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五六事————薄暮冰轮
薄暮冰轮  发于:2010年0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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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非子非,你喜不喜欢这里啊?”子苍扯了扯子非的耳朵问。
  “不喜欢。”子非一本正经地回答。
  “诶,我以为你会很喜欢的说,这里花草这麽多,你肯定很喜欢,恩恩。”子苍自顾自地说。
  ……照顾你已经很麻烦了,他可没空再伺候这些花花草草。
  迦音国师在凉亭里,子苍站在子非肩上登高望远,啊,好多人。
  沈昙,莫长,慕筠晓,不言,迦音,白衣,还有没见过的一个人,似乎是朱雀长老,他的衣服和子非有点像,还有那个曾经在蜀地林间救过他的青龙长老寒蛟,连吴悠舟也在。
  “免礼了,你过来吧。”迦音还未等子非给他行礼就摆摆手示意他上前。
  几人对两人笑了笑,当著迦音国师的面还没这个胆子嘲笑子苍的娃娃造型。
  “慕,先把子苍的黑巫术解了。”迦音说。
  慕笑了笑,伸手放在子苍面前。子苍犹豫了一下,这个人虽然很讨厌,可是他还不至於当著这麽多人的面对他怎麽样吧……还是信他一次好了。於是子苍摇摇晃晃地跳上了慕的手掌,被放到了亭子中央的大理石桌上。
  慕咬破了手指,就像那个巫师一样,血以一种不正常的汹涌的方式涌了出来,他伸手在子苍身边画了一圈,密密地写上符咒,整个过程大概用了半炷香的时间,最後慕吮了吮手指,问子非:“有没有子苍的东西,头发什麽的都可以。”
  子非看了看子苍,小心地从他头上拔了一根头发。
  注意,这可是一件难度很高的事情啊,要在这麽小的娃娃头上拔一根头发,绝对的技术活。
  子苍撅著嘴,也不敢吱声,他自己惹出来的事情。
  慕拿著那一根头发神情有点微微的抽搐,真是小气,只有一根……
  嘴里喃喃著子苍听不懂的咒语,慕筠晓把那根头发按在了血符咒上,依稀听见了刘郁二字,一阵黑色的火焰腾了出来,烧掉了那一根头发,然後子苍身子骤然没了知觉,眼前一黑。
  待他再次睁开眼睛,身体已经变回来了,不似那次锥心蚀骨的疼痛,这次他只是眼前一黑就变回来了。
  “我晕了多久?”子苍一睁开眼就问,周围的人都还在,神情不一地看著他。
  “没多久。”子非说。
  子苍摸摸头从亭子的躺椅上起身:“你们看著我干什麽?”
  ……
  “今天我找大家来,是有件事情要说。”迦音移开了视线,开始说正事。
  “要不要喝水?”子非在子苍耳边小声说。两人在迦音国师的身後,开始干点鸡毛蒜皮(?)偷鸡摸狗(?)的事情。
  子苍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子非让子苍躺在自己的腿上,细细帮他揉著太阳穴问道。
  子苍舒服地嗯了一声,闭起眼睛只顾享受。
  “关於逢魔之时。”迦音清冷的声音传来,子非手一滞,眼神微冷。
  子苍见子非停了手,有点奇怪地睁开眼睛,然後发现包括迦音国师在内所有人都看著他,然後,囧了o(┘□└)o
  怏怏地起身坐好,低著头,好像做错了事情一般。
  “逢魔之时将近,本宫也该告诉诸位关於逢魔之时的事情了。”迦音抿了一口茶。
  众人肃静。
  “每隔几百年,魔界和人界的通道会打开一次,最近的一次就是在一百多年前的萧朝末年,那是有记载以来最为惨烈的一次,那时术师界人才济济,却几乎全部葬送在了那里,活下来的……十无一二。那时候的国师,是云沈昙。”迦音看著沈昙,说道。
  沈昙微微一笑:“我活过了那一次也实属侥幸了。”
  “这一次的逢魔之时应该不会如那次一般惨烈,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我们现在的术师界的水准远不如一百年前。”迦音淡淡地说。
  “还有关於媒介……”迦音盯著子苍,子苍一颤,有点害怕地拉著子非的袖子。迦音的眼神,有了冰冷的无情和冷然。
  “逢魔之时来临,我们必须想办法发动封魔的寂灭七十二转阵关闭罗生之门,而这个阵法需要五个人发动,还有一个媒介。”
  子非心里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子苍拉住了他的手,紧紧的。
  “媒介的条件,便是极阴体质……”迦音说。
  “我反对。”子非肃然说,缓慢而坚定的语气昭示了他的决心。
  迦音冷冷一笑:“你以什麽立场来反对呢,子苍的爱人,还是玄武长老?”
  “……”
  “有记载的逢魔之时一共十三次,有两次媒介存活了下来,目前看来媒介能否存活取决於主阵的那个人的能力,如果这次逢魔之时由我来主阵,大概有五成希望。”
  子苍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紧得几乎疼痛。
  “即使是一分风险,我也不希望子苍去。”子非的声音低低的,却让子苍心里一疼。
  “那你是想整个大业朝为他殉葬咯?”一直没有出声的不言冷笑著问道。
  那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尖刻的问题让所有人沈默了下来。
  “你以为有选择的话我们会让那小子作媒介麽?如果他死了只怕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别想活!清冥君绝对有的是办法让我们生不如死!”不言惨笑,悲愤地说。
  子苍脸色刷的白了,清冥君……
  为什麽他还是没办法摆脱这个名字……
  “不言,你冷静点!”慕筠晓摸摸不言的头说道。
  不言咬咬牙,别过眼不出声。
  子非的脸色也说不上好看。清冥君,那是种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即使他想不在意,子苍也做不到忘记。他的心里始终有这麽一个人的影子。
  在阴司三途河上见到那个人的情景,子非还记得。
  那个高贵如同神祈一般的男人,他对子苍的爱绝不会比他少,只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给他幸福了。成了心魔的奴隶的清冥君,只不过是披著神祈外衣的恶灵。
  “他……还好麽。”子苍问,闭上眼,微寒的空气涌入鼻尖,让记忆回到终年积雪的空灵山。
  他终究不可能是那个不懂世事的孩子。即使那样的话他会幸福很多,可是他还是懂得了世事的残忍无情。
  好多年了啊,真的好多年不见了……
  七年,人的一生究竟能有多少七年?那时候走得决绝,不懂得思念,不懂得留恋。
  可是还是没有办法忘记啊,在镜仙的镜子里看到他的那一刻,思念汹涌而来,几欲窒息。
  可是这些终究是陈年的回忆了,即使是甜蜜的果酒,浸泡得太久也会腐坏,入口就会酸涩,可是闻著香味的时候,还是会让人留恋。
  终究是些回不去的往事。
  
