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奴憨主————稚兒
稚兒  发于:2010年06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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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斩钉截铁的否定了千篇一律的哀求,管小司把碗凑近他的嘴唇。
“呜……不要……”逃避现实的紧紧闭上眼睛,把嘴巴闭得比蚬壳还严实,拒绝的呜咽声从密封的喉咙里面传出来,欧阳透就像个拒绝被太监灌赐死毒药的傧妃……
按耐着快要被磨光的耐性,管小司保持着仅有的微笑柔声劝告道:“透少爷,乖乖的啦,苦口良药嘛……”
“……骗人……”被子外仅露出的细长眼睛此刻更是眯得只剩下一条细缝了,实在像想不到一个熊般巨大的男人居然像个小媳妇般躲在被窝里眨巴眼睛,“我都喝了十天了都还没好,我不要喝了……”
忙着抵抗的欧阳透完全忘记了为自己诊治开药的大夫就是眼前的人,在看到管小司变青的脸色之后才注意到自己说了多不该说的话。
管小司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将手上的药碗放到桌子上,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说道:“我知道自己学艺不精……这样吧,让苏大公子另外请一位大夫来为你诊治,我回去跟刘老爷子多学几年……”
“咕噜咕噜咕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个蜷缩在被窝里的大个子像被火燎到了般“噌”的跳下了床,鞋子都来不及穿的跑到桌边抓起适才避若蛇蝎的“毒药”海量的灌了下去,然后把干净得连碗底下残留的药渣都不留的药碗递到管小司面前:“喝完了!你不要回去!”
管小司瞄了一下干净的药碗,这才抬起头哀怨的看着欧阳透,说道:“你不是说我的医术不够好吗?”
“不……不是……我是说……”
“你不是说我煎的药很苦吗?”
“不……不会……那个……”
“我看我还是……”
“不要!!”欧阳透一把抱住企图离开的管小司,大声的说道,“我不要你回去!不许你回去刘老爷子那里!!”
怀里的管小司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奸奸的一笑。
呵呵……虽然最近变得有点强势,也懂得抓住属于自己的东西了,但是啊……牛嘛,牵到了京城,也还不就是一头牛么?呵呵……
从怀里掏出一点点下药用的姜片稍微划了划眼角,老套的催出些许泪水,然后抬起头凝视那张更加惊慌失措的脸:“药……真的很苦吗?……”
“不,不苦!!一点都不苦!”这个时候,就算问欧阳透太阳是不是从东边出来的,他也不会说是了……
“那么……晚上你还要喝药吗?……”
“要!当然要喝!!”可怜的欧阳透,大概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答应了什么。
管小司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赠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呵呵……呕……”放下心来的欧阳透这才觉察到自己刚才喝了些什么,苦得无法比拟的恶心味道从胃翻了上来,冲得他想作呕。
早有准备的管小司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糖球,拿到他眼前晃啊晃的,恶作剧的笑道:“想要吗?好甜的哦……”
像看到救命灵丹的中毒者般,欧阳透渴望的看着那个小小的糖球,张开嘴巴等着管小司丢进来。但他似乎完全忘记了怀里的这个人是只化成了人型的小狐狸……
“才不给你呢!”
眼见他把甜甜的糖球丢进嘴里,欧阳透想都不想的用嘴巴直接封过去企图在融化之前“狐口夺糖”。可怜的小糖球在本来身体细小的前提下,被两根热力十足的舌头抢来夺去,不肖一小会就“香消玉陨”了。但欧阳透的舌头似乎不懂满足的在充满了甜味的口腔中扫来刮去,似乎想把仅剩的甜味掠夺一空。只是不管他怎么舔,怎么吸,管小司的嘴里总有无尽的甜味,引诱着他无法离去。
“欧阳,听说你病了……”
这世上最不识时务的人,也是最经常遭人怨恨的人——落雁堂少主方晓天,像是算准了时间般推门进来打破这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糖球争夺战。
“方兄……你好……”
欧阳透的脸像变戏法般瞬间红得连关老爷子也甘拜下风。
而一旁的管小司却毫不在意,只是狠狠的瞪了那个家伙一眼,在心里暗自诅咒他回去的时候最好被马踢死。

