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同志之过把瘾就死 中————原瘾
原瘾  发于:2010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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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不过萍水相逢,合住在一套房子里。”他两根指头夹着烟,火星明灭,“我现在已经找到了新的住处,要搬走了。告诉你个秘密——我欠他很多钱,所以要偷偷逃走。”

男人的话半真半假,她愈发糊涂。

“切,他一个小孩儿,能借你多少钱”

严冰语晃晃食指,“可别以貌取人。他家有钱着呢,我借点儿不是正常的。”

柳晓悠翻翻眼睛,“他有钱还住在你那里!”

严冰语手一摊,“没办法,谁叫碰上我这么个顽敌呢!不采取非常手段没办法啊。”

“我看你们俩关系好着呢,简直比亲叔侄还要亲。”

严冰语只是笑,突然手指远方,“你看,有飞机过去了。”

那是飞机的红色夜航灯,在黑夜里显得异常分明,就像是另类的流星。

“唉,看到了就更想回家。”她说。

“那便回去啊。”

“不。”柳晓悠话语坚定,“我已经和家里说了,今年寒假要留在这里。我也不小了,该体验一下自力更生的生活了。”

严冰语露出了然的表情,“年轻人的心情,我大概能够了解。”

有些话他没有说出口,等到青年变成中年,就会后悔当初没有好好陪父母,但是此时已经没有太多空余时间和机会了。

“家里几个兄弟姐妹?”

“我一个。”

“啊,80后的独生子女。父母很疼爱你吧,真是幸福的孩子。”严冰语看着远处,有华灯,也有黑暗。

柳晓悠不乐意,“我已经22岁了,不是孩子,没有人告诉你对待女士不能这么随便吗?”

“呵!”严冰语把烟头灭了放进空酒罐,然后拿出一罐新的来,招呼女孩子,“那么请问美丽的女士,要不要喝一杯?”

“要。”她夺过来,绯红悄悄爬上了脸,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开口问,“你呢?你也是独生的?”

她特意没有加上称呼,因为她突然觉得叫这个人叔叔是件很怪的事情。

“我啊。”他轻微地愣一下神,然后像是在记忆里搜索了很久,“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33 讲故事吧

“呀,真不错。有兄弟姐妹就是好,过个年都可以走亲串户的。其他人呢?伯父伯母身体都好吧?”

她已经自动将身份升到与严冰语同辈了,不过严冰语并没发觉。

他只是淡淡笑一下,也不言语。

夜风、江水和光明黑暗交杂的错觉很容易让人软弱,而这样孤寂的夜也勾起一种想要倾诉的感觉。

于是他用很轻很低的嗓音,念出来:“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男人的眼神出奇的迷茫,又似乎夹杂着丝丝欢愉,女孩子看了,没来由一阵心紧。

还没等她答应,男人已经开始讲述起来。

他说,这是一个故事。

“有一个女孩子,又年轻又美丽。因为生得好,舞跳得也好,那年她大一,真是年轻啊,才19岁呢,就被学校选中参加香港市的一个舞蹈比赛。毫无悬念的,她得了第一。因为是带商业性质的比赛,有一些宣传,所以在颁奖那天,举办了一个晚宴。女孩子作为冠军,自然是要参加的。舞蹈比赛的赞助商是一个30多岁的英俊男人,很有绅士风度,晚宴结束了,便主动送女孩子回家。”

严冰语停一停,女孩子侧耳倾听,十分认真。

“然后呢?”

严冰语耸耸肩,“就像很多小说里写的一样,女孩子被男人的高贵和傲气吸引了,男人也很喜欢女孩子的活力与纯粹,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开始交往。他们郎才女貌,闲暇时聊天看电影吃饭读书,反正各种约会时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愈发耽溺爱河不可收拾。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男人有妻室孩子,女孩子也知道这一点。”

柳晓悠正听到关键,严冰语又停下了。

她看着他。

“讲完了。”男人转过眼,把一罐啤酒倒进肚中。

“还没有结局呢,怎么算完了?”

“你们女孩子不是最喜欢看那些爱情小说什么的,这点结局都猜不到?”

柳晓悠搓搓冻红了的手,“那我猜那个女孩儿一定离开了男人,聪明的女人不会甘心被男人所伤害。”

严冰语盯着远方看了半天,好像在思索,然后转过脸来,“果然是新时代的年轻女性啊,可是,那个女孩子不是个聪明人。女孩子依旧和男人交往,并且,把身体交给了他,成了一个女人,她是不是很傻?”

