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草师父 上————沈念柒
沈念柒  发于:2010年06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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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用法术罩住你,让你不被火烧伤,可是我法力有限,只能坚持半柱香的时间,你要在这段时间里,找到师父并且出来。”

  沈越点头:“好,我会的,现在就开始吧。”

  小离看了看沈越,低头嘟囔了一句,抬手抛出一道蓝光,蓝光温柔的罩住了沈越的全身。

  “二师兄,靠你了!”

  沈越点点头,转身从火场的另一侧绕了过去,毕竟,直接冲进火场再毫发无伤的冲出来,对于围观人群来说,震撼了点。

  一靠近火场,热气扑面而来,小离虽然隔绝了火焰,但却隔不了热,如果沈越不想被热气烤死的话,还是得尽快。

  闭上眼睛,一步踏进火焰中,那种感觉十分奇妙,眼前火焰漫天,滚滚浓烟冲天而起,脚下一步一枯,仿佛是走在地狱的无尽业火中,不知怎的,沈越竟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耳边甚至隐隐约约响起了清脆的铃声,叮叮当当,宛若奈何桥上的引魂铃。

  沈越苦笑,也许真的是太悲摧了,这里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一路走来,不时可以看见焦黑的尸体,有些还能看出形状,而有些,已经是一团黑炭了。

  沈越心中越发焦急,他不知道在这样的火势下,方阿草是否还活着,也许下一刻,自己见到的就是方阿草焦黑的尸体,也许,他已经在刚刚见到的那一堆焦炭里了。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他摸到了那间发生命案的房间,这里已经坍塌,二楼和一楼搅和在了一起,沈越一脚踏进那些废墟,只觉得微微一晕,再睁眼眼前已经变了样子。

  漫天的火焰没了,滚滚的浓烟也没了,炽热的气浪也感觉不到了,耳边的喧嚣也没了,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漆黑而安静的山洞里,而在山洞的尽头,一点淡淡的白光下,静静的躺着一个人。

  皂衣黑发,俨然是方阿草。

  “师父!”沈越奔了过去,一把抱住方阿草,这才发现他已经昏迷了,苍白的脸上,双眼紧闭,下巴上一道长长的血痕,伤口上的血都已经凝固了,分外狰狞。

  “师父?”沈越使劲摇晃着方阿草,试图唤醒他,却毫无效果,寂静的空间里,回声不绝,十分渗人。

  沈越一头冷汗,抬头看四周,跟了方阿草这么久,他多少知道这里应该是个结界,至于为什么他们师徒会被弄进这个结界里,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弄进来了,就绝对不会只是把他困在这里这么简单。

  “是谁?请出来说话,为何要将我二人困于此!”沈越高喊道。

  一阵寂静之后,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白光,随着光线的扩大,沈越眼前像是展开了一副动态的画卷。

  金戈铁马,血肉横飞,战马在风中嘶鸣,刀剑在厮杀中撞出绝响,鲜血像是舞动的鬼魅,跳出狰狞的舞蹈,俨然是一副战场的画面。

  沈越盯着那画面,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也在随着那战鼓而响,心中有一种毁灭一切的迫切愿望。

  画面一转,像是推进了一般,一个金甲人回剑砍掉从身后偷袭而来的敌人,却挡不住前面冲上来的敌人,眼看着要被长矛贯穿胸膛,斜刺里一把闪亮的银枪横了出来,枪头急点,挡开了攻击,金甲人抬头一笑,鲜血顺着他坚毅的眉眼而下,说不出的魅惑。

  沈越心头一跳,发现自己竟然被刚刚金甲人那一笑引得不由自主的挑唇微笑。

  “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人!”沈越厉声喝道。

  没有人回答,那白光随着这一声怒喝,转眼消失了。沈越恼怒的骂了一声,转头去看方阿草,却见后者似乎微微动了动眼皮。

  “师父?师父,醒醒!”

  方阿草像是费力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沈越:“老子……老子不……不想死……死在这里!”

  沈越一惊,这才突然发现,手下的方阿草有些不对劲,胳膊和腿都以十分怪异的姿势扭曲着,再摸一摸身上,他愤怒的发现,方阿草浑身上下的骨头,几乎都被打断了。

  方阿草看着沈越,费力一笑:“老子……现在……现在是不是,是不是像……像个软脚虾!”

