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点告诉我苏澜在哪里吧。”
我很著急,这家夥真会钓人胃口,我只不过是让他帮我找一下苏澜,他给我引申出这麽多问题,真让人心烦。
他抬起脸盯视了我一会儿,缓缓开口道:
“他已经死了。”
老天,你在跟我开玩笑麽。
我下意识地掏了掏耳孔,确保我的听力正常。
“你说……他已经死了?”
“是的,死了两个月了。”
两个月,那不就是我在医院昏迷的这段时间吗?
我有些抓狂:“那他是因为什麽死的?不可能啊……我们才认识的呀……”
柯呈略微惊讶地望著我,说:“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你们明明一起去旅游的啊。”
他的话将我的思绪搅得一团糟,我尝试著缕清这其中的错综复杂。
“旅游?难道说苏澜是在那场车祸中死了?”
“对,死了。”
我的记忆又飘忽到当时的混乱场面,难怪当时出车祸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当时我还挺纳闷,车上的人我都不认识,是谁这麽惦记我,现在想想那个声音,确实像苏澜的。
我尝试著从口袋里掏出烟来,但是掏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我暗示自己要冷静:“离开之前他有跟你说什麽吗?”
柯呈回忆著:“他只是很开心地说,他要跟你一起去旅游了,当时我挺惊讶的,虽然我知道他喜欢你,但是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还一起去旅游。”
我确定出车祸之前我根本就没注意过他!
凭借著自己的直觉与推断,苏澜他很有可能是悄悄跟著我去的,却没想到遇到了车祸,英年早逝。
但是我们那两个多月的恋情又是怎麽回事呢?
如果是我自己做梦,可是我之前根本就没有苏澜的记忆,不可能凭空梦到一个现实中刚好存在的少年。
难道说,是他来找的我?
车祸之後,伤者应该都会被送到相同的医院,他生命垂危,我昏迷不醒,若大胆的猜测一下,我们的灵魂很有可能在那里相遇了。
我发觉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那就是,我认识的苏澜根本就不是人,而当时的我,是不是人也不确定。
告别的柯呈,我需要去另一个地方求证,那就是苏澜的家。
轻车熟路地来到他家,开门的是一个烫著卷发的中年妇女。
“您是苏澜的母亲吧?”
中年妇女听到我说出“苏澜”的名字,眼眶里立马湿润起来。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苏澜以前在学校关系不错的学长,听说他出了事,特意来拜访一下。”
中年妇女将我让进屋,为我倒茶,她面容憔悴,可见失去儿子对她来说是一件多麽打击的事情。
“谢谢你在苏澜死後还过来看看。”
听到她这样说,我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您别这麽说,伯母,我和苏澜的关系很好,过来看一下是必须的。”
“苏澜他是个好孩子,为什麽这麽早就走了……”她开始哭泣,我想这阵子她每天都要忍受著这样的丧子之痛。
“伯母,请节哀,这些事情都是我们无法预料的。”看著苏伯母哭泣,我自己也心痛得如同针扎锥刺,“对了,我能不能看看苏澜的房间?”
苏伯母抹泪点头,然後在抽屉里找来一串钥匙:“好的。”
她带我来到苏澜房前,拿出钥匙将门打开,我有些奇怪她为何要将门锁死。
“这门为什麽要上锁?”
她边开门边回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是感觉这屋里有动静,我有些害怕,便锁上了。”
门打开後,我进了屋,她轻轻地带上了门,让我一个人呆著。
熟悉的床,熟悉的书桌,熟悉的照片,惟独少了那个熟悉的人。
记忆中,不久前我才这张床上要了他的第一次,亲吻著他柔软的双唇,但是现在,他不在了,我无处可寻,我茫然失措。
他的衣柜,里面的衣服整齐地叠放,雪白的校服挂在最显眼的位置,“铭川”二字是如此的刺眼。
这张照片让我回想起我们过去的羁绊,想起他可爱的稚气脸庞和倔强单纯的暗恋。
还有这张书桌,他曾经趴在上面列举出情人间要做的一件件事情……
一切的事物都是他存在过的证明,就连空气中的分子,都融合著他淡淡的体香。
我想起他告诉过我,他的日记放在抽屉的最下面。
记得我曾经问过他为什麽总是在记日记,他说是为了不让我忘记他。
如果我们的相遇真的那麽荒唐,他大概是想用日记告诉我,他真的存在,我们真的相爱了。
果然,找到了他的日记,我坐在床边翻阅起来,里面事无巨细地记载著我们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我忍不住落下来。
他是怕我忘记他,忘记我们发生的一切,所以留下证据,以便我能够常常想起。
关於我们为何相遇,我终於在他的日记中找到答案。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的身子很轻,飘忽在房间上空。我看到妈妈趴在我的床前哭得很伤心,医生站在一旁摇著头。种种迹象表明我已经死了。
那现在的我,是叫做灵魂出窍?
