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邵波,何苦对我这麽好呢?
还没有走进厨房,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我走向门口,一边还在琢磨是不是雷邵波忘记带钥匙了。
“怎麽回来这麽早,才11点……”边念边打开门,但出现在面前的那双充血的眸子,却让我顿时如同泥塑一样呆滞无比。
“你……真的在这里……”一个字一个字从胸腔里慢慢被挤压出来,让我的呼吸也凝住了。
“席……鑫……”我涩涩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没有时间去想为什麽他竟然会知道雷邵波的住处,也来不及去想他又怎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因为,他已经推开门,一步一步向**近。
大脑一片空白,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只有面前这双炙热无比的眸子,还有那股依然让我心口抽疼的熟悉气息。
下意识地後退,却立刻被他抓牢。
“你……还好吗?”他的声音有些暗哑,胳膊被握住的地方热得让我微微颤抖,怔怔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春天……跟我回去好不好?”他把我拉近,象是以前那样哄我,“我好想你——”
随著耳边一声叹息,在我怔然发觉自己落入一个坚实怀抱中的同时,他灼热的唇也已经覆了下来,霸道地俘获了我的。
几乎就此沈沦了,却不知道被什麽戳痛了一丝尚未湮灭的神志,我睁开眼睛用力推开了猝不及防的他,拼命逃出了这温柔的藤蔓。
“春天?”他的眼神充满了不解和受伤,让我的心也跟著疼了起来。却拼命咬著牙让自己冷下了声音。
“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别开目光,不去看那双让我想要投降的眼睛。
明知道他的背叛,也明知道他只是因为男人的占有欲,无法容忍我的先一步离开而已。但可悲的是心底的真实自我却依然想投进他的怀里,继续相信他的谎言……
第二十六章
“雷邵波快回来了,你走吧。”逼自己硬起心肠,我刻意疏远地下著逐客令。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回答我的只有混乱的呼吸声。
心在颤著,生怕他看出我佯装出的坚强。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麽久,终於听到他干裂的声音:“到底是为什麽?……为什麽只有几天而已,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一样了?……究竟是你变了,还是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你?”
我悲哀地扯动嘴角,迎上他的目光:“变的不只是我,还有你。”
“我变了?——春天,你在说什麽?难道我对你的感情还不够明白吗?”
心里凉得自己都发寒:“够了,这些话你还是留著对白薇薇说吧……”
“白薇薇?我为什麽要对她说……”
他俊挺的眉毛突然耸了起来,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麽,“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麽?——是雷邵波对不对?是他跟你说了什麽对不对?”
我苦笑:“不关雷邵波的事。”
“还记得你去北京前的那个晚上吗?是我亲眼看见她吻你,而你……”并没有拒绝呵。最後的话被我咬紧下唇咽了回去,不想自己看起来想个吃醋的女人一样狼狈不堪。
席鑫突然怔住了,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看到那一幕。
“春天……我可以解释的,那天……”
我静静地等待一个理由,得到的,却是他的欲言又止。
“那天……”
“算了……”我轻轻摇头,绝望地打断了他的分辩,不想再听他的掩饰,“我累了,你走吧。”
“春天!这不公平,你不能单凭你看到的就给我定罪!”
肩头被人紧紧握住,力气大的让我丝毫无法挣脱,索性抬起头直视著他的眼睛。
“那天……”我的平静反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那天……薇薇的确……但是春天你要相信我,我已经跟她说的很清楚了。这辈子只可能把她当成朋友,绝对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而且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次回北京就是为了把手上的工作做完,然後真正从那边的公司里退出来……”
“席鑫……”
“什麽?”他紧张得注视著我。
“我从来不知道你那麽会说谎……”我自嘲地笑,笑他到如今还把我当成傻瓜来哄。
“我没有!”肩膀被他握得发疼,但却更象谎言被拆穿後的恼羞成怒。
“连雷邵波这个做股东的都不知道你去北京的事情,难道你还指望我会相信吗?”终於还是把心理压做一团的酸楚倾倒了出来。只想平静分开的,却还是被他逼的失去了风度。
“他说他不知道?”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紧咬的牙关,仿佛想要咬住的是我的咽喉,“你宁愿相信那个男人的话,却不肯相信我?”