“呵,你们男人总是这样想。其实能够把自己交给心爱的人,不管有没有好结局,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柳晓悠扬起脸,为一个三十多年前的年轻女人辩护。

幸福的事?严冰语呆望着女孩子的脸,爱与性对他来说,好像从来都不会是放在一起考虑的。

“你……你继续啊。”柳晓悠打断男人对着自己的发呆。

“你很冷?一直搓着手,脸也红了。”严冰语问。

“啊?啊!”女孩子干笑两声,手冷是不错,可是脸红大半是因为另一个原因吧。

严冰语不假思索地把脖子上的米色围巾接下来,递给女孩子,“戴上吧,冻病了可是我的责任。”

在他看来,一个年长的男子照顾年轻女性,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然后他又聚精会神地沉浸于他的故事。

“那个女人不但把身体给了那个男人,还有了男人的孩子。呀,我忘了说,虽然是在香港,可是是几十年前的香港,女人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知道了后大怒,坚决不让女人把小孩儿生下来。”

“那男人呢?”

“男人是什么身份,自然严肃地告诉女人他不可能娶她,孩子也不能要。”

“真残忍。”

“女人不信男人会这么对他,所以她硬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哗——真勇敢!”

“勇敢?”严冰语嗤笑一声,“因为自己的不甘心,把一个无辜的孩子生下来是勇敢?女人的父母羞愤至极,一起移民到了国外,不再面对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儿。女人未婚生子,被退学,带着婴儿无家可归,只有去找男人。男人有自己的家庭事业,当时的香港,若是出现这种丑闻,对他的事业会有不可挽回的冲击,他不可能承认。但是女人太可怜,所以他还是让她住进了自己的家,权当一个寄人篱下的房客。”

“你想想,这是个什么状况,情妇和妻子住在一起!天真的女人以为手里有了孩子,男人不会对她不闻不问,所以忍受着排挤和嘲讽。可是,看着愈发憔悴每天哀怨对他的女人,男人只愈发觉得厌烦,他从来都没有承认过那个一天天长大从眉目到身形都得他真传的孩子是他的儿子!真是讽刺,连外人都可以看得出来的事情,男人却从来都没有认可过。”

“所以那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很快,他已经六岁了,一直没有人理他,曾经把他呵护在怀里的母亲因为失望与憎恨也渐渐不再理他。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小朋友愿意和他玩耍,他很孤独很自闭,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了,他那个同父异母的比他大很多的哥哥,倒是偶尔会给他带一些小礼物,或者领他出去玩儿,那孩子吃的第一块蛋糕就是那个哥哥分给他的,这对于一个六岁孩子来说,简直就像是冬天里的暖阳,所以他很感激很感激。”

“那个哥哥倒是不错。”柳晓悠凝视着男人的侧脸,温柔地说。

严冰语握住啤酒罐,有一些褐色的液体溅了出来,他只是用手轻轻擦去。

“后来事情出现了转机。男人要回大陆了,当时的中国刚开始实施改革开放,他觉得那是一个商机,于是决定搬到大陆投资。这样,也给了他一个摆脱女人的借口。”

“女人肯定不会答应,怎么能就此放手!”

“可是女人答应了。这么些年,她已经看清楚了,所以她很爽快地松了手,她甚至还像男人要了一笔生活费。”

“好样的,我要是她,也一定不会白白让那个人走。”

“然后,她遇到了生命里的第二个男人,那是一个从大陆到香港来发展的年轻商人,与她差不多年纪,他们认识了几个月,平平淡淡,居然就这样结婚了。你说巧不巧,那个年轻男人也想要回去大陆,于是她和那个孩子也一起跟去了。”

“那个男人是好人吗?”

严冰语怔住,闭上眼想了想,幽幽道:“我不晓得。”

“怎么会不知道呢?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难道还有又好又不好的情况?”女孩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啊,我明白了,是不是他对女人好对孩子不好?”

“不,他对她们两个都很好。那个男人很温柔很有力,他给那个孩子买新衣服,带那个孩子去游乐场,孩子喜欢读书,他就给孩子买了很多好看的书,孩子小时,他就抱着他,等到孩子大一点儿了,他会背着他。曾经一度,孩子甚至有过这个人就是自己父亲的感觉。”

“那真是太好了。”

“那个孩子还有了一个弟弟,长得很像她的母亲,漂亮得跟个洋娃娃似的。大家都喜欢那个小弟弟,孩子很嫉妒,于是对他弟弟凶,还抢他的东西吃,比小幼儿还像个孩子。”严冰语讲到这里,忍不住笑。

“哈哈,后来呢?一定很幸福吧!”柳晓悠把下巴埋在围巾里,嗅着眼前男人的味道。

“后来?没有后来了。”严冰语站起来,腿有些发麻。

如果故事到那里就是终点,该多好。他宁愿自己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在故事之后隐藏的诸多不容于世的真相,若是让这个女孩子听了,只怕会花容失色。

所以,这个故事到此为止,完全不过一个俗到不能再俗的八点档肥皂剧。

“不要,快告诉我,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女孩子也站起来,语气颇带些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男人偏着头,莞尔道:“后续嘛,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柳晓悠怎样央求,男人都不再松口,她一直跟着他到了停车处。