唉,不知道,学长他怎麽样了。
找到了学长的病房,我看到他昏迷不醒。
然後我看到他的灵魂在身体中挣扎著。
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学长,如果我们的灵魂在一起,你醒来时会不会记得我?
暗恋他这麽多年,现在让我就这样撒手离去,我真的不甘。
所以,我决定了,用我的灵魂召唤他挣扎的魂魄,我想要和他在一起。”
“我遇到游弋於世间的孤魂,他告诉我,他之所以没有转世,是因为他在人间逗留的时间太久,如果我的灵魂在一周之内没有去轮回投胎,那麽我将作一辈子的游魂。
听起来十分骇人。但是我不甘心。
‘瞧瞧我的脸。’那个孤魂的眼窝深凹,颧骨突出,看起来有些恐怖,‘因为世间阳气太重,你若逗留太久,早晚会变的像我一样又老又丑。’
如果我投胎了,那麽我是不是就见不到学长了?
我还有可能忘记他,不,我做不到。
‘如果我真的无法投胎,那麽就陪您一起做个孤魂吧。’我笑著对他说。
他无奈地摇摇头,说我太固执。
我确实固执,否则我不会死後都放不下这段感情。”
“我终於用我的灵魂将学长的灵魂从体内召唤而出。
我激动地想要落泪,学长,我终於可以鼓足勇气告诉你:我喜欢你。”
“学长,他不肯接受我的爱。他打了我,我的头在流血可是疼得却是心里。
一个星期快要到了,照这种情形看,我是否离开更好一些?”
“我反复地听《爱是永恒》,我觉得歌词写得就是我。
我的爱,跨越了生和死,来到学长的身边。”
“学长他不肯接受我的爱,但是他却跑来吻了我,我觉得,其实他还是有那麽点喜欢我的,连他自己也说是了。我突然觉得,即使成为游魂也没有遗憾了。”
“看到学长和别的女人亲吻,我心如刀绞,一直都是,以前在学校看到学长跟女生打情骂俏时我总是忍不住吃醋。
明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吃醋的资格,可就是忍不住。”
“我跟学长的爱情观不太一样。
有时候他在我身边,但是我却觉得我们隔得好遥远。
我觉得好累。”
“学长当众羞辱了我,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我好难受,我想学长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接受我了,他很讨厌我。”
“我们做爱了。
我好激动,心都要跳了出来,学长的唇好软,技巧也很好。
学长要过我以後便睡著了,我趁著他睡著吻遍了他的全身。
呵呵,如果学长突然醒来,一定会骂我是小色狼。”
“我想学长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公开我们的恋情,尽管我知道他喜欢我。
今天游魂告诉我,如果我再不放学长的灵魂回去的话,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但是我的爱不可以这麽自私。
学长他还是要属於另一个世界,而我,将会成为这世间一只又老又丑的孤魂野鬼。”
“我要用尽所有的热情,与学长做最後的缠绵。
学长笑我何时变得如此热情,他又怎能知道,我是在做此生最後的纪念,我离开以後,一切终将回到原点,所以学长,让我最後地爱你一次。”
“日记写到此处,恐怕是最後一次了。
我该走了,学长的灵魂也该回到他的身体中了。
再见了,我的学长,再见了,我的爱人。
还有,我还是想在最後说一次曾经无数次表达的那份感情:
我爱你,云逸。”
日记看到此处终结,我不知何时泪流满面,回想过去的种种,他常常言语中透漏出悲伤、不舍、无奈,难怪他赶著时间与我体会情侣间的一切,我却在自己的矛盾挣扎自我麻痹中一次次地伤害著他,就连最後都要让他因为我没有勇气公开我们的恋情而遗憾而去。
悔恨、痛苦、伤心,复杂的心情交错於心。
对於我来说,最特别的你,究竟在哪里?
我痛恨起自己,为什麽没有更多爱他一点!
