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野蛮笔友————陶子
陶子  发于:2010年06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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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在后面,不断付帐,用钱用得犹如烧纸。等到准备要上馆子时,我已明显囊中羞涩。

  "雨天呀,我们就在这里吃路边摊好不好?"趁小凌还没反应的空隙,我赶紧拉他坐下。

  "为什么不去大酒店?这里好象不太卫生。"

  小凌说话时,正逢一辆夜香车的失控,猛地撞向另一桌的客人。

  说时迟,那时快--我刚准备深呼吸,掩住口鼻。倒夜香的大婶横空跃出,一把拉住了就快倾倒的夜香车。

  我拍拍胸口,对小凌说:"吃鲍鱼、鱼翅太上火了。路边摊多好!物美价廉,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还有街景可以零距离欣赏。"

  小凌歪着头想了想,将信将疑。我连忙借机点菜。

  "宋小鱼,好啊你!还敢在这里吃路边摊,上次斗蛐蛐输的钱还没给我......"

  我一回头,竟看到小虎子站在身后。

  在洛阳时,他因恋爱失败,迷上斗蛐蛐。我看他可怜,抓来几只陪他玩玩。可我的蛐蛐一碰到他的,绝对是乙级队对抗甲级队。几战下来,斗得断胳膊断腿不说,还让我欠了小虎子一屁股债。

  离开洛阳后,我以为他忘了这件事。此刻异地重逢,莫非他是来追债的?

  我猛地站起身,拉住小虎子就往街角走。今天第一次和雨天约会,要是让他知道我在外欠债,我颜面何存?

  回头见小凌吃得起劲,没有再看我们,才瞪着眼睛质问小虎子:"我问你!你失恋时,谁陪你喝酒喝到天亮,还被衙役当成小毛贼,追了四条街?"

  小虎子被我问得楞在原地,摸着脑袋说:"好象是你。"

  "什么好象是我?只有我一直帮你!"我激动道,"我帮你去骂你的笔友,遭人寻仇,连房子也被人烧了,你有没有说过要给我家补偿?"

  "像说过......可那危房,你家早想拆啦!"

  "过去在学堂念书,你被夫子罚,是不是我帮你抄的《论语》?"

  "大概是......可你字写得比我还难看,夫子气得把我的书册也烧了!"

  "你失恋那晚,有没有痛哭流涕地保证,我以后要是有求于你,你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应该有......可我那天高烧到站也站不稳啊!"

  "不管有怎样的理由,我为你付出这么多!如果你有一点良心,会忍心这时候向我要债吗?会忍心让我在人面前抬不起头吗?"

  小虎子望了我许久,眼中终于漾泪花,捂着嘴含糊泣道:"小鱼,呜......你对我这么好,我竟然还向你追债!我来扬州看亲戚的,等我一回去,马上帮你家盖房子。"

  我扶着小虎子往街上送:"房子就不用你盖了,反正等我回洛阳,说不定又要被人烧了。你现在只要乖乖地去找你的亲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就算帮兄弟我了。"

  小虎子含泪挥别,临走时还对我说:"小鱼,你真是好人。有你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我真是三生有幸!"说完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人群。

  好不容易打发走他,我如释重负地回到路边摊,见小凌正在招呼伙计上菜。

  我坐下,看看盘子说:"雨天,你真乖,还知道给我省钱,烧鸡竟然要这么小一只。"

  "这不是烧鸡。"小凌撕一只翅膀,塞进嘴里,含含糊糊说:"这是烤乳鸽,太好吃了!"

  "烤乳鸽?"我大叫,"你吃鸽子?它可是传递我们书信的使者呀!"

  我和雨天有个共识,绝不会吃传送书信的鸽子,算是对我们感情的尊重。

  小凌的态度让人大大起疑,我沉声问道:"雨天,有一次你让我仿写一首情诗,我说除了《七步诗》,没一首背得出来。你那时很生气,当晚做了个梦。你还记得梦见什么吗?"

  "呃......好象梦到你写诗突飞猛进,在七步之内作了一首情诗给我。"

  "不!你说你梦到我在追杀一头猪,猪跪在我面前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严肃道,"老实说,你到底是不是雨天?"

  "是啊。"

  "小凌,你要不要我告诉少瞳,你在黄府祠堂打扫时,因为懒得取香,就用蚊香祭祖?"

  "呃,其实我只会写几个字,雨天确实不是我。"

  "那是谁?你一定认识,快说!"

  "不行,他会打我。"

  "年轻人,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吗?"我举起边上一把劈柴的砍刀。

  "我是认识......"声音稍抖。

  "快说是谁啊!"

  "他很伟大,十几岁时就身负许多人的期望......"声音略抖。

  我呆了呆,忙催促:"别停!接着说!"

