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对神海羲的话听而不闻,他此时根本不想看见他,一踏进房里,他便要锁上门,却被后头追奔而来的人挡下,神海羲愤怒地将门推开,狂暴的气息直直逼向他。
"没有我的允许,你敢擅自离开本屋!"冰冷的幽眸如今显得有些焦躁,他冲上前揪住灵细瘦的手腕,压抑着心里那庞大的怒意。
"那又如何,主人要杀了我吗?"灵定定望着他,思绪早已紊乱得无法思考,他的愤怒绝不少于神海羲,那一幕场景令他莫名燃起又恨又痛的情绪,如果可以,他真想大喊出声。
"你以为我不敢吗?"他将灵整个压至窗边,粗哑地沉声道。
"那么请主人别浪费时间,杀了我后赶紧回本屋"办事"比较重要。"灵平淡的声音夹着满腔不悦,他不知道这叫吃醋。
"你--"神海羲凑近他,阴寒道:"我爱抱哪个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难道你认为有了特权便可以管到我身上来?"这不是他的真心话,他想说的不是这样,可灵却一再地激怒他。
"主人的事我管不着,只怕是主人管多了。"他反驳着。
"该死!"他低吼一声,在灵手腕上施加力道,正想开口怒闯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不知死活的声音。
"灵!我终于把你盼回来了,我好想你喔!"萌兴高采烈地冲进屋内,开心的神情在瞥见里头的情景后,瞬间消失。
"干嘛挡在前面不进去?"望边叫嚷边绕过萌身旁,两眼一看到神海羲时,完全呆滞定在原地,活像见鬼一样。
怎么主人今天有闲情逸致逛到炼馆来?还以一张暴怒狰狞的脸孔钳制住灵,彷佛要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似的,进昊组十几年,从来没见主人生气过,如今一瞧,简直要比地狱的阎罗王可怕几百倍。
萌与望两人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身胆子几乎快吓破,连口水都忘了吞,只能发愣地盯着他们。
"还不滚出去!"
"是、是!"一听到这狂怒的嘶吼,望与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飞奔逃离,还很识相地把门带上,方圆百尺范围之内,皆无人敢靠近这魔鬼禁地。
"放手。"灵开始挣扎,他心里此刻的痛,全是这男人害的,他只想远离他。
"你不要得寸进尺,不许你违抗我!"灵越挣扎,神海羲就抓得越紧。
他知道灵情绪很激动,他为此感到高兴,也为此而心疼,高兴的是灵在乎他,心疼的是自己把对灵的欲望发泄在女人身上而使他受伤,可碍于面子,他怎样也无法对他解释,只有以怒气相对。
"那你想怎样?"灵不想同他争吵,只想得到安静。
"你明明看见了,明明生气,为何不说出口,为何总要跟我唱反调?"如果灵责怪他,也许他会好过些,可他没有,反而要自己回本屋再和女人欢爱去,他气得简直想掐死他。
"因为我没有资格。"神海羲身上传来的女人香味教他作呕。
"谁说你没有?我给你这资格,你有权过问我的任何事!"太惊人了,他竟让这句话从自己口中冲出,然而他想让灵在乎他,并不是只有因为那该死的承诺!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灵突然放松不再挣扎,晶澈的眼眸幽然沉下。
为什么神海羲跟别人发生性关系,自己会这么难受?他抚摸的,是女人滑嫩的肌肤;他亲吻的,是女人鲜红的嘴唇;与他交合在一起的,是女人的身子,可是自己只能在一旁看着,连阻止的权利都没有......
"很......痛......"灵幽然垂下头,紧紧按着心脏的位置。
"哪里不舒服?"见他喊痛又一副怪异的模样,神海羲纵有再大怒意也不得不放开手,抬起他的脸查看。
"我好想杀了那个女人......"灵低语喃道,话中藏着莫大的伤心痛苦,他不再挣扎,绝艳的小脸被一双大掌关怀捧起,沉静晶透的黑眸微张,娇嫩的嫣唇吐出愤恨的字句:"我想杀了你......"
