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灿情迷————水遥
水遥  发于:2010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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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韩真的关系并非他们想象,我们不是男女朋友,虽然同进同出,一起上下班、吃饭、看电影,但我们却始终只是好友。
韩真是谢语容的大学好友,现在的工作是谢语容辗转拜托好友找到。
我的公司是某个慈善基金会附属的机构,出版非营利性质的月刊,专门报导一些重病病患、安宁照护或贫苦家庭,偶尔也在月刊上刊登一些募款消息,帮助更多弱势族群。
公司人不多,正职人员只有六位,还有一些来帮忙的义工,薪水不多,但同事之间相处得很和乐。
两年来,我生活比过去半辈子都要安定。
一样是记者性质的工作,以前不是二十四小时紧追不放偷、偷跟拍艺人,就是抓到了什么烫手消息死缠烂打,现在我采访的对象都是一些受尽折磨的医院病患,或遭受不幸的贫苦家庭。
再也不需要彻夜跟拍追踪,采访的过程中,最需要的是一份对生命的尊重。
没有耸动的文字,现在我的报导剩下人性的关怀。
跟我合作,一起出入各家医院采访的就是韩真。
这份工作很适合韩真那样纤细温柔的女孩,她细心甜美,采访病人或病人家属时充满爱心,很容易挖掘出更多赚人热泪的故事。
刚进公司时,韩真就对我很好,一一教导我工作上的相关事务,两人也会一起切磋报导文字的内容与修辞。
一年前,父母相继过世,韩真更成为我生命中最大的支柱。
她鼓励悲伤沮丧的我,并且到我家中帮我照料饮食起居,我们交往的流言也从这个时候在公司到处流传。
谢语容曾经偷偷的告诉我:「韩真刚失恋,需要一个心灵寄托,她照顾你,不过像看待宠物般,你可不要对她有什么期待。」
「我知道。」
「你别妄想追她。」
「我没有。」
「那就好。」
「韩真怎么失恋的?」
虽然不想揭人隐私,但还是不免好奇了一下。
「韩真跟初恋男友交往五年,对方说要跟家人移民加拿大,连再见都没说就偷偷离开,一点情分也不留,韩真嘴巴不说,眼泪统统往肚子里面流,我们这些同学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她叹了一口气。
「韩真的性子很倔,要让她忘记这段恋情,不知道还要多久的时间。」
「总有一天她会忘记的。」
「小光,我不是说韩真不好,但你别追她,我怕你受伤,知道吗?。」
「我知道。」
不用谢语容说,我也知道韩真心里没有我,只是将我当一个疗伤止痛的工具。
偶尔,她会在我房中煮东西给我吃,煮着煮着就发起楞来,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心疼。
有一次,我大胆抱住了她,轻拍她的背脊。
后来,她养成了习惯,总喜欢靠在我肩上,小小声对我说:「小光,我觉得世界上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我心中还有一个影子的存在,我喜欢韩真,但永远也不会爱上她,而她也明白这一点。
「其实,我们可以结婚,对不对?婚姻不需要激情,能够拥有深厚友谊就已经是很棒的婚姻基础,少年夫妻老来伴,我们会成为很好的伴侣。」韩真有次有感而发。
「妳说的,好象有道理。」我用力思索。
「你真的在考虑吗?」韩真有些惊讶。
「是啊!」
「不,小光现在还是作我的朋友就好,暂时这样就好。」韩真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的说。
「也对。」
韩真心中还有忘不了的人,而我呢?
两年不看演艺新闻,不接触任何演艺圈消息,我将自己隔绝在原本的世界之外,过我的第二个人生。
除了在经过一些广告看板看到那张脸孔时,会有几分遗憾之外,其它时候,心中的涟漪已经很淡很浅。
至少,目前的我是如此认为。
「韩真只是几天没来上班,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新闻,你这么紧张,一定有你的道理吧?」女同事笑着回归正题。
「平常她没来上班也会跟我保持联络,可是,她这次已经五天没有打电话给我了。」
「你知道她家里的电话,打电话去问问不就得了?」
「我打电话去问过,他们只说韩真不在家,不肯告诉我她上哪去。」
「别这么担心,可能只是有急事,过一两天她就回来了。」
「希望如此。」

韩真的辞呈在三天后,由家人送到公司,让我的担心成为事实。
公司同事并没有给予太多关注,虽然对韩真忽然辞职有些不解,但最关心的还是她走了之后工作应该交接给谁?
