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不痛?他心痛的问千寻
千寻冷哼了一声,略扭曲著精致的脸,转头对路羽白说:酒,我要美酒,越烈越好!
路羽白点点头,从腰间解下了酒壶,扔给了他,千寻一把接住了酒壶咬开塞子,扬首,那流动著的透明的液体以一道美妙的弧线尽数倾如他的口中,──那姿态极美,也极其潇洒,但看在未央的眼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看的未央不由得一呆,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千寻嘲弄的笑,还有他那似乎可以看穿一切的深邃黝黑的眼,让他狼狈的几乎无处遁形……
有一种香,叫女人香
味道很奇怪,有点刺鼻,很腥,一点也不像它的名字一样美丽,可以说是很难闻。但是它的作用不是用来闻的,是用来防身和杀人的。防卫於无形,同样的杀人於无形。
这是千寻最喜欢的香料,淡淡的血腥的味道,这让他想起了千鹤。千鹤是第一个跟著义父的,在认识他以前,千鹤就已经跟随义父出去“工作”了。
他还记得,五岁那年,母亲活活的饿死,母亲自诩清高,不吃他好不容易偷来,讨的食物,但也从不责怪他这样的行为,也许是因为她认为,不管怎麽样,他和她是不同的,他要活下去的吧。
他第一次遇见千鹤的时候,他偷了东西被人殴打,千鹤和义父正好路过,义父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管赶路,可是,千鹤犹豫了会,还是出手了……
他第一次受到这样严重的惊吓,千鹤看起来和他几乎没什麽两样,差不多的年纪,一样的瘦弱,可是,在他被打的恹恹一息的时候,他睁著眼睛,想最後看看天空,那片灰蒙蒙的天空,同样是在这样的天空下生活的人,际遇却是完全不同的,“众生平等”只不过是说给无知小儿听的笑话而已。但就是因为他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千鹤,──那个相貌平平的瘦弱的男孩子,却是面无表情,正稳稳的向他走来……
不要过来!
他还没有喊出声的时候,就只看见眼前竟然是一片红色,他第一次知道,和血一样的红色是这样的豔丽,有粘稠的液体粘到脸上,腥的让人觉得有些恶心的味道,他似乎知道发生了什麽,也似乎什麽也不知道,他只是呆呆的维持著躺在冰冷的石块铺成的地上的姿势,一动也不动,直到一只细白的小手伸到了他的眼前,不由分说的把他拉了起来,看到遍地的尸体,他才醒悟的“哦”了一声,缓缓的把视线从那只小手向上移动,星星点点的红色在他素白的衣服上渐渐的晕开,形成了难以形容的瑰丽的图案,──很美。再向上,他看见了这个杀了所有人,救了他的男孩子……
──谢谢……他的声音细小的几乎连他自己也听不见
──没关系……那个男孩轻轻的皱起眉头,不著痕迹的放开了他的手,他也低下头,手里空了……
──千鹤!走了!
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男人不耐烦的催促著千鹤,千鹤应了一声快步跟上,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他,就在千鹤又要转过头去的时候──他知道,这次,这个千鹤的男孩是不会再回头了,他喊出了声:
──带我一起走!
男人拉著千鹤的手走了,仿若未闻。他著急起来,快步跟在了後面。
──我已经没有地方去了,求求你们,带我一起走!
