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悲凄可怜兮兮的脸孔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怜悯,但不包括徐尚谦,他用力甩下披於肩头的衣服,大步朝男孩走去,一把凶狠的扯过对方衣襟怒吼著。
『那刚刚跟我上床的人是谁?!』
男孩被问的连害怕都忘了,反倒疑惑的回问他『咦?有人来过?可是公司还不知有客户拖延住我的时间,所以不可能另派他人啊』
正当疑惑的眼神骨碌碌的打转著时,徐尚谦松开了手,他没有忘记要跟高以然索取联络方式时,他那拒绝似的推托口气。
不是他找上的人?那他又是谁?有谁知道他今晚叫上了人玩一夜情?这谜像的男人难到只是一夜纵情不会再有交集?
『先生,先生?我满身汗可不可以先洗澡再开始?』
小鹿般的清澈双眼引起不了徐尚谦的兴趣,他满脑子都是高以然方才倔强而美丽的脸庞,挥之不去。
高以然面如死灰踏著虚浮缓步走在回家的路上,手上紧攥到指节苍白的…是那笔为数可观的金额,他初夜的交易费。
虚软无力的修长双腿停伫在一楝屋龄甚久的老旧公寓前,高以然在重覆深呼吸下才能提起勇气往上走。
一步接著一步走在阴暗潮湿的石阶上,他的心情沉闷到极点,可他怎麽也无法像平时无谓的展颜一笑置之。
轻轻推开摇摇欲坠异常残旧的木门,拖著沉重步履关上门,缓步走向空间不大而显得拥挤的内室。
满目疮痍,他无心自怜,任由自己一股恼往床上狠摔,迳而摔出早已隐忍许久的泪液。
手上还紧攥著那叠刺眼且烫手的纸钞,却怎麽也抑制不住从心底发出痛彻心扉的哭泣声,他将自己给轻易卖了,对像还是自己一心爱慕的人。
他的爱不能言说,却只能用最低贱肮脏的方式接近那个人,多麽的讽剌,多麽的伤人。
手指颤动不已的攥紧纸钞直到扭曲变形,手上的证剧不断提醒著他早已没有尊严,张著腿任由人随意进出,不能哭不能拒绝,只有认命的份。
汹涌热泪布满整个双颊,他只能将自己更深埋入被窝里,才能抑止自己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来。
『小然啊…你回来啦?钱筹到了没?』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高以然的抽噎声,高以然赶紧擦拭掉自己脸上懦弱的证剧,起身将手上的金钱递给自己年迈而多病的母亲。
『妈,我这有钱,明天就带你去医院,医生说你的病情得尽快动手术才行』
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看到了钱後双眼发亮,接著迅速从高以然手上抢夺过来,兴奋的神情溢於言表。
『小然啊,妈妈…急著用这笔钱,先给我好不好?我保证一定会赢回更多的钱,咱们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住进豪华的别墅里』
看著自己的母亲见钱眼开,赌性坚强的模样,让高以然原本雀跃的心顿时蒙上一层死灰。
一把狠狠夺回母亲手上的钞票,再也忍不住的对著虚弱病体的她痛心疾首的咆哮怒吼。
『妈!到底还想怎样折磨我你才甘心?为了你的身体我耗尽多少心力,日夜奔波筹钱想尽办法为你治病。你却一心只想著赌钱,你的命都被赌掉了还不肯死心!咱们一辈子只能住在这种破旧的鬼地方!你死心吧,就算有再多的钱那个男人也不会回头多看你一眼!』
气愤至极冲著自己死性不改的母亲怒吼,也吼出了这些日子以来母亲没瞧见的背後艰辛与痛楚。
高以然心力交瘁带著绝望的灰心神情埋怨的盯著母亲看,他不止一次怨过自己为何生在这个家庭,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抛下他和母亲到外头另组了一个幸福家庭,从此不管他们死活。
母亲在这种巨大打击之下开始酗酒,长年劝阻不听,最後病倒了,原因是肝硬化。
他想尽办法为了让相依为命的母亲健康起来而四处筹借著医葯费,甚至不惜出卖他的肉体,换来的是什麽?他的母亲仍一心只想赌博,却还不肯认清事实真相。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夺眶而出延著脸颊滑落,却依然激不起母亲一丁点忏悔心思。
『治什麽病?我知道自己的身体,钱给我!不然我现在马上从这里跳下去死给你看!』
看著母亲以坚决的态度胁迫著他,高以然眼泪落的更急更凶,他怨他恨,却只能让现实一步步将他逼入死亡边缘。
