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灿情迷————水遥
水遥  发于:2010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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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朔风在我身后说着,不说则矣,一开口就是一大段。
我没有接口,只是看着门板,用理智逼自己走出去,可是脚却没有响应我的理智。
这两年我过得很充实、很平静,生活中没有沉朔风是一种幸运,我并不要他来找我,更何况,还有韩真在我身边。
我告诉自己。
「我一直都想去找你,见你一面,把话说清楚。」沉朔风在我身后,用平静的口气告诉我。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我喉咙干涩,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
「你还在生我的气,气我逼你放弃八卦周刊的工作?」
「我没在生气,我喜欢现在的工作。」
我看着门板,不敢回头,连呼吸也不敢用力,怕冰封了两年的心,会就此融化。
「既然你没生我的气,我们可以再作朋友吗?」
事隔两年,朋友这两个字又从沉朔风的嘴巴里面冒出来。
真的够了,这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
「再见。」
我拉开门,下一秒门却再度关上。
沉朔风一掌打在门上,让门又重重关起,我生气再开,沉朔风压着门不放,像一个孩子般跟我比力气。
「你到底想干嘛?」我忍无可忍的吼。
「我……」沉朔风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他的身体几乎跟我紧贴,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还有围绕在他四周几乎无处不在的男人味。
这两年他似乎高了一些,更壮了一点,我意识到这一点,心跳个不停。
沉朔风逼近我,紧紧握住我的双臂。
「我终于再见到你了。」沉朔风望着我的眼睛说。
他充满忧郁的眼神,是不是在说想我?他真的有想找过我?他希望再见到我?
我保持沉默,脑中却禁不住胡思乱想。
沉朔风俯下脸来,似乎想要吻我,我眼睁睁的瞧着他眉宇英挺的脸庞,被催眠似的昂起头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听到有人轻叩几下门的声音,恢复神智,连忙推开沉朔风。
「谁?」沈朔风恢复冷漠沉静的表情。
敲门的是陈先生,他打开门,探入头来。
「朔风,差不多要准备化妆了,慕容在等你。」
我不知道他站在这儿多久,听到多少?
陈先生不愧是老江湖,面不改色,我却红了脸,惭愧自己的软弱。
「我要走了,谢谢你们的款待。」我往门边走去。
「光……」
沉朔风还想说什么,却被陈先生打断。
「朔风,时间很紧迫。」
「我知道,再给我几分钟。」
「我可以等,慕容不行,他接下来还要赶场。」陈先生就事论事的说。
沉朔风左右看看,决定不下该怎么办。
之于工作,我一直都是多余的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胸口还是涌出不能克制的难受。
短短十分钟的会面,却再度把我拉回到两年前,重新回忆起当时的难堪与痛苦。
「光,你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吗?」沉朔风轻声问。
「抱歉。」我低声告别,在看到沉朔风变了脸色的同时,居然感觉到有点痛快。
我迅速离开,不给他挽留的机会。
两年前我可以狠得下心,这次我也当然可以。

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早上都不愿意起来面对现实,失业在家,找不到工作,住在骯脏狭小的空间当中无人闻问。
偶尔,我会梦到自己还睡在沉朔风的床上,被他的吻叫醒。
有时候梦境很真实,甚至我可以感觉到他呼在我耳边的气息。
然而睁开眼睛,却看到灰暗墙壁压在我的四周,没有希望的日子一天熬过一天,强烈的对比,让我更加不想从梦中醒来。
直到韩真出现,我的世界透进了一丝光明。
在我父母过世的那段期间,韩真早上会来按电铃,亲自叫我起床。
「我喜欢有个伴一起上班。」韩真这么说。
「其实妳是怕我半夜想不开?过来察看我是不是还活着?」
「不是。」韩真否认。
「如果没有妳,我该怎么办?」我喜欢这么对韩真开玩笑。
「对啊!就是要这样,我要你永远不能离开我。」
每次韩真这么说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沉朔风,然后体会到,就算没有我,沉朔风的世界一样转动。
今天早晨,没有韩真的电铃声,只有一连串的恶梦,全都因为昨天我过了恶梦般的一天。
昨天逃离沉朔风之后,我强自镇定,去见了谢语容。
她没有责怪我的迟到,反而轻轻拥抱我,庆祝久别重逢,责怪我忙于工作不跟她联络。
我告诉她韩真的失踪,焦急地诉说我的不安。
「韩真不可能会连我都不知会就辞职,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
「她不是莽撞的人,她会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我想当面问问她。」
「如果她不想见你,你找她也没有用。」谢语容很平静的说。
「可是,我不甘心……」
