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临潼王实在是太客气了。”燕山君头枕在一个娇俏女子的大腿上,手里则抓着一旁美艳娈童的手醉眼朦胧地道,“若不是临潼王这次是微服出游,本王,呵呵,本王一定会举行更加盛大的宴会招……招待你!”
“没办法。唉,燕山君也知道,这都是朝廷的规定!”朱佑樘轻啜了一口杯中淡酒,笑道,“如今还只不过是郡王想出封地就已经是十分麻烦的事情了,日后成了藩王再想出门就更是难上加难。这次与厚烨出游见识了不少大好山河,若是以后继承了爵位再想出来就可能没什么机会了。”
“本王实在是羡慕你们了,起码还游历了一番。可是本王在这宫里生活了几十年,却连朝鲜国土都还没有看过。唉。”燕山君幽幽一声叹息,满是向往的道。
对于这一点朱佑樘到是赞同,皇宫就像是个巨大的笼子,而这笼子里面则住着最尊贵的囚犯。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不是常人能够体会的,若不是有了照儿,自己只怕也有可能会如同这燕山君一般罔顾常理的去追求短暂的快乐。
朱佑樘挥手让身边的宫女为自己斟满酒,然后又虚敬燕山君道,“本王与厚烨在这里打扰多时,如今也该准备返回大明了。”
“你们就要返回了?”燕山君翻身坐了起来,吃惊的望着朱佑樘道,“怎么不多待几日,医官不是说朱厚烨公子的血气尚未完全畅通,现在连那些红疹都未消退,不是还需要持续用药吗?”
朱佑樘轻轻皱眉叹气道,“他这毛病生来就有,只是这段时间出游停了用药才突然病发,如今既然病情稳定了一些,还是尽早回王府治疗比较好。”
“原来如此。既然是这个原因那本王也不好多做挽留。”燕山君望着眼前这位气质高贵的临潼王,颇有些遗憾地道,“可惜厚烨公子的面容还未恢复,不能一睹容颜,本王想,他应该也是气宇轩昂容貌不凡的样子,与临潼王您不分上下吧!”
望着燕山君有些色咪咪的表情,朱佑樘狠狠地捏了下酒杯,还好要照儿不要恢复容貌,就算吃点苦头也比被这色狼惦记要好。
他心中气愤,脸上却不懂神色,反而淡淡笑道,“临行之前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燕山君可否答应。”
“临潼王请讲,只要本王能够做到一定帮忙!”燕山君摸了摸胡子哈哈大笑道。
朱佑樘放下酒杯望着他,郑重地道,“这些日子多得燕山君帮助,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等我们回到王府一定要与父王提起此事,并且奉还大礼。可否请燕山君书王命一封,日后也方便家臣将东西直接送来宫中。”
“哈哈,临潼王太过客气了。不过为了我们两人的友谊,本王也就却之不恭了。”燕山君乐陶陶地站起身,醉得摇晃了几下才站稳身体,兴奋地道,“走,走,咱们这就去书房,本王写给你。”
大明藩王送的礼物呀,那肯定是好东西。比起贫穷的朝鲜,富饶的大明一直是朝鲜人心中的向往。听到朱佑樘要送大礼,即使是身为朝鲜王的李隆也忍不住心动,一点推却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深怕朱佑樘反悔一般拖着他朝书房走去。
朱佑樘忍着胸中气恼,任他拉着自己的衣袖行走,心中默念道,最后两天了,忍忍就过去了。
说句实话,这燕山君的相貌也还算是长得比较周正,下巴留着一撮山羊胡,看起来颇有些儒雅。当他穿着一身大明赐予的冕服时倒也是人模人样的,看起来让人觉得十分顺眼,可是若要以相人之术来说这个人可就差得远了。!