一般上班族的生态便是如此,公归公、私归私,即使是朝夕相处的同事也不见得会过问家中私事。
同事们的反应不算冷血,反倒是我的热心让别人头疼。
我追问韩真的消息,却没有人愿意给我一个回答,不管是上司或韩真家人,都告诉我无可奉告,并且暗示我不要多管闲事。
他们的态度越隐讳,就越引起我的好奇心。
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我找上谢语容,希望她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经过几年的努力,现在谢语容已经在演艺圈站稳脚步,成为独当一面的影剧记者,从韩真的口中,我略知谢语容的一些丰功伟业。
不想听到太多演艺圈的消息,在谢语容面前,我总是不提工作,只闲聊一些生活琐事。
她跟我约在饭店见面,一起商谈韩真的事。
今天饭店前格外热闹,许多少女三三两两的自成小团体,脸上洋溢着兴奋紧张的笑容,我没在意,以为有什么活动。
才走进饭店大厅,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迎面而来。
在这瞬间,我马上醒悟饭店外那些少女等的是什么,那些笑容又是为了什么。
我心中一惊,连忙转身往角落退,一直退到一根大柱子后面,藏身在某个绿意盎然的盆栽后面。
唯恐避之不及,索性转过身去面向另外一个方向,暗自恨谢语容为什么选到这个地方。
两年了,在我心头已经淡忘那段过去时,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来提醒我当年犯下的错误。
光是走进饭店时匆匆掠过的一眼就让我心跳加速,我不敢想象,如果跟他正面相对,我会有什么反应。
身后的鼓噪声越来越大,我战战兢兢地等待他们过去,但吵闹的声响久久不停,最后,化成几声惊呼。
「好久不见。」
这一定不是我的幻觉,我的的确确听到沉朔风的声音。
我急忙转过身去。
没错,那个我逃避了两年的男人,就站在我身前不到两公尺的地方,用彬彬有礼的态度对我微笑。
他的身后站着一大群记者、经纪人、保镖、助理,大家脸上都有不解。
一个大明星忽然停下来跟路边不起眼的平民聊天,很奇怪吗?我觑他们一眼。
「你看起来过得不错。」沉朔风这句并非问句。
「呃,还好。」
我佩服自己的镇定,即使心跳加快到让人喘不过气的程度,依然挤得出几个字来回答沉朔风的问题。
穿著银白色上衣,黑色长裤的沈朔风,依然还是一派白马王子的风采。
微笑起来的亮度直比太阳,随着年龄增长的成熟感,即便是不喜欢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帅气。
「最近在做些什么?」
一开口就打听我的近况,我老老实实的说:「在做记者。」
我手心出汗,恨不得可以逃离这个尴尬的处境。
一堆人围绕在我跟沈朔风周围,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们两位,如果他们记忆够好,可能会想起两年前我在记者会上跟沉朔风对峙的场面。
我心虚地低下头。
「现在有空吗?」
「抱歉……我、我在等人,不太方便……。」我慌乱的回答。
「我后面有一个休息室,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跟我来一趟?」沉朔风扬手指了一下后方。
「对……对不起……。」
我想努力学习沉朔风的客气有礼,可是声音就是不由自主地颤抖。
沉朔风从头到尾保持微笑,眼神亲切,没有丝毫多余的成分,我看不出他的任何意图。
「别跟我客气,休息室就在旁边,这么久没见,让我们多聊几句。」
「我没有客气,而是……」
沈朔风完全没听进我的回答,不顾我的意愿,右手比了比休息室的方向,左手轻碰我的肩膀,催促我向前。
「我有朋友在等我。」我不喜欢沉朔风的强势,收敛起笑意,退后一步。
「只要五分钟就好。」
「我已经要迟到了。」我提高声音,不安的看到那些媒体围上前来。
这里不是个起冲突的好地方,言行稍有不慎,马上会演变成两年前的悲剧。
「只要五分钟。」
沉朔风微笑不变,但眼神中增加了热切跟恳求,我瞧了瞧沉朔风身后的大队人马,终于点头。
「好吧!五分钟。」

进入休息室之后,先是沈朔风的经纪人陈先生端来两杯茶,笑着要我们好好谈,接着又有饭店服务生送上一整组英式西点,说是饭店特别招待的点心。
好不容易等全部人退下,早就超过沉朔风承诺的五分钟。
我静静的坐着,啜饮手中的茶,等沉朔风主动开口。
沉朔风久久不发一语,只是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脸上没有笑容,眼神专注。
如果我没有误解,那专注的眼神当中带有一丝温柔。
真要命,这真的是沉朔风吗?跟我预料中的会面完全不同。
他没有一开口就怒气冲冲地追究我两年前连夜搬家、不告而别的事情,也没有冷嘲热讽、耍各种花招来捉弄我。
他很认真的交握着双手,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盯着我瞧。
他为什么没有找出各种话来逗我生气、拿我寻开心?或者是忽然对我笑一笑,说一些甜言蜜语来看我手足无措的神情?
