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拢他的金发，银剪嘴巴大张。
这自大又狂傲的臭男人，缠著他在床上度过了两天两夜，害得他骨头都差点被他给拆了。好容易熬了过来，现在终於可以扳回一城。
“嘿嘿嘿……就这样剪了你的头发太便宜你了！”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在这之前，先疼爱一番你吧。”
收起剪刀，拿出油笔，扬著邪恶的笑，在男人的两颊上画了两只缩头乌龟，并在额间写了个王字，在人中处画了两撇。
“呵呵呵……这可是本少主第一次作画。”
“这一个月被你压得死死的，现在讨回一点利息不算过分吧？”叹口气，在男人的屁股上画了两朵太阳花，在他尾椎处画了一条上翘的恶魔尾巴。
大功告成！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他果然是画画的天才。
“你这爱情白痴，连爱上我了都不知道。有空多看些泡沫爱情剧吧。”皱了下眉。其实他也不爱看。那种所谓的爱情太恶心了。“总之，我要走了，不陪你玩了。”
虽然不舍，但他真的要走了。
要命。人与人之间果然是不能相处太久，否则会产生依恋。
摇摇头，晃去不该有的情绪，再次拿起剪刀，打算把这一头华丽的金发剪掉。
“嘶──”
空气中有什麽在波动。
“谁？”
他倏地回头。

 

《修罗之魂》第八章

第八章
月光如水般泻进窗户内，洒了一室的银光。
金发轻飘，随著白色衣袍飞扬，月光中的人半隐半现，似真非真。
那人有一双金色的眸子，透出淡漠，身子发著荧光，静静地望著他。
“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
“你与伊修斯是什麽关系？”相似的外貌，却天然之别的气质。
上前一步，那人身影一闪，出了卧室，他迅速地追进大厅。
没影了？
突地抬头，看到墙壁上的画像。
是他？
刚刚的人影是他？
画中人微眯的眼中似乎闪过一道鬼魅。
银熙瞳慢慢地接近画像，仔细地观察。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有什麽样的身份？一直忘了问伊修斯。难道……是伊修斯的祖先？
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怎麽可能？他的祖先号称东方神人，必定是个地道的中国人啊！
“呼──”
一阵冷风倏地袭过，银熙瞳打了个寒颤，忽地瞟到有人从大门闪过，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夜空中，白影飘飞，动作之敏捷，忽隐忽现。他穷追不舍，一直飞到皇宫顶，却失去了目标。
迎著凛凉的夜风，哆嗦了一下。
“真是见鬼了！”
人说古城多诡异。果然说对了。这个城里绝对有鬼！
“熙瞳少爷？”
“吓──”倏地转头，一条黑影赫然入目。
黑影後退一步，借著月光，看清了他的脸。
“在下希顿，王的臣子之一。”
“希顿？”没印象，原来是个活人。“你在这里干嘛？突然跑出来吓人，不怕本少主杀了你？”
希顿怪异地望著他。“在下……”
“什麽在下在上的？”被他眼神望得浑身不自在，恶狠狠地瞪了回去。“你滚远一点，我心闷，正在这里透透气。”
“王……”
“他还在睡。”银熙瞳厉眼一扫。“你还不走？怕我逃走？放心，这个城的结界未开，我走不了。”
希顿沈默行了个礼，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奇怪的家夥。
本以为刚才的白影是他。但显然不是，手法气息都不对。
立在塔楼顶，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夜风扬起他的黑发与衣摆，大如玉盘的明白映在他身後，形成一幅明暗鲜明的影剪图。
孤身一人，沈静在凉凉的夜风之中，无形的孤寂如丝般地绕上心头。
二十年，一恍而过，仿佛做了些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没有做。六岁来到巫城後，学习咒语，增强超能力，每一天，都过著非人般的生活。
城主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七个人像动物一样地被豢养在巫城里，虽然城主名义上是他们的爷爷，但根本没有亲情可言。他一死，巫城乱成一片，只因他是猝死的，没留下任何遗嘱由谁继承城主之位。七人之中，老三银天晟野心最大，不但冷酷无情，还弑杀同门。老六银落霞就是被他除去的。只因她拥有一种可怕的力量。然而，她便是拥有那种可怕的力量，还不是被老三除去了？真正可怕的，又是谁？
他并非没有争城主之心，只是突然想到为了区区一个城主之位，血亲之间竟然要骨肉盯残，有点无聊。所以，他自动退出这种无情的争斗，带著摩多，旅游世界各地。看过一个个国家，见识到外面的风情，方明白以前的自己是多麽狭隘。