他的额头过于低窄,头颅顶部扁平不起,说明这人根基浅薄聪明不足;面部紧绷削薄,肉质细腻如太监一般,这样的人一般都心胸狭窄为人虚伪心狠手辣;而他的眉毛更是杂乱不堪,眉尾毫无峰形,下巴骨尖削肉薄,说明这个人的脾气怪异,心志不坚定十分容易改变主意。
深谙相人的朱佑樘对这个燕山君很是不满,这样的人若是科举参加殿试时只怕最多就是个末名,即使才华再出众都不会点他为状元,所以一想到这居然是他自己亲笔册封的朝鲜王就让朱佑樘有些郁闷。
还好这人只怕很快就要被推翻了。朱佑樘飞快地瞄了一眼,看着燕山君写好一封书信之后小心的盖上一方印鉴,然后谨慎的将那玉玺放回一处隐蔽的暗格中。
“临潼王来看看,这样写如何?”燕山君将拎起那纸的两角抖了抖,自信地笑着贴到朱佑樘身边让他看书写的内容。
朱佑樘一目十行的粗略看了一遍,这燕山君的字写得十分一般,遣词更是有些不通顺,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自信些什么。
整封书信大概就是表达了一番对宗主国的向往之情,以及热情洋溢的对两人伪装身份的父亲秦藩王与益端王进行了一番问候,忽略那些无用的辞藻,他看到最后那个鲜红的国王印鉴这才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燕山君实在是太客气了。我们父王看了一定会十分开心的。”他假装不解地摸了摸结尾的印章,问道,“这似乎不是私章,而是王印吧?”
“哈哈,临潼王果真有眼力。你们二位的父亲身份高贵,年龄也比我大得多,自然只有使用王印才能以示尊敬。”燕山君笑道,将那纸放在桌上,若是换了别人他自然会谨慎很多,至少不会曝露自己收藏王印的地方,但是对于朱佑樘他却没那么谨慎,而这也正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朱佑樘现在伪装的身份与他一样都是郡王,父亲又是大明的亲王,若是继承了爵位甚至要比燕山君还高上一个级别,自然他也不担心这两人是别有用心惦记着自己的王位。
会找他要书信也是算准了燕山君还没蠢到给两份亲王写信只用私章就打发的,为了表示尊重对于比他高一等级的亲王们他肯定会使用王印,这样朱佑樘就能轻松的探出国王玉玺的位置了。
即使燕山君怀疑过两人的身份,但是在仕林两班的照拂之下一时也查不出异状。要知道朱佑樘与朱厚照是通过朴元宗直接入宫与燕山君见面的,身份伪装都做得十分完美,即使在大明都能招摇撞骗一段时间,更别说是在这天高皇帝远的朝鲜了。
那朴元宗也算是神通广大,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就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两套上好的大明锦服,又在朱佑樘的指点下伪造了两枚身份玉牌,装出一副出门游历的藩王世子倒是十分相像。
燕山君在多方人的隐瞒之下只知道他们确实是明朝亲王之子,朱佑樘甚至已经是郡王。这两人是悄悄离开封地出游的,结果行到朝鲜境内与护卫失去了联系,却又丢了银两,加之朱厚照突然发病才无奈地对朝鲜大臣表明身份,请求帮助的。
两人利用亲王、郡王不得随意离开封地这点条例对燕山君表示他们不愿意大肆声张,只是安然低调的一同住进了景德宫里。
燕山君不疑有诈反而觉得两人十分的识趣,能够免除浩大的迎接自然是好事,于是对两人十分亲切。
朱佑樘接过那封叠好的书信,有些怜悯地望了一眼这个马上就要失去王位的可怜虫,也就无视燕山君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面容的无礼举动,向他告辞回到了与朱厚照一起暂住的房间。
“怎么样,找到藏玉玺的地方了吗?”朱厚照一看他进门立刻迎了上来小声问道,他自然知道朱佑樘今天的目标。刚一凑近朱佑樘身边,他又吸了吸鼻子,一脸嫌恶地后退几步,“又是一身脂粉味,今天又见了多少美人呀?”
