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 上————冰痕
冰痕  发于:2010年0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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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雪下得正大,符陵取下放在马背上的包袱,却是那件夏州相见时赠与楚翔的黑色貂裘大氅,原来他料到楚翔未穿避雪之衣,故带了来。楚翔微微一怔,接过来穿好。符陵只身出城,并没有带上随从。二人上了马,并辔走了几步,符陵忽问:"翔,今日天气陡然变冷,但刚才朕握你的手,手心怎么热的很,是不是受了风寒在发热?"

  楚翔不由佩服符陵细心,他心里紧张,手心自然发热,一面提醒自己要全神应付,一面答道:"我向来一到冬天便手心发热,正和天气相反,并非伤风。"

  符陵笑道:"竟然是这样,倒是好得很!"又问道:"你今日下了几盘棋?输嬴如何?适才你那盘棋是怎么输的?说来给朕听听?"

  楚翔叫苦不迭,他今日一个子也未下,况且那会刚刚从密室里出来,连盘面的局势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怎么可能知道输赢过程?看来符陵这次突然来袭,果然是来者不善,好在没有当场捉住符明,还留了腾挪机会。自己要如何才能不让他起疑?楚翔苦了脸,摇摇头道:"起初打了会谱,便只下了那一盘。陛下莫要问了,那盘棋我输得十分憋闷,丢脸的很,不好意思说出口。"说着故意唉声叹气,似乎极为不甘。

  符陵微微一笑:"你不说,朕也知道你是怎么输的!"

  楚翔奇道:"陛下怎么会知道?"

  符陵马鞭一扬:"呵呵,这叫作天机不可泄露,日后朕再告诉你吧!"

  楚翔正在琢磨他的言外之意,符陵已扔下楚翔,催马加鞭跑在前面,楚翔一头雾水,又不敢离他太远,也只得拍马跟上。疾奔了一程,符陵慢了下来,楚翔方赶上他,试探道:"陛下今儿不是忙着吗?怎么又得空出来赏雪观景了?"

  符陵淡淡地道:"朕和群臣议完了事,本来还有些事情要找四弟商量,朕一时兴起到他府上去,却听说他一早就出去了,朕见外面下起了雪,想来四弟是出城观雪去了。朕便又到离苑看你,说你到这里来了,朕左右无事,便来接你。"

  楚翔听他今日去找了符明,骤然一惊,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手上一滑,马鞭已脱手,未及堕地,已被符陵一个海底捞月轻轻接住,还给了他。楚翔见符陵表情平静,努力稳住心神,他虽然胆大,此时心中早已是一团乱麻。不知他是不是已有所察觉?即使没有察觉,这样下去,又还能瞒过他几时?

  楚翔接过马鞭,谢了符陵,嘴上仍强作镇静:"多谢陛下想得周到,专程来邀我赏雪,这北国的雪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确实气势磅礴,十分壮美,我在江南时,从来没见过这般景色。"他知符陵一心想自己忘了江南故国,因此故意迎合。

  符陵笑了笑,也道:"你说得很对,江南的雪景,便如桂花米酒,虽然芬芳甘美,却不够浓烈,不如北方的烈酒醉人!"忽然话锋一转:"朕本来是想看雪景的,但见了你,却只想看你了,我们且回离苑去吧!"

  一路上符陵不再与楚翔并肩而行,而是拉开了约两丈的距离。楚翔不敢多说,总觉得符陵今日处处透着怪异,又怕是自己心中有鬼捕风捉影,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离苑,此时雪愈下愈大,两人身上都积了白花花一层,园子里也铺上了厚厚的一层雪。符陵跳下马,径直穿过庭院,进了内室,楚翔跟了进去,道:"陛下,这外面雪下得正大,要不要......"

