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就呆呆地像个乖宝宝一样坐在那,等他回来。
半小时后,下雨了。罗修湿漉漉地从外面走进来,顾不上头发上淌下的雨水,兴奋地对着王君说,“哈哈……我全都量好了。这张地形图是错误的,方向、比例尺都有问题。不过没有问题,现在我知道韩洋遇害的时间了。”
“真的。”王君也兴奋地从床上一蹦而起。
“当然是真的。哈哈……差点上了这张地形图的当。首先这张地形图不是上北下南坐西右东的,而是上南下北。其次我浴室里的那堵墙和白丹开窗的那堵墙也不是出于同一直线上的。事实上这两堵墙之间相差有两度。白丹那堵开窗的墙与东西水平线相差二十五度左右,我浴室那一堵相差三十七度。”
“然后呢?”
“然后。”罗修笑得很灿烂,“然后就简单了。白丹说看到太阳在九藜仙人的头顶上,这也就是说当时太阳位置正和她那堵开窗的墙垂直。那么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太阳从南偏西二十五度左右。地球自转一圈大概需要二十四小时左右,当然这是个不精确的数字。我们就算太阳在天上转一圈,三百六十度需要二十四个小时,即每小时太阳运行十五度,每四分钟运行一度。昨天太湖上,日上中天的时间为十二点十一分二十五秒,也就是太阳处于正南方的时候是十二点十一分左右。那么它向西移动二十五度,就需要一百分钟。这也就是说韩洋遇刺的时间是在下午一点五十一分。加上误差,我们可以知道韩洋遇刺的时间应该在昨天下午一点四十到两点这二十分钟里面。现在,”罗修咽了口唾沫,自信满满地说,“我们要做的就是调查所有人的不在现场证明。”
“好啊。那么我们事不宜迟,赶快就进行调查吧。”王君的眸子在面具下露出赞赏的目光,但自我感觉良好的罗修同志却把那当成了一种崇拜。
“哈哈……这当然是要进行的。不过我亲爱的小姐。”他得意忘形地说,“您能否先给我这个忙了一下午的人,准备一下晚餐呢?”
王君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回答他说:“好的。”
“对了,我还要取下他们每个人的指纹,昨天我看到那柄轩辕剑上好像有一个不完整的血指印,也许这也是一个突破口。”
王君完全赞同他的说法,面具下面的眼孔中透出仰慕的目光。
在郁闷的雨夜里,罗修是九藜岛上唯一一个心情畅快,且有些飘飘然忘乎所以的人。他为自己侦查出了韩洋的被害时间,从黄药师手里重新夺回岛上的侦查主导权而扬扬自得。他觉得只有自己才是正儿八经的侦探专家,其他人不过就是好奇的门外汉罢了。
兴高采烈地吃完一大盘冷面,竟然又问蔡不羁要了第二盘。他脸上抑不住的笑容,好像在告诉每一个人他中了五百万的彩票大奖一样。
“你有什么开心的事?说出来大家分享一下啊。”许露露说。
“嘿。”罗修说,“你知道的,就是那个。”
“什么?”其他人也好奇起来,还一起盯着许露露看。
“喂,你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知道什么?”
“韩洋的被害时间啊。”他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咕哝着说,“我已经查出来了。”
“你查出来了?什么时候?”黄药师激动地大叫。
“今天下午。”
“笨蛋,我问你是韩洋被害的时候!”
“别激动吗,现在在吃饭。”他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水,“俗话说食不言,寝不语。冷静,冷静。”
一旁的许露露差点就不冷静地要去掀饭桌。制止她这么做的,是黄药师的态度。她觉得黄药师很奇怪,竟然真的可以一下子平静下来。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重新吃起晚饭来,还和一旁的唐娜宇和张瑞覃聊天。
晚饭继续,罗修很是兴奋地进行着他的吞食行动,从六点一直吃到八点,他才意犹未尽地摸摸嘴巴,美滋滋的从餐桌上撤下来。他想:如果这时候再来一支烟,当然如果是烟斗的话,那就效果更好了。还没有学到真本事,臭习惯倒是先学会了。
“各位。”找不到烟斗,他觉得稍稍有些无趣,这时候即使捏捏自己的翘胡子,也很潇洒啊。可是……他郁闷地嚼起一根口香糖,说,“我们知道昨天和我们一起来的韩洋先生遇害了。虽然我们还没有找到他的遗体,但是根据白丹小姐的证词,我们确信那是不会错的。”一板一眼的样子,还套用遇害、遗体、证词这些专业性术语,罗修的这个临时大侦探的角色在王君小姐的眼里扮演得还不错,“那么现在我要问了。是谁杀害了韩洋先生,我们这位可爱的朋友呢?是一个外来者,还是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哼。”黄药师不满地说,“这些不是都已经讨论过了吗,我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好极了。”这时候,罗修一点也不恼。“我们需要知道到底谁才是凶手。但一直以来,我们有个难以解决的谜团,韩洋到底是什么时候遇害的。如果我们不知道犯罪时间,我们就没法调查大家的不在场证明。”
黄药师轻轻一瞥嘴,笑道,“你侦探小说看多了吧?”
