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对方的回答出人意料。司徒靖寒毕竟是少爷出身，梳头那种事除了他离家那几年里勉强为之，基本上也是不怎么会弄的。
“不会你还弄？”瞬心有点儿胡涂了，难道这个可恶的家伙想拿自己当试验品吗？
“因为是你……”司徒靖寒把那些柔软的发丝绑成松松的麻花辫，用白色细带系住，“瞬心，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强，我愿意为你做一切。”
什么？瞬心觉得自己的耳朵里钻进了什么东西，来不及整理清楚，就感到对方在自己的额头印上火辣辣的唇印，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为什么？”瞬心的声音有一点儿颤抖，不安大眼睛里闪烁着不确定的讯息。
司徒靖寒锁住对方的视线，缓缓地开口，声音低沉有力：“因为你是属于我的。”
“我……”瞬心转头别过脸。他知道那句宣告的意义，他知道司徒靖寒已经开始喜欢自己了，他知道在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发生变化了，但是，“我才不是什么东西！”
“你当然不是东西，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因为我喜……”
“不要再说了！”瞬心抬手捂住对方的嘴，截断对方没有完成的告白。他不要听见那句话，不可以！不然的话，他会……
沾染了水雾的眼睛充满了无助的神情，此刻的瞬心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微蹙着秀眉，深深地望着对方的眼，咬一下唇，给自己找到借口：“不要说那种你我都无法负责的话。”
“你在担心自己身上的毒吗？”司徒靖寒拿下瞬心的手轻吻他的手背，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丝毫没有闪动，“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为你拿到解药，相信我，我一定会完成我们之间的承诺。”
“我根本，无法想象……”瞬心开始后退，这个男人全身所散发的坚定令他感到害怕，他害怕他的认定，更害怕自己认定他的认定，如果他注定要成为司徒靖寒的人，那么就让他的只成为他的人，而不是灵魂相交的对象！
“瞬心，别这样，我会心疼。”司徒靖寒拉过后退的人，轻拥入怀，抚摸着他的背，帮他放松身体的紧绷。
“别对我这么好……”瞬心在他怀里微微颤抖了。
“那，你还是喜欢我对你凶一点儿？”司徒靖寒抬起瞬心的脸想逗笑他，却发觉对方的眼里满是悲哀，那种悲哀，就像是永远也无法挽回的痛楚，瞬间刺痛了他的心底。
“我好怕……”他好怕自己会陷入司徒靖寒的温暖怀抱，他好怕自己会留恋他的温柔，他的吻，还有他的眷恋……那样的话，他要如何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时空，到了那时，他要如何放手，如何割舍？
“瞬心，我知道我之前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但那都是一个人的自然反应，我再向你道歉，对不起！你已经原谅我了，对吗？”司徒靖寒只担心瞬心会对自己之前“恶行”记恨在心。
“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瞬心闭上眼睛。
“那，我当你已经原谅我了！”司徒靖寒扯开一个明朗的笑，发自内心，止于唇语。
他温柔地吻上瞬心的唇，辗转流连，完全是温情的亲吻，不掺杂一丝情欲，却依旧火热，如初尝般难以割舍。
瞬心根本无力反抗，只觉得自己快要醉了，为了他的唇，他的吻，他的温柔。而这一切，都脱轨了，严重的脱轨……
“喜欢吗？喜欢我这样亲你吗？”轻柔的唇印转移到他的耳边，送入微喘的声音，仿佛发自喉咙的深处。
瞬心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让他发不出声音，但就算是可以出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回答他什么好。
“别躲开我，别又在我明明已经接近你的时候逃开，因为这辈子你也逃不开我，无论是天涯海角，我都会追到你，让你只属于我。”司徒靖寒轻轻啃咬着瞬心的颈间，每说一句话就用力咬一下。
瞬心觉得好痒，但他却笑不出来。此时此刻，哭出来比较容易一些。但对方那种坚定执着的表达，真的很令人敬畏，这就是古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吗？
不，这应该是人类表达爱意的方式吧？从古到今，谁不想独占自己喜欢的人，谁不想和自己的伴侣双宿双飞？可是，正身因为那种热烈的感情难以长久，人们才会尝到爱情的苦果，人们才会留下永生难忘的伤痛。而那伤，是他所不想承担的。对于这个时空，他只想扮演一个匆匆过客，没有留恋，也无从割舍。所以，在还来得及抽身的现在，他一定要把他们之间注定悲伤的恋情扼杀在摇篮之中！
