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刘彻以一个情人的防范和敏感,察觉了去病对卫青隐藏的情意。这一点更刺激了刘彻对卫青强烈的占有欲。
狡猾的刘彻没有惊动卫青,他清楚知道,这样不伦的爱意,去病绝对不会也不敢说出去。
而只要去病不说,全心全意把去病当成自己的儿子的卫青永远不会从这方面考虑!
在这种情况下,让去病离开卫青的身边是最明智的选择。
于是刘彻安排了去病的离开,安排了其他女人的介入,……用一切手段拉开卫霍之间的距离。他悄悄地用他老练的手腕压制着毫无经验的去病的感情。然后,作为胜利的情人,刘彻志得意满!
此时,在上林青葱的猎场上,看着身边的卫青跃马立缰的英姿,回眸一笑的俊逸;刘彻暗暗涌上一种得意——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无论作为情人还是作为君主,这个家伙都有极强的控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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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今年的秋狩增加了一个新的内容,检阅羽林!故而此次除了原来随行人员之外,丞相,都尉等官员也跟随了一大批。
羽林军是皇帝最贴身,最直接,最有力的亲随军队,直接负责着皇城和帝王本身的安全警卫!可以说,他们是皇帝生命和安全最后的一道保证。所以,皇帝刘彻十分看重羽林军的日常演练也不足为奇。
视察的结果让皇帝十分满意:招展的旌旗下面,骑兵剽悍敏捷,步卒虎虎生威。进退之间谨然有度,攻伐对抗也精神振奋。果然不愧为京畿第一劲旅!
于是皇帝大乐,赐宴军中将领,!
那天筵宴之时,各低级将士在自己的军帐中领宴,高级的陪侍在中军大帐皇帝刘彻的宴席里。
虽然皇帝和蔼可亲,命众人只管轻松随意,但天子在上,众人虽然笑着谢恩,却都拿捏着不敢放肆!
堪堪饮到宴中,刘彻离席更衣。
刚刚完事,正整理衣物,忽然听见外面隐隐有一阵喧哗。声音不是很大,似乎是什么人在鼓噪。
回到宴席上的皇帝刘彻问军中将领:“怎么回事?似乎有人喧哗?”
那羽林统领是陈文,原本虎贲军中老将,当下便匆忙出去看视。
不一会儿,陈文匆匆进帐,带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青将领,看服色是军中偏将一级的人物,年纪不大,眉清目秀。一进来,那将领便匍匐于君前,惶惑之极。
陈文禀道:“陛下,此人是我羽林军偏将林爽,刚才臣一出去便看见他和一群军士在鼓噪,臣便将他带来了!”
刘彻见这将领年青倒也相貌堂堂,只失仪君前,吓得脸色雪白,嘴唇都抖了起来,便不发火,只温言问道:“既然是我军中将领,何故带人喧哗?”
林爽叩头战战兢兢答道:
“陛下,……臣万死不敢领头喧哗。……皆因全因军中诸人闻大将军随陛下前来,士兵们久闻大将军威名,那些未曾见过大将军的士卒十分好奇,想一见大将军。臣恐他们鼓噪惊了圣驾,正在那里弹压!……臣句句属实,望陛下明察!”
他此话也不假,此时未来的大汉战神霍去病不过初露头角,而大将军卫青战功赫赫,威名远播,早已是普通士兵汉军将士心中的一个传奇!
如今军中上下一致公认的英雄和偶像就近在咫尺,士兵们想一见也是理所当然的。
刘彻微笑着看卫青一眼,卫青一愣,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不妥,但仓促之间,却无法仔细思忖!
“原来如此!”刘彻并不在意,“既然这样,便叫大将军同了你去,和士卒见上一见好了!”
话音刚落,刘彻便觉得有一道敏锐的视线射来,仔细一看,在军帐的左边,宴席里,主爵都尉汲黯一双锐利的老眼,直直地盯着自己。待自己看见之后,汲黯便将眼神转开,紧紧地钉在了卫青的身上!