“怎么,难道你认为即使不知道犯案时间,也能查出凶手是谁吗?”
“我认为罗修说的对,查出犯罪时间,调查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是当务之急。”其他人也都附和许露露的话。这多少又令黄药师有些伤感了。
“好吧,那么罗大侦探,你是调查出犯罪时间啦。”
罗修做了个不容置疑的手势。“根据白丹小姐今天下午的一席话,我们找到了调查犯案时间的突破口。当然想到这个方法是唐娜宇姐姐,我不能抢她这个功劳。不过因为我正好身上带着指南针,所以有幸亲自去调查考证了一番。”
“不要罗嗦,简单一点。”许露露开始有些不耐烦。
“好吧,那么黄药师、张先生,还有许老先生,你们能分清东南西北吗?”
他们三个人一起摇头。
“蔡先生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从地形图上来看,我们……”
“地形图上标出的方向是错的,而且上面的比例尺也有问题。这么说好了,这张地形图也许是九藜仙人故意给我们的,目的想来是不让我们察觉到这里正确的东南西北。一旦我们的方向感丧失了,他就可以很容易混淆他的犯罪时间。但是他千算万算,漏了知道我们有识别方向的办法,所以他的诡计被我们揭穿了。”
“言简意赅。”许露露威严地插话说。
“好吧,首先我先来说一下今天下午白丹小姐告诉我们的事。”
“停。”许露露叫了起来,“这事还是由我来说吧,你实在太唠叨了。”
她意味深长地瞪了罗修一眼,然后一口气把他们今天下午的事说了一遍。内容果然比罗修的续续叨叨简洁不少。
“按照你们的意思,也就是说,可以根据太阳所处的位置来推算韩洋的遇害时间。”
“你认为这不可行吗?”
黄药师不言语,默默地看了看旁边的其他人。赵公明弹了弹他灰白的胡子上的灰尘,浑浊的眼珠转了一转,开口说,“既然这位罗小兄弟已经那么努力地去调查了,我们也该听听他的结论。你查出犯案时间了。不是吗?”
罗修点点头,再看黄药师,他却微笑了起来,带着半分嘲讽地说:“大侦探说说你的结论吧,我们这些犯罪嫌疑人会乖乖洗耳恭听的。”他的表情却是说不出的认真。
“好,从我用指南针的情况来开,这张地形图所表示的方位其实是错的。它上面不是一般地图那样的上北下南,而是上南下北。”罗修从口袋里掏出纸来,上面已经被他用铅笔直尺涂得面目全非。用蹩脚的潦草字体计算的公式和结果,也只有他一个人看得懂。他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把刚才告诉王君的话再一次滔滔不绝地向其他人复述。最后终于在口干舌燥的时候停了下来:“现在我们可以知道韩洋的遇害时间在昨天下午一点四十到两点二十之间,那个时候,你们都在干什么呢?”
赵公明第一个松了口气,他赞扬着罗修的调查情况,微笑着说:“罗小兄弟的调查真精确,我想那个时候我和唐娜宇小姐正在山顶上闲聊吧。”
唐娜宇迫不及待地同意他的话,“是啊,要不是赵先生昨天陪我聊天,我一个人可要闷死啦,还有那该死的脚疼。”
“这就是说,你们两人有不在场证明。”黄药师总结他们两人的话,“你们其他人呢。”他朗声一笑,“昨天一点我们一起开始调查整个小岛,一点半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在山路上摸索。看来我是有可能杀死韩洋的人了。”
“我也是。”许露露说,“我们分开了。哈哈,不是我干的,那么黄药师就是你干的啦。”
黄药师的脸立刻扳得通红,“张瑞覃、蔡不羁你们呢?”
“我们在山洞的时候也分开了。那时候虽然没看表,不过我猜也是那个时候。蔡不羁,你有看过时间吗?”
带着面具的蔡不羁冷冷地回答说:“那时候是一点三十五分。”
“哈,又是两个没有不在场证明的。”许露露笑得很灿烂,也很愉快,“那么大侦探,你和你的小美人助手那个时候又在干什么呢?”
王君对此表示了她非常强烈的抗议,“许姐姐不要那么说,我不是什么美人啦。”
罗修猜她是不是有脸红。回答说:“我昨天下午一直和王君在一起。我们也有不在场证明。”
“真的?”