巫城，位於敦煌的某处，也只不过是个中国境内无人知晓的古城。
颇有夜郎自大的意味。
他早就明确地表态过了，老三却仍不放过他。真是个无情的家夥，一点手足之情都没有。
回过神，低低地笑。
原来，他也有寂寞伤感的时候。
果然是月色迷惑人啊。
环视一下四周。据那卖瓷瓶的店主说，这里有一座空中花园，可是至今没有人发现这里有何蹊跷之处。也许……有什麽隐形结界迷惑了眼睛？
有这个可能！
“开天眼──”
黑瞳泛起一层红光。
当视野中映入一片翠绿时，他目瞪口呆。
那是──
突地，一股电流体内窜过，他的身影竟然凭空消失了。
回过神，人竟已处於一片绿意之中。
耳边有“哗哗”的水声，数条银帘从半空中垂挂而下，底下是清澈见底的水潭，又有数条水渠贯连在水潭之间，水流引向不知处。雕著各种人物像，分散在四周。有翩翩起舞的少女，有英俊挺拔的少年，有手握长剑的士兵，有浓情意蜜的情侣。郁郁葱葱的树木，有高大挺立，有婀娜多姿，有矮小形成一簇，更有五颜六色的花相间其中。空气中弥漫著浓烈的花香，粉嫩的花蕊中含著晶莹剔透的露珠。中国古代的亭台楼阁藏在林子里，若隐若现。
空中花园？
名副其实的空中花园。
多麽不可思议，这麽一片生机勃勃的绿园竟然隐藏在结界里？
“哗──”一阵水声，他转头。
有人？
水潭中，立著一条湿润的人影。湿湿的黑发闪著水光，长长的没入水下，身上的白色袍子因浸了水而变得透明，勾勒出健美的身体轮廓。
一个男人？
俊逸的脸，似真如幻，教人看不透，仿佛蒙著一层轻纱。墨黑的星眸里含著幽深而淡忧的光，修长的手指，抚开额前如水般的发，幽幽地望著闯入者。
“你……不是……他……”仿佛稚儿在讲话，断断续续，又很微弱，略为沙哑。他，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银熙瞳惊讶地望向水潭中的人。
他……是活人？
“哗哗──”男子从水潭中步出，缓缓地走向银熙瞳，黑发长长地拖在地上。
银熙瞳盯视男人的黑发，心脏猛烈地跳著。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发怔间，冰冷的手指贴上他的颊，男人的脸近在咫尺。
“晰……柔……”
仿佛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呼唤声，带著压抑又怀著思念慢慢地吐出。
****　　　　　 ***　　　　***
“银──熙──瞳──”
狂怒的狮吼震憾了整个修罗城。
当他早上醒来，发现少年不在身边，梳洗时看到镜中的自己脸上多了两只乌龟，更是被写上了王八二字，是多麽的震惊与愤怒？脱衣服打算洗澡，哪知侍候的仆人指著他的背後笑成一团，莫名其妙的他背著身歪著脖子往镜子里一看，无法置信地看见屁股上画了两朵大大的太阳花，尾椎处翘著一条恶魔尾巴──
堂堂的一城之主，被人如此玩弄身体，并在下人面前出一记大丑，不狂怒也难。不，狂怒已无法形容他的怒火了！
铁青著一张脸，来到呱呱娃哈哈镜前，将时间倒退至凌晨，看到了那只小恶魔的丰功伟绩，怒吼声不可抑制的自喉咙深处狂吼而出。
“可恶的臭小子，给本王滚出来──”
派出士兵，出动了十大密臣，挨家挨户的，翻土动地的找银熙瞳。可怜的摩多更成了第一个炮灰，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成了监下囚，再一次落入了希德尔的魔掌中。
已是晌午了，派出去的人，竟没一个人找得到他？怒火直上不下。
“王，您消消气，或许──”话还没有讲完的拉姆被伊修斯一脚踹了出去。
“少罗嗦，本王现在没心情听。”
拉姆委屈地爬起。他也是关心王嘛，真是好心被雷亲。
见拉姆一脸土灰，罗雷暗自笑在心里。拍马屁也要看时机啊。
“王，昨晚──不，凌晨希顿曾遇到过熙瞳小姐。”
“希顿──”一声怒吼，一条人影闪现。
“王──”
“你该死的不向本王汇报情况？”
“属下该死。”希顿跪地。“凌里一点半，少爷一人立在皇宫楼顶，属下上前打招呼，他生气地喝叱属下，说是散散心。属下隐在暗处，守在一边，可不到十分锺，他竟然凭空消失了。”
他说的与镜中看到的基本一致。但一个人怎麽会莫名其妙的消失？结界未开，他出不去，况且他的金发依旧在头上……
金发！？
不久前在镜中似乎看到一个金发半透明的影子，熙瞳就是追他而到了塔楼顶。
挥一挥手，遣退了三人，来到大厅的画像前。
这幅画，从他有记忆时便存在了。他一直以为这是他的某个祖先，本想待他有时间也画张肖像将其换下。但是，凌晨时分这画做了一次怪？
画中的男人，金眸诡异。伊修斯突然迷惑了，手缓缓地伸向画框，在贴上画纸的刹那，全身一震，一股电流如狂潮般地涌向他。
“唔──”他手贴在画上，双腿跪在椅子上，表情痛苦。
一道金光自画中射出，裹住了他。画中人半眯的眼睛竟然缓缓地睁开了！？
****　　　***　　 ***
“放开我！”困兽般的低吼声出自摩多之口。四肢被铁链锁在墙上，更被伊修斯施了咒，无法用超能力逃脱。
少主突然不见了，他比任何人都担心。他们不让他去找竟还将他囚禁。囚禁也罢了，但千不该万不该让这个可恶的男人看著他。
