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笨!"小风大叫一声,什么都顾不得了,整个后背全都"卖"给了子敬,只顾扑到笨笨身上。子敬的拳被子玄及时挡住才没打到小风的身上:"嘿,小子,你有病啊!这么做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我很容易伤到你的!"
"这是怎么回事?几位为何要跟小风兄弟交手?"子楚一愣,一个身着白色秀才衫的清俊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远远的后面还跟着一群半大孩子。
这个男人不弱!子楚看着清俊男子内敛的眼神心里想。虽然刚才有些混乱,他也感觉到有一群人接近,可是这个男子能让
他毫无察觉地近到他三尺之内,难道这个才是正牌的春风?
"敢问兄台是?"子楚抱了抱拳。子玄也停止责备邵七不问青红皂白地出手,一起走上前来。
"在下只是这黑林村的无名秀才,教授几个孩童,混口饭吃,希望不致误人子弟。
"几位爷看起来都是有身分的人,不知小风兄弟如何得罪了各位,他还是个孩子,我算是他的半个先生,这厢谢过。"说道孩子跟各位的时候加重了语气,说着一揖到地。
小风的全部注意先是都给了笨笨。他先把笨笨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笨笨舔了舔小风的手,示意自己的伤不重,小风放心了些,不过笨笨的内脏器官还是受了震动,不知有没有内出血什么的。
抱起笨笨时正听到先生说要替他"谢过"。有没有搞错?明明是这几个"Assholes"无缘无故动手挑衅,怎么还要自己赔礼?他疑惑的看着白衣男子:"先生?"
兄弟三人尴尬地交换了下眼神。子楚更加认定这个男子不简单,寥寥几句话,明着是道歉,实际在暗示他们刚刚以大欺小、以众凌寡。
他们还没决定要不要进一步试探一下白衣男子,那群孩子跑近了,"先生,就是他们,欺侮小风!"、"就是这帮坏人!"七嘴八舌地跟白衣男子告状。
师兄弟三人更尴尬了。"一场误会,是我们认错了人。不好意思小兄弟,伤了你的狗。"子楚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这点儿钱给它看看伤吧。"
小风接过银子的时候,子玄居然是诧异的,还有一点儿失望。这么冷傲的男孩子,他以为十有八九会把那银子砸回他们脸上。
男孩儿放下狗,用手掂掂那块银子,气势汹汹地走到子玄面前,伸手抓住子玄的衣襟向下扯着:"你最好祈祷笨笨没有什么事,否则的话,我会把你一个细胞一个细胞地拆开,我会把你的DNA破坏得这样厉害,让你永远没有重组的机会!"
微风轻轻吹,小鸟喳喳叫,却没有人动,包括子玄自己,大家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李子玄,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天机门的二师兄,虚度了廿八个春秋从来没人敢这么对待他。而且,男孩子的话真的很奇怪什么西包地呀诶的?
秀才先生先回过神儿,他背转身子咳嗽一声,又偷偷翻了翻眼睛,叹了口气,走上前来从子玄的衣领上掰开小风的手指,轻声说:"小风!一场误会,算了。"这些人看上去不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风狠狠瞪了子玄一眼,抱着狗进屋了。
子楚最先回了魂,他看看身边的一堆萝卜头儿,再看看出汗出得几乎要融化掉的刘大户,终于决定虽然白衣秀才看上去最不好说话,不过却是这里唯一一个有说话能力的人。
"是这样,这位兄台,我们有个兄弟不小心进了死亡林,我们听说有位兄弟熟悉那里,不知道可否烦劳他带个路?"白衣秀才点点头:"村子里几辈子的祖训,那林子不能进,有去无回的。百年来唯一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就是春风了。
"可惜,那孩子很倔,你们得罪了他没什么,那条狗却是他的心尖儿,恐怕他不会帮忙了。你们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
"他真的叫春风?"封子楚还是觉得这个名字在此时此地出现太巧了。
"原来各位是为了这个。"秀才先生摇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莫非是我害了他?"然后抬头说道:"我保证他不是你们知道的那个春风。"
"你怎么保证?"邵七不客气地问。
"他的名字是我半年前才给他取的。"
"你知道另一个春风?还没请教先生大名。"子玄拦住邵七。
"白文斌。"白衣秀才说着,从腰间摸出了一支笛子─纯白色晶莹剔透的笛子,居然是汉玉的。"如果几位有兴趣,找个没人的地方,在下献丑几曲。"
兄弟三人交换了个眼色,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惊异和担心。魔笛白文斌!可能吗?年龄好像轻了些,不过那笛子跟传说中的并无二样。
子楚心里琢磨,白笛铁剑十余年前叱咤江湖,据说他的笛子配上充沛的内力,有摄魂夺魄的效力,可惜十年前不知为了什么,突然销声匿迹,却没想到出现在这里。
"对不起,失敬了。在下天机门李子玄,封子楚,邵子敬见过先生。"三人一起鞠躬。
子楚接着说,"不知白先生能否帮在下劝劝春风小兄弟这个忙,我们一定要进死亡林。"
白文斌叹口气:"你们自己进去问他好了。"小风的怪脾气没人说得准,表面虽然冷得像三九天的冰,内心却热得像火。
像一个月前刘大户的四儿子跑丢了,小风明明平时很恨这个奸商的为富不仁,可他还是跑进死亡林找了两天,帮着把那个坏小子找回来,要了二十两银子酬金,却给孩子们盖了间新学堂─他自己住的还是漏雨透风的茅屋呢。兄弟三人先后走了进去,看见小风正拿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在笨笨身上,从前心放到后背。那是个黑色的扁圆型物体,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非金非木,有两条软软颤颤的管子分开来直插在小风的耳朵里。好奇怪的"武器"!