“你当我喜欢呢。你这个家伙,自己托病躲起来。”朱佑樘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不过却动手除去那满是脂粉味的外衫,说实话他自己也有些受不了这刺鼻的香味了。
“我这不是怕吓到别人吗!”朱厚照理直气壮地指着自己的脸道,又忙问,“快说,找到玉玺位置了吗?听查理说朴元宗他们准备就在这一两天举事,就差确认玉玺的位置了。如今这班人想要拥立谁为大君还看不出来,这人倒是隐藏得很深,我还真想知道查理他们到底搭上了哪条线。”
“要他们今明两晚就发动吧。时间长了我怕燕山君更换收藏地方,再说早点办完事情我们也好回家。”朱佑樘将那封信拿出来摇了摇,表示自己已经成功找到了玉玺的位置。
“太好了。这样吧,父皇您去通知朴元宗他们准备行事,我则悄悄去见我朝的使臣,等到新君登基我们就去偷他们的那份作战地图看看,然后找机会溜走。”朱厚照想了想安排道,说起明朝使臣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些人还真当我们是私自离开封地的,燕山君他们怕使臣们知道了将我们押送到京城送审,查理他们更怕我们在联络上使臣以后失了掌控,两边都阻挠保密,倒是害的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去联系那些使臣了。”
“这些人心思狡诈,我们牺牲了这么多帮他们大忙,这样却也不过探出有一张绝密地图的存在。如果真像你猜测的那样是一份出兵分布图,那么我们就更不能取走那图使得打草惊蛇了。”朱佑樘皱眉道,“现在他们还是防着我们,根本打探不到这些人真正的打算,真是麻烦。”
“不,父皇,是您期望太高了。”看着他一脸不满,朱厚照偷笑道,“他们只不过当我们是可以利用的人而已,根本就不是同等的利益交换者,又怎么会告诉我们那么详细的东西。他们的计划探不到无所谓,我只想看看那张地图上的兵力分布,这样才能重点防范。”
“这一点到是你看得透彻。”朱佑樘点了点头,赞同道。如果是政治上,自然是要摸清敌人的意图再行动,而战争则不同,既然是无法避免的事情,那么朱厚照就只需要知道什么时候开打,怎么打,敌方如何分配兵力等这些情报,做到料敌于先即可。
“那您小心,趁着天色还早我这就去使臣那里。”朱厚照笑道,将几案上他无聊的时候写的一份信收到怀里,转身离开房间。
实际上朱厚照觉得这次虽然倒霉的到海上渡劫,但是能混进查理他们一群人中却是十分幸运的事情,自己能事先知道具体会有哪些敌人,这就已经是很大的优势了。
若是那张地图上真的有兵力分布则就更妙了,由于大明的海岸线与边界太长太广,即使以大明朝上百万的兵力投入到各个卫所以后也还只是零星点点,不能形成优势兵力,要是能知道查理他们八国军队的主力部队将会从哪个方向进攻那就是最好的了!