“你没有选择的权力。”已复原的希德尔靠在柱子上，冷冷地道。
摩多愤怒地吼：“你，滚出去！我痛恨看到你！”
希德尔似乎轻叹口气。来到摩多身边，冷漠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恨我？”贴在他耳边，低问。
“废话！你离我远点。”他想干什麽？他都没和他算之前的帐，他竟厚脸皮的在他面前出现。
希德尔突地抱住摩多，埋首於他颈间。摩多紧张地大叫：“混蛋！”冷漠的伪装烟消云散，露出他的真本性。
脖子被轻啃了好几下，摩多恼羞成怒。“我不是女人！你这该死的变态，快放开我！”
希德尔抬起头，不再冷漠的眸子里跳跃著灼热，沙哑地道：“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摸了下他的短发。“这是不得已的。为了不伤害你才让你沈睡在水晶棺中……我不想你因反抗我而被我伤害。”
微愣了下，摩多扭曲了脸。“你他妈的去对女人怜香惜玉！睁大你的狗眼，老子是男人！”
“我知道。”希德尔淡淡地说。
摩多欲哭无泪。想不到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会得到另男人的青睐。
“我爱你。”从一个冷漠的男人口中道出这三个字，是怎样的让人震惊？
摩多惨白了脸。
被……被一个男人告白了！？
无法置信。虽然当今世道同性恋指数直线上升，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是其中一员。他不爱女人，并不代表他会爱男人。少主爱玩，才会跟修罗王纠缠不休。而他身为护卫，一生卖给了主人，是不需要多余的爱情。他与主人是一体的，无论什麽都不能分开他们。然而，现在，有同性向他说“我爱你”？
“别……别开玩笑了。”他颤抖地说。“这麽荒唐的事。”
下一秒，他被吻了。被一个男人给吻了。
摩多瞪大了眼。
他之前只有与少主接吻过。十五岁的少主因好奇，骗他玩个游戏。然後，他被夺了初吻。要不是他死命抵抗，搞不好连初夜也会被少主给骗走。辛辛苦苦地守身如玉，而今天竟然被这个男人给夺走了他的次吻？
“啧啧，摩多，原来你和这个大冰块是这种关系？”戏谑的声音来自窗口，两人一惊，倏地分开。
银熙瞳蹲在窗台上，支著下巴，兴趣十足地看著他们。
“熙……瞳……少主……”脸涨红得快要滴出血了。呜呜呜，为什麽……为什麽失踪的少主会出现在这里？
“叫主人。”银熙瞳不厌其烦地纠正。
“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摩多吞吐，急切地想解释。
“舞会？今晚没有舞会。”银熙瞳笑嘻嘻。笑得摩多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了。
希德尔放开摩多，灼热的眼已恢复冷漠。“王在找你，请速回到王的身边。”
银熙瞳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我们之间的约定早过啦。本少主现在是自由身──我是来带摩多走的。”
希德尔警戒地望著他。
“舍不得摩多？”银熙瞳跳下窗台，伸展四肢。“不行哦，摩多是我的护卫，只能跟著我。除非──你也当我的护卫，你们才可能永远在一起。”
“少主！”摩多气恼。
“叫我主人。”银熙瞳再次强调。
“恕我无礼，我必须带你去见王。”希德尔此时第一件想做的事便是带他回王的身边。
“不必。”低沈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金发之人已进入房间。
银熙瞳望向伊修斯。一身清爽的他散发出高贵且冷然的气质，金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该不会是被整得怒火攻心而变情大变了吧？如此陌生。
“你一直在找我啊？”银熙瞳痦痦地望著他。不知为什麽，心里觉得怪怪的。那男人看他的眼神很冷漠。这不像伊修斯。如狮子般的男人，从来都是热情地望著他。
金发男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来到摩多身前，手一挥，铁链全断，摩多立即恢复了自由。
“你们──走吧。”
仿佛听到天方夜谭，银熙瞳微微张了嘴。“你在说笑吧？”
金发男人冷然地盯著他，眼里甚至有著深深的恨意。银熙瞳糊涂了。就算他戏弄了男人，也不可能变化如此之大。在这之前，男人看他的眼神如猛兽盯猎物般的饥渴，如今却疏远得像看陌生人。
恍惚间，画像中的金发男子与他重叠在一起。
“王？”希德尔诧异。这不像王平时的作风。他们的王狂傲，自大，任性，甚至有些孩子气，可为什麽现在变得高深莫测了？
“无需多言。”伊修斯眯眼。希德尔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怕的压迫感，让他几乎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