我就像被主人拋弃的小狗,想要知道不再被疼爱的理由。
虽然有点愚蠢,但对韩真的不告而别,我就是不能释怀,非得追根究底不可。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即使韩真不在,你也绝对不会注意到我。」
谢语容忽然叹了一口气,我愣住,好一会才明白她话语当中的含意。
「如果我不告而别,你会不会一样着急?一定不会吧?就像当初你离开公司后,再也不主动跟我联络一样。」她自问自答。
「语容……」
「你别在意,我只是有点感叹而已。」谢语容浅浅一笑,但笑容当中有说不出的悲哀。
「每次看着你跟韩真两人在一起,牵着手,搂着肩膀,明知道这是假的,我还是觉得很……很伤心。」
「我从来不知道……」
「都忘了吧!当我什么都没说。韩真的事情,我会去想办法打听出来,她家人认识我,大学时代我也去她家住过几次,我去问,应该肯跟我说几句。」
谢语容的态度很平静理智,我却更过意不去。
正当我还在为了沉朔风的事情心神不定时,她的告白不啻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摧毁我所有的平静。
我从来不知道她对我有这般的情感,她曾是我的属下,我们的关系一直建立在公事层面。
我失业后好一段时间找不到工作,最后还是仰仗她帮忙,才辗转跟韩真作了同事。
跟韩真玩着假装情侣的游戏,还将这件事当作玩笑一般的告诉谢语容,当作一件趣事。
这两年来,她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情看待这件事情?我无法想象。
我跟韩真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意思,我们只是想用假象来掩盖我们内心的伤痕。
韩真走了,假象消失,真相一一浮上台面。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沉朔风,谢语容也一直在等我。
谢语容不会纠缠我不放,但沉朔风呢?
尽管从来不去回想沉朔风的一切,但我身体还记得,并且能直觉的响应沉朔风的每一个动作。
昨天我迅速逃开,并祈祷沉朔风不会再出现。
两年来他找不到我,这次,他一样会彻底从我生活当中消失。
望着街上来往的车辆,我心头萦绕着忧虑。
当身体还留着沉朔风拥抱的余温,却要接受两人再也无法见面的事实,这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我的心情就像回到两年前刚离开沉朔风的年代,只是这次少了怒火,多了沉重。
手机响起,打断我混乱的思绪。
我接起电话。
「小光,你过来一趟,我找到韩真了。」
是谢语容,她用一种我从没听过的严肃口吻说话。
「妳效率真高,才不过一天时间,找妳果然是对的。」
「我宁可找不到她。」她叹了一口气。
「她在哪里?」我觉得事情不对劲。
「你先来了再说。」
「是不是韩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先来了再说。」
谢语容不肯在电话里告诉我,一瞬间,我心里面有了几百种假设。
奇怪的是,我第一个想法竟是她去嫁人了。
如果真是如此,我会祝福她,但我也会因此伤心。
我总以为我们之于彼此都是特别的,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亲友,唯一的哥哥下落不明,韩真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之一。
不管她身上发生什么,她都不应该不告而别。
「妳等我,我马上来。」

有时知道真相并非幸运,就像韩真的事。
知道韩真得到血癌,一时之间,我并没有真实感,只有从体内源源不断涌起的寒意。
「血癌?」
好象在一些电视剧当中听过这个名词,可是我不了解。
「一开始只是发烧、头痛,还有轻微贫血,最近才到医院做正式检查,才知道情况已经很不乐观,是急性白血病。」
韩真最近的确有不舒服的症状,但也还没到达影响工作的地步。
「我不知道……她从来没对我提过她的病。」
「前几天她开始化疗,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所以才辞了工作,一个人躲起来,叫家人也不许告诉任何人。」
「妳怎么查到的。」
「我跟踪韩真的母亲。」谢语容对我吐吐舌头。「职业病。」
我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只颤声地问:「那……韩真的病多严重,她可以……」
我实在说不出那些字眼。
「你想问她还能活多久,对吗?」谢语容很直率地说了出来。
「对。」我重重吐出一口气。
「五年的存活率是百分之三十,平均三个人里,会有一个存活下来。」谢语容用乐观的角度诉说这件事。
「可是,有两个会……」
我捂住脸,支持不住身体,缓缓地蹲下。
「小光……」谢语容弯着腰,轻拍我的肩膀。
「不,这不可能。韩真一直好好的,很健康。」
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头晕目眩,喘不过气来。
「我感冒的次数甚至多过她,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她很健康,她比我健康多了。」
我不断地回想,就是想不出韩真有任何生病的迹象。
「你可以自己去见韩真,问她是真是假,不过,她并不想见你。包括我,她也不想看到。」
「为什么?」
谢语容在我身边蹲下,平视着我,用温柔的神情说:「韩真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喊过一句苦,跟男友分手也从来没让我们看过她一滴眼泪,她最讨厌的就是被看到自己虚弱又痛苦的模样。」