刘彻心中一凛!
忽然不知怎的,刘彻心中一动对林爽问道:“这位将军年纪不大,是原来的建章卫士吧?”
林爽连忙叩头道:“臣今年二十一了!回陛下,臣不是建章卫士,是从京畿南军调过来的!”
“哦?林将军也想见大将军吧?”刘彻微笑着说,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那林爽一直得皇帝温言相询,心中慢慢放宽,胆子也大了起来。当下咧嘴笑道:“陛下明鉴!小人果然想见!”
看了一眼旁边的卫青,林爽憨憨地笑了,想想又补充道:“其实不止小人,咱们当兵的,上上下下,哪个没听说过大将军威名?都想见一见的!”
刘彻呵呵笑了,道:“既然这样,仲卿快去。给他们看看你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众人都笑了。
卫青微微犹豫了一下,但皇帝有命,只得遵命随林爽出去。
这里刘彻依然和帐下其他人等宴饮。
不知怎地,心思却老是集中不起来,老是想要听听外面的动静。
他不听也不行,因为卫青出去后不久,那鼓噪声停了一会。然后又响起来了,一阵接一阵,似乎越来越大的样子。
不久,听见外面的营地似乎开水开了锅一样嘈杂不已。
帐中诸人已经停止了交谈和吃喝,不知不觉地注意外面的情形,如不是碍于皇帝在座,军中诸人早就出去了。
未及,心中不安的羽林军统领陈文道:“陛下!……臣出去看看!”
刘彻点点头,不语!
陈文出去良久,回来禀道:“羽林士卒把大将军围住了!大将军正在安抚他们叫他们回去!”
天子刘彻似乎没什么在意,只和身边几位近臣随意聊着,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若有若无地回避着主爵都尉汲黯的眼光!
不久,外面忽然渐渐安静下来。
刘彻有些讶异,他还来不及表示。便听见外面卫青朗声说了些什么,便听得外面军士一阵大笑,笑完又安静了下去。接着卫青又说了几句,外面便轰雷似的答应一声。
只听得人声便渐渐散了。
又过一时,那卫青方才进来!
见他回来,刘彻只一笑,问道:“散了么?”
卫青回禀:“禀陛下,羽林士兵已经散去!”
刘彻端起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待得皇帝从军营回到行宫,面对告退的主爵都尉汲黯,皇帝似乎是解释似乎是宽心地对他说:
“这羽林军前身本是建章卫队,是仲卿一手操练的!”
主爵都尉微微一笑:“正是,臣也闻得大将军当年改制建章卫队,收获甚大。不仅羽林军,如今我京畿主力南军之中,统帅刘毅峰,也是当年由虎贲军中调到大将军身边历练过的。他也正在南军中推行大将军当年的制度,说是卓有成效的。”
刘彻的话,原本为了安汲黯之心,或者还有安自己的心的用意。但主爵都尉一席话,刘彻不仅没有安心,心中反而又沉重了几分。
检视羽林军后不久,皇帝结束秋狩,回銮长安。
回銮的路途中,依然是大将军陪乘。
回去的路途中,皇帝刘彻依然放纵自己的□。不过,在欢爱的时候,他更喜欢用激烈的方式强制卫青的臣服,甚至模糊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用手臂用绳索,或者不管什么方式缚住卫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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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狩回到长安后不久,便发生了一件事令举国震惊的事情!
——淮南王刘安派人刺杀大将军!
这是一次注定失败的刺杀。
卫青如今身份不比平常,平素身边侍卫众多,他自己也武功高强。再加上,非常蹊跷地,在刺杀前两天,有一个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示警。于是,等刺客来到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已落入彀中。
刺杀的五人,被冠军侯霍去病射杀二人,卫青近侍击杀一人,其余两人被活捉。而这五人或死或被抓竟连卫青的面都没见着!
审讯之下骇然发现:淮南王刘安企图起兵谋逆!
