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说个情话还这般拐弯抹角。袁应轩笑的合不拢嘴,“……小幽,你总是说这些可爱的话,我真爱死你了。”
“不过,既然你不打算放手,那么我也不能跟在你身边。”佐幽下定了决心,从袁应轩怀里抬起头。
“不行,我可以保护我自己和你,不用理会水弄亭说的话,你哪里都不能去,就要和我一起。”袁应轩知道佐幽是为他安全着想,才不和他一起的,他怎么能容佐幽这样小看?
“水弄亭对佑冥有恩,所以我不能与他为敌。”佐幽说出了他的另一顾虑。
“可是佑冥已死,为何你还要死守水弄亭?”
“因为跟着谁结果都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你也说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喝我一起?”
“和水弄亭站在一起,会成为你的仇人,而和你站在一起,看你去的天下然后佳丽三千,就不会成为仇人了?你说你不会娶亲,那只是你现在的想法,待我们感情缱绻了,你终究还是会回到你的花花世界。”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不信,只是不能在一起。”佐幽有些没落。“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去找弄亭了,我会找个地方隐居,等你真的放得下一切的时候,来找我。”
放下一切?确实,邓潇寒和袁远的例子太过鲜 血 淋漓。心爱的人和一直想要的东西到底孰重孰轻?
不能想,现在他已经回不了头了,就算他现在罢手,袁远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可不想放弃了天下,和佐幽只过几天好日子,就被人暗杀在穷乡僻壤中。
权力对他的吸引力已经没有原来那么重要了,不过却是他和佐幽今后生活的保障,他说什么也要搏一搏。
“好吧,那你要照顾好自己,待我杀了水弄亭,我就假死去找你。”袁应轩搂紧佐幽,有些不舍,不过为了他们的将来,他必须这么做。
“嗯。”
第二日,佐幽就由阮玉和白皛陪着离开了袁应轩的大帐,而袁应轩也终于打起精神,准备要和水弄亭开战了。
袁应轩站在大帐外,目送那白色的身影,骑在黑色骏马上,渐渐消失在远方,佐幽,等着我。
第五十六回
腊月的楚地一向阴冷彻骨,今天却是个格外晴朗的月夜。一轮银月在朦胧的水气下显得有些昏黄,斜斜挂在突兀的树枝上。
汨罗江以西嘉峪关以东现在都已经是水弄亭的领地了,听水阁弟子整齐划一阵法有序,所到之处,官兵无法抵抗。
而汨罗江以东则被袁应轩占领。袁应轩也是将才,他的隐日山庄弟子和神机侯府的幕僚也都不是等闲之辈。
现下两军隔江对望,已经到了决战的时候了。
袁远倒是沉得住气,像是等着看他们两虎相争,接连一个月了,对于他们的攻城略地,袁远只下令各城守军予以抵抗,并没军队前往镇压。处处透着诡异。
水弄亭偏爱阁楼,临江而眺,对酒当歌。隆冬腊月竟然还敞开了窗户痴痴望着月亮傻笑。
“月亮啊月亮,你今日如此美丽是给谁看呢?”当然没有人回答,水弄亭有灌了口酒,有些醉,眼前的月亮突然变成了两个。
看到这样的景象,水弄亭皱起眉,摇摇头。有些不悦,指着月亮大叫:“不许闹!”许是摇了摇头变得清醒些,再看向月亮果然已经又变回一个了。于是水弄亭满意地咕噜一声。
“我告诉你个秘密哦。”水弄亭探身向窗外,这危险的动作只是为了告诉月亮一个秘密,“那个人也和一你一样喜欢穿黄色的衣服。呵呵。”说完,他又缩回来喝了一大口酒。
“只是,他那死老爹不喜欢他,所以他穿不上。”水弄亭有些得意,若不是自己,袁远永远也穿不上那身明黄的龙袍。
“轩儿也是,喜欢穿黄色的衣服。”袁应轩除了夜行衣,基本就都是淡黄色的衣服,虽然不犯皇家禁忌,不过也算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也因为这样,袁应轩被佑冥狠狠嘲笑过。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穿上那件衣服的,嗯,嗝……我保证。”水弄亭是真的醉了,这句话显然不是对月亮说的。“只有你能穿……只有你……”水弄亭从高声呼喊变成了喃喃自语,抬头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清冷无比的月亮,眼神尽是哀愁委屈。“为什么你始终都不相信我?”
像是小孩子发脾气,水弄亭突然把杯子扔向月亮。“叫你不理我。”
***
“叫你不理我。”一个清脆的童声从小小的袁远身后传来。随即他便被扑到
“我没有啊。”袁远趴在地上,这种事之前发生了不下十次,每次水弄亭不高兴的时候都会随便找个理由就扑到他,和他打一场,之前他还好好和他比试武艺。后来他干脆都不还手,水弄亭也就没了兴趣,从他身上下来。
“阿远,我听爹爹说二皇子要当太子了?”水弄亭果然见他没反应,又一脸诚恳,便跳起来,拍拍身上,顺便拉他起来。这小子,仗着是将门之后,一身武艺,经常来欺负袁远,一点没把他这五皇子放在眼里。
“嗯。”袁远一提到他二哥要当太子,也就是今后的皇帝,他就一脸羡慕。
“阿远?”水弄亭知道袁远读书刻苦,练功刻苦,可怎奈是庶出,得不到皇上的注意,便也看开了无欲无求,却没想到他竟然对皇位这样看重。
“嗯?水水你说什么?”袁远被唤回神,收起表情,看向这比他还矮了许多的孩子。
“我帮你夺过来吧?”