“也不全是。”王君又说话了,她有些内疚地看看因感吃惊而望着自己的罗修,说,“其实我们大概有二十分钟到半小时的时候是分开的。当时罗修是去山间寻找瀑布了。”
“嘿,那是什么时候?”黄药师顶真地问。
“不知道,我没带手表。”
“我看了时间。”罗修颓丧地说:“那时是一点二十五分左右。”
“原来你们俩也没有不在场证明啊。”黄药师也笑了,“怎么样,许大姐,现在是六选一,你认为谁才是凶手呢?”
“要不我们丢骰子决定啊。”许露露突然变色,异常严肃道,“这不是开玩笑。以现在的方法我们根本没法查出谁是凶手。”
罗修觉得很受伤,千辛万苦调查出来的犯罪时间,竟然完全派不上用场。王君在身边,捅捅他的腰,提醒他下一个计划。
“对了。”他又热烈起来,“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做。”
“你又搞什么飞机?”黄药师问。
“采集你们的指纹。”罗修搬出他银色的小箱子,“昨天那把轩辕剑你们也看到过,上面有一个血指印。说不定这就是你们某个人留下的呢?”
“怎么可能?”唐娜宇说。
“谁知道,说不定九藜仙人大意失荆州呢?”
“那好吧,你先取我的。”唐娜宇看罗修从箱子里取出赛璐珞和指纹粉这些东西,问,“你会取指纹吗?”
“当然,我表哥教过我。”
虽然每个人都不怎么自愿,但还是都留下了指纹。把那个血指印和赛璐珞的九十个指纹一一比对完毕,罗修他们眼睛都酸痛了。
“没有。”许露露说。
“哈哈……我早知道是这样。”黄药师又嘲笑罗修,“其实这个血指印是韩洋留下的,你看指印的方向就明白了。不好意思啊,罗修,你的侦探游戏快要结束了。”
罗修气得脸皮都发青了。
“罗修啊。九藜小妖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给你抓出来,除非……”
“除非什么?”罗修问。
“除非……”许露露嫣然一笑,“他们不会同意的。”她径自站起来,一个人向厅外走去。这时下午的毛毛细雨已经变成瓢泼大雨。
第十二章
“爱妃,爱妃。”不正经的网维同志坐在电脑前手舞足蹈地对着不远处的江泉说,“从今天起,朕赐庭院里的那柱芭蕉树姓网。你看怎么样啊?”
“姓网?”
“是啊,网芭蕉嘛。”
“网芭蕉?王八。”江泉扭过头对一脸坏笑的大男孩儿嗔道,“你大早上七点钟爬起来就是为了打游戏?昨天还一本正经地对着罗修说会帮他忙。你倒是拿出一点准备去破案的自觉啊。”
“我这不是正努力地在破案吗?”网维振振有词地狡辩说,“要解开九藜山庄的案子,首先要了解它的背景。所以我从早上开始起就在这努力工作了。”
“那么你努力的结果是……”
“御剑燎原!”大侦探一声大喝,叫道,“小小石骨鱼竟然敢偷袭我,看我烧死你。”他忙不迭地点着鼠标操控陈靖仇王子进行战斗,然后又学着隋炀帝好色而又流气的说:“爱妃,这个小美人真漂亮诶。”
忍无可忍的“江爱妃”瞬间抄起手边的刺绣座垫,给他来了一个天外飞垫。多次遭受凶袭但仍不知悔改的网维痛苦地抱着脑袋,喃喃的说:“好强,不愧是称天下第一号暗器——凤凰翎。”
于是江泉的第二发凤凰翎,划破长空。
“你给我有话好好说。”
“好吧。”网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凶手是谁。”
“什么?”太太不信。
“不骗你,太明显了。”网维说,“虽然手法很漂亮,还有许多谜团现在没有解开。但是从宏观角度来看,这案子就是那么一回事。一个人因为某个原因去杀了韩洋,一目了然。”
“你说的云里雾里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
江泉的脸色如漂浮天上的积雨云一般瞬息万变。“你刚才说你知道凶手是谁?”
“对。没错,我是知道凶手是谁,但是他们都用了假名。这没有用,谋杀的动机来源于他们的真实,而非虚构。”
“可是名字仅仅是个代号。”
“没错,但是光光用代号,没法把他送上法庭。你明白我的意思嘛,凶手用诡计杀了人,而杀人的理由源于真实的生活。我们光光知道凶手的真实动机,或者光光破解岛上凶手杀人的诡计,都没有用。我们必须证实这个人就是岛上的杀人凶手。”
“我懂了。两组证据链还没法联系起来。”
“没错,就是这个。凶手,或者按照罗修他们所说的,九藜仙人的手法很高明,至今还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所以在现阶段事情不发展的话,我们就一筹莫展。我们只有等。”
“等,等那个人再次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