蓦地,两道透明的泪珠伴随话语落下,那是神海羲从未见过的,这一幕对他来说竟是如此的震撼。
"你......"神海羲无法置信地凝视灵,他......竟然流泪了!
灵的眼泪着实撼动了他,手掌在他脸上颤抖着,他抚去他的眼泪,却没想到那泪水竟是如此滚烫慑人,一股陌生的痛楚迅速爆开,直导心窝。
神海羲猛地将他一把扯进怀中,发狂地吻着他,炽烈却温柔地侵占眼前的柔弱。他败在他的眼泪下,怒火完全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发完脾气后的悔改与不忍!
对于这个吻,灵没有半点响应,也没有拒绝,但是他明白了一件事--他喜欢神海羲吻他,喜欢被他抱在怀里那种安全的感觉,并且,他希望那是只属于自己的。
"别哭。"两片唇瓣不知让神海羲占据多久才被放开,他拭去灵的泪痕,动作有着不寻常的轻柔。
灵凝视着他,两片粉颊因男人的侵略更显红润,哭过的泪痕还依稀挂在脸上,模样十足教人怜惜,他轻轻拉着神海羲的衣角,低下头细声说着:"你......不要再抱别的女人了......"他又淌下一滴泪。
"不会了!"神海羲略微激动地拥紧他,嘴唇摩挲着他幽香的黑发。"我保证,绝对不可能会有下次。"只要他别哭,他愿意看紧自己的欲望,杜绝诸如此类该死的事情,只求别再见到他的眼泪。
"真的?"灵将脸埋进他怀里,不安地确认。
"真的!"狂傲的低沉嗓音透出万分柔情,神海羲抱紧他。"这是我给你的第二个承诺。"他下了结语。
灵回拥住他,终于感到安心,他细碎地道:"胸口不痛了......"躺在他的怀里,他渐渐沉入梦中......
不久,神海羲的身影终于踏出房门,一接触到他惊天的凌人气势,所有人皆退到墙角,在一旁偷瞄着。但下一秒却又发生了比他直扑炼馆更奇特的事情,他们个个诧异地睁大眼睛,好似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一般。
此刻的神海羲已然没有刚刚冲进炼馆时的滔天怒焰,眼中也没有足以杀人于无形的锐利寒光,他横抱着熟睡的灵,大摇大摆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心情甚好地经过走道和楼梯,最后在大家的目送下进入长廊,悠然自得地回到本屋。
虽然不愿想到那边去,可神海羲抱着灵的模样未免过于暧昧,简直就像在呵护什么宝贝一样小心翼翼,下巴厮磨他的乌发,还不时将一双眼眸探向怀中的佳人,嘴角扯开一抹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柔笑。
别说大家看得一清二楚,就连小孩子都能分辨那根本是老公抱着老婆才会有的亲密动作,虽是两男,放眼望去,画面竟灿美至极,撩人心田。
惊人的事实摆在眼前,除非大家都瞎了,否则神海羲对灵的举动,只会让人想到"浓情蜜意"四字。
"我说你家的灵跟主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情。"望搓着下巴,眯起眼说道。
"是怎样,碍到你了喔。"白了他一眼,萌不悦地回道。
"不是啦......根据在下初步判断,主人极有可能发生两种状况。"他抚着下颚,学着小绿平时推断事情的模样。
"第一种状况是什么?"闻风赶来炼馆看戏的克己适时搭上话,身后跟着手抱玩偶的小绿。
"主人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他的眸光飘向早已不见人影的出口。
"那第二呢?"小绿用她还稚嫩的声音问道。
望缓缓举起食指,严肃道:"主人忽然性情大变,连感官都出了问题,因此煞到长相偏于阴柔的灵。没错,一定是这样!"他握拳击向另一手的掌心,一副非常肯定的口吻,口中还叨着一根莫名出现的烟斗,十足福尔摩斯的姿态。
"喔,就算是又怎样?"克己漫不经心地轻应,同性相吸满街都找得到,他一点都不觉得有啥好惊讶的,对于望这种实在不能称得上推理的发表着实感到无力。
"对呀,就算是又怎样呢?望,你是在推理吗?"小绿也偏头朝望一问,其实她认为刚刚影皇抱着灵的样子,挺好看的呢!