他们的脚步一点也没有放慢,反而越走越快,他知道他们是想摆脱他,但是,他用力的咬著下唇,硬是跟了上去……
千寻呻吟起来,路羽白用力的把他摇醒,他张开了迷离的眼,从梦里惊醒的一刹那,真实与梦境相互交织,碰撞,千寻几乎迷茫起来,不知道哪里是现实,那里是梦境。
他转过头,看见了路羽白,这个人是关心自己的吧,他垂下了目光,但又马上皱起了眉头,涌起的腥味让他忍不住猛烈的咳嗽起来,一双温暖的手在他光裸的背上轻轻的游走,是路羽白。
“还是再睡一会吧?”路羽白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吹气。
他迟疑了一下,缓缓的点头,顺从的张开了双臂──他痛恨自己变成这样淫荡的身体,但是,如果不这样做,他根本无法入睡。
路羽白的呼吸吹抚在千寻唇边,痒痒的。
千寻侧头避开。路羽白却伸出舌尖轻轻在他干涸的唇瓣上舔了一下,他忙捂住嘴,身体敏感部位同时遭到袭击……
一只手隔著单薄的被单在他身後凹陷处寻求慰藉,另一边却又果断坚决地抓住他的……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千寻脱口惊呼,柔软的嘴唇立即被狠狠的堵住……
千寻痛恨现在的反应,但似乎他的身体还是忠实的遵从了本能的欲望,他剧烈的扭动起身体,呻吟著,喘息著,直到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软软的倒下,渐渐的失去意识,他讨厌这样,这让他觉得自己很脏,很污秽,他想到了千鹤淡色的嘴唇,瘦弱却修长的身子,他曾经在梦里膜拜过无数次,可是,他始终不敢碰,一点也不敢,只要,在他的身边就好,一直到永远……
永远?他为这个想法轻轻的笑了……
三更天了,向问天刚想起身,冷不防看见了千鹤明亮的眼睛,他的目光倏的温柔起来:
“怎麽不睡吗?”
千鹤睁大了迷茫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无色的嘴唇轻轻的翕动,却没有说出口。向问天怜惜的轻抚他苍白的脸旁,若有所思:
“又做噩梦了?”
迟疑了一下,千鹤还是缓缓的点点头,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向问天的目光移向了被他抓住的衣袖好一会,直到千鹤不由自主的放开,他微微一笑,缓缓的低头覆上了他的唇……算了,就算占卜也不一定会有什麽结果的,最近的卜文他已经看不懂了,──也许这些命运和他有关吧。
卜命者,不卜本身命。
这是众所周知的,常年来占卜的经验告诉他,前任护国天女的预言就快实现了,命运的齿轮还是无情的按照它既有的路线行进著,不由分说。生命的流沙,在渐渐的离他远去,尽头,就快到了,向问天有点遗憾,他还想去赴七月十五的约的,也许,他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吧。
他轻轻的叹息著……
“你呢?你爱我吗?”
在无数的夜里,总在入睡前的一刻,千寻会这样轻轻的问他。
爱吗?路羽白不知道,他总是坏坏的一笑,吻上他的唇,然後看著千寻略有遗憾的缓缓睡去……
他不知道他是否爱上了千寻,只是,只要一想到千寻不知何时就会如同黎明的朝露一般,在刹那间消失,无影无踪,想到这里,路羽白就会感到胸口的剧痛,他不知道为什麽,但心里所有的细胞都在呼唤著,他不能失去千寻。
曾几何时,他的目光开始只流连在千寻的身上,贪恋他的一颦一笑,为他的坚强而心折,为他不经意间的微笑而微笑,……但是,千寻心底的那个人,不是他,他知道,他常常看见千寻在无人时若有所思的看著不知名的远方,他那恍惚的神情,犹如在等待恋人的怀春少女,那样的柔情常常让他不由得嫉妒起来,──不论他思念的人是谁,他不会把千寻拱手让人的!绝对!
他不由得开始苦笑,什麽时候,想他这个花花公子也开始认真了?就在不知不觉中。他该帮忙出手对付向问天吗?老大和向问天虽然也没有什麽大的交情,但是如果让他知道他们要对付向也一定会阻止的吧。
──向问天绝对是一个可怕到难以想象的敌人!