我黯然垂下眼帘。不是我不肯相信,事实上我已经连自己都无法信任了。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突然沈了下来,平静地让我有些错愕。
“我是不是在骗你其实并不重要,你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然後可以堂堂正正地离开我去跟他在一起。”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这种恶劣的罪名居然是这个男人加覆给我的。
“席鑫——你混蛋!”我拼命挣扎,想要逃开他的钳制,却被抓得更紧。
“我混蛋?宋春天,你才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他的脸阴沈得吓人,一字一字地从牙封中挤出来。
“你喜欢他什麽?啊?”不顾我的反抗,他用力摇晃著我,甚至晃得我有些头晕。“他比我成熟?比我有钱?还是比我更懂得花言巧语讨你欢心?”
伤人的话从他口中倾泻而出,在我的胸口划下了道道割裂的血痕。
“给我一个理由!说呀!为什麽!到底为什麽!……”
心口象是被刀生生剜去了一块血肉,锥心刺骨地疼著。疼得让我视线模糊,最後的理智也随著被他从眼眶中晃出的泪水一起——支离破碎。
“因为我爱他!”丝毫没有经过大脑,我只是本能地摸索著身边抓著任何一条可以打击到他的话,狠狠还掷回去。
透过模糊的视线,我一眼不眨地盯著他的眼睛。看著那眸中的血丝越来越浓,赤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原来如此。”他的声音嘶哑得近乎陌生,望著我的眼睛突然呈现出一种恐怖的凶狠,“我就说,你怎麽可能忍得了四年的寂寞。哈——果然……”
席鑫的嘴角古怪地吊了起来,似笑非笑地将脸拉近:“怎麽,难道他的床上工夫比我还好?还能让你满足?是不是他……”
“啪”——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室内,我怔然地看著自己隐隐做痛的手掌,抬起头,是他眼底堆积的风暴。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
他的目光让我骇然想要後退,却丝毫动弹不得。肩头大掌灼灼的热度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过来,让我连心跳都在战栗。
还不待回过神来,面前的男人已经携著狂风暴雨般的狞唳气息席俯下脸来。无处可逃的唇被他狠狠地吞噬,狂烈得如同要将我拆解入腹。
双腿在不住颤抖,如果不是腰上象铁嵌般紧箍住我的大掌,恐怕早已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下巴被强硬地抬起,只能听凭他在口中掠夺般的肆虐。
高温的唇沿著喉管追逐而下,牙齿划过肌肤的感觉让我身体内部突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战栗。但还不及清醒,睡衣已经被人一把扯开,裂帛的声音骤然拉回了我所有的神志。
“席鑫,别这样!”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掩住被撕裂的衣襟,却立刻被一只大掌反剪到身後。
我赤裸的胸口紧贴在他的胸前。耳边狂跳的,不知道是我的心脏,亦或他的。
“为什麽要遮呢,难道现在才想到要害臊吗?是谁在我走前的那个夜里死命地用腿缠住我,不停要我上他的呀。淫荡的家夥,不是没有男人就不能活吗?”
卑俗的话语让我觉得面前的席鑫一下子变得好陌生,一个陌生的仿佛只懂得伤害的男人。我死命地咬住了下唇,不愿在这样的他面前显得软弱。
可是就在下一秒锺,已经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为时已晚地察觉他的意图,我拼命地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地想要挣脱,却被他毫不怜惜地扔到床上,并且迅速压了上来。
“席鑫,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咫尺外泛红的眼睛让我的心沈到了底谷,却尤自做著最後的挣扎。
如同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他扯松了自己的领口,开始拉扯我的睡裤。我拼命地用手推拒,却被他不耐地用一只大掌握住按到了床头上。甚至连踢腾的双腿都被他牢牢压住,他的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探入了我的睡裤中,最敏感脆弱的地方被粗砺的掌心握住,除了心痛还有无法抑制的恐惧。
“席鑫——”我凄厉地尖叫,四年前的梦魇骤然又回到了眼前。那个残暴的,眼睛中只有恨意的席鑫跟压在我身上的男人合而为一,让我空白的大脑里只声下了惊恐。
但我的尖叫似乎只让他的动作停顿了几秒锺,那只在我身体上游走的大手依然滑向了我的身後。当那个柔软的地方被他坚硬的手指穿透时,绝望的液体从茫然睁大的眼眶中流了下来。
“雷邵波……救我……”我干涩的喉咙里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力地呼唤著脑海中唯一残存的一个名字。
但就是这短短的几个字却突然让压在我身上的席鑫蓦地停住了。
第二十七章
“春天……”身上的压制突然松开了,他喃喃地唤著我的名字。
他的手试探般地伸过来,我慌乱地将自己向床角蜷缩成一团,拼命离他远一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看到那垂在身体两侧的大掌紧紧地握起……又颓然松开……
“对不起……”他的声音没有了刚刚的狂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戾气。
室内回荡的,只有我们彼此的呼吸和伤害。
床垫颠簸了一下,他站在床边一言不发,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灼痛的目光。直到沈重的脚步声响起,我才惶然抬起头,充满萧瑟的高大背影,就那麽迈著沈重的步子走出了房间,走出了我的视线。咬紧下唇,我拼命地不让盘旋在唇边几欲脱口的呼唤流泻出来。
“对不起……”他万念炬灰般的道歉回荡在耳边,让我痛得几乎窒息。我知道自己刺伤了他,但我又何尝不是遍体鳞伤?