精通电子机械的望一直想当侦探过过瘾,被人浇了这桶冷水,他不悦地深吸一口气,撇嘴怨道:"你们两个很小气款,夸我一下会死喔?"
克己无视他的抱怨。"我死去的老爹临终前叫我别说谎。"
"你很奇怪耶!说说善意的谎言你老爹又不会劈死你。"望瞪了他一眼。
"望才奇怪,没有当侦探的天分还要学我,现在面子挂不住又发脾气,难道日本政府规定我们该为你的毫无天赋语出赞美,甚至敷衍认同吗?"小绿一开口,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针见血地刺破眼前的假像。
"你、你你......"望颤抖地指着她,无地自容地倒退好几步,随后掩面逃离现场哭喊道:"死小孩,人家再也不要理你了啦!呜......"
对于望向来的夸张行径,克己等人早已从习惯转为麻痹,当然没将他放在眼里,反而一旁的萌不发一语的落寞模样引起他们的侧目。她转身踏入户内,还顺手挂上"打扰者死"的门牌,想来心情很不好。
"萌姐姐也真是辛苦,她的灵就这样被主人抱走,连相聚的时间都没有。"小绿摇头喟道,像极了小大人。
"我看她八成是女儿出嫁父母心,躲在房里拭泪。"他拍着小绿的头。"别管他们了,找顺平吃寿喜烧去。"他一把将她扛坐在肩上,优闲地往恒馆前进。
"嗯。"小绿笑着点头,两手攀在克己头顶上。
于是这个午后,就见望洒泪窜逃,萌失落进房,克己与小绿泰然自若地步出炼馆;其它人则寒毛直竖、四目相对地猛打哆嗦,不明白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影皇神海羲是个可怕至极的男人。
他行事低调谨慎、手段残酷冷绝,为达目的,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都能毫不眨眼地除掉,他的名字就像一层面纱,为他高深莫测的能力染上浓烈的神秘色彩。
这样一个危险男子,单是远远瞧他,便能感受到一股从头顶传至脚底的寒意,更遑论有胆前去触怒他。
可谁都看得出来,神海羲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冷漠如常、作风依旧,在面对灵的时候却万般柔情,因他的话语而笑、为他的任性而宠,简直二十四小时都将灵拴在身边,舍不得放手。
情绪向来迟钝的灵也开始发现,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正在改变,他爱跟在神海羲身后到处晃,资料室、练武场、海边、书房......总之神海羲所到之处,一定可以看到灵的影子。
偶尔,神海羲会吻他,但从没做出逾矩的动作;而灵不再躲开他,也不会响应。事实上,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响应,因此总是闭上眼睛乖乖当被吻的一方,他没有察觉,自己对神海羲,早就已经到了无法抗拒的地步了。
第三章
深夜,天气极冷,灵整个人埋在被窝里,睡得相当安稳,一名男子举步踏进他房里,盯着他的睡颜片刻才动手摇醒他。
也许是生活在本屋许久的关系,导致灵过于仰赖神海羲,他的警戒心已经不如以往,因为他总相信,睁眼见到的绝对会是他。
"是我。"神海羲拨开他的发,静静坐在一旁。
灵转身躺在床上,不发一语地看着眼前这位半夜来访的稀客。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他伸手替灵盖好被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灵还是没回话,天气很冷,他懒得开口说话,加上神海羲没有叫他起床的意思,他索性缩起身子,继续听他讲话。
神海羲沉默地凝视他好一会儿,接着便俯头朝他眉间轻吻,低声道:"明天一早,我就要搭机到华盛顿办事,有段时间不会在本馆。"他认为自己一定疯了,居然特地来向灵报备,为的只是怕他一早起来找不到他而紧张。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该如何启口,他考虑过将灵带在身边,可偏偏这次出远门极有可能会遇上危险,他担心他有丝毫差错。
其实以灵的身手他不应该怀疑,但是现在他却怕意外,一丝一毫的意外他都不允许发生,最重要的是,他不愿再见他手染鲜血,所以他宁可让留他在本馆,也要杜绝那万分之一的机率!