这是老大对向的评语,老大一向会善待自己,不喜欢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告戒过所有“无字辈”里的人,不要和姓向的正面起冲突。在刚认识千寻的时候,明知道他对向问天有著难以想象的恨意,还是收留了他,也许,这样的结局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吧?虽然他起初一点维护千寻的意思也没有。
那麽,现在呢?路羽白想到了未央看千寻时候的眼神,那样的热切,他可以想象要是他一旦表示不会协助他们对付向问天,千寻一定会马上投入未央的怀抱吧,一如当初,千寻在无路可走的时候义无返顾的投靠了他。
他该怎麽办?
他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吗?
12.3
世上有一种叫做双生的命运,──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偏偏有著相同的命运,。
也许有人认为“同生共死”只不过是年少轻狂的誓言,但是,这个奇妙的世上,真的有不得不同生共死的一些人,被一根叫做“命运”的丝线紧紧的束缚在一起,──无处可逃……
向问天第一次听他那博学多才的师父说起关於这“双生”的传说的时候,只觉得是江湖传言,不可相信。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十年後他会遇见千鹤,看著他眉宇间傲然的戾气,仿佛就像是看见了当年的自己,让他忍不住想把他带在身边。
──你叫什麽名字?向问天问这个流落在京城繁华街道上邋遢的如同乞丐一样的孩子──而实际上,他也的确和乞丐没什麽两样。
他倔强的站在那里,高高的抬起头,却硬是什麽也不说,也不接受他“施舍”的包子,乌黑的大眼睛里几乎读不出任何的情绪。
向问天笑了,是个有趣的孩子啊,但也没有坚持,留下了包子,离开了,──其实,只是先离开,然後折了回来,躲著看他。向问天一连跟踪了他十个昼夜,终於有一天,那男孩子突然回头:
──为什麽要躲起来?我早就看到你了!
向问天挑起了眉,然而嘴边的笑意却渐渐的浓了……
你喜欢这些彩色的纸?向问天看他在集市的一个小摊前流连了很久,有点不明白,但他还是温柔的问。
那孩子迟疑了一下,轻轻的点点头:纸鹤。听人说,只要叠了一千只纸鹤,就可以实现愿望。
向问天又挑起了眉:你真的相信啊?
孩子没有吱声,缓缓的低下头。向问天心中暗骂自己,转身向那个小贩买下了所有的彩纸,当他把这厚厚的一叠纸递给那孩子的时候,他分明的看见那孩子黝黑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先是一伫,随後,缓缓的笑了,那是极其温柔的笑。他想了想突然开口:“千鹤……我就叫你千鹤,好不好?”
那孩子缓缓的抬起头来,疑惑的看了他一会,而後轻轻的点点头……
纵然他之後又陆陆续续的收养了其他的孩子,但是他对千鹤的感觉是特别的。尤其在後来他学会了占卜之後,他盘算了千鹤的生辰八字,他几乎要不可置信的惊叫,他们的生成八字几乎是一样的,千鹤小了他整整一轮!而後,他想起了师父曾经说过的“双生”的命运他又释然了,用一种崭新的目光看千鹤,他和这个孩子的命运早就紧紧的缠绕,他想到这里,破天荒的露出了温柔的笑。
“叮叮~~~”
位於暗之流的入口处的警锺响起,兆告著有新的任务,同时也唤醒了偶尔小憩的向问天,他睁开了眼睛环顾了下熟悉的房间,微微皱皱眉,似乎在疑惑自己怎麽会就这样睡著了,还做了梦──很久以前的梦,──他一向不是什麽喜欢怀旧的人啊。
“什麽人投刺?”他缓缓的开了口,随手拿起了放在一边的书卷,问的是刚跨如书房的千鹤。
千鹤没有吱声,只是恭敬的把那纸条递了过去,向问天漫不经心的接过,却在手接触到纸条的那一刹那涌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他的直觉从来没有出错过,他细看了看那委托内容,很简单,也很一般,但却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寻常,虽然署名的是什麽柳员外,但是,透过对纸条的触感,他可以觉察到,其实对方是个武功极高的高手。既然是这样,他就不得不开始考虑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不过他又很快释然的一笑,什麽时候起,他向问天也开始变的这样谨慎起来了?不期然的,他想到了那个预言,是因为我的劫数就快到了吗?他摇摇头,骄傲如他哪里会把这放在眼里?
