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皱皱眉,辩解道:「我只是担心你。」
青青看他一会儿,这才脸色稍霁,「谅你也没有这个能耐。」
临风以为青青的师兄会躲在深山老林之中,谁知道青青施行法术查探之后,竟然从眼窝里愣生生掉出两颗豆大的泪水来。
「怎么了?」临风问道。
青青忍不住抓住他的领口靠了上去,哭道:「师兄你真的太傻了。」
临风不明所以,只跟着青青在街道上匆匆而行。
越走越是不对,眼前的路熟悉异常,竟然是临风之前求道符的庙宇方向。
他想起之前青青的重伤模样,忍不住提醒道:「前面就是寺庙。」
青青置若罔闻,又往前行去,直到走到庙宇门口,这才难受的停了下来。
「我道行不够,进不去,你去看看我师兄。」
临风惊诧问道:「你师兄,在里面?」
庙宇是人间正气所在,狐妖鬼怪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自己巴巴送上门来?
青青脸色惨澹:「师兄他那么爱谢小天,如今将他伤成那样,不知道怎么伤心。现在又怕自己再次失控,自己跑到这庙宇送死,我、我……」
临风心中大动,被那痴情狐狸感动。
「你去那巷口等我,我去去就来。」
青青知道他担心自己身体受不了,却又不能将之前骗他受伤的事情抖出来,只得乖乖听话走开。
临风说很快,却让青青等的肝肠寸断,天擦黑才看到熟悉的身影从那寺庙之中出来。暮色之中,看不清临风脸上神色,青青匆忙迎了上去:「怎么样?」
走得近了,这才看到临风隐晦的脸色,顿时心凉了一大截。
临风摇摇头,竟不说话,揽着青青往回走去。
青青自从探得师兄下落,就已经知道事情不妙,如今忧虑成真,人傻了似的,被临风一路推着回了旅店。两人失魂落魄,回到旅店,已是深色。
青青跨进门槛,只听得临风低声说道:「你师兄让你别再找他。」
这一句话无比沉重,青青怔怔站在门口,只觉得天旋地转,无助到了极点。
第九章
是夜。临风青青两人相抵而眠,更深露重,夜不成寝。
青青心头大乱,千百种念头从心中一一闪过,却也没有任何能够救助师兄的法子。他在这世上生活数百年,也曾遇到过更加凶险艰难的逆境,但是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如此的境况,竟然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他正这样想着,就听见临风低声说道:「你睡了没?」
青青咳嗽一声,见那临风翻身转了过来。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青青问道。
「你是不是很久没有修炼了?」
青青反应了一下这才明白临风的意思,「我日夜与你一起,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么?」
临风沉默了一下,又问道:「那……你会不会也像你师兄一样?」
青青脑门一热起身跳了起来,怒斥道:「你如果害怕就给我滚!」
临风见他误会,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青青不语,怒火使他身体微微颤动。
临风放松了口气,「我只是担心你。」
青青见他眼光清澈,又熟知他为人,怒气稍散,闷声问道:「是又怎么样?」
临风咬着嘴唇,万分犹豫地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青青感觉到他手指颤抖得厉害,正感到奇怪,突然间嘴唇一暖,眼睛被临风的面容填满了。
「我不想你变成师兄那样。」
他听他说道。
心里头火烧一般,却是满的:「你确定?」
临风点头点得缓而有力,「我不想你变成那样,也不想让你和别的男人修炼。」
青青看着他涨成红色的脸,眼眸里光芒闪烁:「我在上面你也愿意?」
临风笑了笑,紧张使得那笑容扭曲,但是青青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更美的笑容,他也想跟着笑,但喉间什么东西哽住了,最终只露出一丝苦涩。
临风自幼练武,身体坚实硬朗,却并不肌肉横结,还留着少年特有的青涩和稚嫩的线条。青青几百年间见过的身体也不知道凡几,此时却被这样的身材所吸引,目眩神迷。
当真是目眩神迷,竟然忘记了温柔,忘记了挑逗,忘记了修炼。青青分开临风的双腿,一个挺身,就愣冲了进去。
可怜临风痛彻心肺,还没来得及缓和身后突然的剧痛,就又被青青急躁抽动所带来的又一轮折磨,拖入了疼痛的深渊之中。
青青气急败坏,就像个几百年没有上过床的急色鬼一样,下身的感觉强烈到连大脑都迷糊起来,只想着自己舒服,眼睛发红,急剧的喘息,汗水挥洒下来,真想把身下格外乖巧甚至近乎于逆来顺受的男人彻底吞到肚子里。
就让他在这样的时刻,在自己的蹂躏下,死掉。
青青将他死死困在怀里,下身不停抽动,身体贴着身体,下身连着下身,如果要只是这样的一体该有多好?