实际上对于未来的战争朱厚照最烦恼的就是优势兵力该放在北方还是南方的问题,北有鞑靼又接近京城,南走广州与沿海一线则能发挥西方舰船的威力,因此无论是哪种进攻方法都很有可能,使得他在做战备的时候就一直在烦恼这一点,只希望这次能够如意探出一些消息。
第035章 暗夜宫变
大明使者住的地方就在皇宫附近,朱厚照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他知道自己如今失去了功力比常人还不如,还不如明目张胆一点,索性让宫人抬着软轿将他送到了大明使臣的住处。
到朝鲜王宫的这段时间,燕山君倒是让医官给他用了不少的好药,为了表现出成果,他总算是不用装作行动不便的样子,也能够稍微走动一下子。
由于是从王宫中出来的轿子,所以士兵们盘查得并不仔细,他十分顺利的进入了明使的住处,在大堂中等待通报。
朱厚照悠闲地坐着,等待主人的到来。没多久得到通报的那个明朝使者便一人单独地匆匆走了进来,他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身形偏瘦,看起来机警而稳重。
在元宵颁布那些新法令前,由于涉及的影响太大,朱厚照十分忧心各藩属国的反应以及这些国家的动态,特地派了一批人去到各藩属国中,这些使臣都是朱厚照亲自接见过的,都有一些印象。他隐约记得眼前这人叫张合,以前是吏部的,被人强力推荐以后来朝鲜任职。
“你是何人,这么晚了找本官又有何事?”张合奇怪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虽然他一脸的红疹但是衣着华贵,气质优雅,看起来就是身份不凡的人,所以他也不敢太过造次,语气中反倒带着几分敬畏。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你先看看这封信函的开头以及落款的印章。”朱厚照将怀中的那封信递给他。这是他在房间思考过现在的形势以后书写的,开头部分就是让张合听从送信人的命令。
朱厚照有把握这张合根本认不出自己是谁,毕竟如今他的相貌大变,这张合又不是近臣,面圣的时候根本不敢直视自己的脸,如今不穿龙袍看在他眼里应该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不过在这陌生的国家他也不想曝露自己的身份,因为对于流落在外的两人来说实在太过危险。所以他才想出这个方法来得到张合的信任。
信中的印鉴是用的传国玉玺,这枚印章如今就是他一家独有,朝中的大臣们都曾经传阅过拓印版本,并且派送到各处大臣手中,这个张合应该能够认得出来真伪。
他暗自幸庆,还好传国玉玺这东西是顶级法宝,只要认主以后从体内收取的时候不需要真气,否则如同他与父皇这样失了所有身份证明流浪在外情况,没有任何凭证也是种大麻烦。
张合半信半疑地接过那封信读了起来,信第一页的内容不多,他很快就看完了,最后的落款与印章他惊讶地发现居然是当今皇上,于是他心中大喜,知道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
他在心中盘算着,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要自己做的是什么事情,但是只要办得好了,自己肯定能立下大功离开这个贫穷的鬼地方。
“这位大人,有事您尽管吩咐,小臣万死不辞。”张合一脸热切地望着朱厚照,抱拳行礼道。
朱厚照淡淡一笑,可惜配上他如今一张半毁容地脸却显得有些阴森,“放心,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这两日朝鲜宫中可能会大乱,你记住了,如果他们为了册立大君的事情来求你通报朝廷,到时候你千万不要表明任何态度,具体应该如何应对,在信的后面已经仔细的写了,你只要照做就可以。”
“大变!?”张合大惊,他想到最近燕山君的举动,似乎又想要针对仕林两班,之前的两次两次仕祸之乱早已经让朝臣们人心惶惶,他连忙小声地问道,“难道那些大臣们想要推翻燕山君。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哼。别管那些,你只要照做就行了。”朱厚照瞪他一眼,没有与他一起八卦的心思,继续道,“还有,从明日开始,每晚天黑之后你让人秘密在王宫后门备两匹上好的马,上面要有水和武器,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要你亲信去办,注意不要让其他人发现。”
“微臣遵旨。”朱厚照一板起脸便自有一番威势,张合吓得心中一颤,立刻正经地道,“请大人放心,微臣一定会办妥的。只是不知道要一直准备多少天,如果时间太长了,恐怕还是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
朱厚照心中一盘算,如果朴元宗他们这两天就发动政变,那么拥立的新君肯定会在宫中大摆庆功宴,到时候就可以趁乱去取地图了。“应该不会太久,三五天之内吧。对了,如果宫中出现追击人的情况,最好你能再安排一些人去想办法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遵旨。”张合连忙答应下来。他在朝中的时候只是由于不太会做人,所在的吏部本来又是个容易得罪人的地方,才会被人明捧暗贬地弄来这破地方当使臣,听到朱厚照这样一说,他心底有些怀疑年轻人只怕是执行秘密任务的锦衣卫,只不过由于这里太过偏僻,没有其他番子与之配合行动才来找自己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