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仙————雾隐空回
雾隐空回  发于:2010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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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林公子被这奇怪的口音所吸引,抬头望去,下一秒从椅子上栽下来,酒也洒了大半。那人长相奇异,红毛白肤绿眼睛,像个猴精。见陶林如此大反应,那人解释道:“霍霍,窝从波斯来,名字叫做汤姆克鲁斯,泥可以叫窝汤姆……”

  陶林公子擦去把汗,跌跌撞撞爬起来,自言自语:“果然……果然……非我族类其形必异……”

  “泥说甚么?”

  桃林公子爬起来,耸肩晃脑地道:“汤兄真是自然本色啊。”

  汤姆克鲁斯道:“泥们中原话太难理解了,窝看这位小兄弟似乎有什么烦恼,泥窝素不相识,不如泥窝倾诉一下,倾诉的内容也只有天知地知,泥知窝知。”

  陶林公子摆摆手道:“你懂什么。”

  汤姆克鲁斯感慨地说:“窝倒是有很多话想倾诉一下,想窝刚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被一群村民抓了起来,他们以为窝是妖怪,差点把窝给烧死了。”说到此处汤姆克鲁斯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场景,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陶林公子打个酒嗝,问道:“那~那后来呢?泥四咋嘛逃出来滴?”

  汤姆克鲁斯一脸神往道:“窝~窝遇到了一位泥们中原传说中滴仙人~是他救了窝……”

  陶林公子笑笑,傻乎乎地重复:“仙~仙人~真有仙人~”

  汤姆克鲁斯点点头:“所以泥有甚么烦恼可以和窝说一下,窝也许可以带你见见那位仙人噢……”

  陶林小公子拍着桌子一脸悲情:“窝失恋拉……窝要四啦……”

  *** ***

  当天陶小公子睡的跟死猪一样,就算蚂蚁来把他扛走他也决计不会知晓。

  总之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等他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境地,似是一个小木屋,周遭的布置及其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但却打扫地十分干净。

  一张床铺,一张椅子,再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碗醒酒汤,旁边还有一碗粥,那粥还冒着热气,想必是刚煮好不久的。

  陶小公子带着疑惑起床,走出屋门。

  一出门才发现,这屋子临江,清晨时分,霜露浓重,所处之地广阔无垠,可以想象,飞雪迷汀云雾隐,绛河流光空转回。

  临水处独站了一人,身穿一袭朴素青衫,头戴一顶飘纱斗笠遮面,虽穿着朴素,却也看得出此人气质清净独特,仿佛出淤泥而不染,必定身份不凡。

  陶林抓了抓脑袋,走到离那人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干笑道:“红毛呢?是他带我来的吧?”

  那人侧过身看他,面纱下容颜,如春日里花开,“他方才走远,你便醒了,桌上的醒酒茶喝了么?”

  陶林道:“想洗漱后再喝,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对方答道:“江随云。”

  “江公子,大白天的何故带上面纱?”

  “唤我随云便可。”他将面纱摘下,动作从容自如。天上一天,人间便是一年,说来他与陶林小仙也不过二十来天未见,再相见时,也没什么生疏感。随云道:“因有诸多不便,方才那波斯人来才带面纱,你我相见便不用它了。”

  陶林公子见他面容,一时怔住。

  随云笑道:“如何?可觉得似曾相识?”

  陶林公子见他笑,直感觉脸上发烧,心道柳公子虽也是绝色,却远不及这位公子……耐看。却不知眼前此人身带仙气,紫枢仙君此生为凡人,再是绝色也如何不能与仙人相比。

  陶林公子急忙摇头想甩掉一些念头,暗暗自责:我为了若舟已允诺自己,将来不再与人纠缠,万万不能再如以往一般见了美人就扑。

  想到这便用洗漱作掩饰,飞奔至江岸边,用冰冷的水洗了把脸。

  进得屋内时,桌上粥茶已凉。秋日的天气,清晨江边寒气重,桃林公子衣衫还是夏日的薄料子,又用了冷水洗漱,此时也感觉身上发冷,鸡皮疙瘩直冒。

  随云见他如此,端碗时便略施了仙法,一碗本已凉却的茶汤面上又飘起的白雾。

  递予陶林,陶林接过,道了声谢,并未察觉手中那碗汤出了什么变化。

  随云看他喝汤,只道:“许久不见,甚是念想,你倒还如以往一样。”。

  陶林也不知他在嘀咕些什么,只顾喝汤。汤喝地差不多时,随云又递予他粥,同那碗汤一样,又施了仙术。

  这回陶林看真切了,眼睛瞪得圆溜溜,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你会仙法?”

  随云见他这幅表情,忍不住笑了:“带你来的那个波斯人没和你说么?”