不,他们已经是一体的了。
青青泪水掉出来,与临风身上的汗珠迸击出晶亮的碎片,然后消融在他蜜色的皮肤上。临风刚开始还控制不住的呻吟喘息,但是过了一会儿就没了声音。
青青释放出自己,趴在临风身上喘息。床褥上满是体液,还有血。
青青不想动,施了法术将早就掉在地上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就这样维持着吃力的动作很久,临风才慢慢呻吟着醒转过来。
青青将他的身体转过来,凑上去亲他的嘴唇。临风的嘴唇鲜血淋淋,也不知道刚才疼成什么样子才咬成了这样。青青一阵心疼,小心的舔上去,却并不想像以前一样,用法术将自己留在别人身上的痕迹全部消除。
临风感受到青青的心疼,反手抱住了他,说道:「我没事。」他声音沙哑虚弱,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活力健康。
青青笑,却比哭还难看,嘴硬道:「那咱们再来一次。」
临风想都没想,点了点头。
「你这个傻瓜。」青青用脑门轻轻磕上去,碰了一下就舍不得再离开了。两个人好像连体婴似的依偎。
「青青,」临风低声说道:「对不起。」
青青好似是明白了,却随答非所问:「我喜欢你。」
临风苍白的脸颊染上一丝红晕,将眼睛转了开来,「我有我的立场……」
这话说得颇不合时宜,青青知他为人,也不放在心上,默默的亲吻上去。临风初次做爱,又如此激烈粗暴,体力尽失,撑不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将过去。
青青看着他憔悴的睡脸很久很久,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现在遇到你该有多好?」
外面突然间雷声轰响,临风在梦中都惊得直皱眉头,青青满怀柔情的亲吻他的嘴唇,「傻瓜……」
话说青青和临风这边是兽性和粗鲁的,那么弦歌和狐大宝之间的温存则是天真而稚嫩的。
两个少年虽然面临分离,但是依然不能改变恋爱之中智商为零的宿命,两个人眼睛对着眼睛,看啊看,怎么看怎么对眼。
狐大宝脸颊太圆,可是圆的可爱。弦歌眼睛太狭长,但是越发显得狡黠聪灵。
狐大宝搂着弦歌,弦歌抱着狐大宝,两个人甜蜜蜜的滚床单,头发纠结在一起,解也解不开,扯得疼了,弦歌按着宝宝的肩,探身去解,狐大宝乖乖的躺着,只听见外面一声惊雷,屋里的烛火一下子就灭了。
弦歌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怕宝宝害怕,伸手去摸,谁知道狐大宝竟然气息均匀,已经闭着眼睛睡了过去。弦歌虽然觉得他这睡眠未免也太过古怪,但是想到他的没心没肺,也只能不甘心的扯扯他的脸蛋,也和衣睡了过去。
弦歌与狐大宝认识这许久,从来没有猜错过宝宝的心思,但只是这一次,竟然就铸成了大错。
且说这狐大宝听得外面一声惊雷,只吓的身上的皮毛都竖了起来,他刚要往那弦歌怀里钻,却突然间失去了意识。
在一片朦胧中,他全身虚浮,四周满是白雾,竟然是跌到了梦境之中。
他平时睡觉香甜,很少做梦,即便是偶尔做梦,也从来没有尝试过自己意识清楚游荡在梦境中的状况,所以倒也新奇。
谁知道他跌跌撞撞往前摸索,那白雾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他愣生生的给拽了过去,狐大宝小心肝一抖,定睛一看,竟然是旷日久别的炼丹师兄小仙童。
自从下凡之后,他还没有见过仙童呢。
仙童却没有狐大宝的亲切激动,一张娃娃脸满是严肃焦虑,张口就骂:「你是猪么?」
狐大宝一愣,搔搔脑袋:「师兄,你怎么骂我?」
「我不是跟你说了找到药后,就马上回你下凡的地方等着我接应你么?」
「啊……」狐大宝这才将早就抛到脑后的千岁想了起来,「师兄对不起。」
仙童脸色发青:「你私自下凡的事已经被发现了,三个时辰后就会有天兵天将去捉你,我念在大家一片情意的份上,拼命拜托周公,才能托这个梦给你,到时候你乖乖的束手就擒,千万不要反抗。等回到天上自然有太上老君给你求情,知不知道?」
狐大宝勉强将这段话消化下去,竟然摇摇头:「我不要。」
仙童大吃一惊,问道:「不要什么?」
狐大宝答道:「我不要回天上去,我要和弦歌一起。」
仙童不知道弦歌是何许人物,但是也猜得出这小狐狸动了凡心,急忙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若是抗命的话会有什么结果?五雷轰顶啊,你懂不懂?」
狐大宝听到这几个字,虽然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却也害怕起来。
「师、师兄……」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后面一股强力将他拖了下去。他一惊,浑身震动,睁开眼睛已经醒了过来。
屋子里黑黑的,弦歌搂着他,正睡得香甜。狐大宝心跳的厉害,将脸埋进了弦歌的胸口里。
宝宝,我爱你。
宝宝,你一定要等着我。
作了神仙就不能跟我在一起了。
到时候你不要反抗,乖乖束手就擒。
你知道抗命会有什么结果,五雷轰顶啊。
狐大宝不知道五雷轰顶到底有多么的可怕,但是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一件自己最最害怕的事情的话,那么这件事绝对不是五雷轰顶,而是和弦歌分开。