“不要对我说一辈子，因为那是你我都无法承担的永远。”瞬心默默地承受着对方渐渐加温的热吻，轻轻吐出一些连他自己也无法完全理解的文字。
“无法承担？”司徒靖寒抬起头，望着瞬心的眼睛有一点儿怀疑，有一点儿受伤，“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吗？瞬心。”
“对，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无法完全信任你，因为我不知道在我之前，你究竟对多少女人说过那些甜言蜜语，更不知道你对我的兴趣会持续多久，面对这些不确定的未来，我宁愿选择现在就放弃。”瞬心恢复淡然的心境，努力忘记自己之前的动摇。
“没有试过，就永远不知道结局会怎样，难道……你害怕了？”这可不像小野猫的作风了，为什么那么害怕他的感情？难道说……“瞬心？”
“嗯？”瞬心看见对方的脸上突然燃起一把火焰，照亮了刚刚的黯然。
“你刚才说什么？”司徒靖寒尽量保持心境的平衡，“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代表你在……吃醋？”
吃醋？这怎么可能？
“我干嘛要吃一个男人的醋？”瞬心惊觉自己刚刚所说的话里确实是酸味满满。
“呵呵……我就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司徒靖寒开心地轻吻他的脸颊。
“你少自作多情了！”瞬心红着脸躲避对方的亲吻。
“我老实告诉你，我可从来没对什么女人说过那种甜言蜜语，你不要冤枉为夫啊！”司徒靖寒调笑道。
小野猫真可爱，原来他还是在乎自己的，这多少弥补了心中爱意得不到回应的悲苦。
“谁会相信你！”瞬心欲躲开对方的索吻。
“爱撒谎的小野猫！”
“你唔……”正要骂回去的时候，被对方逮个正着，激烈的吻毫不客气地淹没了他的抗议，他的挣扎，也挑起彼此的情欲。
等小顺子他们牵着吃饱的马儿回来的时候，正好亲眼目睹一场情热纠缠的限级制戏码。
瞬心被司徒靖寒压倒在草地上，雪白的上衣敞开一半，长发散落在周身，好不诱人，显然正在被人享用；上边的司徒靖寒也好不到哪去，衣襟凌乱不堪，随身的佩剑也被丢弃在一边，渴求的神色足以吓跑一群野狼。
要不是没经过刺激的小顺子突然大叫出声，正投入得不知今昔是何年的两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
瞬心觉得自己简直是没脸见人了！幸好是小顺子他们，要是换做别人他真是不用再活了。
可恶，急忙拉好衣领，瞬心不着痕迹地用手肘攻击司徒靖寒的肚子，如期听见耳后传来闷哼声。唇角扬起微笑，回头挑衅地回视对方一眼，唤小顺子来为自己梳头。
明媚的笑脸随着最后一缕晚霞消失在马车帘后，司徒靖寒抖落身上的野草，收起佩剑，长呼一口气，眼看着西方的尽头，最后一丝霞光隐没。
天际，就那样消失了瞬间的美丽，不留半点儿痕迹。
家仆点亮马车里的烛火，窗缝里透出来的微弱光亮在渐冷的秋夜里显得温暖无比。司徒靖寒决定钻进马车去享受那份难得温暖，当然还有他可爱小野猫的陪伴。
第 二十五 章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如果“爱”附加了所谓的理由，就成了物质利益的现实承担者，而不再属于爱情的范畴了。
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究竟依附什么存在呢？是一时之间的喜欢，还是难以抑制的欲望？
是吸引吧？那种令人难以抗拒的脸红心跳般的吸引。
当司徒靖寒用一种近乎静止的目光凝视他时，被迫接受注视的人就会感到浑身都不自在，躁动仿佛就蛰伏在某个不安分的角落里，等待着一触即发的机会……
瞬心烦躁地撇撇嘴，抬眼偷瞄一眼对面的人，如之前无数次一样，那个狂妄自大的男人依旧用那种令他感到不自在的目光盯着自己。那种眼神，有说不出的柔软，幽暗且深邃，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所见之物般的专注，画面定格一般的专一。
“你在看什么？”瞬心终于忍不住了。
“看你。”司徒靖寒轻扬唇角，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专注的目光仍是一瞬也不偏移地直射向对方。
“我有什么好看的？”想想自己这两天因为晕车呕吐而倍感无力的苍白脸色，应该不至于吸引这只“禽兽”吧？
“你当然好看了！你不知道吗？”司徒靖寒靠了过来，令原本宽敞的车厢一下子显得狭窄了。
“你靠过来干什么？”瞬心本能地推拒硬挤过来的人，虽然知道一切的拒绝都是惘然，但他还是无法放任不理。
“看你。”司徒靖寒抓住瞬心快要向后到去的肩膀扶正，找到他的视线道，“让我来告诉你，你有多好看。”
视线在很近的距离纠缠，此刻，他们的马车正停驻在林间的一处休息，树林里特有的泥土树香穿过窗子流窜进来，包围了全部的感观。