为什麽一副仿佛失掉心的模样呢?你有白薇薇,你有那属於你们之间无人可以参与的四年。你有你们长长久久的将来……又何苦做出一副被我伤透的伪装?
雷邵波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了一切痕迹,只是红肿的眼睛无论如何都不肯消退。不知道他看出来什麽没有,却什麽都没有问,只是取出买来的一堆食物摆到桌上。我毫无食欲地接过他卷好烤鸭和葱丝的单饼,无意间发现他的下颌有块青紫。
“你的脸……怎麽了?”虽然不是很在意,但还是问了一下。
他一愣,不太自在地用手摸了摸下巴,犹豫了片刻才含混地说:“也没什麽,今天在公司和段司瑞交流了一下感情……”
这下换我愣住了。段司瑞和他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两家是至交,这家夥能甩甩手什麽都不操心地跑到美国住上一年多,全部生意都毫不疑心地交给小葛老公打理,这其间的信任足已证明他们的交情。但如今这两个可谓死党的男人竟然会大打出手……
“是因为我吗?”我静静地望著他。
雷邵波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麽问,但那闪躲的眼神让我立刻明白自己猜对了。段司瑞居然会动手,我已经能猜到小葛的反应了。其实我本来就想对她说清楚的,可她的急性子根本没等到我把事情说出来就愤然离开了。这也让我明白了自己做的在别人眼中有多麽不可思议。
“其实也没什麽……我和那家夥从小玩到大,打架更是家常便饭。挨他拳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故做轻松地笑著说。
“对不起……”我打断了他的掩饰,如何不明白朋友的出手对他而言是种怎样的伤害。
对面望过来的目光突然复杂了起来:“春天,你永远不用对我说抱歉。为了你,即使真的众叛亲离我也不在乎!”
我呆住了,从来没想过游戏人间的雷邵波居然会这麽说,而且对象竟然是我。心渐渐沈了下去,明明不爱这个男人,却依然不顾他的感受任性地用他来当挡箭牌。自私地只知道舔拭著自己的伤口,完全忽略了这样做的後果……
“雷邵波……我……”突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想我必须坦白跟他说清楚。说清楚我不爱他,即使没有了席鑫,也依然不会爱上他。但话到嘴边,却被他生生打断。
“春天,尝尝这个好不好?我特别跑到城西那家老店买的……”唇边是拨好了壳的晶莹虾肉,迎面是他乞求的眼神。
我登时明白了,他知道我要说什麽。他完全懂我的想法,但却在求我不要说破,不要打碎他那份近乎幻想的希望。
我苦笑,这时候才真正明白自己做了些什麽。或者这就是代价,是我欺骗了别人也欺骗了自己的代价,所以注定要背负著这份亏欠。胃在隐隐做痛,我狼狈地避开了他的眼睛。
一连三天,席鑫再也没有出现,如同真的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蒸发得干干静静。我象行尸走肉般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只是再也没有了感觉。每次上下班时路过那栋熟悉的家属楼时,心都会狂跳起来,不知道会不会见到他……可是一次都没有……
晚自习後,雷邵波接我回去。一路上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著闷了一整天可能会下雨;说汽油的价格又涨了,可能是因为伊拉克在打仗;说公司又来了个新秘书,马马乎乎什麽都会弄错……我偶尔简单地恩一声,就算是听到了。
车子停下了。脚刚踏到地面,一个高大的身影蓦地出现在车灯前的光亮里。
“……”我想保持平静,可突然绞痛起来的心脏却让我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席鑫动也不动的站在那儿,直直地望著我。脸上的憔悴让我疼得几乎想要忘记所有的一切奔进他怀里……有只大手蓦地用力握住了我的,是雷邵波。
骤然拉回了几乎被前方的眸子吸走的魂魄。垂下视线,我由著雷邵波牵著手向前走。
“春天……”
擦肩而过的瞬间,背後沙哑的呼唤响起。我的脚步顿时象被粘在地面上一样——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我爱你……”没有再多的话了,只有这三个字,三个重重撞击在我胸口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