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骗走江湖 下————穿心莲
穿心莲  发于:2010年0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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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只能用蒙汗药了?我们要躲到哪里?”
“先去雁亭山的山谷里躲一阵子吧,就是我们掉下去的地方,至少要躲过了武林大会再说。”
“那,他醒来不见了你……会不会联想到前因后果,然后……满江湖追杀你?”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被他一个人追杀总好过债主碰头之后,被全部的人追杀。”
两人计议了一阵,阿善出去了,樊二虎也往厨房走去,有些担心接下来的逃亡行动是否会顺利,以后的日子免不了要东躲西藏的,不过有些私心的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阿善不会再去骗更多的人了。
阿善在庭院中看到了君冉。
君冉练的是一套掌法,月光下,身姿如行云流水一般赏心悦目。阿善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把雷霆剑给他,待会临走前,记得把剑放在他枕边吧。
君冉见他来了,微微一笑──这一笑比月光还要美上几分。阿善看在眼中却突然有了些许内疚的情绪。
内疚?阿善苦笑,自己不知不觉也有了这种情绪了啊,原先跟在君冉身边的时候,只知道没心没肺的骗吃骗喝,知道君冉对自己动了感情之后,又烦又无奈,然后就跑了。这次再相见才真正意识到,君冉对自己很执着。然而这期间自己改变了很多,关键是遇上了樊二虎……
在他面前自己不需要演戏,不需要伪装,轻松自在,不知不觉就把一些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事情告诉他了。再加上两人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和遇到困境时的共同面对,这样的感情,一旦理解了之后就能明白君冉对自己的感情了,也懂得了什么叫“内疚”。
阿善摇了摇头,把这些繁乱的念头甩出去。眼下想这些没有用,最要紧的还是“武林大会”。