「吃点东西吧!这家的西点做得很好吃。」沉朔风夹了一块小蛋糕到我的盘子中。
「谢谢。」
「你比以前胖一些,工作很安定?」
「是没有以前那么辛苦了。」
「在什么媒体上班?」
「一家小出版社。」我索性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
「薪水高吗?」
「过得去,我父母已经过世,现在只需要养活自己,轻松许多。」
「请节哀。」沉朔风神情一凛,正色道。
「谢谢关心。」
要不要命?我跟沉朔风居然一问一答的聊起生活起居、工作近况。
我不知道这是沉朔风的另外一种把戏,还是他真的已经洗心革面。
记忆中的沉朔风习于操纵我、控制我,将我玩弄在鼓掌之间,并且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不惜践踏我的尊严。
沉朔风淡淡一笑,面色庄重。
「没想到今天会见到你。」
「我也没想到。」
「我还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我默然,不敢回答我就是希望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他。
「你比以前沉稳了一些。」沉朔风帮我倒茶。
「人总是要学着长大,父母过世的时候,我想了许多……也觉得以前的自己太幼稚,处理事情不够成熟。」我说。
「你……」沉朔风似乎想问什么,迟疑了一下。「你找到你哥了没有?」
「还没。」我摇头。
虽然父亲有留下遗言,不论哥做了什么事情,都务必要把他找回来,才算是一家团圆,但我从没有行动过。
「你似乎已经放弃了?」
「如果有缘份,就一定碰得到,这个世界说大,其实也并不很大。」看着沉朔风,我心有所感,悄悄叹了一口气。
真不该再遇上他。
尤其在我为韩真又烦又乱的时候,现在不能加上一个足以让我爆炸的因子。
我努力压抑内心的激动,希望不要让沉朔风看出我内心的慌乱。
沉朔风为什么不多说些什么话,像以前一样控制全局,而是放着我在这里胡思乱想呢?
他既没喝茶,更没吃点心,反而频频在我的杯中添加茶水、把蛋糕堆入我的碟子当中,一派好主人的风范。
当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喜欢喂我吃东西,带着一点调情,持着筷子,一口一口的将食物往我嘴里送,说着足以让人脸红的甜言蜜语。
也许这就是我总觉得自己像宠物的原因。
今天他的态度却多了几分尊重,像是想讨好一个尊贵的客人。
「我今天下午在这里有一场记者招待会,早上来做个彩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这肯定就是谢语容之所以约我在这里见面的原因吧?真是失算。
「要不要留下来看记者会?开场的时候我会表演三首曲子。你还没现场看过我的表演吧?」
「没有。」
我的职责只是在后台拍摄出入艺人,并且一一揣测他们的关系,努力捕风捉影。
现场表演?我并没有那个福气可以欣赏。
「我等等请经纪人帮你安排最靠近舞台的座位。」
以前我也坐过离他最近的座位,记者会还没开始,被他冷着脸赶走,这滋味我还记得。
「不用了。」
「你对我的表演没有兴趣?」
「你把我拉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想让我看你的表演?」我反问。
「不是。」沉朔风承认。
我有些不耐烦,拋下媒体、工作,一定要跟我讲五分钟的话,结果都在问我一些琐事,对于我们的过去丝毫不提,彷佛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
这一定又是他另外一种把戏,想先让我放松戒备之后,再一口吞噬殆尽。
我想从沉朔风的脸部表情找出蛛丝马迹,但找不出来。
诡异的感觉让我坐立难安,想到谢语容一定在找我,更无法放心。
我偷偷拿出口袋中的手机,看到上面显示三通未接来电。
「有事情吗?」沉朔风瞧见我的动作。
「我说过,我还有朋友在等我,我要走了……」我站起身子。
沉朔风也站起来,怔怔地望着我。
「我迟到了。」我指指表。
「徐先生,能不能稍等一下……」
徐先生?
我楞了一下,不习惯他对我的称呼。
「我真的要走了。」我看着我没享用多少的蛋糕点心,的确是相当美味,可惜我没有胃口。
沉朔风低垂下眼睛。
「我送你出去。」
沉朔风虽这么说,但脚步没有移动,他仅是看着我,眼神带着一丝怅然若失。
是因为知道这一别,两人又再难相见吗?
这件事我也明白。
我能逃这两年,接下来我就能逃一辈子。
我们的生活没有交集,今天再相见已经是奇迹,谁也不敢说还会有第二次。
安安静静的室内,两人都没动,气氛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
直到最后,我还是没弄清楚沉朔风想跟我说什么。
也许他也不是想说什么,只是想问清楚我的近况,为没能好好结束的过去划下一个句点。
这也好,如此一来,我们都可以放下过去继续往前走了。
「再见。」我微微颔首,向他鞠躬。
这个再见迟到了两年。
当初我不告而别,连夜搬了行李离开,依着我穷人的牛脾气,选择独立自主。
我不后悔我的选择,只可惜无法向沉朔风告别,今天也算了了我一个心愿。
我往门口走去,沉朔风跟在我的身后。
我脚步沉重,他亦步亦趋的跟着。
在我的手触到手把的那瞬间,沉朔风忽然唤我:「光。」
我的心一紧。
不再是徐先生,而是他从前在枕畔唤我的称呼。
「你听我说几句话。」
我沉默。
「当年,你忽然失去联络,我打你的手机没有响应,去你住处找你,你已经搬家。房东太太不知道你搬到哪去,问你的杂志社,他们也不知道你离职后去哪里。虽然想过要雇用征信社去找你的下落,但怕媒体发现,追究下去,经纪人也不肯让我做这些傻事,后来我海外工作忙碌,便先把找你的事情搁在一旁,一眨眼就是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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