「可是……」
她曾经靠在我的怀里,寻求过我的安慰。
我跟韩真的情份不同。
「现在韩真开始化疗,不知道效果,也不知道今后会发生多少事情,你也别着急,慢慢再说。」
「韩真现在在哪里?」
「就在这个房间里面。」谢语容指指旁边的门。
「千辛万苦叫我来医院,隔着一扇门,却又不让我见她,这是不是妳对我的报复?」我哀嚎一声。「不需要这样吧?」
谢语容忍不住笑出来。
「小光,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永远保有你独特的乐观跟幽默。」
我苦着脸,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现在韩真睡了,我们在这里坐一下吧!当作在旁边陪她。」她指指旁边的椅子。
「她不知道。」
「她会知道的,我在门缝里面塞了纸条,告诉她我们来过,在她肯见我们之前,不会打扰她。」
「嗯。」
「我也跟韩真的家人沟通过,我们可以留话给韩真,请他们代为转达。」
「谢谢,妳一直都很细心。」
我跟谢语容并肩坐下,坐在医院的长廊上,聊着韩真从相识以来点点滴滴的回忆。
真荒谬,她还在这个世上,我们却已经开始怀念她。
谢语容外表冷静,但她的手是冰冷的,我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也告诉自己,韩真一定会熬过这一关。

从韩真的家人处得知,这次化疗要做三个星期,我三不五时就去韩真门口晃晃。
她不肯见我,我只有用最传统的方法,每天写一封信给她。
自从知道韩真生病之后,我对沉朔风的挂念忽然降到最低。
在生死之前,任何情爱都变得渺小。
我再也不在意自己跟沉朔风之间的任何可能性,我只想知道,从死神手中将韩真夺回来的机率是多少。
下班后,我照惯例拿着信进医院。
韩真的家人二十四小时轮班看护她,我想接近却苦无机会,写信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也时常追问他们病况,韩家人个个懂得沈默是金的美德。
「韩真好吗?」我问韩真的哥哥。
「不好。」
「化疗有没有成效。」
「现在不知道。」
「她有没有话想跟我说?」
「没有。」
「能让我知道些什么吗?」
「请你不要再来了。」
真叫人气馁,不管我做什么努力,我得到的结果就是这些冷淡的言语。
今天医院异常热闹,门口挤了一堆转播车,电梯前挤着一堆记者,每个人不是挤抓着麦克风、或用力举着照相机,想抓住他们所认为最重要的新闻。
「请问发生什么事情?」我客气的问一个挡住电梯按钮的记者,并且用眼睛暗示他闪开一点。
「你是沈朔风的影迷吗?」
「当然不是。」
为什么跟沉朔风扯上关系?我收起礼貌的笑容,暗示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
「这样吧!你能不能假装是沈朔风的影迷,让我们采访几句。」男人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我不要!」我断然拒绝。
「一点都不难,你只要对着镜头说你很担心沉朔风的伤势,所以赶来医院看看。」
「我来医院跟沉朔风没有关系。」我反驳他。
「只是演戏而已嘛!你还可以上电视唷!不错吧?」
当男人跟我面授机宜的时候,后面一些摄影师探头探脑。
「发生什么事情?」
「是不是有最新状况?」
「他是沈朔风的影迷,是特地来探听沉朔风消息的。」男人已经擅自将我摆入他设定的角色当中。
「不!我不是!」我慌张的摇头,却没有人肯听我说。
一群记者见猎心喜,团团包围住我。
「请问你对沉朔风受伤这件事情有什么感觉?」
「沉朔风受伤了?」
我脸垮下来,终于了解到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你是不是很难过?」一个女记者把麦克风挤到我的鼻子上。
「我……」我脑中一片空白。
「你担不担心沉朔风有生命危险?」刚开始指挥我假装影迷的男人,也加入这场质问当中。
生命危险?
原本空白的脑袋在听到这四个字之后,完全失去运转的能力。
男人就在我身边,我揪住他的领子。
「沉朔风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原来你根本什么就不知道嘛!」男人笑。
「我早就说我不知道了,你快说沉朔风发生什么事情!」我怒道。
「你问我,我问谁?就是谁也不知道状况,才在这里守着。」
所以……沉朔风是发生了意外,现在生死未卜啰?
我的心冷下来。
「沈朔风的经纪人出来了。」
忽然听远处,有一个人大声喊道,所有人放开我,连忙往那个方向围过去,我也想知道沉朔风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追着记者们的脚步过去。
我许久没有享受过当记者的热情,看到某一个目标,不顾一切地接近,设法拍下任何自己想要的画面,接收第一手信息。
沈朔风的经纪人陈先生今天没有笑容,他对记者们连声道歉,说无可奉告,并且催促记者大爷们快点回家,以免打扰到医院病患的安宁。
记者哪是这么三五句可以打发掉的动物,用几百个问题缠住他。
「请问沉朔风有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
「需要住院治疗多久?」
「还不知道。」
「我们可不可以见沉朔风一面。」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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