高以然扯唇一笑,带著婆娑泪眼百感交集的望著自己仍不知悔改的母亲,心彻底的凉透了。
意冷心灰的绝望感再次掏空心头,高以然冷眼嗤笑『不如我跳给你看吧,你说好不好?』
说著果真爬上窗沿,老旧的屋子并未设置铁窗,高以然攀爬在窗棂上望著城市灰暗的景色,如同他被挖空的心再也容不下一丝光明。
这时身後传来一声痛呼『唉呦』,高以然一转首便看见母亲倒卧在地,拐杖已滚到了一旁。
心急的他喊了声“妈”就跳下来冲上前搀扶起母亲,在看到对方因疼痛而苦了张脸时,他的眼泪又再次倾泄而出。
就是放不下还能怎样呢?再苦再坏,他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见他虚弱著身体在地上摔疼了,他的心就像拧在一块无法呼吸。
『怎麽了?哪里摔疼了?』
母亲见机不可失,连忙从高以然手里抢回纸钞,慢慢撑起身子连拐杖也不带的扶著墙壁走到大门处。
快要被母亲的执著给逼疯的高以然朝著母亲痛不欲生的怒吼著『你出去就再也不要回来!!』
没想到母亲只是全身猛然颤动了下,还是坚持带著他的钱离开,留下高以然一脸死寂的跪坐在地。
他的付出,仍抵不过母亲嗜赌的心,这一刻彷如千刀万剐刮著他的心,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深感疲惫的虚软下身子倒卧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只能缓缓带笑的不断轻咳著。
每一次的乾哑轻咳都带点绝望,他的世界俨然没有什麽值得停留的地方。
当视线停留在前方母亲因摔跌而弄翻的针线盒上时,被里头尖锐的剪刀光茫剌伤了他的眼,也许他最後必将走至绝路,无需再留念。
当一刀刀划进自己细嫩的皮肉时,他脑中浮现的竟是自己偷偷深爱已久的徐尚谦,那个人会拿什麽眼光看他?
出卖身体赚取肮脏的金钱,他应该会鄙视的不屑一顾吧...
但全身发寒的这一刻里,他却怎麽也无法忘记徐尚谦的温暖怀抱。
-TBC-
嘿嘿,有谜有谜...小谦谦迷上了MB,但看样子,咱小小然并不是MB?!
MB3
高以然被送来医院时已陷入无意识状态,原本绝色的脸庞此刻泛著惨白,左手腕处还不停汩汩流著血液,医护人员一看便知是紧急情况,纷纷冲向大门处一路做著急救。
高以然的唇色已呈现死白,毫无血色的面颊只让众人更加心急如焚。
当医生手指贴上他的颈动脉时只感觉到微弱的脉膊,检查瞳孔时也查觉到了他的状况不是太乐观。
『马上进行抽血检验,把他的血液数值全拿给我看,崔医生我需要缝线及止血绷带,韩护士请你帮忙联络家属,李护士你随时注意心跳及血压脉膊有没有下降』
『是!』
大家分工合作熟练的做著急救程序,夜晚的急诊室内如同白昼般热闹无比,各处都传来病患们高高低低的哀嚎与痛呼声。
这时的急诊大门一开又有人相继走了进来,是二名年纪尚轻的男子,其中一个看来较为青涩,可爱秀气的长相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但此时的他六神无主任由一旁高挑帅哥给拎著踉跄走进来。
而这个拎著男孩年纪稍长几岁的青年则是满脸阴郁,袖子半截沾染上了触目惊心的可怕血迹,俊脸上写著“生人勿近”等字样。
徐尚谦毫不怜香惜玉的扯过男孩胳臂往一旁坐椅上摔,强势的手劲压制住他纤细的肩膀,口气低沉不善的发出警告『你给我好好待在这不许动,听到没?』
失神的男孩拿著一双惊惶大眼看了眼前怒气冲冲的男子,过了二秒才消化完对方的话,轻点了个头,徐尚谦随即只身离开。
他的手臂还抽疼著,伤口仍不断渗出血丝,看起来颇为严重。
一旁替病患测量血压的护士眼尖的朝徐尚谦这方向瞄了一眼便立刻跑了过来,提起他浴血的手臂查看了一下伤势,二话不说又拉著他往包扎处走去。
徐尚谦也没拒绝任凭这位护士拉著将他带到可以进行包扎治疗的地方。
待他坐下後,另一名护士抬眼一瞟立即不动声色的往另一头走去,徐尚谦的眉心顿时拧的更深,不爽的表情全写在了那张俊脸上。
『徐医生,你弟弟来了』
原本在急救高以然的白衣男子一抬眼,那张英俊的脸蛋与徐尚谦有几分神似,他将最後一个步骤完成,开口对著其他人做著剩馀交待。
『崔医生,接下来麻烦你,我先去看一下』然後俯身检查了一下高以然目前的状况,再取起一旁检验出来的资料报告面色凝重的开口说道
『血压还是太低,红血球低於标准值太多会造成他身上多处缺氧,元护士,准备进行输血』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将病患先交由医疗团队,而他自己则是去看看他的弟弟又干了什麽好事?