“我……”瞬心想反驳点儿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是对方的视线令他感到燥热，还是这秋天里的空气本就躁动不安？
司徒靖寒忍不住用唇去碰瞬心的脸颊鼻尖，小野猫大睁眼睛隐藏惊慌不安的样子甚是可爱，苍白的小脸虽失了血色的鲜活，却也别有一番动人风情。
很危险！警告的信号由身体表层细胞传达到大脑。被狗咬过当然知道狗咬人之前的征兆，更何况是安分了好几天的狗？他就知道司徒靖寒刚刚遣走小顺子他们是别有企图！
“那……我想出去透透气……”瞬心垂下眼帘，在对方越来越混乱的气息里勉强开口。
“好。”出乎意料的，对方竟然答应得那么干脆。
♂ ♂ ♂ ♂
这里的秋天是个好季节，不会太热又不会太冷，阳光温和而不刺目。尤其是在树荫底下，可以间接感受阳光的温暖，还不担心被直接照射。
人就是这么贪心，想要阳光，又不想被阳光晒伤，就像人想要爱情，又不想被爱情束缚。
坐在树荫里，瞬心自嘲地扯开一个浅笑，抬头眯眼看那些从树的枝叶间挤进来的阳光，浓密的绿色被割碎成耀眼的光点，在林木间形成一束束光柱，仿若烟雾缭绕。
扯开衣领，淡淡凉意的空气令他感到舒适，盘踞体内的燥热终于消散了。
一个人的幽静氛围很快被打破，随着熟悉男声的响起，瞬心转头看到端着水壶的司徒靖寒出现在眼前。
“给，你要的泉水。”来人一副“你没想到吧？”的表情。
瞬心确实很惊讶，本以为这附近很难找到泉水，所以才丢出难题支开那个危险人物，没想到还没一时半刻他就着泉水回来了。
“怎么？你怕我下毒吗？”司徒靖寒见瞬心没有反应，蹲下来与他平视道。
“谁会怕你！”瞬心不甘示弱地抢过水壶，大口喝下。
“好甜！”采自天然的泉水果然比现代的纯净水矿泉水都好喝无数倍。
司徒靖寒摸摸他的头，轻笑着坐到他的身边，很自然地搂住他的肩膀。
“慢点儿喝，别呛着了！”
被搂的人没有反抗，任对方舒适的怀抱将自己包围。
“已经快到洛阳了，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给我剑谱啊？”喝够了泉水，瞬心问出心里积压已久的问题。
“没有剑谱。”司徒靖寒正色道。
“什么？”刚喝下去的水差点没吐出来，瞬心惊愕地抬头看对方的眼睛，却看不出任何玩笑的意味，“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剑谱在雪凌堡，我也没有办法。”司徒靖寒回答得理所当然。
“雪凌堡在哪里？”
“在很远的北方，是我老家。”
“那我岂不是死定了？”瞬心哀叹，他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在哄他骗他，还说什么要救他，没有剑谱他不就只有死路一条吗？
“可恶，你果然是在耍我！”顿悟的人拒绝继续接受对方的温柔，想要脱离他的拥抱。
“你别生气，听我说。”司徒靖寒用力制住瞬心的挣扎，扣紧他的肩膀，将他推拒的双臂困在自己的胸前，“我没有耍你！”
“你还骗我？没耍我就立刻把剑谱交给我！”
“你以为有了剑谱虹烨就会给你解药吗？”司徒靖寒为瞬心眼里的脆弱感到心疼，“就算没有剑谱，我也会为你拿到解药，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瞬心的眼里满是怀疑。
“就凭我喜欢你，认定你。”司徒靖寒终于把自己心里满载的喜欢化作语言，但这份喜欢的表达可以获得回应吗？他不知道……
看着自己的眼睛没有欺骗，没有隐瞒，只有真诚与专注，还有温柔的怜惜……这还不够吗？瞬心，你不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喜欢又如何？从小到大，喜欢他司徒瞬心的人一抓就一大把，他又凭什么说喜欢他？
“你不觉得男人跟男人说喜欢很不正常吗？”瞬心咬了下唇，别开眼光，不再接收那足以烫伤自己的热烈目光。
“天知道！”司徒靖寒把瞬心拉近胸前，紧紧拥住，“天知道我为什么会变得不正常？打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开始了，我会想吻你，想跟你亲热，想要你，想看你笑，而这一切都该死的不正常！”
瞬心被对方抱的有点痛，但他完全无法开口反驳他。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我想要好好珍惜你，疼你，可你为什么不肯信任我，为什么一再地拉远我们的距离？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吗？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平日里低沉有力的男声此刻显得有点儿颤抖，仿佛随着那些早落的秋叶在半空中摇晃不止。
“我不知道，我们只认识很短的时间，我不知道你凭什么说喜欢我？”瞬心淡淡的回应，面对这个热烈得令自己难以招架的男人，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忽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