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这个人总是神出鬼没的，没一刻正常？
「......是、是啊。」他绝对不可以说出连剧本开头都还没看的这种实话，如果说出来，怕会被所有的人剥皮。
「别那么紧张，如果忘词的话，我会提醒你的。」递给重楼一个安心的眼神，齐焰就去准备了。
天吶，燕重楼不禁要为他的鸡皮疙瘩默哀一下，他想今天它们大概要全数阵亡了吧，这种眼神简直恶心到教他想吐！
「燕同学，你也去换衣服吧。」
「我？要换什么衣服啊？」燕重楼双眼冒着疑问，排演的时候不是穿自己的衣服就好了吗？
「当然是茱丽叶的戏服啊，戏服都已经做好了，就要穿着排演，才能更入戏。」导演从一旁的盒子里头挑出一盒最大的，塞到他的手中。
「这是依据你的尺寸订做的，去穿穿看合不合身吧。」
燕重楼瞪着手中的盒子，在脑海中想象着他等一下的样子，忍不住发抖。
「再三分钟就要排演第一场，动作快。」可惜的是，旁人见不得他发呆，连忙把正在发呆的他推入更衣室。
重楼陷入两难，怎么办？穿？还是不穿？
最后，捧着一手华服的燕重楼屈服了。唉，反正迟早都要穿的，不如现在就先适应一下，免得到时出丑更难看。
燕重楼认命地打开盒子，一阵闪光差点弄花他的眼，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套中古欧洲礼服和一顶女性假发，以及一双不太高的女性高跟鞋，而且看起来好像很华丽的样子。
这......话剧社真有钱啊。
假发很好戴，可是礼服不好穿。燕重楼很努力地研究那一套复杂礼服的穿法，好不容易把自己给塞进去后，发现外头丢入两团圆圆的东西，幸好他闪得快，不然又要多一个包了。
「这是什么？」拉练拉好后，燕重楼把地上的不明物体捡起来，研究一下它是什么东西。
是两个冷掉的肉包子。是谁丢的？
「哥，你看到我丢进去的包子了吗？」外头传来行云的声音。
奇怪，他又不饿，为什么丢包子？而且还是冷掉的包子。
「看到了，不是才刚吃过午饭吗？我不饿。」
「谁说那是给你吃的，齐大哥说那是给你暂时当胸垫的，你把它塞到你的衣服里去吧。」
胸......胸垫？燕重楼低头看了一下胸前，平平的，再望着手中的两粒包子，一种想哭的感觉涌到他的眼眶，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变态喔。
「快一点，所有人都好了，只剩你一个，给你十秒钟！」
行云的倒数又开始了，让燕重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罢了！能屈能伸是英雄啊。
我努力地塞，塞，塞！
「啧啧啧！我的眼光不错，这套衣服果然适合你。」
齐焰看到燕重楼的装扮，眼睛忽然一亮，害他在想，刚刚看到齐焰在吸口水是不是一种错觉。
行头一穿戴完毕，虽然燕重楼还是有一种想当缩头乌龟的心态，可是一想到行云的拳头，他还是乖乖出来了。
燕重楼觉得自己像只猴子，被关在动物园里任人观赏。
「怎样？包子软软的，塞起来还算舒服吧？」齐焰一脸坏笑，盯着他撑起来的假胸脯。
「不错啊！等一下肚子饿了还可以当点心吃！」燕重楼皮笑肉不笑，心里连三哼。想看他翻脸的表情是吗？哼哼，他要是如齐焰所愿，名字就倒过来写！
「......看来你适应得挺快的嘛，那好，我们开始吧。」也许是看不到重楼发怒的表情，齐焰居然兴致缺缺地放过他了，真是反常。
「嗯。」方才他趁着换衣服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剧本，第一场只是罗密欧与茱丽叶在舞会中邂逅，至于台词嘛，管他的，到时候再乱掰就好了。
一群穿着中古欧洲服装的人进场，大概是想营造出舞会的样子吧。燕重楼注意到其中有几个长得比较瘦的男人也穿着跟他一样的衣服，脸上还涂着厚厚的粉墙，笑起来的样子就像阎罗王在哭一样。
恶--看起来真恶心！燕重楼忍不住想，他看起来应该比他们好上百倍吧？至少不像鬼......唔，其实这群男人变态归变态，眼光倒蛮好的。