“什么?”
“皇位啊。”小小的水弄亭仰着头,睁着大眼睛笑得可爱。
袁远听了立刻上前捂上他的嘴,“嘘!”又四下看看,“这种话不要随便说,可是要杀头的。知道不?”水弄亭被捂着嘴,点点头,眨眨眼,袁远才放开他。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袁远只当是水弄亭喜欢他,想帮他,又童言无忌,就没放在心里,随着他们渐渐长大,一起读书,一起习武,几乎形影不离。虽然五皇子袁远成绩优秀,却怎样也无法把皇帝的视线从太子身上转移来。就在袁远几乎放弃,准备一成年便做个逍遥王爷的时候,水将军突然恶疾缠身,不久人世。
这一来,水家只有两条路,一是被瓜分兵权,最后没落,二是水将军独子水弄亭接手帅印,执掌六十万边境大军。这对于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
当时袁远突然很伤心,如果自己有权利,有能力,肯定能保护水家,直到水弄亭成年,可惜自己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皇子,只能在一旁呆呆看着,无能为力。
而其他四家:京城雷门、江南神仙府、隐日山庄、汾陶王府都等着分这一杯羹,毕竟水家战功卓着,权倾天下,实在是块大肥肉。所以没有人愿出手相帮。
袁远想去求太子,却被他母后制止。水家已经没落,再继续和水弄亭那小疯子来往,只会让袁远在皇帝的眼里更加不堪。而去求太子,则更不是什么好办法,太子为人阴险,当年就是陷害了大皇子,才爬上太子之位,若不是袁远母子谨小慎微,谨言慎行,早就被他除掉。而袁远对于太子更加没有利用价值,所以太子也万万不会帮他。
风雨飘摇。
“阿远。”这天夜里,被母亲禁足很久都没有见到水弄亭的袁远寝室,来了个不速之客。
“水水!”袁远推开窗户,这水弄亭,竟然潜入皇宫大内,半夜敲他的窗户。
“你都不理我,哼。”又是这句话,袁远无奈地笑。然后抱了抱那瘦小的身躯。
“我没有啊。”
“我要走了。”水弄亭巴住袁远的身体,不下来。这具身躯实在温暖,若是可以,他真想霸占一辈子。
“去哪?”袁远一激动,推开水弄亭。
“边疆啊,明天就走。”水弄亭倒是无所谓,好像只是去京郊游玩那么简单。
“我不许!”谁不知道水将军一死,金人就在边疆蠢蠢欲动,再说了,那六十万边境守军怎么可能会听从一个十三岁的毛孩子的命令?简直就是去送死,他不准。又把水弄亭揽在怀里,紧紧抱着。
“阿远,我说过,我会帮你夺得皇位的,我说到做到。所以,你等着我吧。”水弄亭嫣然一笑,在满地的银霜下更加清丽。
“水……”没想到事隔八年,水弄亭还记得当日的话,那句他以为是玩笑的话,竟然让一个当时只有五岁的孩子记了八年。
“所以,阿远,等我回来,你就娶我好不好?”水弄亭突然想起前两日太子娶太子妃,他问阿远什么叫娶老婆,袁远说就是和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
“啊?”袁远有些跟不上这孩子的思路。
“阿远不喜欢水水么?”水弄亭的大眼睛已经被水汽萦绕。
“喜欢,可是……”
“那就成了,我也喜欢你。所以等我回来,就娶我吧。”水弄亭高兴地打断他,然后大着胆子,红着脸,翘脚亲了袁远一口。
“你要记得哦。”水弄亭在月光下,向他挥挥手,然后翻墙离去。一去十年。
十年间,水弄亭收复了不服他的将领,其中还以同底叛国杀了一向和他不对盘的雷惊的二儿子,又收拾了捣乱的金人,让他们一听到水弄亭的名号,看到他的将旗就屁滚尿流。然后带着皇帝钦赐的镇夷定邦金印华丽回朝,年仅二十三岁。成为耀日的神话,金人的噩梦。
同他一同回朝的还有十二个金人和耀日人的混血美女,献给皇帝。
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带兵冲进禁宫,看见太子站在皇帝寝宫的血泊当中,身旁躺着奄奄一息的皇帝,和受了惊吓的混血美人。
后来,美人指证太子想非礼她,被皇帝撞见,情急之下,太子出手刺伤了皇帝,而皇帝也在被水弄亭“拖延”了时间才叫来的太医到来不久便断了气儿。
太子大喊冤枉,他是被皇帝召进宫的,却没有一个当值的太监为他作证,然后他又发疯一样地扑向来天牢看他的水弄亭,大骂水弄亭心狠手辣。水弄亭只居高临下地回了他一句,“我的手,沾满鲜血,而你也不见得比我干净,说不定,是大皇子阴魂不散,来找你报仇了。”
第二日,牢头发现太子死于天牢中。