  "他有家室,不过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声音剧抖。

  我脑中一阵巨响,抓住小凌大喊:"怎么会?怎么会是他?哦......天哪,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有这么差吗?你还看不上他?"小凌生气地撅起嘴。

  "我怎么可以看上他?我们有血缘关系,而且少瞳和他好不容易和好,他怎么可以是雨天?要是让我爹娘知道,一定会宰了我!"

  小凌又扯下一只翅膀塞到嘴里,说:"你什么时候和我们有血缘关系了?"

  "他是我叔父,都姓宋,怎么没有?"

  "谁说是少爷了?"

  "咦?不是你说的吗?十几岁就身负我们一家人的期望,逼嫁到扬州,不是叔父还有谁?"

  小凌抓抓头,从脖子上取下一条中间可以打开的挂件。"我也说不清楚,你自己看,这是洋人给我们照的相。"

  我好奇地接过相片。洋人的东西真有趣,这么大个人竟可以变小。我以前也想去照相。可奶奶说相机会吸人的灵魂,死活不让我去。

  这上面不是小凌吗?嘻嘻!旁边那个俊逸清爽的男孩就是雨天!长得还挺面熟,有点像--沈小狼......

  我双腿一软,倒了下去。挣扎几下,我猛睁开眼,立刻拉住他问:"沈小狼成家了?他有几个老婆?"

  小凌扳扳指头:"让我数一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小凌究竟数到几,我已听不清楚。突然一阵心酸,沈小狼竟然成亲了!

  我看向小凌:"你说他喜欢我?"

  小凌点点头。

  "那你们还合伙骗我?"我回头一想,沈小狼和我同龄,怎么会有这么多老婆。一定又是他们捉弄我,继而说道:"你继续假扮雨天,要是他真心喜欢我,主动认错,我可以考虑不计前嫌。"

  等我买通小凌,来到集市时,看见小狼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个摊子前,举起一壶水,猛灌下去。

  "怎么啦?没雇到人呀?"我和小凌勾肩搭背地走过去。

  小狼抬头横我们一眼,说道:"你舍不得小凌干活,那算我请你,你帮我一起贴好不好?"

  我暗自偷笑,既然他是雨天,我怎么会不帮。假装高傲道:"好!就当看在雨天的面上。"

  小狼哼了一声,说:"那今晚就贴。今天只招到一个人,我写了不少榜文,可能一下子贴不掉。"

  没想到他还招到一个人!我苦思半天,也没想出这个人是谁,推推小狼:"那个人是谁呀?这么多榜文,靠我们俩贴不完,让他一起来。"

  "那个人就是你!"小狼磨牙怒道。

  当夜,我和小狼就到轩儿家附近贴选妃榜文。可剩余的仍然很多,于是小狼决定再去雇人。这次他先武刀弄剑地表演了一阵,吸引来一帮人,再游说大家去贴榜文。

  小狼武艺精湛,不一会儿就围满了人。我一回头,发现围观的大多都是姑娘,且个个目露柔光地望着他,顿时让我大为不快。

  "哇!他好帅啊,功夫这么好,不会是武林盟主吧?"

  "看上去好腼腆,好讨人喜欢哦!"

  腼腆?被一群人看着人人都会腼腆。

  我咬牙看着一个姑娘,满面羞涩地问小狼:"公子,我可以叫我家仆役帮你贴榜文。那你得教我一点功夫,是不是很难?"

  小狼挥手:"不难不难,像小姐这样冰雪聪明,一定不在话下。"

  扬州爱好武术人士众多,当日,我们吸纳了百来个人。分配完工作后,我唤小狼:"你也教教我功夫吧!"

  小狼不以为然:"我从三岁起就学武防身了,凭你的智质,没个二三十年,怕是拿不下来。"

  我纳闷他先前撒谎竟像喝开水,问道:"那你怎么欺骗百姓呢?"

  "不这样,别人愿意帮忙吗?"

  小狼的做法果然有效,在贴完榜文的第三天,轩儿就跑来黄府道别。据说他去应征,应试官员像是接到旨意,立刻将他编入名册,月底就要赶赴京城。

  说是来道别的,偏偏挑来个少瞳不在的日子。大轿抬到黄府外,轩儿一进客厅,立刻嫌弃寒酸破旧,看了一圈,也嫌了一圈。

  我扶着叔父坐下,殷勤礼貌地招呼:"轩少爷,你来找少瞳吗?不好意思,他去景德镇了,叔父说想要一个花瓶。"

  "真是的,不过是一个花瓶嘛!说了少瞳也不听,非要跑去景德镇买!"

  叔父的气焰比我更加嚣张。事实上,黄少瞳这几天都住家里,没有回宴宾楼,今天只是去打理一下。

  轩儿娇滴滴地抿唇一笑:"他不在,我找玉杨也行。我要入宫了,那里的花瓶应有尽有,你喜欢的话,我以后捎来给你。"

  "哇!这么说你真的要入宫了?"叔父惊叫,"那就不会和我争少瞳喽?"