  陶林道:“说~说了。”

  随云点点头:“你不必慌张,喝粥吧。”

  陶林公子端着粥,想了片刻,又将粥放回桌上,站起身来。

  随云道:“这是作甚。”

  陶林公子规规矩矩作了一个揖,万分诚恳道:“先人都说神仙慈悲为怀,时常救世人于苦难危急之中,故而庙堂之中常年香火旺盛,在下……在下目前虽不能说苦难危急,却也被烦恼所困扰,还望仙长能助在下一臂之力,好让在下早日达成心愿。”

  随云想了片刻,柔声道:“你先起身来,坐下慢慢说。”

  陶林公子心一横,坚决道:“仙长请务必先应允在下。”

  随云便道:“好。”

  陶林公子心说这仙人倒是真好说话。又坐回椅子,脑中回想到前些日子柳公子对他的一言一行,真是历历在目伤透了他的心肝,他满心希望全写在一双眼里,望着随云道:“我想要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随云笑道:“我虽是神仙,却不是月老。仙人确实有超于凡人的法力,但并非万事都能掌控。”

  陶林公子沮丧地叹了口气。

  随云微笑道:“你也不必沮丧,凡事都有两三面,解决问题的途径也不止有一条。再者,情之一事,也非月老区区一根红线所能左右,红线仅是情缘,这世上有缘而无分者亦有之,长久的深情终须靠有缘人自己去努力。你若是在这道路上遇到困难,亦可向我求助。”

  陶林公子大抵是听明白了这番话,内部设施没办法换,外部设施可以加以改进,以此促进内部设施更好地运转。

  陶林公子想了半晌,没发现自己有啥缺点。又想到柳公子,两者里里外外一一对比了一番,终于发现自己与其差距最大的,便是相貌,这一想,又想到了曾听娘亲说表哥谢贞在他刚出生时就说他丑的事,不禁满腔怒火恨不得跑去山里把那死道士抓来狠揍他一通。

  按捺住心头事,陶林公子凑到随云近旁,颇不自在地笑道:“不知仙长可否~可否将我相貌变得好看些?”

  随云微笑着点头:“可以。不过……”

  陶林急道:“不过什么?”

  随云上仙笑容温和浅淡,附于他耳畔,轻轻说了一句。

  陶小公子闻言后面色略抽搐,耳际微微发红,不过仍爽快答应:“仙家术法在下一介凡夫俗子也不懂,就由仙长说了算罢,只是……那个委屈~哦不~劳烦仙长了。”

  说完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随云上仙近于他脸侧,气息拂洒在他耳畔,一双清绝的眉目中却闪过一丝杂色,那异色转瞬殆尽,又只剩得温柔,笑着低声道:“你这样不行,闭上眼吧。”

  陶小公子总感觉有些异样,被他那温声细语一说,脸上就跟火烧了似的,眼睛往他脸上一扫,急急忙忙闭上眼,心中直骂自己下流,人家心无杂念在帮自个儿,自己脑子却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心猿意马的当口,嘴唇上边触到一片温软,仿佛有花草树木的清新气味,心口跳地越发激烈,僵硬着不敢多动,只怕心中那些小心思被对方察觉,冒犯了仙人。

  随云上仙微微离开他的唇,陶小公子睁开眼急忙说:“搞~搞定了?”

  随云上仙温柔地道:“不必紧张,张开嘴方能接受我渡来的仙气,你嘴巴闭这么紧我怎么进去。”

  陶小公子今天就跟个傻子似的,脑子都不受控制了。

  随云上仙倒是十分有耐心,不紧不慢道:“接吻会不会,你只需张开一些容我进去……”

  “知道了知道了……”陶小公子用力点头,这话听得他浑身鸡皮疙瘩,差点就要有反应了,再说下去就得坏事,飞快闭上眼:“继续继续。”

  随云上仙笑了笑,再次吻上他的唇,力度与角度都十分轻柔,若不是事先知道只是施法,旁人看了都得以为是情人间在调情。

  陶小公子这回听话,乖乖把嘴张开,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生怕太过了会有感觉。随后,却有一只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颚,迫使他嘴张更开,一股气息便开始源源不断渡进他口中。

  许久过后,两人方分开。

  陶小公子摸了摸脸,干笑了一阵。一时都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随云上仙先起身,拿出一面镜子递于他。

  陶小公子这才知道该干什么,飞快接过镜子,上上下下地照,的确,好看了许多,气色更好,眼睛黑了,鼻子也似乎更挺了,嘴唇也变得红润有血色,五官比起以往要细致耐看许多。

  随云上仙道:“你生活在这世间近二十载,父母亲戚看着你长大,换一张脸也不现实,在原有基础上变更细致些,不知你可否满意?”

  陶小公子连连点头:“甚好甚好。”

  随云上仙微笑道:“那便好。不过因渡你的仙气有限,所以这外貌保持亦有时间限制,你需得常来我这里补充,待次数多了,维持时间便会增长。”

  陶小公子扭了扭脖子,咽了口唾沫,又点了点头。

  见时候不早,陶小公子起身,拱了拱手道:“在此谢过随云仙长了,在下一夜未归,需早些回去。”

  随云上仙道:“嗯,记得此事切莫道于外人。”

  陶小公子道:“在下谨记。”

  说罢,出门离开。

  屋外,太阳已升至高空,江水却仍望不到尽头,山上雾开云散,人影渐渐消失在眼中。

  绿水无忧,因风皱面;青山不老,为雪白头。

  第6章

  至此后,陶林公子再遇柳家公子,对方态度果然有所转变。

  如按往常,陶林公子会道:“柳公子,今日天气甚好,一同前去XX楼喝一杯如何?”