那刘安有不臣之心多年,但此人心高手低,优柔寡断,对起兵之事一再犹豫。
直到刘彻的推行‘推恩令’,老谋深算的他看出了刘彻的用心,便一直口中答应却不实际推行。但他庶孙刘建因为父亲(刘安之子刘不害)和自己受到歧视,早就指望推恩,好承袭封地。在希望化作泡影后,满腔怨怒之下的刘建便将祖父的不臣之心密告了皇帝刘彻。
当时卫青大军在外,刘彻只得暗地隐忍,只削去刘安两个县的封邑表示惩处,处罚之轻几乎等于零。
刘安见此,便以为刘彻顾忌他的势力,野心更炽。便和臣下密谋起兵。
因当年卫青轻易退去刘菲大军一事在刘安心中印象甚深,再加其女刘陵在长安搜集的情报之中,对当今大汉军事上对卫青的倚重说得分明。于是刘安在举事之前,派人向大将军卫青行刺!
他本想乘卫青毫不提防时下手,只等如卫青一死,汉室兵将群龙无首,皇帝刘彻必然措手不及,他好趁势出其不意起兵。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刺杀前夜有人投书卫府示警,刺客全部落网,他的阴谋也全部暴露了!
此事让皇帝刘彻大为震骇!
他绝不是因为刘安计划谋逆而震骇。
刘安迟早会反,这个精明的帝王早就估计到了,他震骇的是,刘安刺杀卫青的事件,应证了主爵都尉汲黯的预言!
汲黯曾说过:“陛下,如今大将军掌全国兵权,如有人趁机作乱,恐怕第一个要拉拢或者对付的,便是大将军!”
这话现在被证明是对的!
汲黯还说过:“……如今大将军连战连捷,将士钦服,军中威信无人可比。陛下军中,最能打仗的将军,皆出自于大将军门下;陛下朝中,因军功封侯者,无不感念大将军之恩惠……”
上林羽林军本不是卫青直接录属的军队,却如此的听从卫青的意志!那么由卫青门下刘毅峰统领的负责京畿安全,大汉腹心之地驻扎的南军也更应该如此!卫青在汉军各部中的势力,遍及边境,关中,京畿!
汲黯曾言,这是人臣大忌!
当时听说,刘彻只心中略有警醒,虽然注意,但不大在心;如今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眼前!
天子刘彻如何不震惊!
除了震惊,心中还有说不清的滋味!
他绝对相信卫青!但是如今已经证明,正如汲黯所说,卫青就算是忠心不二,他也是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或杀或拉拢的目的!
万一,就算只是万一,若卫青走向他的对立面,他便会失去这个不管是作为臣子还是作为爱人对他都如此重要的人!
失去卫青,是绝不能忍受的事情!
作为一个深谋远虑的情人和一个睿智的君主,他必须,制止一切可能!
刘彻仔细思忖着,在他的种种想法之外,有一种深藏在内心的忧虑,却是他自己都没有真正意识到的。
——在以前,他和卫青之间,他一直扮演着高高在上的赐予者的角色,于是他带着一个君主和一个优越情人的理所当然,毫无顾忌地拥有着卫青的身心。
他从来没想过,如果他的优势不是那么的明显的话,那么,这个完美的,象高高的山峰一样的男人,还会对自己的爱情称臣么?
现在,皇帝刘彻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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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狩元年,在淮南王刘安的谋逆暴露之后,天子刘彻迅速调动军队平乱。
他并没有象人们想的那样调动卫青大军平乱,而是调动了淮南附近的地方军来处理这件事情!
尔后,淮南王刘安在乱中自杀,其子刘迁其女刘陵及其部下僚属在乱中被抓,一起被押往长安交廷尉审理。
亭尉张汤顺藤摸瓜,大肆株连,凡是和淮南王有过交往的列侯,官吏,郡守等皆被牵连,包括卫青好友张次公在内的有关侯爵贵族一律处斩,诛家灭族!
整个谋逆事件共诛杀各色人等三四万!