  符陵打断他,道:"朕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看你,你去沐浴吧,朕在这里等你。"

  楚翔答应了声,便进浴室去,心头的疑虑越来越深,平日里符陵若在这里,总是要和自己一起沐浴,今日却为何放自己独自进来,他在外面等着?但刚才和符明欢好后未及清理,身上恐怕还留下了污渍痕迹,正需单独清洗。不过符陵若已发现了此事,又怎会让自己乘机掩盖罪证?楚翔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抓紧时机洗净身体,反复查看,确信没有印记,又仔细清洗了后穴周围和体内,怕符陵等得久了,急急从池中出来,只围了条浴巾便开门出去。

  十四 天寒将欲晚(下)

  屋里已无他人,符陵正坐在几案前,背对着他,烛光投下黑色的剪影。符陵听楚翔出来了,转过身来,锐利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并不开口,指了指床,示意楚翔上床躺着等他。楚翔遵命爬上床平躺下,闭上眼睛,只听见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过了良久,仍听不到有任何动静。楚翔微微睁眼,望见符陵仍静静地看着自己,目光深邃,如风平浪静的海面,又象是暗藏着滔天的巨浪。那目光象是有巨大的磁性,楚翔不由自主被其吸引,与他呆呆对望,浑然忘了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符陵才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走近床边,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重重地踩在地板上,"咚-咚"的脚步声让人透不过气来,眼睛却始终不离开楚翔。终于走到床边,符陵猛地扯下楚翔身上的浴巾,楚翔便一丝不挂地呈现在他面前。肌肤陡然裸露空气中,楚翔微微地颤了颤,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符陵的一只大手覆上楚翔的胸膛,轻轻地上下摩挲,半晌忽问:"翔,洗好了么?"

  楚翔不料等了这么久,他会冒出这么一句,怔了怔,方答道:"洗......洗好了。"

  脖颈、胸腹、手臂......符陵目光梭巡,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他身体每一寸肌肤,看完前面,又将他翻过去,手掌抚过他光滑的背部,在他的臀上划了个圈,不由分说掰开他的臀瓣,右手食指滑过那条细逢,连根插进后庭,在里面动了几下,楚翔轻哼了一声,符陵抽出手指,翻过来让他平躺。"翔,你今天真乖,洗得很干净。"口中称赞,语气却冷冷如雪山之冰,那研判的眼神更让楚翔汗毛倒竖。

  符陵低头吻住楚翔的唇,两只手分别挑弄着他胸前的红豆,动作仍是象往常一样熟练,但那吻少了几分温柔缠绵,多了几分侵略掠夺的粗暴,楚翔只觉有种说不出的寒意,胸中闷得透不过气。符陵吻了他一阵,移下去又咬住了他的乳头,不住用唇齿挑逗舔弄,那里很快就硬了。符陵又换到另一边,如此反复。等到差不多了,忽然坐起身,一双手猛地握住了楚翔的欲望。楚翔最受不了这种刺激,身子猛然向前一挺,"啊!"地叫出声来,随即用力咬住嘴唇,拼命忍住。符陵一笑,并不管他,只将那欲望握在掌中,耐心地搓揉玩弄,楚翔哪经得起他的手段?不多时,但觉下体越来越热,似着了火般,浑身大汗淋漓,只求一泄为快。

  符陵紧紧地握住他的欲望,看那顶端已沁出几滴透明的液体,却用拇指顶住那尖端的出口,不许他发泄,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楚翔,问道:"翔,告诉朕,朕有没有让你快乐?"

  楚翔的脸已憋得通红,高昂的欲望被符陵掌握,又不敢用力挣扎,微微扭动一下,颤声求道:"陛下,放开我吧!"

  符陵不为所动,重复问道:"翔,朕有没有让你快乐?"

  "有......"楚翔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恨不能自己能就此消失,但除了这个答案,此时已没有别的选择。

  符陵手上加了点力,痛楚夹杂着快感如一股强烈的电流直冲进楚翔的大脑,他竭力忍耐,双手死死地抓住身下的床单,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僵持了一会,符陵低低地叹了口气,道:"翔,朕要你说实话。你有没有骗朕?"

