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他们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紧紧相拥,文清告诉雷德凯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说他怀着期待到这个地方来谋求前程,可是现实却无比残酷,虽然自己是那类人但会出卖灵肉也是迫不得已,他想赚很多钱,想改变贫穷的生活。
雷德凯就跟以前那样,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聆听,在文清说到伤心处时,更用力的抱抱他。
后来文清真的不做了,他跟雷德凯住在这间小房子里,在手机店做销售员,听说还有分成,虽然工资没之前拿的高但他做得很满足。文清住进来后,家务和三餐几乎都是他负责,他不让雷德凯动手,只说这是他应该做的。
他们住的地方只能放一张小床,睡一个人还可以,睡两个人有些挤,但他们都抱着睡也就没什么问题。睡觉的时候真的只是单纯一起睡,文清以为雷德凯没有这个意思,而雷德凯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因为家里有说话的人,雷德凯鲜少留在办公室里熬夜了,陈启华知道他的事,便让他好好生活。而雷德凯负责的案件已经于两个星期前圆满结束,他的委托人很满意他的表现,他为她争取到她想得到的,所以大方给了一笔不少的律师费,刚好十万。
这些钱,他寄了一半给家里,一半留着想换间大点的房子住,那么小的屋子挤他和文清两人是有点难受。
他找了个时间和文清两人吃了顿大餐,喝了不少酒,回到家里时两个人都有些醉。他一回家就往床上躺,文清不知道怎么了把他扯起来,雾蒙蒙的眼睛直直望他,大声说,「雷德凯,都快三个月了,你为什么都不碰我!你是不是嫌我脏?」
他头有些沉,看文清的表情有些呆,傻傻地回答,「不,我是不知道怎么做……」
文清含泪着却噗哧笑了,使劲把他丢往床上。
「你个大笨蛋!」
文清扑了上来,捧住雷德凯的脸把嘴就这么压上来,吻住他的唇,舌头像只不安分的鳗鱼,滑溜溜的在他嘴里乱窜,逗得他身体发热。文清放开他时,他久久没回过神来。
「你是第一次?」
「嗯。」
「哇,赚到了!」
文清笑得很开心又压了过来。他让雷德凯不要乱动,吻着雷德凯的身体,找寻其身体上的敏感处,最后,含住那个早就勃起的地方,当这个人按捺不住挑逗泄在他嘴里时,他一口吞下。
雷德凯看着文清吞下去,那一刻似乎连他的心也一起被吞进了他肚子里,暖烘烘的。
毕竟还年轻,很快地,文清的动作又再次让他兴奋了起来。在适度润滑后,文清坐下来将雷德凯的东西纳入身体里,那一刻被炽热包围,雷德凯只觉得全身都兴奋得绷紧了起来。
「德凯,舒服吗……舒服吗?」
文清一遍一遍地问,他不回答,只是双手握住文清细细的腰,受着本能驱使一次比一次进出得更快。
那是快乐的极致,似乎下一秒就会掉进地狱的放纵。
那一夜,初尝禁果的人无尽沉迷,直至筋疲力尽。
又过了半年,在这段时间里,雷德凯和文清搬到一间大一点的房子里住,虽然还是一室一厅,但卧室终于可以放大床了。此时雷德凯渐渐累积起名气,开始接一些有挑战性的刑事案件,毕竟做律师久了上手后,自然就慢慢习惯这种生活也想做得有意义些,可他有空的时候还是会翻看一些专业书籍,考学位的事情他没放弃过。
九月二十七日是雷德凯的生日,再过一个星期就到了。早在上个星期知道这件事时,文清就兴奋地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开始神秘的忙东忙西,就是不让雷德凯知道他在做什么,说要等生日时给他一个惊喜。
雷德凯问文清什么时候生日,他说是四月九日。
文清问之前生日都是怎么过的,雷德凯沉默了下,说他之前从未想过生日,有时候日子过了也不知道。
文清笑嘻嘻地倒入他怀里说:「那好,我是第一个为你过生日的人,以后我也要为你过生日。」
即使不过生日他还是这么生活下去,过不过生日对雷德凯而言无关紧要,可看到文清如此期待,他不由得也在意起来。
正准备下班时,收拾桌面的雷德凯不经意瞄到自己在文件柜玻璃上倒映的身影。因为文清,他穿衣的品味改善多了,头发剪得有些短但别有一番味道,眼镜也换成无框的,加上文清天天煮好吃的饭菜,之前瘦得颧骨凸出的他现在脸形渐渐圆润,但还是不好看,只是从有些丑变成了平凡。
他自知自己的模样,但是文清老是捧住他的脸说他比谁都帅。从文清明亮的眼里可以看出他的真意,难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和文清处得很好,各个方面都很有默契。文清是个很贴心的情人,知道他忙也不会烦他,只会捧上一杯热茶轻轻放在他桌上。文清不工作时就想着办法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然后买很多菜煮一整桌美味笑着看他吃下去。
雷德凯知道他很想和文清就这么生活下去,就这么一辈子在一起。和文清在一起的生活平静温馨,而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正发着呆,陈启华推门进来,深深看他一眼说,「匡靖今天结婚了,你知道吗?」
雷德凯脑子霎时一片空白,刚刚浮现于脑海的幸福画面就这么轻易的破碎了,一个念头只想着那个人怎么办那个人怎么办……
并不奇怪陈启华是怎么知道的,匡靖结婚是件媒体记者都会报导的大事情。匡靖家跟之前的礼扬家一样,家长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加上现在的匡靖和礼扬合伙做生意后事业有成,已经是身家上亿的黄金单身汉,更是各路媒体八卦的对象,他结婚一事自然造成轰动。
但这些都不是雷德凯关心的,他只想知道一件事,礼扬现在怎么了?