紧接着在处理刘安谋逆一案中,又牵连出衡山王刘赐也图谋不轨,于是又调集地方军队,诛杀刘赐。
亭尉张汤再次使出手段,这一案,又牵连诛杀上万人。
借这两个大案,皇帝刘彻以他出名的冷血和残酷,告诉了天下谋逆者的下场。不仅如此,皇帝接着命朝中制定出《左官律》、《付益法》、《阿党法》等铁的法律。于是,天下震慑,诸侯股栗!
武力和政治的双重铁腕,令刘彻的中央集权统治坚如磐石,稳如泰山!
至此,大汉王朝再也没有出现“七国之乱”的诸侯叛乱。
但是当后人读着这一段历史的时候,却发现处理这两件大案时皇帝刘彻的态度十分耐人寻味:
照理说,两件大案都是足以震动大汉根本的案子,如若有半点失误,后果难以预计。但为何皇帝刘彻在镇压这谋逆时为何不用更有把握的卫青大军?
对于这一情况,后世史家说法不一。有的认为,这不过是小战,在刘彻心里“杀鸡焉用牛刀”,自然更不会用他手中卫霍这两柄神兵;
也有史家认为,刘彻此举是对卫青有猜忌之心的最初表现,——因为卫青连克匈奴,威名远播,但其军队部下,熟悉的是境外战争。如果再回师国内……那么,也就是说,卫青大军的铁蹄,将会熟悉整片辽阔的刘氏名下的国土!
而控制欲望及其强烈的刘彻,当然不会容许这种状况发生!
如果相信后一种说法的话,我们隐隐知道皇帝刘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有疑虑的。
我们还可以猜测作为一个君主,当他亲眼看见他身边有一个人能轻易地操纵不在直接指挥下的军队时,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哪怕这个人,所有的一切权利都是他赋予的,哪怕这个人是他最亲密的爱人!
他爱这只鹰,并且放飞这只鹰,但不表示他会允许这只鹰飞出他的掌控的天地!
束缚
元狩元年末,冠军侯霍去病娶妻自立,搬离卫府!
妻子很美丽,很活泼;冠军侯府很大很富丽。而年青的冠军侯却是那么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似乎他的兴趣就在于打仗。不打仗的时候,就研究如何打,怎么打!
而打仗也好,研究打仗也好,于公于私他都要同大将军卫青商议!
朝堂和公府,去病是最准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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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刘彻衣冠严整地在承明殿的大殿上巍然正坐,下面的百官也寂然无声,只听见大殿正中冠军侯霍去病低沉的嗓音。
他正在向皇帝陛下和群臣上呈着下一次攻伐的设想。
虽然是跪坐之姿,但依然可以看见他身体矫健刚劲的线条,头颈高昂肩背挺直。他的脸极为微妙地糅合了男孩和男人的特点,显得年轻而不青涩,稳重而不古板!
在群臣之首,大将军卫青温和地看着这个年青人,眼中带着赞许。
——这是他的孩子,他的骄傲,他看着他一天天地长成这样出色的将领!
此时去病所陈说的,是他们两人反复商议了很久的计划。卫青在这个计划上倾注了如此多的心血。以至于他虽然不敢说完美,但也绝对相信:如果按这套计划实行,那么,汉室将迎来另一场巨大的胜利!
去病陈述完毕,看了卫青一眼,在那些微微佝偻着肩背的群臣里,此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卫青显得英风流露,十分俊逸。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对自己的欣悦和赞许,去病心中一喜,便低头退下了。
在高高御座上的皇帝刘彻眼光一闪,但他没有任何表示,只仔细询问了几个细节。去病一一答了,有两个不大容易说的清的地方,大将军卫青补充。
最后皇帝刘彻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皇帝不说什么,群臣也不会有多大的意见。在仍然显得冗长的廷议之后,这个帝国庞大的国家机器又开始缓缓地因为一场新的战争而转动起来!
这场战争,卫青和去病一样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