没办法，事到临头他不这样安慰自己，恐怕等一下还没上舞台他就上吊了。
「第一场，罗密欧偷偷跑进舞会的时候，茱丽叶从旁边慢慢进场。」
也不知道谁跑去告诉导演，说燕重楼是第一次演戏，所以导演很好心地跑来从旁指导他该怎么做。
燕重楼拎着裙襬，慢慢地从道具阶梯上走入舞台。
全场的人都静止下来，看着他，彷佛没看过这么美的尤物一般，然后齐焰微笑向他走过来。
齐焰脸上带着王子般优雅的微笑，以及只有重楼看得懂的轻佻眼神，慢慢走向他。
「美丽的茱丽叶小姐，我能请妳跳支舞吗？」齐焰咧开线条优美的嘴唇，露出整齐漂亮的牙齿，向他邀舞。
这个时候他好像应该害羞地点点头，然后跟他翩翩起舞是吧？
燕重楼递出自己的手，朝齐焰笑了一下，然后，他踩着高跟鞋的脚，很不小心地往齐焰的鞋子踏去--他看到齐焰的脸色瞬间发白，额头冒出冷汗，却又无奈地装出微笑。
啊啊啊！当女人就是有这种好处啊！穿着高跟鞋到处踩都没人会管你！当下燕重楼在心中暗自决定要去买一双鞋跟更尖的高跟鞋，从明天开始练习穿。
「可以开始了。」他又朝齐焰点头一笑，旁边的配乐开始响起，齐焰拉着他的手开始动起来。
说实在的，踩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可是跳舞却是一件很累人的事。齐焰不断带着他转圈圈，转到他头都晕了，脚也忘记要踩到哪里了。
好不容易，一支舞跳完了，就在燕重楼以为终于可以退场换口气时，齐焰把脸凑近他，鼻尖抵着他的鼻尖。
「美丽的茱丽叶小姐，我发觉我爱上妳了，请容许我情不自禁的轻薄。」彷佛在宣示他的动心般，他的唇吻了上来。
燕重楼看着那不断逼近的嘴唇，脸上开始冒汗。
啊！天啊！地啊！上帝啊！观世音菩萨啊！变态齐焰又吻上他啦！
这绝对是假公济私！哪有人在话剧演出中上演这么激情的画面？该死的！演戏就演戏，干嘛把舌头伸进来？有够恶心的，呜......他要刷牙漱口啦！
呜......快不能呼吸了！燕重楼的双手开始拍打齐焰的胸膛，可是因为过度缺氧造成他的力气跟一只蚊子没两样。完了、完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缺氧而死啊！
齐焰整整罢占了他的嘴唇及呼吸达五分钟以上，终于，燕重楼从开学以来第二次在话剧社阵亡。
呜呼哀哉。
「哥、哥......哥！燕重楼！」
「砰！」重物一举砸中燕重楼的头。
抚着头上新长出来的包，燕重楼哀怨地转过头。
「行云，我的头还没好耶！你真的想让我英年早逝吗？」可恶，人家正在幻想怎么虐待齐焰才能泄他的心头之恨耶！
「谁叫你上课中走神！老师都快喷火了，你还在发呆！」燕行云递给他一记卫生眼，随即又暗示他黑板前的老师正准备喷火。
「燕重楼，你起来念第三章第二小节。」满脸乌云的老师咳了一声，企图提醒学生他的存在。
「喔，好。呃......嗯......」燕重楼低下头看着课本，惨了，这一节是历史课，他手中怎么会拿英文课本？
「怎么了？你终于发现你手中的课本不对啦！嗯？」
老师一脸笑意地看着燕重楼，但燕重楼全身却开始冒起冷汗。
「呃......我......」怎么办？要怎么说？说他忘记带课本，还是他根本忘了这一节是历史课？
「不用说了，下课后来我的办公室找我。燕行云，你念下去。」
看着老师走回台上的背影，燕重楼回想起国中时齐焰和学姐上演的活春宫，让他整个学期的成绩都在班上垫底。再这样下去，他是不是要被高中退学了？
等等！退学？！对啊！这是除了转学或退社以外，能够摆脱齐焰的唯一方法啊！他当初怎么没想到呢？
事实上，要高中生被退学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要期中考和期末考超过二分之一的科目没有及格，简单的说就是被二一，那么学校就会跟你说再见、不送啦！