陈启华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给了他一张纸条说:「上面是礼扬家的地址,想去看他的话就去吧。」
纸上所写的果然是那区的地址,礼扬还住在他们共同买的那幢楼房里……
办公室不知何时只剩雷德凯一人,他最后把这张纸条压在抽屉中的一本书里。九月风凉,他提起公事包取下西装外衣,关上灯离开了办公室。
九月二十七日那天,雷德凯早早下班,坐公车到市中心给文清挑了一件礼物,一支不是名牌却挺好看的手表。今天是他生日,按一般来说不应该是由他送礼物,但突然想到跟文清在一起这么久,还没送过他任何东西,不如趁着今天给他送上一份心意吧。
文清应该会喜欢吧?想着文清拿到礼物时会有的表情,雷德凯的唇角不自觉向上抿起。
正要回去时,从一家餐厅走出来的人让他不禁驻足。
是礼扬。
他的面色看上去很不好,凝起一张精致的脸,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不是匡靖。男人状似亲密的贴近他,不时暧昧地碰触他的身体,他都没有拒绝。
两人坐上一辆高级跑车后消失在他眼前,回过神的雷德凯快速拦下一辆计程车,叫司机跟上去。
九月的七点半天色已经全黑,正是华灯初上时,雷德凯跟着来到一家酒吧的门口,但没有随他们进去。他站在门外盯着酒吧的招牌发愣,他在想自己为什么要来,是因为礼扬难看的脸色,还是因为礼扬身边的男人?
想到最后,他终于还是迈开步子踏进这家酒吧。
不用特意找寻,他一眼就看到坐在吧台前埋头喝酒的礼扬,即使一脸冷漠却还是那么醒目。
雷德凯选择角落的位置,坐下来要了一罐啤酒,视线则放在远处的那个人身上。
礼扬毫无节制一杯接一杯的喝,身边的男人不劝,就这么看着他喝,眼中闪着等待的光芒,像一只期盼饱餐的野兽。
不知不觉,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很多人见他这般玩命的喝,起哄似地围住把手中的酒都递到这个冷漠的美男子面前。
礼扬来者不拒,只要面前有酒,也不管是什么都拿过昂首一饮而尽。
雷德凯看着,眉头都拧紧了,他知道礼扬在干什么,他想埋首醉梦中,想得到暂时的遗忘,遗忘被所爱之人抛弃的痛苦,于是像自虐一样狂饮。
约莫十点多,礼扬再也喝不动,醉趴在酒吧上。跟他一块来的男人拦下所有想跟礼扬搭讪的人后,在他耳边低语了些什么,便扶起礼扬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半扶半抱着离开酒吧。
雷德凯没有动,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前方,傻着也痴着,面前的啤酒罐不知不觉变成了五、六个。
手机铃声突然传进耳朵里,雷德凯惊醒,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文清,而未接电话多达十二个,全是文清打来的,他刚刚居然都没听见!
是酒吧里太吵了吗,还是除了那个人,他已经听不见看不到其他……
接下电话,文清问他怎么还不回来,他想了想说对不起事务所临时有事,他把手机转振动了没发现,不过等一下就可以回去了。文清的笑声传来说你快点,我快等不及了。
答应文清后,雷德凯买单离开酒吧。
出了酒吧才知道夜已深,风凉人寂,此刻璀璨的霓虹灯反而更加凸显静寥。
酒吧前的路不能停车,雷德凯只能步行一段路去拦车,不久后看到那个陌生男人开来的车就停在马路边上。
还没离开?