“不介意的话,我这个酒后驾驶的人就送你回去,当然,如果你想坐出租,我也不反对。”男人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才不介意,她大方地坐了进去,心里甜滋滋的。

“你怎么会有车?”她突然想到。

男人摸一摸下巴,“嘿嘿,我和舒城借来的钱买的。不光这车,连我的新房子,也是用他的钱买的。你可别向他告密哦,我的行踪,要这样——”

他把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柳晓悠了然一笑,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会替他保密。今天晚上,遇到了这个人,听了他的一个并无新意的故事,却好像与他有了一些可以分享的旁人不知的特别。这种心情,她想她有些明白是什么。

日子过得是极快的,自那一次江滩夜游后,心情似乎豁然开朗了许多。每天都为过年做准备,冰箱里不再空荡荡,本来就亮堂的屋子也重新大扫除了一遍,又买了鱼和肉回来腌着风干,吃腊肉腊鱼是这里的风俗,他乐在其中。也不管有没人吃,吃不吃得完,反正该有的工序一道都不能缺。中国这么多节日,唯有春节最让他上心,只有这个时候,再冷漠的人都会沾染一点温度,连钢筋水泥间冰冷的空气也嗅得到浓郁的人情味儿了。

还买了好几双拖鞋,摆在门口,好像会有很多客人来串门一样。大红带金的福字与中国结挂起来,再搁上一盆富贵竹,便颇有点喜气洋洋的味道了。

即便是假象,也要做得足,自己心里高兴和安慰过了,就足够。

今天是大年三十,菜是昨天买好的,比往常贵了好几倍。正所谓叫花子还有三天年,要是待到今天再买,除了超市估计就没地儿能买到了。

从前他和秦陌两个人的时候,也会在除夕夜做上一顿饭,还有饺子,必不可少,就算一年比一年吃得沉默,可就是成了规矩似的,雷打不动。

今天也包了饺子。他不怎么会擀面皮儿,所以饺子皮是买的现成的。馅儿倒全是自己调的,他问顾清和爱吃什么馅儿的,顾清和说随便。他吃猪肉白菜的,秦陌爱吃芹菜虾仁的,平时做过,心里也有个谱儿,就都包了一些,想了想,又把牛肉剁成泥,和着炒过的胡萝卜洋葱丁拌在一起,也包了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也记不清谁喜欢这种馅儿,但不知怎么脑子里就认定这种馅儿一定没错,虽然自己没吃过,光闻着也觉得味道应该不错。

炉子上煨着鸡汤,菜也洗好了,只等来人就可下锅。

其实他并不知道顾清和会不会来,他只想把能做的都做好,就算一个人过,也得像个过年的样子。

年夜饭顾清和是一定不会和他一起吃的,他有他的家庭。但是能够面对面吃一顿饺子总可以吧,严冰语想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好久都没这么真枪实剑地动过厨房了,心里还有些忐忑。

怀里的抱枕都被揉成了老太太的额头,他觉得自己像个初恋中的大姑娘。

他捂住脸,他想他和正常男人已经无法画上等号了,敏感、多虑,爱使小性子,就跟个女人似的,难怪男人都把他当女人看。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小时候就已经成了这种性格,还是被男人上多了,连带着真的就成了他们口中的变态了。

这样的自己,有时在镜子里瞧见了,只觉得是个畸形的怪物。

男不男,女不女,骨子里是不为人知的阴险自私。还一无所有,要换点什么,只能把自己豁出去。

就像他说过的,没人能救他。他忽而笑了。

有些卑鄙。

8点已过,中央电视台的春晚都开始了。先是例行的歌舞,然后年年不变的四个主持人在台上慷慨陈词。

估摸着顾清和的家庭聚餐也该完毕了,严冰语给他打了个电话。

那边的声音并不算热闹,也是,他们不过一家三口,能活跃到哪儿去。

“清和,我想你。”他劈头盖脸就说。

一定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吃饭了没?我这边年夜饭已经吃过了,不用等我。”声音略为迟滞。

“知道。我可没给你做饭,只等你来守岁。”

他要他。

对于顾清和这种人,他只有不停地要,才可能要得来。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一切举动都有着特殊的意味。严冰语腻味了这种时晴时雨的关系,可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即便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儿,他也认了,他才不要做个讲理的人。

“冰语,我——”

“够了!”

他听到顾清和的声音,温柔的声音,一听口气就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所以他先一步制止了。

他说过一定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凭什么他可以陪她妻子一整天却连一个钟头的时间也抽不出来给他?凭什么他要乖乖的像等待皇帝三十年也等不到一次宠幸的嫔妃一样?他嫉妒!他不能忍受!

他明明不爱她。难道只因为那是他明媒正娶合法的妻子,只因为她身份高贵家庭富裕配得上他?

好吧他承认他其实一直以为顾清和是爱他的。

他这么以为。

所以他说:“我等着你。一晚上。”

他果断挂了电话,木然看着电视,不明白电视上的人为何笑得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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