他低声唤了千鹤,“快去准备一下,这个委托我接了。”
就算是陷阱,我也不会回头了,
因为,这就是我的骄傲!
13.1
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割过一样的痛,依稀仿佛,也曾经有过这样新月的夜,冷风呼呼的刮著,让人忍不住瑟瑟的发抖,让人觉得直打心底的心寒,──冷,蔓延在每一个人的心里。暗淡的月色透过层层的树叶,班驳的打在人们阴晴不定的脸上,那阴沈的颜色一如所有人难以揣测的心思。
又是一阵冷风出过,树林猛然的发出“沙沙”的声音,惊起了几只乌鸦倏的飞走,草见不知名的白色的花也在这样的风里瑟瑟的发抖,似乎也无法抵挡这份冷漠和猛烈,──气氛却在这时紧绷了起来,如同一张拉满了的弓,紧的让人心不由得隐隐作痛起来,──然而,真正让人痛的却是那如同双面刃的情一字,折磨的每个人无法在思考,只能任凭著直觉,一步一步的走上绝路……
一如所有的杀人的夜里,遍地的血,在冰冷的大理石的地面上蜿蜒著,俨然在雪白的地面上形成了诡异而又妖豔的图腾;遍地的死尸中间刽子手一如往常的站在那里,微笑著看著一切。
“我不记得,我有得罪过‘月痕”的人。”向问天依然在微笑,一点也没有落入陷阱後的慌张,反而悠闲的犹如在自家的庭院里散步一样从容幽雅。
“……也许你自己并不知道,你伤了我的十三──十岚。”慕容双在笑,是极其温柔的笑,也只有在他起了杀意的时候,才会笑的这样的温柔,──一如多情的男子对他最心爱的恋人,脉脉含情。
向问天垂下了目光,一脸的疑惑,似乎那个名字从来没有听说过。
慕容双笑的愈加的温和,“你不记得?没有关系。──因为,你就快死了。”
“呵呵……”向问天先是一呆,而後像是忍俊不禁似的大笑了起来,毫不在意的一一扫视著“月痕”众人,未央,路羽白,还有,千寻,在向问天看到他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开始上扬:“真是没有想到,你会给我带来这样的惊喜,──你请的帮手还真的是越来越高明了。”
千寻妩媚的一笑,没有答话,他也在仔细打量著义父,当他的目光和千鹤相遇时,忍不住热切起来,他分明的看到了千鹤眼里的不解,他心力一阵失望,缓缓的低下了头……
──很快,千鹤就会成为一头完美的野兽了。
他一直不明白这是什麽意思,但是直到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因为野兽是没有思想的,一个被驯服的野兽的眼里是只有主人的,想到这里千寻似乎不知觉的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但是,他还是不知道,义父的希望到底成功了没有,至少,千鹤的心里还是对他有著模糊的印像,千寻抬起头又深深的看了千鹤一眼,苦笑起来。但是就在那一瞬间,他又恢复了神色,露出了猫儿一样的媚笑:“你不是说想看看我还能玩什麽把戏的?我就让你看看……”
向问天淡淡一笑:“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早早的杀了你,──你怎麽还没有死?不论是因你体内真气的反噬还是我的独门的点穴,你都不可能活的──”说到这里,桃花眼轻轻一瞟未央,“该不会是因为你吧?若不是我眼拙,想必你就是有圣手回天之称的唐未央?”
未央也一直在打量著这个连“无字辈”的老大也不敢轻与,传说已经武功入臻化的男人。不过他已经很快的转过了头,没有再看他一眼,他看向了路羽白,嘴角钩起了嘲讽的弧度。
“小白,你怎麽也和这些人一些胡闹?”那声音还是一贯的酥软,回荡在大厅里,又绕进了人的耳里,听著就让人觉得其中有说不清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