虽然说被二一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但是凭燕重楼的本事，再参加一次联考，说不定考上的学校比原本这一家还理想咧！不管以后他考上的是哪一所，只要学校里头没有齐焰这号人物，那里就是他的天堂啦！
所以，燕重楼很慎重其事地下了决心，从明天开始，他要向坏孩子看齐，上课不认真，考试不念书，他要看看这间学校是否还能容得下他这种学生！
「......奇怪，没发烧啊。」
突来一只怪手抚上燕重楼的额，让他吓上好大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他的亲亲暴力老弟。「行云，你一定要这样吓我吗？」
「吓你？拜托！你才吓到我了咧！从你刚才自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后，就笑得跟中邪一样，我还以为你生病了还是发烧了，好心想要看看你是不是疯了，免得家门不幸，出了一个少年疯子。」行云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拽着他的手就走。
「喂，干嘛啦？」拉着他是要去哪里？
「社团时间啦，排演时间又到了，你忘了吗？」
对喔！昨天导演好像有宣布，从今以后每天下课后都要紧密练习耶！这代表他又要看到齐焰了？没关系，再痛苦也没有多久了，只要忍过这学期，不！忍过期中考，他就可以逃出生天了！哟呵呵呵......
「......天吶，我看你真的快疯了。」行云转头又看到重楼笑得跟偷到腥的猫一样，忍不住摇头。
没办法，此时此刻的燕行云，又怎会了解胞兄心里无法言说的快乐呢？
咦咦咦？「你说什么？」燕重楼掏了掏耳朵，不太确定他方才有没有听错。
「我说，齐老师今天身体不舒服，刚刚已经先回家了，所以今天由别的同学代演罗密欧的角色，就请你忍一忍吧，只有一天而已。」导演不厌其烦地重复刚刚就已经飘入燕重楼耳朵的话，只不过他还是呈现呆滞不敢置信的神态。
什么跟什么啊？他认识齐焰至少十六年了，都没听过他生病，他的身体不是壮得跟一头牛一样吗？怎么可能会生病？而且照理来说，他是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整治他的机会的。
更何况，他经过千挑万选的三吋高跟鞋今天好不容易带来了，却没有人让他踩，他要抗议啦！呜呜呜......
「那......今天跟我配合的人是......」不行，起码他得先知道今天是那个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要占他的便宜！
「那边那个正在戴假发的就是了。」导演指了一个角落，燕重楼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恶。天吶，他宁可跟齐焰演亲热戏，也不要跟大猩猩演戏啊！天知道那人的身高至少高他一个头，他的体重至少是他的两倍，最重要的是，他的脸......重楼知道人类的祖先是灵长类动物没错，可是他不知道直至今日还有没进化的人猿啊！
满脸落腮胡，怎么看怎么不像人类啊！
「我记得......以前没看过他啊，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冒出一个大猩猩要来跟他演戏啊？
「喔，他是我们以前的社员，不过后来退社了，因为人手不够，所以我们临时找他来当帮手，只有一天而已，你放心，他人很好的，演戏也不错喔。」好心的导演很尽责地跟燕重楼解释为什么是他，可是燕重楼已经快昏倒了。
唉，这个社团果然不是正常人待的，以前的社员长得跟猩猩一样，挑选女主角坚持要他这个货真价实的男人......燕重楼想，他可以建议他们改社团名称，叫做恐龙社好了。
「我......我知道了。」燕重楼满脸堆苦笑，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场了，不然还能怎样呢？不过，此时此刻的他居然会希望齐焰今天不要生病？奇怪，齐焰生病最快乐的应该是他呀......