  ──木头人(一)END

 


帝都五六事 三十二.木头人(二)

  三十二?木头人(二)
  
  “他……还好麽?”
  一句短短的问句,听到的人却各有各的心思。
  子非的心口紧了紧,这麽多年,还是没办法让子苍离开那个人的阴影麽。他不知道的是,清冥君给予子苍的爱,延续了整整十六年,贯穿了他大半生命,怎麽可能轻易忘记。
  “怎麽可能会好呢。”不言幽幽地说,“那个人,从来就过得不好。”
  “终年积雪的空灵山,冰冷寂静的无象宫,空无一人的世界,黑白颠倒的醉生梦死还有日日纠缠的心魔反噬,你说,他过得好不好?”
  寒气从指间沁入,一点点侵蚀了四肢百骸,从经脉到骨髓,蔓延到心脏,然後是五脏六腑奇经八脉,身体一点点冰冷下来,还有心。
  疼痛,好疼,就像是突然患上了心疾,在疼痛中渐渐停止了呼吸,然後死去。
  清冥君,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不知道啊……
  我这七年的快乐,原来全都建筑在你的痛苦之上,我在你的煎熬上麻痹自己,蒙上眼睛假装看不见一地的鲜血淋漓,然後伪装快乐地微笑。
  可是你呢……你从来都只是站在空灵山之巅,寂寞你一个人的寂寞。
  “对不起……”
  很轻很轻,可是……又很重很重,很痛很痛。
  难怪镜仙的镜子里他看起来那麽清瘦那麽憔悴……他从来不知道那个人过得如何,只是自欺欺人地用自己的快乐度量著他……
  好想哭,想像个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地哭。
  可是,回不去了呢,再也回不去了啊……
  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了子苍,不必回头就已经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子非……你从来不知道曾经的我是什麽样子的,骄纵的,恣意的,爱哭,爱撒娇,任性,天真,无知……可是那个人却喜欢我,喜欢这样的我……
  我真的,想他了……
  可是,我却爱著你。
  这样的我……你还是喜欢麽?
  还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到永远麽?
  环抱著子苍的手紧了紧,那种无言的回答让子苍安心。
  子非会一直在吧,不论是什麽样的困难,什麽样的艰险,什麽样的阻隔,他们都会在一起吧。
  “哟,小两口热乎也要看场合啊,没看到国师的脸色不对麽?”莫长阴阳怪气地说。
  子苍红了脸,挣开了子非的手。
  恍然之间,远方传来了尖啸,尖锐的声音似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子苍惊异地看著北方的镇妖山,那个声音似乎是从那里传来的,好尖锐,刺得耳朵疼,耳膜像是要破了一样。
  忍不住捂著耳朵,冷汗从额角流了下来。
  “怎麽了?”子非扶住他,亟亟地问。
  “那个声音,好……好可怕……”先是尖啸,然後是怪物的嘶吼,不像狼嚎,也不像虎啸,可是让人觉得无端地害怕。
  凉亭中的人却好像都没有听见这声音一般,面面相觑。
  “哪里?”迦音一把拉住子苍问道。
  “那座山上……”子苍头晕地几乎站不住,靠在子非身上低声说。
  西北方的镇妖山山顶正是镇妖塔所在的地方,那里,关著每一次逢魔之时封印进去的妖物,如今的异动,难道是……
  知情人个个脸色严峻,现在正是逢魔之时即将到来的时候,这种时候要是镇妖塔出了什麽事情……
  “白衣,去问神殿的妖侍有没有听见声音,这声音一般人类是听不见的,寒蛟,叫四神兽全部到祭天台待命,子非悠舟,你们陪子苍留在这里,其他人和我去镇妖塔。”迦音寒著脸一一下令。
  上次玄武神兽和朱雀神兽私自逃出神殿妨碍了镇妖塔结界的稳固,虽然事後加固,可是万一给里面的妖物可趁之机……现在是关键时刻,丝毫不能松懈。(见第七章《玄武》)
  “似乎,晚了点。”沈昙指著镇妖塔上冒出来的浓浓的黑色妖气,微笑。
  “……”
  国师所在的千机殿在神殿最深处,离镇妖塔最近,迦音脸色更黑:“全部,跟我一起去。”
  “你还好麽?”子非小声问子苍,子苍刚才脸色很不好,现在倒是好了,点点头示意子非不要担心,只是刚才心里一凉,无端觉得恐惧,现在已经没事了。
  镇妖山并不高,没多久就到了山顶,当然……这几个人基本都不是走上去的。
  