  因为疼痛,方阿草的额头上立即冒出了一层细汗,就这一句话,他喘息了好几次才说清。

  沈越心中一阵酸痛,他扶住方阿草,帮他摆正身体:“师父,告诉我,谁干的?”

  方阿草煞白着脸喘气:“关键是……关键是……老子……老子不知道!”

  沈越愣住了,他想再问下去,可是方阿草已经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抱着几乎浑身湿透的方阿草呆呆在坐着,他知道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小离没有看到他出去会不会担心,苏牧和沈七小牲他们到底去了哪里,那么大的火,他们应该会看到吧,应该会找来吧……

  沈越脑子里乱哄哄的,周围很安静,只有方阿草粗粗的喘气声。

  “死小子……你附耳过来……”突然方阿草说道,声音掩盖在喘息里,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沈越立即明白了方阿草的意思,他低头,抱住方阿草开始嚎:“师父……师父……我该怎么办啊……”

  “闭上……闭上眼睛……左……左三右七,依次前行……”方阿草细细的声音传进沈越的耳朵里,沈越登时精神一震,突然起身抱起方阿草跌跌撞撞前行:

  “师父……师父……我带你走,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师父……呜呜……”沈越低着头,一步三晃,看上去似乎是在踉踉跄跄,实际暗地里却是照着方阿草的指点前行。

  一套步子踏完,沈越正要接着前行,却听方阿草突然闷哼一声,他猛得睁开眼睛,只见方阿草的肩头多了个伤口,鲜血汩汩而出,空中似乎有一把看不见的刀在袭击着他们,沈越大惊,连忙侧身将方阿草护在怀中,然而却又没动静了。

  “老子……老子说过……别睁眼!”方阿草低声骂道,这么一耽搁,沈越早踩错了步子。

  沈越一手捂住方阿草的伤口,低声辩解:“可是我不能眼看着你被扎死了。”

  “放屁……老子……嘶……老子是那么容易死的么!”方阿草挣扎着怒骂道,胳膊动了动似乎是想抬手打沈越,可惜却牵动了断了的骨头,疼得他猛抽凉气。

  沈越心中越发酸痛起来,方阿草之前是多么好动的人啊,如今,如今却连最简单的打人都做不到了。

  想到这里,他对这个放结界的人越发憎恨起来,一时心头怒火上涌,放下方阿草,他抬头面对着黑暗,朗声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将我二人囚禁于此,只是我希望你能出来我们面对面的较量,而不是这样放阴招。”

  寂静,没有丝毫的回应,那个看不见的对手似乎沉寂了。

  “别嚎了,他……要见……要见你的时候……自然……会出来。”方阿草虚弱的说道,疼痛和失血让他变得分外虚弱,眼前一阵阵发黑。

  沈越颓然的坐下,撕开衣摆帮方阿草包扎好伤口,然后抱着他的头不说话了。

  “师父……如果,我说如果我们一直出不去了,会怎样?”半晌之后,沈越将脸埋在方阿草的肩头闷声道。

  “呵呵……怎么办……凉拌。”方阿草已经处于半迷糊状态,本能的嘟囔道。

  沈越抬起头,看着方阿草的眼睛:“师父,我们再试一次,这次,我保证不睁眼。”

  方阿草缓慢的摇头:“没用了……他察觉了,早防备着了……”

  沈越低下头,心中懊悔得紧。

  “没事……死小子,老子不亏……还……还拉了个垫背的,嘿嘿……”方阿草扯着嘴角笑道。

  “师父……”沈越搂紧方阿草。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沈越的身体已经全麻掉了,却听传来一声极轻的声音,像是什么极细小的东西掉在了地上,沈越警觉的抬头,紧张的盯着周围的黑暗,声音越来越杂,隐隐约约竟然听见了呼喊声。

  方阿草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动了动头,蹭了蹭他:“老子教你的那个符咒,还记得么?”