喔，他懂了，一定是大猩猩长得太不得他的缘了，所以他才会这样想。就算齐焰的行为与思想简直是禽兽不如，起码齐焰长得还比较人模人样不是吗？
「快去准备吧，上次那场吻戏因为你昏倒，所以没有排演成功，这次还要再排演一次。」
什、什么？！吻戏？他跟大猩猩？为什么还要再来一次？重点是......没必要真吻吧？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高中话剧表演，要演出那么激情的画面？
天吶，他好想回家！他才不想年纪轻轻就跟大猩猩有不伦的关系啊！
「导演，可不可以换排演别幕戏，那一幕戏下一次再排？」开玩笑，他才不想跟大猩亲嘴！
「不行，今天的行程都排好了，不能随意更改，你快去换衣服吧，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五分钟后正式开排。」平时看起来很好商量的导演却像是铁了心肠一样，不论他如何哀求都不为所动。
呜呜呜......为什么他这么命苦啊？
「同学，你好像很紧张？」
紧张，哪有？他只是很无奈很害怕，可惜没人理他。
「不要这么紧张，听说你上一次排演时昏倒了，希望你这一次不要再出状况了。」
昏倒？燕重楼忍不住翻白眼，拜托，他是被闷昏的好吗？他又不是自愿要昏的。
咦？等等！是谁在跟他说话？
「你？！」天吶，是大猩猩！
大猩猩笑了，露出一口钢牙。「我看你失魂落魄的，以为你很紧张，所有就过来了解一下，你紧张到连衣服的拉链都忘了拉了，而且包子也没塞好。」
咦？燕重楼低头往下一看，真的耶，他背后的拉链拉到一半，前头的包子一高一低的，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他赶紧拉了拉链，顺便调整一下包子的位置。
「谢谢你喔。」
「不客气。就要排演了，是否请你就定位？」
「喔。」燕重楼颓丧着脸，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大不了等一下他闭气。
「第一幕，开始。」
燕重楼照着上次的步伐向舞台中央走过去，而今天的罗密欧也向他走了过来。
「美丽的茱丽叶小姐，我能请妳跳支舞吗？」
燕重楼依照剧本安排把手递给大猩猩，感觉到粗糙厚实的手掌紧紧将他握住。
燕重楼疑惑地看着他，手有必要握那么紧吗？但是大猩猩没有理会他的目光，径自带起舞来。
燕重楼足下踩着三吋高跟鞋，走起舞步来颠颠倒倒的，偏偏又不能踩人泄恨，他和大猩猩第一次见面，就算再怎么没好感也不能轻易结怨吧。
幸好大猩猩力气大，几乎是把他拎起来跳舞，虽然感觉有点痛，可是也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在转圈圈中昏倒在舞台上。
最后，进行到罗密欧强吻阶段。
「美丽的茱丽叶小姐，我发觉我爱上妳了，请容许我情不自禁的轻薄。」
啊啊啊！大猩猩的嘴巴向他靠近了，他的大钢牙正在嚣张地跟他宣战啊！
燕重楼紧张到闭上眼睛，额上冷汗直流。
「咚！」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
「快来人啊，罗密欧昏倒啦！」
咦？有人昏倒？不是他呀，他不是还好好地站着吗？燕重楼睁开眼睛，看到大猩猩躺在他眼前，然后......他的手握成拳头形状指向大猩猩的方位。
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哥，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一拳就把他给撂倒了，真是看不出来耶！」一身盘满绿叶，前一刻还在尽责扮演「树木」
的行云来到他身边，还吹了一声口哨。
耶，真是他打的？怎么他都没印象？原来他的拳头那么厉害呀，还可以打昏人吶？这下他以后就不用怕暴力老弟了！
可是：「燕重楼，你发什么神经啊，干嘛打昏罗密欧？」
所有人的指责目光都向燕重楼投射而来。
「我......」他也很莫名其妙啊，谁知道生平第一次打人出手就这么准？
他能说自己是无辜的吗？毕竟他从没打过人啊。那一定是反射动作！
可是......为什么齐焰亲他时他就没揍他呢？
唔，真是奇怪！难道反射神经还会挑人？
结果今天的排演到此结束，临时男主角送到保健室去休息，成了话剧社开排以来第二个要送保健室的。
4
听说那个人生病了，所以今天上课上到一半就请假回家。
听说那个人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所以连每天唯一可以尽情捉弄他的机会都不得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