  柳公子会道:“在下很忙。”

  若陶林公子不识好歹继续追问,柳公子便不会再予以搭理,只当他苍蝇嗡嗡嗡。

  而近几日再去勾搭时,无论茶馆还是酒楼,柳公子都破天荒应允了。虽说去了之后对方只与他喝了一杯茶,对话也只有寥寥两三句,但这对陶林公子而言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露,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心中忍不住赞叹,神仙不愧是神仙,真有两把刷子。

  今日,陶林公子又邀了柳公子去望春楼听戏,柳公子也应下了。

  戏台上人穿宽云广袖,一张张脸上描眉化目,个个杏脸桃腮,神采微醺。广袖甩出,莺莺的调子随之唱出,柔肠百结,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

  台下一众人看得屏气凝神,喝茶的搁下茶,摇扇的合了扇。陶林公子亦是看的目不转睛。身旁却传来违和的茶盏碰撞声。

  是柳公子揭了茶盖正撇茶面,陶林公子朝他望去一眼,他也不为所动,轻轻吹了吹,顾自饮茶。

  陶林公子一时闷闷,把自己所喜欢的事物与自己喜欢的人分享,本该是美事一桩,可柳公子却如此心不在焉,失落间随手拿了把花生米,放入口中郁郁嚼着,闷声问道:“若舟不爱看戏?”

  柳公子顿了一下,放下茶盏笑了笑,随口道:“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

  陶林公子瞬时被这话噎着,口中花生米也忘了嚼,半天竟也想不出什么话去驳。想着在柳公子眼中,自己竟是傻子这一形象,不由也激起了些性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走出望春楼,天宽地阔,秋高气爽。

  陶林公子与柳公子并肩走着,谁也没说话。柳公子脸色却也不似以往那般冰寒,望了眼天际南飞的大雁,幽幽淡淡地道:

  “自我懂事起,便时常会做同一个梦,一个年轻女子站在澜沧江旁翘首盼望,从明眸皓齿双十年华,盼到两鬓斑白古稀之年,日以继夜的盼望,风雨无阻,直到变成一尊满目苍寂布满青苔的石像。”

  陶林公子边走边道:“哦,每日都做同一个梦,这倒甚稀罕有趣。”

  柳公子自嘲一笑道:“自我儿时起,每每做到这个梦便会哭醒,因为梦中情景凄凉,心中为那女子感到忧伤。”

  陶林公子道:“想不到柳公子也是性情中人。”

  柳公子沉默半晌,续而道:“直至幼学,看了人生第一场戏,看着一众皆为虚空的戏段子哭的泪眼汪汪抽噎不止,便觉好笑。后一想到自己那个梦,竟发觉两者间无甚区别,我亦为了那事不关己的女子哭了许多年。为戏而哭忒傻忒自虐,若能选择,我愿永生永世不再做那同一个梦。”

  陶林公子顿下步子,手中折扇一合,轻轻在手心敲了一敲,道:“此话恕在下难以苟同,许多戏曲名段皆由民间采集引化而来,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亦有之,如何能谓之虚空?再者,纵然段子是假,所演绎出的情感既能让人为之动容,便是与人有了共鸣,那也意味着这样的情感与触动,是在人们心中实打实地存在着,又怎能谓之虚空?”

  柳公子微微一怔,道:“在下乃一介俗人,不及陶公子这般风花雪月,浪漫情怀。”

  陶林公子尴尬地扇了扇风:“我随便说说的。”

  柳公子不在意,走了些许时候,步子又缓下来,重新抬头望着陶林公子,看似有些犹疑道:“最近时常想,常年做同样的梦,大约是与梦中所发生的事有什么渊源,又闻陶公子方才所说,便想去澜沧江走一趟,不知陶公子是否愿意陪同在下一同前往?”

  陶林公子手一颤,差点以为自己耳鸣,接着兴奋道:“在下十二万分荣幸。”

  *** ***

  澜沧江甚为陇长浩瀚,据闻源头于唐古拉山脉,从西部横向联合断山脉,奔腾入景洪段。沿途风光秀丽,高山奇峰有之,珍奇草木、兽鸣鸟啼有之,民居村寨亦有之。

  两人花了些许时日整理好行囊,粗略计划了一下路线,准备择一个天高云淡的日子出发。

  临行前一日,陶林公子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夜至子时,起身想上趟茅房,出得屋外时,忽觉已入深秋,霜寒露重,寒气逼人,刚踏了一步,又回房添了件衣物,顺手翻了翻墙头日历,竟已是立冬的节气。

  星辰明亮,一轮弯月悬于浩瀚夜空中,显得格外清寒。

  陶林公子上完茅房,进得屋内,小心翼翼关上门,插上闩。转身,一眼给个白衣人吓傻了,叫了一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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