  ────────我是爬山分界线──────────
  
  镇妖塔还在逸散著黑烟,半个镇妖山都笼罩在了黑色之中,而这黑色之中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妖物逃了出去。
  “即刻布阵,结界!”迦音指挥众人开始列阵。
  子苍莫长和悠舟这三个术法无能的人士就在一旁划好的结界里看热闹了。
  看著远处那些人繁琐的结阵手印听著听不懂的繁复咒语,子苍靠在莫长身上,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是困,可是……还是好想睡……
  像是有什麽强行拉著他往睡梦的深渊跌过去,跌进去……
  
  ──────我是梦境的分界线────────
  
  滴答滴答的水声,好像在某个山涧之间,听著溪水叮咚。
  是梦麽?可是为什麽会有水声呢,还有,流淌在身边的,冰凉的风,一点点剥离身上的温度,好冷……
  睁开眼,看见头顶阴霾的天空,低低的,灰灰的,自己,是又来到什麽奇怪的地方了麽。
  子苍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竹筏上,顺流而下,漂在江上,清清的溪水看得见底下的卵石和小鱼,还有飘来荡去的水草。
  这是要去哪?子苍左顾右盼,只看得到山间最平常的绿色植物,可是安静的完全没有生机,就好像……整个世界除了滴滴答答的水声都哑了。
  “喂,有人麽?”子苍叫唤著,没有回答。
  整个世界的静默,就好像他只有他一个人活著一样。
  水流缓了,溪水也浅了,最後搁浅在小溪尽头的某处,子苍小心地上了岸,左顾右盼。左右都是绿树,可是没有人烟。
  看起来天快黑了,要是有野兽跑出来可怎麽办。子苍忽然想起了在蜀地森林里的那一次遇袭,还好有了个剑客救了他,这次恐怕没这麽好命了吧……
  岸上有芦苇,在寒风中摇曳著,带著几分苍凉的无力感。
  这里,究竟是哪里呢。
  
  ──木头人(二)END

 


帝都五六事 三十三.木头人(三)

  三十三?木头人(三)
  
  不能逃,不能动……我就像是木头人一样活著
  没有尊严地活著,没有爱地活著,只是为了活著……
  在阳光下渐渐死去的感觉
  这样的日子,到底要到合时才是尽头
  要怎麽样,你才可以放过我……
  
  
  
  “你是谁?”一个声音,带著几分茫然,幽幽地问道。
  子苍转身,小溪的对岸站著一个人。
  一个美丽到极致的人,子苍见过的人不算少,可是却从没有见过如此美丽不可方物的人,即使是莫长的豔丽,不可及其万一;即使是迦音的清冷,不可及其万一,即使是沈昙的清秀,亦不及其万一,这样的人,真的是人类麽,还是终究只是他的一场梦境里的幻象。
  美丽,可是憔悴,就好像是这溪边的丛丛芦苇,带著颓然的凄凉,可是美得让人无法忘记。
  第一次看到这里的人类,还是如此美丽,子苍激动地想过去,可是溪水阻挡了他的步子。
  “你是谁?”那个人空空的红色的眸子空洞地让人无端恐惧,那种不知悲苦不知欢喜的眸子,安静,空洞,茫然,死寂,好像从这个世界诞生以来便是如此寂寞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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