"春风兄弟,"封子楚陪了个笑脸,哥儿仨就他还没算直接得罪这小子,"在下封子楚,这两位是我的二师兄李子玄和七师弟邵子敬。刚才的事多有得罪,子楚这里赔罪了。"说著作了个揖。
小风继续检查,没搭理封子楚。天机门的封五,在江湖上跺跺脚至少引发八级地震的角色,现在吃了个山野无名少年的冷钉子,不觉有几分尴尬。不过他修养好,只是摸摸鼻子咳嗽一声,接着说:"那个,小兄弟,我们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你们去跳河啦!"小风不耐烦,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喂!小子!"邵子敬果然第一个不耐烦了。
"子敬!"李子玄喝止住邵七,"对不起,小兄弟,误伤你的狗。不过我们真的是有原因的。
"我的一个兄弟被人带进了死亡林,那个人就叫春风,所以刚见面的时候,我们误会了。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进过那林子,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那只能说你们自作自受了。笨笨被你打伤了,没有它,我也进不了那座原始森林。"小风放下听诊器,笨笨的伤不是很重,不过还是要卧床休息两天。
子楚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来两粒朱红色的药丸儿,很快来到笨笨面前,左手掰开笨笨的"狗嘴",右手把药丸放进去,然后在笨笨的喉咙处一拂,药丸就进了"狗肚子"─动作快得小风都没来得极阻止。
"你给它吃了什么?"小风跳起来对着子楚就是一拳,被子楚轻描淡写地躲过,小风没有接着进攻,他急着要去掰笨笨的嘴,却被子玄从后面拦腰抱住:"别急,他是疗伤的圣手,喂给笨狗的是极品的伤药。"
"混蛋!你放开我!"小风拼命挣扎,却挣不脱子玄的熊臂,只好冲着笨笨喊到,"笨笨,吐吐,快吐吐!"什么疗伤剩手,有营业执照吗?
李子玄抱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松手:"我没骗你,看,笨狗的样子不是好多了?"
小风一获得自由,马上冲过去把笨笨从头听到脚。还好,小风松了口气。那个蒙古大夫的伤药还挺有效的,笨笨的伤果然好多了,明天吧,明天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喂,你说你兄弟被带进了死亡森林,什么时候的事啊?"
"最少也有三天了。"子玄心头一喜。有门儿了!
"有你兄弟穿过的衣物吗?"这三头虽然讨人嫌到了极点,可见死不救的事小风还是做不出来。
第二章
插播一条番外:阴风/春风
小风扑过去抱住笨笨的时候并没有想会掉进什么地方,失重的感觉让他想要歇斯底里地大叫,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搂紧笨笨的脖子,一人一狗相互把脸埋进对方怀里。即使是这样,小风还是感觉到周围比一百个太阳一起照射还要亮的光,然后是剧烈的痛,浑身上下四肢百骸难以忍受的痛。
笨笨在低吟,他自己也忍不住叫了出来,"啊─"小风昏过去之前最后的想法是:我大概是死掉了。所以,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百分之九十九肯定自己死后上了天堂。笨笨趴在一旁舔着他的脸,微风轻吹,空气里弥漫着青草跟野花的芳香,除了虫鸟的鸣唱没有别的声响。余下的百分之一怀疑,是因为他的身体还是很疼,死人好像是不应该感觉到疼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林叶,细碎地照到他的身上脸上。小风爬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树林中的草地上。不是那种修剪整齐的意大利草坪,而是齐腰高的野草和野花儿。树,也很高很高,高得让小风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变成了奥利佛,到了巨人国了。
再然后,小风的肯定又下降了五个百分点─因为他饿了,死人好像也不应该觉得饿。不过,Anyway,谁知道呢,也许天使也是吃东西的─如果这里是伊甸园的话,他只能说当初亚当跟夏娃的爬树技巧,跟某种现在还被一些人尊为祖先的某种动物有得比。他看看表,可惜手表停了,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解下身上的背包检查了一下,还有三包压缩饼干,两块火腿,两瓶水,急救箱还在。他先把笨笨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再撩起自己衣襟往身上看了看,都没受什么外伤。小风拍拍笨笨的头:"伙计,这里好像就剩咱们俩了。试试看能不能先找到水源吧。"笨笨应了一声,在树林中绕着圈跑一会儿,叫了一声。小风会意,跟紧笨笨冲着一个方向跑去。
靠着那点饼干,火腿,还有沿途采的野果子,一人一狗在林中走了三天之后,终于来到一条小溪边。
溪水很清澈,在月光下发着幽蓝的光,水居然是甜的,还带着青草的涩涩芳香。小风跟笨笨跳进去喝了个饱、洗了个够,然后走进离小溪不远的那片村落。小风敲开的第一家门就是白衣秀才白文斌的家。因为当时只有他家的窗户还透着油灯的光。小风看着一身白袍挽着发髻的白文斌,张了半天嘴,终于说了一句:"嗨!你是天使吗?"他穿的衣服有点像星际大战,头发也有点儿像。
"天使?"白文斌摇头。天使是什么东东?