  "没有......"楚翔答道,语气没有迟疑,眼光却不知不觉飘向了他处。

  "看着朕。"符陵沉声道,声音里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又似竭力压抑着什么。楚翔只好转过头与他对视,四目相投,楚翔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不禁又低下了头,符陵一只手托起他下巴,不许他移开眼光。凝视了一会,忽然笑了:"翔,你这双眼睛太动人。"

  符陵一面说一面吻了吻他长长的睫毛,楚翔忙把眼睛闭上,只感到那双唇间灼热的气息流动。符陵又亲过他的嘴唇,唇上被楚翔咬出了血,薄薄的唇上染了血色,微微地开合起伏,便如绽开的玫瑰花瓣,鲜艳中透着妖冶之气。符陵轻轻地吻上那点殷红,用舌头一点点地舔去血迹,这才放开他,接着松开了手,楚翔的欲望终于得到释放,一股白色的粘液喷涌而出,一泄如注。

  楚翔舒了一口气,浑身汗流如雨,瘫软在床。符陵拿过汗巾,帮他擦了擦下体,却仍在床边正襟危坐,等了一阵也不见上来。楚翔以为他要自己帮他宽衣,刚要去解他腰带,符陵撇开了他的手。"翔,朕曾说过,朕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可惜你不相信朕的话......但你忘了,你的眼睛不会说谎。"符陵说完,最后在楚翔唇上点了点,起身披了外衣,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符陵出了门,楚翔也惊得翻身坐起,手忙脚乱披了件衣服,闪身躲到窗户后面,听到符陵在外面吩咐摆驾回宫,接着便是一阵喧哗。楚翔把窗子开了一条缝,透过缝隙看出去,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大门,符陵骑马离去,再没回头看这边一眼。

  楚翔知道符陵今晚不会再回来,他思绪纷杂,全然没了睡意,和衣抱膝坐在床上,听外面已打了初更,火盆不知什么时候已灭了,幽幽的烛火映得屋里愈加空旷寒冷。楚翔从头到尾回顾这些日子来自己的举止言行,特别是今日从密室出来后的情形,却想不出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又想符陵生性多疑,未必就有确实的证据,说不定只是试探自己,千万不能自乱阵脚,且待明日看他有何行动,再作打算。

  楚翔倒头躺下,但翻来覆去,一夜无眠。第二日离苑内竟然一切如常,从早到晚,符陵没来,但也没有任何圣旨命令,太监侍从对楚翔依旧恭恭敬敬,进出仍随他自由。这样过了两三日,楚翔渐渐放下心来,越发认为符陵只是故弄玄虚,如果他已发现了什么,断不会这样相安无事。

  十五 将军赋采薇(上)

  楚翔料到离苑内必多符陵的眼线,因此饮食起居都一如既往,不敢大意。那回下雪后,又连降了几回大雪,离苑外的雪堆了有一两尺厚,积雪不融,天寒地冻,平日里不便出门。楚翔本就不敢再去找静山居士,这下正好呆在离苑内静观其变,每日里看看书、摆摆棋谱,有时也和下人们聊聊天。不知不觉又大半个月过去了。这日楚翔看了会书,觉得有些闷了,起身开门出去,走到檐下透透气,见正有一老一少两名太监站在数丈外的走廊下说话,和他隔着几丛花树。两人背对着他,楚翔脚步又轻,都未察觉。只听那少年太监问:"主子好久不来这边了,公公你常到那边去,可知道是什么缘故么?"

  年老的太监压低了声音,道:"昨天我到宫里去拿东西,听说了一个消息。前些日子,西域有个番国给咱们皇上进贡了一名绝色的女子,这些天那娘娘皆是夜夜专宠,皇上把别的嫔妃娘娘都冷落了呢!自然也不会到这边来了。"

  "哦?小的虽然进宫没两年,但听说皇上从不专宠哪位娘娘,就是楚将军这样的少年英雄,皇上从前也是几天才来一次。这次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大本事能迷住皇上?"小太监略带惊奇地问道。

  "我听人说,这位娘娘年方二八,不但容貌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又能歌善舞,而且还会骑马舞剑,吟诗作赋,端的是多才多艺。咱们皇上一见就惊为天人,当晚就召她侍寝,第二天册封为‘莲妃',取的是‘我见犹怜'的意思,现在不过半个月,昨儿又下旨封了贵妃,地位仅次于正宫娘娘了。别说宫里其他的娘娘,就算是皇后娘娘,见了莲贵妃都要礼让三分,可见皇上对她的宠爱了。"老太监讲得绘声绘色。

