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拒绝————彼岸之蓝
彼岸之蓝  发于:2010年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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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六少爷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一旁捏了把汗的分店经理和一干人员都暗中松了口气。在六少爷回来之前,瑞林的巡查工作一直是四少爷亲自代做的,面对那张万年冰冻脸和冷酷的性格,谁也没有弄虚作假的胆量,但要做到上司在与不在一个样,并且让上司满意而归,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本想让他尝一口便罢,只把这份员工套餐当作工作报告呈上的经理在VIP包房内另外为韩承泽准备了一桌丰富的佳肴,没想到他还真的把那当作自己的午餐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分店经理不禁又捏了一把冷汗。这又是哪一出?王子体验平民生活麽?
  韩承泽吃著吃著发现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看,一群人呆呆围站著看他一个人吃饭。
  他指指空著的位置:“坐啊,你们也一起吃,看著我做什麽?”
  於是五六个人互相客气著在旁边的位置纷纷坐下,另外有服务生送上他们的餐点。席间偶尔轻声交谈,气氛和谐。
  正吃到一半,餐厅的大门忽然被撞开,厚厚的玻璃几乎被砸碎掉。
  拥进来的一群人凶神恶煞,为首的大汉高大粗鲁,一进来就扯著嗓子喊:“周茗晓!周茗晓在哪里!叫他滚出来!”
  张劲带著两名保镖第一时间将韩承泽护在了身後。
  万经理见状扔下筷子赶过去:“你们,什麽人?员工餐厅外人勿入,门口那麽大的牌子没看到吗?”
  大汉长臂一伸揪住他领子:“你是周茗晓吗?”
  这个分店经理还满有骨气的,挣了两下没挣开,仰起脖子硬声道:“不是!他是我的员工,你们找他干什麽,说清楚了!”
  大汉闻言把他丢到一旁,一边大踏步往前一边继续喊:“周茗晓!周茗晓!欠债还钱!”
  万经理被摔在桌角上,一边龇牙咧嘴的扶著撞痛的腰一边拿出对讲机准备叫保安,被一个机灵的小弟模样人物一巴掌扇在脸上,不仅对讲机掉了,连扶起他的两名员工都被一起带倒在地。餐厅内一时乱做一团。
  餐厅的门口被那些人堵住,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嘈杂声,大约是保安追了过来起了冲突,却没有一个进的来的,估计是全被撩倒了。企业保安不过是用来对付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老百姓,碰上真正横的,缴了那根电棍,也不过是寻常人一个。这些人明显是社会人物,区区的酒店保安肯定不会是对手。
  韩承泽笃定的坐在角落,看著这群人横冲直撞。碰翻砸烂了不少东西後,一个怯怯的身影终於从厨房里挪了出来。
  “我、我在这里……你、你们不要再捣乱了!”

  谁的拒绝(第二十八章)[兄弟年下]

  大汉嘿嘿怪笑,过去一把揪住他後脖领子,像逮小鸡似的把他半提了起来。
  “你是周茗晓?”
  “是、是的……”那孩子瑟缩的模样怪可怜。
  “欠笙哥的钱,准备什麽时候还?”
  “我有钱……有钱一定还……请多给我几天时间……”
  “几天?几天是多少天啊?”
  可怜孩子认真想了想,伸出十个手指头:“十……十天可以麽……”
  韩承泽有些好笑的想:如果他长了十一根指头,是不是就会要求十一天呢?
  那个煞神一样的魁梧男人明显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使劲拍了一下他後脑勺:“妈的!我把你十个手指头都剁了!十天?我限你十分锺之内把十万块钱捧到爷爷面前,不然就让你爹娘给你收尸吧!”
  周茗晓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十万?一个月前明明、明明是五万啊,而且我爸爸只向你们借了两万……”
  原来是向黑社会组织借了高利贷。
  “少废话!你以为爷爷们做的是慈善事业呢?白借给你?快还钱!”