"现在是公元几年?"
"什么戏院?"小男孩很漂亮,不知从什么地方来,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鞋子都很怪,还背着个怪怪的包儿。说话好像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为什么用油灯?木门,茅草房,屋子里的家具是那么的返璞归真,难道,看来他跟笨笨被地震吞噬,接着又经历的那阵强光,确实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对于时空穿梭这种概念,小风的理解仅限于当年看过的电影《回到未来》,可是人家迈克尔福克斯当时坐着时空车,来去自如,跟旅游似的想去哪儿去哪儿;自己现在多半是回不去了。也不一定,说不定哪天又来场地震,也许又把他们震回去了也是可能的。不管怎么说,小风就在白文斌的家住了下来。
小风是白文斌见过的最怪异的人;衣服怪,头发怪,生活习惯也怪,而且他会说兽语。白文斌知道从前有个公冶长,懂鸟语,不过那毕竟是传说,可是当小风跟笨笨讲英文的时候,小风会说中文─不是说得很好,至少没有他说兽语流利。现在这些之乎者也的,更是闹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写就基本上不会了,所以他留在白文斌的学堂,跟着五、七、十岁不等的萝卜头们一起上课。
白文斌问他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说:"我叫风。"
"哦,那你姓什么?"姓?他在加拿大的时候,官方档上的姓是茵扭特,那是个土著部落的名字。小风想了想,白文斌有点奇怪─姓什么还用想这么久吗?"我姓茵,茵风。"白文斌皱起眉头,夸张地打了个哆嗦。阴风?哪家父母会给孩子取这么个名字?难怪他不愿意说。
"这名字不好?"小风看着白文斌眉心的蝴蝶结,小心地问了一声。毕竟只有天知道他还要在这么个怪地方待多久,名字还是入乡随俗一点比较好。
确实不太好。"想不想换个名字?或是再取个字?"
"好啊,谢谢先生了先。"小风很痛快地答应了。
"那就叫阴。"白文斌开始算笔划、阴阳、八卦?
"不不不,我还要叫风,那个不能改,可以不叫茵风,不过一定要叫风!"
"!"白文斌吓一跳:"你是说名字不能改,姓可以随便?"
"对!"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名什么是姓啊?"
"当然知道!名是自己的,姓是爸爸,爸爸的爸爸,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都一样的那个。"回答基本正确,虽然是经典三岁孩童的答法。"那,就叫春风吧,总比阴风强。"小风就在这黑林村住下了。
小村落的住户不多,大概有二十几户人家,其中最有钱的就是刘大户。这刘大户有一点儿为富不仁─就只有一点儿,为人刻薄了些,但不是很坏。其它的乡亲邻里都很厚道─当然是在他们熟悉了小风之后。
开始的时候,大家刚知道小风是从死亡林出来的,都有些敬畏地躲着他,除了疯了的寡妇五阿嫂。五阿嫂的儿子三年前误入死亡林,再也没出来,从那以后五阿嫂人就疯了。
当五阿嫂跪在地下求小风把他儿子找回来的时侯,小风什么都没说,却在死亡林里转了三个月,愣是找到四具尸骨。然后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居然给四个骷髅装上了脸─
真真画得也没那么像,有一具尸骸居然是四十多年前失踪的二来子的哥哥。从小在保留区的生活,使得小风很快地适应了这个陌生的时空。他隔三差五地去林子里砍柴打猎,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敢进那林子的人,收获比别人要丰厚很多倍。一个人的时候,小风会怀念从前的日子,怀念队友们,怀念老酋长,甚至怀念只见过两次面的华人富商殷先生。他应该感谢殷先生,是他坚持自己是华人,要学会说中文,和了解中国历史,否则,小风苦笑,凭他的"兽语"怎么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存活?
小风是白文斌学堂里最大的学生了。下课以后,白文斌经常坐在小溪边看着小风带着一群孩子在水中嬉戏,或是带了宝贝狗狗四处游逛;晚上没人的时候,小风会躺在月光下看星星。
白文斌问过小风从什么地方来,小风回答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回去。
"喂,我说你的笨狗知道它要做什么吗?"邵子敬终于忍不住了。他们已经在林子里跑了两三个时辰,那只笨狗只是绕着圈儿地跑,它甚至没把鼻子放在地下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