他伸手抱紧了弦歌,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就算是被雷轰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狐大宝也绝对要和弦歌在一起。
第二天清晨,风和日丽,又是一个好日子。
临风被外面的鸟叫吵醒,睁眼醒了过来。他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胸口和下面火辣辣的疼,是从来都没有遭受过的凌虐。
身旁是空的,枕头上一个凌乱的印痕,是青青留下来的痕迹。
临风心中一阵失落,微微转动身子,突然间一僵,他停止动作,轻轻地将被子掀了起来。
他的肚皮上,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正睡得香甜,尖尖的鼻头藏在尾巴下面,细细的打着呼噜。临风被它的皮毛弄得有点痒,但是却又舒服暖和。
临风轻手轻脚又将被子盖起来,他想笑,但是却扯痛了嘴角,龇牙咧嘴的闭上了眼睛。
弦歌醒的也很早,但却不是像临风一样,被那美妙的鸟鸣吵醒的。
他陷入了深沉的恶梦之中。
闷热,沉重,窒息。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非常的真实,迫使弦歌强自醒了过来。
眼皮都沉重的不能挪动半分,一片黑暗。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却摸到了一手的皮毛。
他喑自咬牙切齿,心中强烈的无奈,总有一天他会死在这只笨狐狸手上。
狐大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狐狸的样子,整个倒趴在他的脸上,两只前爪牢牢地搂着他的脖子,脑袋垫着弦歌的嘴唇,圆滚滚的肚皮压在他的鼻子上,如此模样竟然还能活着醒过来,不得不说弦歌还是福大命大的。
弦歌又气又好笑,将狐大宝抓了下来。
临风寻了空隙找弦歌商量。
弦歌听到青青师兄和谢小天的故事,也为他们的爱情所感动,他一介少年年轻气盛,又正值热恋,对这样的故事充满同情,满口应承了要帮忙。当夜他就与临风潜进了那庙宇之中。
青青师兄名叫绿湖,正是狐大宝在那员外府上所见的美人。他身上已有近千年功力,被囚于一口古井之中。
弦歌见那庙宇建的破败,心中起了轻视之心,但是没有想到一接近那古井,就看到影影绰绰的符咒发出金色的光芒,万万不是他这半吊子的修行能够破解的。
他二人走近去探头下去看,井中黑洞洞的,只觉得一股寒潮之气扑面袭来,里面有细碎的月光波荡。
弦歌默念法术,只见那井中慢慢散出火红色的光芒,临风这才看到原来那点点碎光竟然是有长长银发在那水中漂浮。
他上次来见绿湖,是顶着公差的头衔,和尚才将绿湖从那井中放出来。临风只同情他的痴情一片,可是却没有想到一个人被囚在这阴森黑喑的古井之中,会怎样的孤单难捱。
此时得见,心中更痛。
绿湖也感受到了井中的波动,微微抬起头来。他的眼睛比水中的月光还要清澈靡丽,他的头发比水草还要柔软缠绵,他的面容却比衰败的花朵更要憔悴绝望。
三人六目相顾,心中酸楚涌上,默然无语。
临风看着那双令人心碎的眼睛,读懂了里面的内容,颤声说道:「他没事,只是很担心你。」
绿湖眼中波光涟涟,在水波之中看不出是那月影跳动还是泪水盈目。
「我们一定会救你出来。」一直沉默的弦歌哑声说道。
绿湖闭上眼睛又睁开,他的声音从深深的井底传出来,暗沉模糊,「我不出去。」
临风咬着牙问道:「你不想和他在一起?」
绿湖微微笑,那笑容在水中荡漾,让人心碎:「我的天劫很快就到了,我又犯下如此重罪,早晚也是一死,何苦再害他?」妖怪修炼之道甚为艰难,每百年都会出现天劫。大多数妖怪都不能逃脱。
临风还想再劝,绿湖又说道:「我在这里尚能够保持一分清醒,若出去恐怕再无意识可言,我只求能清醒地走……我不想忘记他。」
临风、弦歌尽动容。
过了好半天,临风才低声问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绿湖说道:「你们见了他,就说我死了吧。」他犹豫半晌,才又挣扎着说道:「能不能让我再看他一眼?」
临风不忍再看他,答应道:「我尽力而为。」
井中红光暗淡,弦歌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临风见那水中身影渐渐被黑暗吞噬,最后他听到了一句话:
「帮我好好照顾青青。」
月光下,已经分不清临风和弦歌的脸色谁更惨淡,但是他们的眼中尽是泪水。
他们不知道绿湖还能坚持多久,于是第二天就去了天榭楼。
谢小天虽然受伤甚重,但是所幸他是练武之人,再见到临风二人的时候,面上已看不出伤重端倪,那凛然的身姿似乎还是那个笑傲江湖的青年俊杰。
临风一反往日爽朗的作风,支吾了半天,才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一时间沉寂像是巨石一般压在了每个人的胸口,几近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谢小天说话了:「他在哪里?」
这一天,他不知道惶惶等待了多久。在那甜蜜的爱情背后,在爱人任性的温柔背后,在自己真挚的誓言背后,都有阴霾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