63

阿善坐在台阶上看着君冉练武,说是“看着”,心思却完全不在,只担心待会的逃亡会不会顺利。
君冉练完一套掌法之后收招定式,走他身边坐下,说:“阿善,武林大会结束之后,跟我回碧云宫吧。”
“嗯。”阿善意义不明的应了一声,叉开了话题:“阿冉,你的武功已经那么棒了,为什么还要去看别人比武啊?我觉得三年前你和司空陌的那场比武一定也是精彩万分。”
那句“阿冉”叫的君冉心情舒畅,他说“学武一途没有止境,多看他人的武功才能吸取众家之长。当年我和司空陌的那场决战,胜的颇为吃力,千招过后我们都使了玉石俱焚的打法,我险险胜了他半招,事后想起来也觉得有些侥幸。”
阿善说:“前阵子我帮了一个冥教的弟子,他说司空陌闭关的期间一直在练武,冥教这次再出是要寻你晦气的,你下山以来,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没有。”君冉说:“下了天山之后,我先回了碧云宫。得知冥教的某个分堂主带人来侵扰过,被我的左护法打退了,之后右护法在碧云宫外设了机关迷阵,那冥教的人又来了两次没讨到便宜也就回去了。我做好了安排之后,就奉师命去给上官前辈祝寿,接着就是找你,目前为止我还不曾遇到冥教的人来当面寻衅。”
上官前辈的大寿?四大世家之首──上官家的当家人上官雄?阿善忽然想起来,自己和二虎出了雍安县之后,就在上官家的附近。还在岔路口遇到了问路的人,莫非那些人就是去参加寿宴的宾客?既然是上官雄的寿宴,江湖人去的一定不少,自己在那之前还撞上了易天诚,他也是去祝寿的吧?之后在玉矿遇见了江隐,也离上官家的红叶山庄不远,看来他也去了。
这么一分析,阿善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当时自己离那儿不远,差点把他们三个一起撞上!真是侥幸啊!估计是在那场寿宴上,君冉和易天城碰头了才东窗事发的吧?当时江隐应该不在,不然他不会在之后再遇的时候,还对“林子骞”念念不忘的。好险好险,没全都被揭出来。
阿善怕激起君冉的怒火,不敢问他是怎么知道易天诚的事情的,只能自己分析,虽然事实和推断的不是太一致,却也差不多。
君冉见他忽然变了脸色,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阿善这才从后怕中回过神来,忙找借口掩饰,故意做出犹豫的表情,迟疑着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我曾听过一则江湖传言,你有个未婚妻,叫江南燕子沐怜霜……”
君冉颇无奈的看了看天,自己身上的“嫌疑”还没洗刷干净呢,怎么又被他提起这事?
“那是在我小时候还不懂事的时候,师父擅自为我定下的娃娃亲,之后一心学武,就把那场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接管了碧云宫之后,曾在漠北遇到过沐怜霜一次,她喜欢女扮男装到处行侠仗义,还说‘与其成为侠客的妻子,不如自己成为侠客’,颇有巾帼之风,我们把对方当成了武林道上的朋友,并且都觉得这种同道之宜比儿女之情更可贵,就在口头上把婚约取消了。之后,我遇见了你,就更想不起来她了。”
“真的?”阿善问。
“真的。”君冉说:“这次武林大会如果能遇上她,我就和她一起去见沐世伯,正式把婚约解除,然后再去向我师父说清楚,你看可好?”
人家都要把婚约正式解了,我却还在骗他,以后会不会遭雷劈啊?阿善忐忑不安的想。
君冉的认真让他害怕,也让他对从前的所作所为产生了后悔的情绪。如果事情能回到一开始,直接告诉他自己是个骗吃骗喝骗银子的江湖混混就好了。可事已致此,骑虎难下,为了曾经的一个谎言,不得不得扯更多的谎话来弥补,真累啊。
“……嗯,好的。”阿善含糊的答了一声,目前应对君冉一个人都已经身心俱疲了,以后若遇到更多的债主,岂不是要累死?江湖这条路不好混了,不如及早收山保险一些。
忽然之间,阿善就做了个原先不曾想过的决定──以后再也不随便骗人了,再也不去招惹人家的感情了。
摆脱了这次窘境之后,就真的不再干这一行了。或许二虎说的对,凭自己的小聪明,做个小买卖,然后买一座小院子定居下来,过平定的生活也不错──至少比眼下不想去骗却不得不骗的情况要好多了。
正想着,樊二虎端着茶盘走过来,说:“茶沏好了,喝茶吧。”
“好的。”阿善接过茶盘放在台阶上说:“二虎,夜深了,你去休息吧。”
“嗯。”收到阿善的眼色,樊二虎答应一声,回到屋中开始收拾行李。
阿善有些心跳急促,强自镇定的倒了一杯茶,递给君冉说:“阿冉,喝茶吧。”
君冉接过,不急不缓的饮着。
阿善事先服了解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和君冉闲聊,心里估算着药效发作的时间──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就能发挥效用了吧?
喝完一杯之后,君冉说:“外边起风了,我们回屋吧。”
“嗯。”阿善应了一声,他知道樊二虎正在屋中收拾行李,于是带着君冉进了另一间内室。
君冉从怀中掏出几样东西放在桌上,从中拿出一个小锦盒,说:“这个,给你的。”
阿善打开一看,立刻两眼放光,锦盒里是个玉狮子镇纸,雕功精细,活灵活现。
“啊,玉狮子!真好看!”阿善拿到手中爱不释手。
君冉笑笑;“你喜欢就好。”原先相处的那段日子,他知道这人对玉器有非同一般的喜欢,下天山之后就买了这个想要送给他,当得知他和易天诚的事情之后,曾气得一度想把这玉狮子给扔了,现在看到阿善的笑容,便觉得,幸好没有扔。
阿善拿着那玉狮子,眼光不经意的一瞟,突然瞟见了一物。那是刚才君冉从怀中掏出来的几样东西之一,是一块玉制的令牌。
那令牌通体碧绿,周身散着荧荧的光芒,就算离得那么远,也能感到隐隐的寒气,上刻篆体的“碧云宫”三字,看样子似乎是宫主令牌。
好玉!极品的好玉!阿善咽了咽口水,刚才内疚,后悔,不安之类的情绪全被拋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都在想,待会落跑的时候,要不要顺手牵羊一下?
转眼又注意到了自己手中的白玉狮子,不禁默默叹息,还是算了。君冉这人说白了是个武痴,对武学之外的东西都不太在意,对玉器的品鉴也不在行,这次能弄到这么好的白玉狮子,一定是用了心思的。自己不仅给他灌蒙汗药,还图谋人家的令牌,实在太没良心了。
而且,那令牌虽然好,却也是个烫手山芋。若真拿走了,以后定然还要和君冉纠缠下去。
阿善强迫自己不要再对那块令牌念念不忘,然后老老实实的把玉狮子揣进了怀里,忽然注意到一件事──一柱香的时间好象已经过了吧?怎么君冉……好象没事?