  如果他还的起十万,那又何必冒险去借那两万?周茗晓只能哭花著一张脸说:“没有,没有……我没钱……”
  大汉见要不到钱,骂了一声,把他用力甩在地上,然後一阵拳打脚踢。
  周围站著不少人,但一个个只是惊恐的张大了眼睛,没有敢上前的。
  张劲回头问:“六少爷,要报警吗?”
  韩承泽只望著那里,不说话。
  大汉打了一阵肉搏似乎不过瘾,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个酒瓶子就向瘦弱的蜷缩在地上的周茗晓砸下去。
  在离目标十公分左右的距离,粗壮的手腕受到阻力,被扼住的地方泛起钝痛。修长五指缚於其上,骨节突出。明明是一合跳跃在琴键上的漂亮五指,力量却大到可怕。
  李放横著眉毛怒目手的主人,心里“切”了一声,又一个小白脸!
  从进门开始李放一直是背对他的,所以韩承泽现在才正面看清他的面貌。虽然有点粗糙,但这个男人一点也不难看,深刻的五官和大他一圈的魁梧身材都显得非常有气魄,就算是做坏事时的凶恶表情,也并不会让人十分讨厌。
  李放被他盯著看的不耐,手上用劲,挣了两下没挣开,借个巧劲把手上的酒瓶向韩承泽的脸上甩去。
  韩承泽只微微偏了个头就躲过了,脚下纹丝未动,稳若磐石。
  李放意识到碰上了练家子,放开抓著周茗晓衣服的另一只手,敛了神情,站直身体正视他。
  褪去恶霸表情的男人如同山一样立在那里,比本就不矮的韩承泽还高出半个头。
  “你是什麽人?”
  韩承泽轻轻一笑:“这话该我问你吧?上我的酒店来捣乱打人。”
  李放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云淡风清的表情和一副纤长的身体,看不出来那股怪力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慢慢道:“朋友,今天是李某莽撞了,能否行个方便?”
  语气中江湖味十足。
  韩承泽松开手,收进口袋中,侧了侧身体以示让道:“请便。”
  李放富有深意的眼神又打量了他几个来回,转身准备走,忽然又听他说:“先把赔偿费和我员工的医疗费留下。”
  跟来的那帮小弟因为他这句话纷纷开始蠢蠢欲动,骂骂咧咧的叫了开来。
  韩承泽身边的保镖也都做出随时准备出手的姿势。
  两人各自挥退了手下,李放倒也爽快,掏出钱夹丢了一沓粉红纸币,说了句“应该的”就带著手下离开。
  和他错身而过的时候,一个不服气的小弟突然朝韩承泽袭击。然而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没碰到就被一个扫腿踢翻在地。
  李放怒气冲冲地回过来拎起那小子,一边走一边使劲呼他脑袋:“王八蛋,尽给老子丢人!”
  一群人像来时一样,龙卷风似的,呼啦啦全走光了。
  万经理脑门上都是汗,倒不是被那群人吓的,做酒店业的,来来去去都是客人,什麽阵丈没见过,只不过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挑上头来巡查的时候,这不是嫌他饭碗端的太稳嘛。
  赶紧指挥员工们收拾场地,叫来救护车准备把门外被打伤的保安和周茗晓一起送进医院。
  韩承泽重新坐回位置上,举起筷子继续未完成的午餐,仿佛什麽也没发生似的,一派悠闲,偶尔抬眼看看一片忙乱的餐厅。
  名叫周茗晓的孩子看模样也不过十六七岁,身上穿著白色工作服,看样子是在厨房帮工的,而且是童工。
  勾勾手指招来很忙碌的经理:“他几岁了?”