  轩儿脸色一变:"我何时与你争过少瞳?他和我只是普通朋友,人家的心里......人家心里早有皇上了,你不要影响我声誉。"

  小狼听了干呕一声。

  小凌靠向我问道:"他不是男的吗?什么时候可以生育了?"

  叔父听得哈哈大笑,气白了轩儿的脸。

  我笑倒在地,起来摸摸小凌的头:"这个问题很有水准,我不怪你!"

  轩儿冷嘲热讽了几句,夹着尾巴逃跑。

  总算解决了情敌,我们正乐作一团时,少瞳匆匆到家,进来便问:"我刚才看到轩儿了,他没有为难你们吧?"

  "哪会?他没被小凌吓死就谢天谢地了。"我说着把小凌往身边一揽。此举让某人极度眼红,竟"唰"地一声抽出一把剑。

  "我要去练剑!"小狼头也不回地向外跑。

  叔父倒了杯热茶给少瞳,叫住小狼:"这么晚了,要是刺到人怎么办?明天再练。"

  "就是就是!"我心虚地附和,暗自心疼小狼。

  "我要教这么多姑娘剑法,不温习一下怎么行?"小凌去拦,也被小狼一把推开:"你去陪你的晴天好了,不要管我!"

  小狼一挥手,碰翻了少瞳手里的热茶,少瞳一惊,向后退去。

  "呀!有没有事?"叔父忙拉过他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看到!"小狼一急,把剑一横又碰翻桌上的水壶,整壶水恰好全倒在我身上。

  "啊......"

  还没来得及蕴足底气尖叫,小狼已跑来一把抱住我:"被烫到了吗?你看我,把衣服掀开来我看看,对不起!"

  "其实......"

  "其实我不是故意的,你有伤一定要说出来,不要瞒着!"小狼急得头上冒汗。

  "不过......"

  "不过一点伤?你不要骗我,快让我看!"小狼的眼圈都红了。

  "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要怕,我会很轻的,黄府就有烫伤药!"他说着就要掀我衣服。

  "雨天,你人真好!但我真的没被烫伤,我是想告诉你那壶水不是开水。我刚才尖叫,是因为太冰了......"

  小狼一楞,忽然发现上当,怒目瞪向小凌:"你有没有告诉他什么?"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把你是雨天的事告诉他。"小凌颤道。

  "......"

  ###

  黄府今日可谓双喜迎门,一为少瞳与叔父破镜重圆,顺利解除轩儿这个第三者。二为我与小狼重新认识。虽然我们彼此还不太能接受,协商给对方一段时间的熟悉期。

  晚饭后,少瞳带叔父去游灯会。这小两口,现在好得用火药也炸不开。眼看落于人后,我决定去找小狼相互了解。不料他竟不在房里,我随手翻阅他案上的书稿。大多都是我写给他的,不禁喜滋滋的。

  怕这些纸被风卷走,我翻开书柜,找来一个印章压住。没想到那印章重得出奇,我拿起一看,是只纯金狮身的印章,底下刻有"卓渊之印"四字。

  卓渊?这不是当今皇上的年号?我心头一颤,赶紧把它放回书柜。

  "你在看什么?"小狼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我连忙转身。

  "呃,没什么。"我怕他怪我乱翻东西,立即岔开话题:"你说,你喜欢我?"

  "我没说过,我喜欢的是晴天!"

  "晴天不就是我?"

  小狼脸一红,我乘胜追击道:"你还记得,我们说好见面要送见面礼吗?"

  所谓"见面礼"是我与雨天的约定,见面后要互吻对方一下。

  小狼一听,整张脸通红:"不记得,你别想吻我!"说着还举起烛台像要扔我,不料脚被桌腿一拌,整个人向我倒来,两片唇好死不死地贴在我嘴上。

  我猛然一惊,不过小狼的唇又甜又软,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所以就厚着脸皮没推开他。

  小狼一下子移开唇,倔强道:"好了好了,见面礼算是送过了。"

  "我们说好是互吻。你送了我,我还没送你呢!我知道你这人做事不肯吃亏。来,亲!"不等他反应,我又压上唇去。

  人们一旦接吻,施吻者的身价会大增,而被吻者则会身价大跌。小狼被我一吻,竟然没有喷火,反而轻声说道:"你刚刚看到的那个东西,我允许你问我。"

  我仔细回想,刚刚除了趁机朝小狼的胸口看,知道他的内衣是白色外,什么也没看到呀!于是摇摇头说:"那颜色挺好,我没什么要问了。"

  "历朝都是这个颜色,你不想知道我的身分吗?"

  "我知道啊!你不就是雨天,其实就算你是个土匪、乞丐,我都不会介意。"

  "你觉得我像土匪、乞丐吗?"小狼脸上略带怒色:"你看了那东西,就没有一点想问我的?"

  我绞尽脑汁,使劲想,忽然灵感大发,尖叫道:"啊!有了!我真的有事想问你!你......有没有一两银子?我和小凌去吃路边摊,钱不够,我赊了摊主一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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