  "唉,原来是这样啊!但楚将军这样的人才武功又输了谁去?皇上宠的时候也恨不能捧在手心里,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呢?"小太监叹了口气,颇有些不平。

  老太监忙掩住他的嘴:"这主上的事情,咱们做奴才可不敢多议论,这话要传出去你我都没命了!"说着拉起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走了。

  那两人走了,只留下楚翔呆立当地,心中象是打翻了五味瓶,各味杂陈。听到符陵不是发现了自己的计谋,只是另有了新欢,楚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却又发起愁来,符陵对自己失了兴趣,这反间之计要怎样继续?帝王薄幸,本在意料之中,但这一局赌的就是他的迷恋,哪怕是暂时的沉迷,没想到符陵会这么快就喜新厌旧精心的筹备就要半途而废!复想起上一回他衣冠楚楚地坐着,自己赤身裸体被他肆意玩弄,等到被挑逗得欲罢不能,他却一走了之,楚翔不由生出满腔怒气。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个玩物,费尽心计弄到手,玩腻了就扔在一边,好在自己也没动真心。事到如今,只能自安天命。他既然有了新欢,若不打算再来离苑,会怎样处置自己呢?

  楚翔又想到太监们把自己和宫中的那些失宠的嫔妃相提并论,还露出同情怜悯之意,不禁哑然失笑,更感到难言的耻辱,看来他们都把自己当成了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了。可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被人压在身下已是奇耻大辱,更怎会对羞辱自己的敌国皇帝动心?

  楚翔估计以自己尴尬的身份,若不肯为符陵效力,他又对自己的身体失了兴趣,要么是赐死,要么顺水推舟将自己送给符明,若是那样,受辱已没有意义,自己也不会多活一天。他本没打算要苟活于世,但死之前总还得想法做点事情。楚翔自上次见了符明后,已私下和他所说的那名姓王的侍卫接上了头。那名侍卫名叫王原,入宫还不到两年,有个远房的堂兄弟在符明府上当差,符明因此通过他堂弟买通了他。楚翔暗想自己"失宠"的情形符明定已得知,但却不敢贸然再与符明相会,只托那侍卫捎了两次书信,倾诉相思之意,暂且稳住符明。

  楚翔见离苑的下人并不过问自己的行为,静下心来,无事就琢磨以前所学的兵法韬略,总结带兵打仗的经验,又把棋盘当作沙盘,反复推演秦军渡江决战时可能的进攻方式与周军的防御策略,每到关键之处,往往废寝忘食。楚翔悄悄地把自己这些年来的心得总结摘记下来,汇集成一册,但苦于无法送出,只好趁着夜深人静时,将书用油布包了,在院子里的树下挖个坑藏好。

  年关渐渐地近了,符陵仍不见人影,却陆续赏赐了不少的东西,大多是周国进贡的各种器皿、文具、珠宝、衣服,堆了满满一屋,另还有许多腌制的野味。离苑上下也张灯结彩地忙碌起来。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符陵特意派了个原籍周国的厨子来为楚翔做了一顿江南风味的年夜饭,又赏了一大坛绍兴的特产陈年花雕,符陵本人则始终不露面。

  楚翔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符陵这些举动,显然是未能忘情,但为何又迟迟不肯现身?难道是要欲擒故纵?怕自己对他未用真心,故意先冷落一番,然后再降恩于己,让自己患得患失,才能对他死心塌地?楚翔深知古来帝王,驾驭群臣后宫,少不了这样的手法,所谓君心莫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人永远不知道他是无情有情。楚翔想到这一层,便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不管他什么手段,只要他还放不下自己,只要他还没发现自己和符明的关系,总还有机可乘。

  入夜后,摆上酒宴,美酒佳肴虽然丰盛,但楚翔形单影只,冷冷清清,哪有半点辞旧迎新的喜庆气氛?楚翔自斟了一杯花雕,灯光下,白玉杯盛满清亮的酒液,泛着琥珀般的光泽,熟悉的香气弥漫开来,楚翔抿了一口,甘甜中又带些酸涩,想到千里之外的故国家人,往日的欢乐团聚如在眼前,却未料一年过去,自己竟会沦落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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