“听若风说,你病倒了。该不是最近操劳过度了吧?”早就习惯被诅咒的方晓天习惯的漠视能戳穿人的视线,拉过欧阳透的手想为他诊脉。
“啊,不劳方兄费心了……”欧阳透连忙缩回了手,满脸歉意的拒绝了他的好意。
这下倒轮着方晓天奇怪了。他“药侠”出来行走江湖,从来只有他拒绝别人求医的哀求,却没有任何人拒绝过他的诊治,毕竟在他手下的病人,在病好之前暂时没有死掉的例子。呜……难道说他的信誉已经受到了质疑……他好可怜哦……连朋友都不信任他了……呜……
欧阳透当然知道自己的拒绝很失礼,他连忙解释道:“我并不是不相信方兄的医术,只是小司已经帮我诊断过了,吃了药之后也好多了,所以……”
“嗯嗯,我了解了!”心情豁然开朗起来,原来他并不是不被信任,只是因为可怜的病人早有一个霸道的专职大夫了。
“方兄找我是……”
方晓天嘻嘻一笑,眼睛咕噜一转的瞄了瞄在一旁因为欧阳透的话而暗自欣喜的管小司。
收到暗示的欧阳透连忙对管小司道:“小司,你去泡壶茶来好吗?”
“嗯。”管小司点了点头,拿着完成任务的药碗退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失,欧阳透那张本来洋溢着温柔的脸突然阴沉了下来,仿佛刚才在房间里发生的温暖不曾存在过般。
“已经上钩了吗?”
方晓天点了点头:“欧阳亮看过货之后很满意,不过对价钱方面还犹豫不决。”
“他没有那么多银两把货全都要了,我们可以把价钱稍微压低一点,再告诉他可以分开付款,甚至可以等到他稍微回本了再付也行。”
“这么好的条件难道说他不会怀疑?”
欧阳透弯弯的嘴唇散露出一丝丝残忍的笑意:“会!但是他急于将藏宝楼从我手上赎回,自然就要冒一次险,而现在正好有一条大肥鱼在他面前游过,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唉……你还真是了解他。”
“……怎么可能不了解呢?”欧阳透淡淡一笑,认真地看着他,“他可是,我的弟弟。”
方晓天这一天绝对敢对天发誓,他肯定的从这位从来都是温文儒雅、与世无争的友人身上看到了比任何一个残忍的江湖杀手更加嗜血的杀意。
“欧阳……你还好吧?”
杀意消失了,却而代之的冷静,让人看不透的冷静。
“不用担心。我还没疯……”
“……欧阳,”此刻,方晓天忽然觉得自己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从来都不曾看透过眼前这个名叫欧阳透的人。“……值得吗?……你会后悔的……”
“不。”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有无尽的坚定与恨意,“我不会。”
方晓天轻轻的叹息,流出了窗外,也流进了躲在走廊偷听的耳朵中。

 


“小骚,你觉得透少爷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呢?”
蹲在厨房里看管着煎药的柴火,管小司抱着软软的小狐狸询问道。
“唧唧!唧!”白色的小脑袋上下晃动了几下,似乎认同了他的观点。
“你也是这么觉得啊!”管小司丢了一根柴枝到炉子里,看着红艳艳的火苗说道,“他居然用命令的语气叫我去泡茶,足以看到他多么不想让我听到他的报复,所以才急于支开我。不过为什么不想我知道呢?”
“唧唧……”漂亮的黑色大眼镜眨巴眨巴了几下,陪着主人认真的做沉思状,但也不要太期待一只未成年的小狐狸能有什么好主意吧?
“小骚啊,你觉得他会是那种记恨着别人夺取属于他的家产而去报复的人吗?”
“唧唧!唧唧唧唧!!”
“你也觉得不是吧?”
“唧唧!”
“就是嘛!如果是的话,很早以前他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将财产拱手想让了啦!……好奇怪哦……”
“唧唧唧唧!唧唧!”
“一定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而他又不想让我知道!”
“唧唧!唧!”
“到底是什么秘密呢?……如果问他的话,就会被直到我偷听他们的谈话……”
“唧唧,唧……”
“怎么办呢?……”
“唧唧……”似乎少运动的脑袋因为思考了太多开始累了,小骚耷拉着毛茸茸的尾巴盖住自己的脑袋,蜷缩成毛毛团躲在管小司的怀里睡起觉来。
“你这个家伙!!”看着怀里那只没有义气的东西,管小司揪了揪漂亮的白尾巴威胁道:“不想变成焦尾狐就给我起来!”
“唧……”无视他的威胁,小骚在适当的时候就听不懂人类说话了。
“唉……真该问问你的主人怎么把你养成一付懒骨头……”
“咦!对了!透少爷不说的话,可以去问知道的人啊!既然对付的人是欧阳亮,所以他一定知道的!”
“好,就这么决定了!”