"华盛顿......"灵现在的心情只有震惊可以形容,他缓缓爬起身,失神地重复,目光没有焦距。
明天?怎么会这样?意思是说明天开始就见不到他了吗?灵只觉得整个脑子轰隆隆地,什么也听不到。
"你待在本馆不要出门,等我回来,懂吗?"他慎重交代着。
神海羲的交代灵完全没有听进去,他抓着他的衣服,垂首问道:"你......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他的手竟有些颤抖。
"不会太久,两个星期,也许更快我就回来。"神海羲反握住他,冰冷的语气满是安抚。"整个本馆随你要去哪,就是别出门,书房想进去就进去,绝不会有人阻止。"实在无法理解,只是短短的分别,而且人都还未离开,心里已然掀起强烈的思念。
灵不说话,只是默默低着头,解开辫子的黑发散垂,如丝缎摩擦着神海羲的胸膛,撩得他一阵酥麻,他忍不住张开双臂环他入怀,感受佳人的柔软。
"没有话要说?"轻抚他的发,神海羲柔声道。
温驯的月光透过窗户注入房内,洒向灵绝世的容貌;他倚着神海羲,平和地道:"主人,我是否变了?"
"怎么说?"他极有耐心地聆听,安抚秀发的手更是没有间断。
"我也不明白......"细弱的手伴随话语伸至海神义的衣袖,紧紧抓着,抬起一双闪烁晶莹的瞳眸,幽幽道:"我很重视主人,只要你还有呼吸我就感到安心,可看见你抱着别的女人我又想毁掉你、毁掉那女人,我不愿你死,也不要你抱其它人,这是不是很奇怪......我是不是又病了?"
灵毫无心机的话语让神海羲始终沉默,他为这番话震撼不已。
神海羲明白,灵是个无法以脸部声音来表达情绪的人,无论再难过、再愤怒、再烦躁不安,他永远是一张平淡脸孔,尽管知道他并非是个没有情绪的人,但没想到他的情感竟是如此强烈。
他不似外表娇弱柔顺,即使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也敌不过他异于常人的力气;他没有想象中听话乖巧,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地以下犯上;以为他的深藏不露该是没有保留了,但如今一席话,却让神海羲彻底了解灵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这才是最教人诧异的!
这种可怕的情感教人害怕,可神海羲却一点也不想避开,他无法否认,知道灵的喜怒哀乐全系于自己身上后,心里的愉悦有多大,也许......他一直想找出的答案,就快呼之欲出了。
对于灵的问题,神海羲只是覆住那对樱红的嫩唇,怜惜地撷取深吻,直到怀中的人传出急促的呼吸声,他才不舍地放开。
"喜欢我吻你吗?"将他嫣媚的模样看进眼底,神海羲问道。
很自然地,灵攀上他宽暖的胸口,被吻得有些意乱情迷地喃道:"喜欢......"他天真地以为,这只是回答问题罢了。
"抱着你呢?"情欲逐渐被这纯真挑起,神海羲低沉的声音明显变得粗哑,他环住灵,隔着衣服抚摸他瘦弱的手臂。
"喜欢,被你抱着很安心。"小小的身子在他怀里略微不安地动着,想要寻找最舒适的姿势,一点也没察觉海义深幽的黑眸此时透出什么讯息。
"那么......如果我想要你、想得到你......"他拼命压抑几近发狂的声音,在灵的耳畔低语道:"就像书上形容的男欢女爱那样对你,你会抗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