  虽然沈越只是方阿草的挂名弟子,但他还是缠着方阿草学了几招。当下轻轻点头。

  “很好……蘸着我的血……用它,冲着声音最大的方向,老子猜,这结界撑不了多久了,咱们有活路了。”方阿草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喜悦,一口气说完,止不住的喘气。

  沈越心中激动,急忙照做,符咒画到一半,突然方阿草又是一声闷哼,胸前多了一道血口子。沈越手一抖,眼看马上成型的符就要散掉,方阿草突然大叫:

  “别停!”

  沈越一咬牙,闭上眼睛,手腕急抖,符咒带着闪亮的银光如同一支利箭一头扎进了茫茫黑暗中,远远的,只听一声惨叫,眼前豁然开朗。

  但沈越却来不及高兴,结界散去,外面漫天的火焰如同猛兽一般汹涌的扑了上来,他回身一把护住伤痕累累的方阿草,低着头向外面急冲。

  四周是熊熊火焰,虽然比不上沈越进来的时候凶猛,但对于毫无防备的二人来说却杀伤力甚大,转眼间,沈越的衣服和头发就着了,他抱着方阿草就地打滚,贴着地面往出滚,翻滚间,他听见自己的皮肤贴在滚烫的地上发出的嘶嘶声,剧痛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眼看坚持不到出去了,却突然觉得身上一凉。

  “四海于归,龙游九天,清泉于斯,破!”苏牧的声音适时传来,沈越心中一松,脑中嗡的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沈越是被疼醒的,睁开眼睛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包成了粽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而微微一转头,居然看见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是方阿草。

  方阿草也和他一样,浑身缠满了绷带,不过他还要更惨一点,四肢被捆上了固定断骨用的夹板,整个人僵直得像块木头。

  “喂……老子要喝水。”也许是火里烤太久了,方阿草的声音有些沙哑。

  沈越动了动头,看了看周围,这是沈家庄园里自己的房间,房门紧闭,没有一个人,从窗缝里透进来的光线只能判断这是白天。

  “喂……老子要喝水!”方阿草不耐烦了,他早就醒了,可是这屋里除了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沈越之外,根本没有别人,好不容易熬到沈越清醒了,他却只顾得四处乱看。

  “师父……我们,我们没死。”沈越喃喃道,他到现在还觉得那结界里的事情像一场梦。

  “废话,老子要喝水。”看沈越还是一副痴呆样子,方阿草火了,怒吼道,他很想一脚踹死这个笨徒弟,无奈此刻他全身上下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沈越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起身想给方阿草倒水,哪知他低估了自己的伤势,刚一动,便全身火辣辣的疼,特别是背上,仿佛被人活生生揭了一层皮去。当下脚下一软,就摔倒在床前,顺手带翻了床头的一把椅子,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双黑色的靴子踏了进来,银灰色的衣袍下摆上,流云纹来回流动。

  “哟,二位总算是醒了。”

  苏牧抱着膀子站在门口看着狼狈的两人。

  方阿草用目光瞪他:“马后炮,姓苏的,你给老子滚蛋。”

  “少爷!”随后进来的沈七一见沈越倒在地上,急忙奔过来扶起他,眼中泪光闪闪。

  “嗷……方阿花,你给老子滚蛋!”方阿草一声惨叫,却是思主心切的方阿花一跃上了床,直接蹲到方阿草的胸口,兴奋得乱跳,要知道这只小猢狲在沈越的无心纵容下,已经长成了油光水滑的胖猴子一只,这么一蹦,方阿草只觉得胸中剧痛,眼前一阵发黑。

  沈越顾不得自己的疼,赶紧扯着方阿花的尾巴把它赶到一边,搞得方阿花的脆弱小心肝再次受到伤害,直接蹲墙角抠墙皮去了。

  “师父……二师兄……”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沈越抬头,看见了从苏牧身后怯生生探出半个头的小离。

  沈越没由来的眉心一跳,他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了,可是却又想不起来。只得敷衍着点了点头,指挥沈七去给方阿草倒水。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不过带着大家去逛个街,怎么你们师徒就变烤猪了!”苏牧一撩衣摆坐在了桌前,俨然一副审讯的架势。

  “滚!”方阿草吼道,却不甚牵动了伤口,倒抽一口凉气闭了嘴。

  苏牧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懒得理他,转头看着沈越。

  沈越靠在床边,将思路理了理,这才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苏牧听完后阴沉着脸只说了两个字:

  “活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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