  “周茗晓啊?他二十岁,已经成年啦!看著挺小的是吧?要不是看了他的身份证,我也不信那,呵……呵呵……”万经理稍嫌底气不足的回答。
  细长却有力的手指轻敲桌面,状似随意的说:“下周开始,调他来总店上班。”
  话音刚落,正透过落地玻璃望向楼下大厅的韩承泽忽然一顿。
  万经理正点头哈腰陪小心,发现听的人心不在焉,便也随著他的视线望下去。一望之下暗叫命苦,见谁都欠了他钱似的“太子爷”来了,爷们都挤一天来凑热闹。
  偏偏有那不识相的,新来的服务生小吴和小曹架著伤的不清的周茗晓居然从大堂正门走,和韩承煜面对面碰了个正著。
  员工餐厅里,万国庆忐忑的站在一边,看四少爷和六少爷抱臂而坐,不言不语地对峙著。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六少爷温和的脸上出现过这种表情。硬要他形容的话,大概类似阴沈一类。而四少爷,则是脸色黑上加黑,眼神咄咄逼人,一副随时准备发难的样子。
  他下意识的小步後退,刚迈开一脚,实在忍受不住要被冰镇的气氛,小心翼翼的圆场。
  “六少爷的身手真不错,一出手,那些人就全被吓走了。”说完自己哈哈笑起来,可惜没人理他,笑声也凝固在空气中。
  良久,韩承煜终於冷笑一声:“你也就这点本事。”
  然後站起来转身就走。
  韩承泽慢慢抬起手臂支撑住额头,掌心挡住的表情谁也看不到。
  当他再放下时,又是那个挂著和煦笑容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让人如沐春风。
  离开员工餐厅之前,他问万经理:“四少爷为什麽来这里?有应酬吗?”
  他本是无意而问的,和客人在自家酒店午餐应酬是很平常的事。
  万经理查了一下预订登记:“是位姓罗的小姐订的位。”
  韩承泽开著车,在这个充满著奢华与颓废的城市漫无目的地兜圈子。
  穿过车辆和人群,窗外的景物如同虚幻的电影一样,快速靠近,又快速远离。
  後悔,深深地後悔。
  如果没有那一场孩子的游戏,如果没有那一幕告白练习,如果没有再回到这里,甚至,如果没有出生在这个畸形的家庭,现在的一切,会否有一点点,一点点的不一样?或者,如果他可以再走的远一点……
  那麽,也许他就不会一直注视著那个漠视他的背影,也许韩承宇就不会死在那个秋天,也许他可以远远逃离,也许,他们会在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重新演绎的故事,可能有很大的不同。至少是可以抱有期待的。
  而现在,除了一片迷茫,他什麽也看不到。
  在意大利的时候他就知道罗家最近几年的状况不好,不知哪里经营出了问题,资金在大批的流失中。到了今年,极力支撑的股市也开始异常。既然到了掩饰不住的地步,那麽,罗家是真的已经被掏空了。如果找不到宿主来寄生,只有破产一途。
  其实就算不是罗晓娉,韩承煜也终会有结婚的一天。
  但当具体对象出现的时候,带来的冲击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
  十年前,如果不是韩承宇的意外死亡,他和罗晓娉早就已经是夫妻了吧。到了十年後的今天,绕了一圈,命运还是赐予了他们同样的结局。
  多麽可笑。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是你的终究会得到,不是你的强求也求不来吗?