水弄亭雷厉风行,查办了同太子一向亲密的三皇子。又教训了几个和太子亲密的公主。用四皇子刚出世的儿子做威胁,半流放地让他去了北边当快活王爷。而八皇子、十三皇子都是孩子,从小就被水弄亭派在他们身边的奶妈侍卫言传身教,早就和袁远一条心,没什么可顾及,只可惜,跑了还在襁褓中的十六皇子。
水弄亭的雷厉风行,让朝廷上下为之一震,人人自危,生怕水弄亭整治他们,甚至给他们些莫须有的罪名杀掉。就在他们每天担惊受怕之事,袁远登基娶亲那夜,水弄亭突然消失,大将军的金印挂在袁远寝宫门前,却无人察觉他的到来,武功之高,让大内侍卫无不汗颜,若是他来杀袁远,恐怕袁远多生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登基前一晚,水弄亭和袁远大吵一架。本以为二人都已长大,水弄亭也该明白男人和男人不能成亲,却没想到他还念念不忘当年那个约定,非要袁远娶他。
十年来,他们虽然经常通信,却都是说些密谋的事,很少提及互相的生活。所以见面难免有些生疏。
不过十年也让袁远明白些事,那些人关心他,无非因为他是皇子,只有水弄亭真心待他。自己也确实很想念他。甚至爱他。只是,他必须娶那个女人,那个能帮他巩固帝位的女人。
“我不能帮你保住帝位么?”水弄亭有些费解袁远竟然因为这样奇怪的理由而拒绝他。
“弄亭,你这样帮我,无非是想得到更多的权利,不用非得嫁个我,让后人耻笑。”
“你!”不是水水,是弄亭,不是同年的好伙伴,而是皇帝对于臣子“亲密”的称呼。等待他的不是两人厮守,而是他美人在怀,自己却被误解为了权利才帮他。
“你太让我失望了。”水弄亭忘了自己怎么离开的,也没有看自己转身后袁远的后悔表情和已经伸出却停在半空的手。只用一转身,本能相爱的两人成为仇人。
***
“月亮啊月亮,为什么这酒这么苦涩?”水弄亭眼泪滴进嘴里,却以为那是酒。
“月亮啊月亮,我爱你,只是,你只喜欢你的衣服。”
“真想扒了你那身臭衣服,狠狠地在床上蹂 躏你。叫你不理我!”水弄亭指天画地,胡乱地说着可爱的话,却没有疼爱他的人来笑着心疼他。寂寞无比。
第五十七回
汨罗江边,水弄亭骑着红色的骏马在阵前来回巡视。很久没有像这样紧张了。只在十三岁初上战场时有过这样的感觉。
毕竟那时候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带领大军冲锋陷阵。可是一役下来,发现金人根本不堪一击,也就没了当初那份连骑在马上,小腿都在抖的感觉了。
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因为袁应轩绝非池中物,他并不执念于天下,他只是想藉由夺取天下而证明自己,这种人,要么真有实力,要么就是和他一样是疯子。
而不管是哪种,都很危险。
马上就要过年了,两方都想速战速决,好让军士能过个好年。只是两个人都太过小心翼翼,按兵不动地在这里对峙了三天。
“侯爷,水弄亭在对岸不知道到处找什么呢。”步四面对这传奇的男子时,有说不出的畏惧,所以不免有些小题大做。
袁应轩和水弄亭对阵过几次,也知道他行军打仗时的方法,倒没有很在意。
“传令下去,今晚有雪,拔寨后退三十里。”袁应轩只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就调转马头离开了。
步三和步四在他身后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他家侯爷什么时候变得会看天象了?
不过虽是疑惑,却还是照办了,他家侯爷本来就行事狠戾,自从离左使走了以后,就更为变本加厉,经常以军法要求他们,或者处置他们。不过正因为这样才能让他们所向披靡,短短一个月时间接连拿下蜀地楚地。
由于要求严格,中午下得后退命令,傍晚的时候军士已经在河边三十里外安好营扎好寨,准备生火做饭了。
“步四,吃过饭带一对人马回去河边,沿岸点火,火若是在夜里灭了,你们就都不要回来了。”袁应轩坐在帐内的大火炉旁,沉声吩咐道,步四却听的心头一跳一跳。天啊,主子,夜里有雪是您说的,这让我们在外面冻一夜,还要冒雪点火,不是要人命么。
步三以为步四犯了什么错误被袁应轩惩罚,连忙拉他回身后,向袁应轩求情。
“侯爷,这……”
知道步三要说什么,袁应轩看了他一眼,步三立刻噤声。那一眼太过阴戾,着实让二人害怕。
“是……”步四拉拉身前护着他的步三,让他不要多嘴,急忙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