当徐凯新走至徐尚谦面前,盯著一脸不耐烦以及突兀的血污时,他脸上瞬间化为阴沉,忍不住一改以往稳重作风,对著他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该死的,你就不能安分点少给我添麻烦吗?这间医院里还有谁不知你是我弟弟?每天都在闯祸,进医院像在进厨房!不断闹笑话你还嫌丢脸丢不够是吗?』
气归气终究还是自己的亲弟弟,旋风般坐下扯过徐尚谦血淋淋的手臂,熟练的取过医疗用剪刀俐落的将徐尚谦衣袖剪开,露出他那被利器给划伤的血口子。
『怎麽用的?』绷紧的声线里听的出来徐凯新的不爽,但徐尚谦只眼尾一睨充当马耳东风连应声都懒的理。
气极的徐凯新拿起箝子夹了绵球沾上优典毫不留情用力朝徐尚谦伤口处压了下去,突如其来的巨疼让徐尚谦倏地回首拿著凶神恶煞的目光瞪著自己的亲哥哥。
『我在问你话!为什麽爸爸接到员警通报说你和一个男子在饭店里起了争执?!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让你又搞成这样?难不成,你又找人玩一夜情?』
鄙视的神情加上手边越发粗鲁的动作,徐尚谦给疼的大声呛了回去『你不是都知道了还问什麽问?我上男人又关你屁事?还有,别跟我提那个老头的事!我不想听!』
火葯味弥漫在兄弟俩之间,徐凯新也知徐尚谦为何不高兴,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但自己的父亲却与继母一起坐船出游。
这让从小就喜欢黏著妈妈的徐尚谦相当不满父亲的作风,所以只要遇上今天这特别的日子徐尚谦便会大玩特玩,放纵自己得以宣泄心中不平的怒意。
他知道,所以他也就不再逼问,手上的动作也变的较为轻柔。
『那个男生呢?』
见大哥态度放软了不少,四周气氛不再那麽剑拔弩张,徐尚谦才有些不甘愿的缓缓开口回道『在外面,不小心划伤我一刀後好像受到不小惊吓还傻在那』
徐凯新瞟了他一眼後继续手边动作『你啊,做事总是不顾前後,莽莽撞撞的老是捅娄子要我来收拾,拜托你也节制些吧』
忍不住连声抱怨,虽然知道徐尚谦不可能会改,但总是希望他别这样虚渡光阴,母亲的死父亲没必要扛起所有责任,他该看开点做事别一意孤行,以免给自己带来无可挽回的伤害。
两兄弟静默不语,各自都在想著心事,这时一位医生冲了过来,是刚才那位实习医生,崔医生,他万分紧急的朝徐凯新报告著讯息。
『徐医生,病人的血型是AB型,但医院血库里的AB型血全都用光了,现在若跟其他医院调血恐怕会延误病人的黄金救援时间』
崔医生彷佛朝大家投下一枚巨大炸弹,徐凯新的脸色倏时凝重起来,他正在思考著怎麽办才好。
『哥,我输血吧...你知道我是AB型的』
在这紧急时刻里,徐尚谦只想多尽份心力,哪管对方认不认识。
徐凯新当下摇头拒绝『你要我让你输血救人?你嫌自己刚流的血不够多吗?况且你刚还随便找人搞一夜情,万一不幸染上性病或爱滋,你是想害人还是救人,我不准!』
想也不想的回绝掉徐尚谦的提议,他不能拿病人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哥,你不让我救难到他就能活吗?得病的机率是二分之一,搞不好输了我的血还有活命的机会,不输,他就等死好了!』
这时突然一名护士冲了过来,向徐凯新回报『徐医生,怎麽都联络不到高以然的家属,怎麽办?』
『高以然?!』刹那听到惦记心头的名字让徐尚谦猛然站起身,大家的目光都疑惑的盯在他身上,而徐尚谦愣了半响却是提起脚步不加思索的朝另一头跑去。
这个医院他已熟悉到哪一门哪一科在哪都知道,熟门熟路的急奔右转正是急救的诊疗间。
等到他站在床边真的看见一脸惨白的高以然时,悬在心上的大石终於放下,果然是他,可是,怎麽会变成这个模样?