 

欧阳透的病毕竟只是小事,很快就康复了。才刚好起来,便又难以看到他的背影。
而管小司也顾不上埋怨,向罗煞请了几天的假,便到欧阳府附近埋伏,想找机会向欧阳亮问清事情。
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那个宅心仁厚的人变得如此热衷报复。
又或者,他是不想看到喜欢的人变得那样六亲不认的残忍。
但好几天了,都不见欧阳亮从宅子里出来,反而有很多官差在附近走动,不寻常的空气让他又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这天,他又躲在附近的巷子里,突然看见一对衙役凶神恶煞地带着枷锁冲进欧阳府。
不消片刻,便从里面锁了个人出来。
远远看去,竟然是那个曾经如此意气风发的欧阳亮!
诧异的看着渐渐远去的一队人,耳边听来人们议论纷纷的对话。
“欧阳家的少爷是怎么了?突然被抓了?”
“你不知道啊?听我那个当衙役的兄弟说啊,那位欧阳少爷可是犯了杀头的大罪!”
“什么?好端端的怎么犯了这么大的罪啊?”
“听说是犯了贩卖赃物的罪,而且卖的还是不久前被劫的贡品!”
“哇!!那还了得?”
“就是!……”
贩卖被劫贡品?!
管小司知道,那个表面上嚣张跋扈的欧阳亮虽然经常作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还不至于有贩卖被劫贡品这种杀头大罪的贼胆。难道说……那天他听到的对话就是……
天啊!透少爷居然是想将自己的弟弟置诸死地?!
他还以为他只是夺回藏宝楼,严重一点的或者是让那个家伙身败名裂而已……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13
“藏宝楼被封了。”
听到这个意料之内的消息,欧阳透握着毛笔的手颤抖了一下。
一滴浓黑的墨水掉落在纸上,渐渐化开。
藏宝楼是欧阳老爷一生的心血,如此简单的,就毁灭了。而且,还是毁灭在自己的儿子手上。
“欧阳亮呢?”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依然是那样镇定自若,甚至不蕴含任何情绪,仿佛是另外一个人在代替他说话般。
罗煞那双冷冽的眼睛看着眼神已经动摇了的欧阳透,淡淡的说道:“秋后处决。”
“秋后?……”欧阳透抬起头,看看院子里在晚霞中更显鲜红的枫叶,“冬天快来了吧?”

 


壶中的酒逐渐在减少,酒杯运送着穿肠般灼人喉咙的液体不断倒进胃里。
倒酒,昂首,灌酒,再斟……重重复复的动作,桌子上已经横七竖八地放了好几个酒壶。
他只是想有一刻,可以彻底忘记自己做了些什么。
为何这么难?
“透少爷……”
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门口。
“小司……呃!……你要喝酒吗?……过来陪我喝啦……呃!……”
小巧的脑袋摇了摇,欧阳透那双被酒醉迷朦的眼睛在掩映的烛光下,看到那精致的脸上所露出的绝然神情。
“怎么了,呃!小司……谁欺负你了?呃!……”
还是摇着头,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不靠近,也不离开,悲哀的凝视着买醉的他。
“不要……呃!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呃!……”
夜风撩起管小司雪白的长衫,如同月下的仙子般若隐若现的虚无。
“我知道了……”
“呃!……什么?呃!……”有点晕晕乎乎的欧阳透没能马上明白他的话。
“我已经知道了!!”管小司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仿佛崩溃了般令人心碎。
“小司?你……”像被丢进了冰库,让欧阳透瞬间从酒醉中清醒了过来,他惊慌的看着管小司悲泣的脸孔,不知所措的丢下手中的酒罐冲了过去紧紧搂住在夜风中颤抖的身体。
埋在胸膛里的声音悲哀得令人难受:“……欧阳亮告诉我了……原来……原来……”声音呜咽得根本说不下去。
“不,不!不是的!你别听他的!他是在说谎!”
被小司知道了吗?!他真是一个笨蛋,早就应该亲手杀掉欧阳亮,不让他有任何说出真相的机会!!
坏了……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乱成一团的欧阳透只能紧紧的搂住不断颤抖的管小司,企图说服他相信欧阳亮只是在欺骗。
“……可……是……他说……是……他……”
“不!!不是他!!是我,是我做的!!是我强暴你的!不是他,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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