帕斯惊觉似乎自己的目光正在被拽离,她不期然看见里奥身后菲利斯的眼睛。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方式来吸引我的注意力。”潘帕斯的脖颈流露出精致的弧度。
“这里暂时交给我。”菲利斯压低了嗓音,优雅地从飞行兽上翻身而下,沉稳地走在冰粒的碎片上,“先和伊萨斯同步,将潘帕斯的力量拒绝出去,然后试着和他也缔结契约!”
“你太自负了!”潘帕斯笑着将自己的力量几乎要将菲利斯的视线都摧毁,流入他的每一条血管,逆袭着他的每一次呼吸。
但是很快,潘帕斯便惊讶着发觉,菲利斯宛如一个无底深渊,她不断地想要从他的体内夺走什么,但是那里却空空如也,不断地深入和穿行,仿佛自己进入了一个迷宫。
“怎么可能……”潘帕斯找不到他的时间,眼前的年轻血族只是淡然地看着自己,“你……难道你和谁结成了‘真血契约’,这样就能够借由你们两人之间的联系把你的时间全部转移到缔约者那里,所以我在你的身体里什么都找不到。”
“是的。”菲利斯的回答简单的让她觉得折损了自尊。
“哈哈哈——”潘帕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再一次看见了一个像我一样傻的傻瓜!”
里奥撑起莱德温特的身体,对方的额角汗水流下来,就是这个男子,在这里支撑了很久,拼尽了全力,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
“我老了。”莱德温特扯了扯嘴角。
“恩,”里奥笑了笑,他的短发被风拉扯着,似乎连他整个人都会被扯走一般,“不过看起来也不赖,我还想过你要是老了会不会很难看……不过怎么还是帅的让人嫉妒啊……”
莱德温特越来越吃力,随着自身时间被夺走的越多,他的反抗能力也正在衰弱。明白这一点的菲利斯握紧了拳头,“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年轻了,不值得您在我身上专注所有的力量呢?”
潘帕斯发觉菲利斯的思维竟然开始追捕自己的力量,仿佛他才是猎捕者。
“你想要掠夺我的能力?”潘帕斯的语调似乎是在述说一件可笑的事情,就在那一刻,她的力量猛然膨胀,将菲利斯缠绕上自己的思维层层崩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