稍早的他还拥著此人入怀,感受肌肤之亲与他体内的灼热紧窒高温,怎麽才过没多久就见他一副死气沉沉的躺在病床上,且一旁显示心跳脉膊的机器还不停发出声音,警告著病人的血压及心跳都过低。
浅薄的呼吸与微弱的心跳都让徐尚谦心里揪疼成一块,虽然才与这男孩有过一次特殊际遇,但对方的身影早在不知不觉中深根固蒂烙进了心底深处。
护士医生都连忙赶了过来,只见徐尚谦转身面对著大家,以无比坚定的眼神及镇定的口吻开口说道。
『不用再顾虑我会不会害死他,我死他也一定活不成,他就是今晚我一夜情的对象』
精彩的自白让大家脸色瞬间转换好几种色彩,当然,最难看的还是他的大哥,徐家大少爷徐凯新。
徐尚谦心意已决,转身倾首贴近高以然苍白的脸颊边,朝著他虽听不见的耳旁慢慢低诉著他心中想倾诉的话。
『我会尽全力救你,千万别轻易放弃,你还有我...』
不知怎麽的,眼前高以然虚弱不堪一击的模样隐隐触动徐尚谦心里最隐密柔软的心弦,他不管对方接近他的用意为何,此刻,他只想好好救活他,让他可以陪在孤寂的自己身边。
-TBC-
MB4
倒带回转--得交待一下其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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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追溯到之前,两兄弟在急诊室外怒火翻腾的情形。
徐凯新指责著徐尚谦随意胡来不顾性命安全的荒诞行事作风,而徐尚谦则是反唇相讥声明他做这些事皆与徐凯新毫无干系。
『你是我的亲弟弟怎麽会跟我没关系?你死的时候还得我替你收尸,最好给我检点些,我可不想到时看到你的尸体染上所有性病!』
『那就请哥你行行好,将我交给其他人处理,最好到时跟我撇清所有关系,以免为了我丢尽了脸污了你的名誉,我也可以一了百了死的乾净,反正妈不会介意我是否如你所说的那麽肮脏!』
医院内的救诊人员纷纷想出手阻止这出闹剧,他们都不曾见过一向待人温和有礼的徐凯新会有如此凶神恶煞的一面,可见徐尚谦激怒了他的底线。
徐凯新操起一旁桌上夹著大叠报告书的资料夹毫不迟疑的朝徐尚谦狠厉砸去,徐尚谦也不甘示弱以手臂拦阻了下来後一个迈步扑向徐凯新,场面一触即发。
『徐尚谦!你该死的欠揍!』
徐凯新性子一抓狂也忍无可忍的挥拳,一旁劝架的所有人连忙挡架,枊医生不幸混乱中被一计不长眼的拳脚给扫到,唉呦的痛呼了一声瞬间制止了所有突发的状况。
徐凯新倏地找回了理智,赶紧蹲下身子查看坐於地上捂著脸颊哀嚎的枊医生,只见他左侧脸颊有些红肿的痕迹,这让徐凯新著实愧疚不已,不停的频频开口道歉。
一旁站立的徐尚谦则是冷眼旁观看著这场彷佛不干他的闹剧,冷哼一声打算离开这喧嚣的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