  他终究是罗晓娉的,就算不是,也会是其他什麽女人的,永远也轮不到他……
  狠狠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出的刺耳鸣声划破昏暗街巷,惊散无数野雀。

  谁的拒绝(第二十九章)[兄弟年下]

  韩承泽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望向这条不知明的街道。昏暗的灯光下露出一片陈旧建筑。走动著的人不少,左侧是一排商铺,零星分布著酒吧夜店。虽然是个落魄的地方,也算底层人群夜生活的一个闹市。右侧是一片居民区,班驳的墙壁隐约可见。正涌起一股熟悉感时,眼前一个人影晃过,吸引了他的视线。
  一直以为林易是那种“乖宝宝”类型的人,每天除了上班以外就是老实待在家里看看书上上网,没想到他也会去酒吧这种地方,而且是混乱不堪的三流酒吧。
  林易是一个不懂得掩饰情绪的人,见到他时的惊讶表情全写在脸上,瞪大的眼睛不再是狭长的,连微挑的眼角都被扯平了似的。眼睛的形状变了,再看脸上的其他部位,和韩承宇也就没那麽相像了。
  这天晚上,韩承泽喝了不少酒,也和他说了很多话。混乱的絮叨完全没有前情後果,也不知道林易听懂了多少。不管有没有听懂,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倾诉发泄的对象而已。
  说到最後,林易都趴到桌上睡了过去,他却还在说,而脸上温文的表情出现一丝崩裂。
  在不甚清晰的视线里,他似乎又看到了韩承宇,趴在桌上睡著的韩承宇,於是,他又念著“三哥……三哥……”述说了他对他的歉意、想念还有这些年遭受的煎熬。
  那些辗转无眠的日子,他一无所有,还不得不如行尸一般活下去。接受众人的指责,接受所爱之人的冷眼和恨意,期待心脏能够麻木的一天。可是他终究还是懦弱了,从大宅逃了出去,然後又逃到了国外……本想永远的将自己放逐,可是又承受不住他在传真里每一字每一句的“回来”。
  他承认自己懦弱、胆怯,却又不能洒脱的放开手。每次更靠近一点,就越是无法自拨一点。永远徘徊在罪与善的边缘,几乎崩溃。
  他做不来强取豪夺的强势,爱不是伤害,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得到,而去毁掉那人辛苦经营至今的一切,他怕看到他眼中的恨意,那是他永远、最最害怕的。爱他,他却恨你。
  “他要结婚了……三哥……如果你还在,就好了……”已经有八分醉意的韩承泽轻推林易的胳膊,喃喃自语。
  “谁要结婚了呀?难道说是,她要结婚了,新郎却不是我吗?”
  韩承泽转过头去,一个浓妆豔抹的女人一手搭在他肩上调笑。
  他眨了眨迷蒙的双眼:“你是谁?”
  女人靠近他,几乎脸贴上他的脸,口中的香气吹进他开始迟钝的嗅觉。
  “哥哥,寂寞的话,我陪你吧……”
  韩承泽反应了两秒,厌恶的推开女人,去拉林易的胳膊。
  “三哥……我们回家……”
  女人突然说:“他长的很像吧?”
  韩承泽的动作一顿。
  “我也觉得很像呢,那张脸,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女人的脸上再也没有风尘女子的轻浮神色,眼中爆发出来的是强烈的憎恨。
  韩承泽仔细端详了那张隐藏在浓妆後的脸,忽然和十多年前的一张脸重合起来。
  “岳珊珊?”
  当年在韩承宇成人酒会上的事故,也是一段抹不去的记忆。韩承宇的同学和他的妹妹,在那个事故中毁去了人生。
  也是韩承宇告诉他的,那个为了给妹妹报仇不断上门寻事的同学,被祖母扔进了浩瀚的海洋里。有白色海鸥飞过的那片湛蓝,是罪恶的深渊。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韩承宇露出几近暴虐的表情,第一次听他说出“憎恨这个家族”这样的话,他说他一定会报仇,但是永远没有机会了。他和他的同学一起沈睡在那片湛蓝里。这算是对祖母的另一种方式的报复吗?
  他们兄妹从小没有父母,连相依为命的哥哥都失去了,岳珊珊居然会生活到这个地步。
  她的愤怒只维持了一瞬间,而後便无力地瘫坐下来。
  她说她本来是想替哥哥报仇,才想通过这种方式挣更多的钱,认识更多有地位的人,没想到连混这行也是要费尽心机,千算万算的。可是她不过一个弱小的女孩子,没有深沈的心机,她根本没有办法爬的更高,最後只能沦落到当个三流妓女,一旦陷进泥沼里,就是想爬,也爬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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