正奇怪,车门大开,礼扬被推出车外,一身狼籍,跟他来的那男人恨恨地从车里跑出来,身上全是呕吐物,他忍着恶心脱下外套,把醉得不省人事的礼扬踢到一边。
「妈的,吐得我车上全是酸臭味,还以为今晚能享受一下——现在,全他妈毁了!」
男人用脱下的外套擦了几下车椅,然后把这件又臭又脏的外套丢在倒在路边的礼扬身上,钻进车里便扬长而去。
礼扬就这么睡在冰冷的地上,像是坏了的玩具,被主人狠心的丢弃。
雷德凯走过去,蹲在礼扬身边,拿开那件肮脏的外套,这才知道礼扬不但上衣钮扣全开,连裤头也被拉开了。他搀起礼扬默默地帮忙扣好拉上,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找出纸巾擦拭其沾上呕吐物的脸。
不久后一辆计程车开过来,雷德凯伸手拦下,抱扶着他坐进去,叫司机送他们到最近的一家酒店。
坐在车里,礼扬不知道把他当成了谁,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嘴里不断叫着一个名字,仔细听才听清。
他叫的是「靖」。
「靖……靖……为什么……为什么离开……」
一声比一声痛苦,胸前传来湿意,低头一看,他的衬衫被礼扬的泪水浸湿了。
进到酒店的房间,换下礼扬身上沾满呕吐物的衣服,雷德凯再带他进浴室里洗好擦干换上睡袍,扶到床上。
想了想,倒了些水喂不省人事的他喝下,等他睡沉了,掖好被子想离开,衣摆一紧,不知何时又被拉住了。
他又不安稳了,半眯眼睛,不停地喊,「靖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靖……靖……」
雷德凯坐下来,拍拍隆起的棉被,哄小孩子般哄他。
「不走了,乖……睡吧,我不走了……」
礼扬很快就安静下来,只是手还是紧紧拽住雷德凯的衣摆,他不是害怕他离开,而是害怕匡靖离开。
酒醉之时,他把自己当成匡靖了,但如果能让他好过些,这一晚,他宁愿做另一个人的替身。
手机于寂静的屋里骤然响起,忆起文清还在等他,急忙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文清,他连忙接听。
「对不起……文清……你不用等我了,今天有事……回不去了……对不起……改天再补过好吗?」
假装没听到文清声音里的失落,他狠心挂断电话,然后关机。
看着礼扬静静沉睡的脸庞,雷德凯在心中不断诉说抱歉。
只有一晚而已……只有一晚而已……对不起,文清……就一晚……明天就回去了,回你的身边……
那一晚,雷德凯一直看着睡梦中礼扬的脸,他偶尔会说几句梦话,叫的全是匡靖的名字。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皱起眉时,他总忍不住伸手去为他拂平。后来,礼扬松开手放开了他的衣摆,他才换了个位置移张椅子坐在床边。
看看时间,三点半,再坐一会儿,他会在礼扬醒来前离开,他要给礼扬一个匡靖曾经出现过的美梦。
他能为礼扬做的,也只有这么多,而已……
但他没想到,之前为了能在生日前解决一宗官司,他已经几天几夜没睡上一个好觉,于是他坐着坐着不小心就闭了眼睛,然后在一阵剧痛中醒来。
睁开眼睛,礼扬站在他面前,他的身体被绑在椅子上,刚刚的剧痛是礼扬用脚狠踢了他的肚子一下,见他醒来,他又一脚踢过来,把他踢倒在地上。
「你这个变态对我做了什么!」
现在的礼扬像只受伤的野兽,眼带猩红,充满了仇恨,不断踢打倒在地上的人。
「你这个人渣,畜生,不得好死!居然敢动我,你该死!我打死你,打死这你王八蛋,禽兽,混帐!」
礼扬红着眼越踢越狠,完全没给这个人解释的机会。
也不需要什么解释,换掉的衣服,身上的吻痕,还有这个酣睡在自己旁边的人,难道不能证明什么?
礼扬忘了昨天的一切,忘了那个把他带到车上解开他的衣扣,在他白皙的身体留下吻痕的男人。再进一步时,他吐了男人一身,吐在男人的车上,也吐脏了目己的身体。
但雷德凯不懂,他以为他恨的是,他换了他的衣服,为他洗澡、对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什么都不说,默默承受。
看礼扬这么痛苦,他还在自责,他为什么要睡过去,为什么不在礼扬醒前离开,为什么私自为他换衣服洗澡,为什么……为什么……
身体越来越痛,但没有心痛,他本就不该接近这个人,这个远在天边的人,不是说了不看不听不想吗?这是惩罚,惩罚他的毁诺和不由自主。
对不起……
在昏过去前,他慢慢张开含血的唇,最后一句话还没逸出就消失在喉咙间。
紧闭一夜的门终于被打开,一直坐在沙发上的人跳起来,高兴迎上去的脸却突然变成了惊愕。
走进来的人一身狼狈,脸青一块红一块,嘴角挂着血痕,见到站在面前的人,他扯出一抹笑,「文清……」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倒下了,文清惊恐地扑过去扶住他。
「德凯,德凯!」
我停留在原处,你只是路过我生命之途的人。
我不该存有一丝妄想,你朝前方走得轻快,脚上扣着罪恶之锁的我如何能追上。
你就消失在我眼前吧,我依然停留在原处。
回忆你路过时留下的一切。
——《完》——
III 我和你
雷德凯的这身伤让他在家里休息了将近一个星期,文清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遇上劫匪被抢了。
文清趴在床边红着眼睛骂警察只拿钱不做事,骂劫匪那么多,为富不仁的人不抢,干嘛净抢老实本分人的钱!
雷德凯躺在床上,轻轻揉着文清的发丝,无声地劝慰他不要这么伤心。接下来的日子,文清小心翼翼地照顾他,为他煮他爱吃的饭菜,用毛巾沾上热水一遍遍敷上他瘀青的地方,不肯让他一个人洗澡,坚持扶他进浴室仔仔细细为他洗净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