64

看着不动如山的君冉,阿善逐渐冒出了冷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蒙汗药怎么不灵了呢?
阿善快速的分析着原因。是二虎没有把事情办好?不会。他应该知道“事关重大”,而且刚刚他端茶盘过来的时候,两人眼神交会,从神色就能看出,他已经把事情谨慎的完成了。
那……就是蒙汗药失效了?也不会啊!这是师父留下来的药,从楚青锋那里弄来的,师父给它起名叫“离魂不觉神仙倒”可见药效非同一般,自己懒得记那么长的名字才叫“蒙汗药”的。当初跟着师父行走江湖的时候,没少见他用这个把人放倒。而且几个月前,还在易府里假扮君冉的时候,被樊二虎当面叫破,自己想要堵住他的嘴而半夜去找他,为了不让同睡一室的易天诚察觉,也用的是这种药,当时的药效可谓立竿见影!可,现在却……
也就是说……问题是出在君冉的身上?
阿善暗地里观察着君冉的神色,难道……他事先有察觉,所以用内力封了药性?不对,且不说这药无色无味,单看他的神色也不像有所防备。更何况君冉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若是怀疑,定然会直接质问,不会这样不动声色的打哑谜。或许……他压根没有察觉到蒙汗药的事情……
阿善镇定了下来,快速回想了和君冉重逢之后,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忽然捕捉到一个重要的信息。君冉说,他的师父弄来了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所以他的伤势好的快……所以他能提早下山……
明白了!
阿善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有些焦急,但不得不镇静下来。眼下还是要先弄明白他究竟是吃了什么才能不被迷倒,说不定自己有能克他的药呢!
不过不能直接问啊,找个什么话题呢?阿善又从怀中摸出那个玉狮子镇纸,一边把玩一边思考。
有了!上官雄的寿诞!既然是祝寿就少不了寿礼,而且他是奉师命去的,寿礼很可能是他师父准备的,而且,送给江湖人的礼物,最好的莫过于神兵利器,武功秘籍,或者就是什么灵药了……
阿善想好了怎么套话,扬了扬手中的玉狮子,故作天真的问:“阿冉,你送上官前辈的礼物也是玉器么?”
君冉笑了笑,说:“怎么可能,上官前辈又不是玉痴。”
“哦?那是什么样的礼物?”
“朱羽金蝉。”
“朱羽金蝉?”阿善心里咯!一下,又说:“那不是避百毒的奇物么?听说磨成粉再辅以夜亡草,用了之后便能百毒不侵。这种奇物最是难寻,你师父真舍得啊!”
“嗯,我师父一向为人大方,朱羽金蝉他弄来了一对,一只给了上官前辈,另一只给了我。”
原来如此!阿善在桌子底下暗暗的掐了掐大腿,有点欲哭无泪的冲动,君冉现在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了,自己包裹里那些瓶瓶罐罐完全奈何不了避毒圣物朱羽金蝉啊!怎么办?想用蒙汗药逃跑这个办法,完全行不通了!
樊二虎在另一间屋子里收拾好了东西,等了半天也不见阿善出来,就知道事情起了变故。难道被察觉了?侧耳细听,听见两人在语气平和的闲聊着,看来不是被识破了,不过……眼下脱身不得,阿善一定着急的很吧?
樊二虎想的没错,阿善这会儿百爪挠心似的难受。
蒙汗药既然没有效果,那就换别的计策,装病拖着不走也是能避开武林大会的好办法。可是,今晚却不是装病的最好时机──刚和君冉见面马上就病倒了,怎么看都有些不自然。更何况,要想瞒过他,必须吃一种能改变脉象的药,但眼下那些药全在樊二虎那边的包裹里,解不了燃眉之急。
那今晚该怎么度过?这是个关键问题!
之所以急着要逃走,就是因为不想和君冉在晚上相处在一起。锦绣公子不是吃素的主,况且那么久没见面,他会有“那种”要求也合情合理。但……坚决不行!自己身上还有樊二虎留的印子呢!
前阵子阿善受了楚青锋一掌,所以最近几天两人没有欢好,但每晚睡觉之前却没少亲亲啃啃。那些痕迹若是被君冉看见了……将会是怎样一场火山爆发般的灾难啊!
而且,更重要的是阿善不愿。他本是对洁身和操守没什么观念的人,但也知道,自己若真的和君冉做了那种事,和二虎之间的有些事情就变质了。当初在他面前勾引江隐,还未遂呢他就很生气,但那不是真正的生气。而这次,如果真的发生了……他会不会真的生气?会不会对自己失望透顶?会不会一气之下离开自己?
不行!他答应过不会离开的!
不能光靠他一个人去守住承诺,自己也要为了这个承诺付出一些努力!
阿善下定决心,明天或者后天装病!至于今晚……一定要蒙混过去!
君冉看着阿善,有些奇怪,怎么总感觉他有些心神不宁的?是错觉么?忽然,注意到他腰间别着一物,是一支白玉笛子。
“你还会吹笛子?”君冉一伸手,把那笛子抽了出来。
阿善惊的几乎要跳起来,那是江隐的笛子!
在雁亭山埋了玉匣子之后,他就把单独拿出来的几件玉器包在包裹里。今天晌午觉得赶路无聊,便拿出笛子一路走一路吹,之后就随手别在了腰间。然后住进这歹运的泰安寺,遇上了楚青锋,接着是君冉……
君冉出现之后,阿善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如何编谎应对上,竟然忘了腰带上还别了从另一个债主那里骗来的笛子!更要命的是,在那白玉笛子不起眼的角落里,刻着一个小小的“江”字。
怎么办?若被发现就真的玩完了!

65

什么叫如坐针毡?什么叫百爪挠心?阿善深刻的体会到了。
“你真是个玉痴啊,连笛子都是玉的。”君冉轻笑着把白玉笛子拿在手中,还没仔细看,就被阿善不着痕迹的“夺”了过来。
阿善脸上笑的跟一朵花似的来掩饰自己的行为:“是啊,是啊,我会吹笛子,你想听么?我吹给你听吧。”
说罢,不待君冉表态,径自吹了起来。
樊二虎坐在另一间屋子里纳闷,怎么吹起笛子了?江隐的笛子被君冉看到了?再仔细听听,曲调都跑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可以想象此刻阿善的心情是怎样的火烧火燎,看来今晚的逃跑计划是彻底没戏了。阿善若是再有什么逃跑的主意,至少也要等到明天才能实施,那……今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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