(二十八)
我妈说我出车祸是件好事,因为这场车祸把我撞成了一个大好青年,完全脱离了以前的啃老族富二代形象。
由於我认真工作的表现,我被提升为创意部的部长,每天享受著部下谄媚或崇拜的目光,只可惜那些目光没有一个是像他那般单纯且爱意浓浓。
我依旧是曾经朋友圈中鼎鼎有名的任帅,同时,与以前不同的是,我在业界逐渐名声鹊起,每天的生活丰富多彩。
而那个我们曾经一起相拥的家,只有在非常疲惫的时候才敢一个人呆著,然後回想起曾经有个孩子对我说:
“学长,你不要这麽消沈。”
我一直铭记著这句话,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消沈了。
可惜,他看不到了。
家具我都换过了一遍,包括布置,是与以前全然不同的,因为我害怕看到任何能想起他的东西。
CD和日记被我放在了抽屉深处,还锁了起来。
偶尔真的太想念他了,才会拿出来看一看。
有时候我甚至幻想著,他成了游魂,然後飘到我的屋中,他会抚摸我,他会亲吻我,瞧,有阵风吹过从窗外吹来,也许就是他在跟我调皮呢。
他走後的两年,我改变了许多,比如对感情的态度,现在我不再轻易付出挥霍,还有些习惯一直持续著,比如去米线店要一份笑口常开,还有就是去墓地看他。
他的墓地,在城市的郊区,每个月我会去看一次。
那张纸上的事情,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於是我趁著看他的时候,与他分享情人间的喜悦。
“今天我们看海吧。”
“你看,海是蓝色的,远处飞著海鸥,有人在游泳,还有冲浪的少年,我们面前走过一个穿著比基尼的美女,不过在我眼里还是你最好看……”
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喃喃自语一天,其实我并不认为自己在自言自语,我总觉得他会听得到。
墓碑上,他的照片笑得特别纯净,那个笑容似乎是在对我说,学长,我真的听到了。我记得他生日的那天我们去了江边,他说要拍照可是我没同意,现在想要拿出一张我与他的合照时,才发现一切都不存在了,但是,无论我们有没有一起拍过照,我都不会忘记他的。
有位伯伯十分喜欢我,他的女儿对我也动了心,虽然我对她没什麽感觉,但是她身上传统朴实的气质打动了我,最重要的是她名字中有个“兰”字,与他的名字同音。
经过两方家人有意无意的撮合之後,我终於下定决心与她结婚,我去墓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在他的墓前放上一束玫瑰,献给我最特别的情人。
脑中还盘旋著他对我说的最後一句话。
“云逸,我们要是能这样抱一辈子有多好。”
我紧紧地抱住他的墓碑,失声哭了出来,泪水溅落在墓碑和胸前,我在心中不断地告诉他:
虽然我与别人结了婚,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你。
我与未婚妻已经订下了婚期。她挺依赖我的,也很听话,我冲她发脾气她只会笑著向我道歉,这让我觉得她与他是那麽的相似。
苏澜,我这辈子恐怕真的无法摆脱你所带给我的一切了。
婚礼那天我穿上西装,未婚妻雪白的婚纱将她衬托得格外美丽,会场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的意愿布置著,毕竟这是她人生中的大事,我只是做了一个要求:把结婚进行曲换成《爱是永恒》这首歌。
未婚妻听後欣然答应,因为她感觉这首歌充满了爱意。
“有著我便有著你,真爱是永不死,穿过喜和悲,跨过生和死,有著我便有著你,千个万个世纪,绝未离弃,爱是永恒当所爱是你……”
当新娘子像我缓缓走来时,我的眼睛有些模糊了,恍然间仿佛看到他的身影。
呵,这是我们的婚礼啊。他轻声对我说。
我拉起了新娘的手,为她戴上戒指。
神父让我们彼此亲吻,我闭上眼睛,用此生最深情真诚的声音喃喃说道:
“澜,我爱你。”
最特别的爱,只能给最特别的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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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了,最後修订的时候,我怎麽又不争气的哭了啊……
它的灵感来自一部漫画,叫做《野草莓的花情草语》。
这篇文连载的时候心情挺低落的,首先,这文是个悲文,其次,看文的人也少了很多。
但是,只要能得到一个人的肯定,我那觉得的这篇文写来有意义。
即使无人肯定,我依旧喜欢这篇文。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它是特别的。
特别的文,只有特别的读者才能读懂^-^
OMG,我身边有人开始唱了: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