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关系(出书版)BY 以晓
  发于:2010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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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是有些难受,不过,占据了他大半心思的是这句"我就是不想让别人成为我的世界"──成为他的世界?

为什么他会说"成为",而不是"介入"?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他而言,其实已经有成为"我的世界"的条件......当他人成为自己的世界,就代表自己的生活重心,只放在那个人身上......

他笑了。

笑意,是这十年来首次打心底发出的。

他想和他分享自己的结论,才转头一看,却吓到了!"阿慎?!"

这、这、这真的是阿慎吗?

没了镜片遮掩的眸,眼角含泪;两颊绯红,衣衫凌乱不整;吐息极为不稳,修长的手紧揪着身下的被单......

啊!他忘了!他忘了他刚刚喝下春药......

顿时,额角滑下三条黑线!难怪,他会气得怒吼,直要他滚出去......

他好心疼地凑近他。

难得见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他忍不住低首吻了吻他,用十年前最后的那个夜的方式,轻轻吻他。

只是,和那一夜不同的是,身下的人竟抬手抱紧他、回吻他,主动得伯人。

他吓得直起上身。"阿慎?"

吻得兴起的人不悦起身,瞅起眼,眼波凌厉似刃。"刚才要你出去你不要,很好,现在你别想走了!"

他的下巴掉下来。"阿、阿慎,你、你冷静一点──"

"闭嘴!"他扑倒他,直接以嘴对嘴的方式消灭他觉得不该存在的声音。

"唔......阿慎......等、等一下......"

欲火焚身中的男人的字典里,没有耐性这字眼与其同义词。"你只有三秒废话!"

"你......打算怎么样?"

"上你!"答案干脆俐落,好个野兽派风格。

可是......"阿慎,你有力气吗?"

他严重质疑这个现在全身软在自己身上的人能力有无。

一阵静默,冷风咻地从两人之间刮走一地斑黄落叶。

蓝慎堂陷入两难,但生理情况实在不允许他挣扎太久。终于,经过了整整六十秒,他终于作出可能这辈子都会为此后悔的决定。

"你来!"明天!明天他非要宰了那个偷换春药种类、百分之两百不安好心眼的女人不可!

呃......虽然很高兴,但是,在技术层面上的配合可能......

"我不会。"

"不会?!"他简直不敢相信。"你是不是男人啊!"

他觉得被骂的好没道理,"我只对你产生情欲,有需要的时候,我也是想着你而......"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还会再碰其它人?

"你──"他哀叫,无法解放的欲流让他就要疯狂,而这么乌龙的情况则让他想找块豆腐撞。"算了!我教你......不管怎么样,先把我们的衣服脱下来。"

他照办,然后两人很快地便裸裎以对。未d染小坛神秘谁搬

"然后呢?"菜鸟曲腿正坐,好乖巧地询问老手。

"......"然后就是亲吻爱抚再深入啊!

嘴巴张张合合数次,他挤不出话来──还是第一次觉得,做爱是如此艰辛,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然后、然后......看着我的裸体不会对我产生欲望吗?!"

嗯,是的,他恼羞成怒,所以嗫嚅才会中途变调成了吼叫。

"会呀。"他指指自己的下半身。

"那就做你想做的事情啊!"他想杀人,也想拿把刀砍了自己──天可怜见,他!堂堂的律师,不夜城的千人斩,为什么会有在床上大摆乌龙的一日?!

他深深地望着他,然后,在胸前合掌。"那么,我开动了。"

他捏紧拳,如果不是身体根本无力,他怎么会陷入这般境地?千错万错全是褚音的错!

......安静......安静......好安静──除了某人的呻吟、某人的求教。

"这样可以吗?"

"闭、闭嘴!唔嗯......"

"这样舒服吗?"

"你......做你的......不要废话!"

"可是,我怕你不舒服......"

"你不会用眼睛看吗?!"

"阿慎,你好凶......"

"......黑冢──呜啊!那里......那里不要......"

"可是,你看起来很舒服......"

"闭、嘴!啊啊......你、你故意的......够、够了!"

"我只是想让阿慎舒服而已......阿慎?"

"──啊啊啊──好痛!"

"很痛吗?"

"啊......果然是......菜鸟!"

某人,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硬是咬牙撑起上身,然后,双手掐住某人的头子。

"阿慎?"被掐的人,不痛不痒。以为某人只是不想躺着,于是体贴地帮忙撑着他的背。

怒极的某人,再也忍无可忍。"你!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准问!"

"那我该怎么做?"

"就照你想要的方式做就──"

然后,没了声音。因为很听话的某人,依言照办──首先,就是他一直很想回味的吻。

然后、然后、然后......沙──

传回的画面与声音,呈现出监视器传送状态之不良,除了噪声与杂音以外,什么也接收不了了。找了又找,干扰源就是找不出来。

褚音万分扼腕,却地无计可施。

关了黑白横条跳动的画面,没戏可看的她掷下摇控器与一声重重的哼,忿忿然地扭头离去,决定去找当初的安装人员聊天泡茶兼清算炮轰。

好想洗澡。

这是蓝慎堂睁开双眼、见到墨绿色被单时,脑中所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

一阵子没上健身房报到体力果然有差啊......

这是跟着冒出来的感叹。

再接下来,便是十年前那些难以计数的无数张名为回亿的片片写真。

总是直率无邪地笑着的岚;总是用一双清澈眼眸望着自己的岚;总是"阿慎、阿慎"地唤着自己的岚;总是在社团活动一结束,便满头大汗地跑到弓道部等待自己的岚──

全部,过去了。

连同那些暧昧、矛盾、眼泪那些激烈的、昂扬的情绪,亦不复存。

结束了。早就结束了,那些属于年少的岁月。

在还没搭上离开那个岛国的班机前,他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只会成为死水般的东西;时间,所能带走、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维持不变──尤其人、事,更不可能被封入真空袋里保存!

所以在很早以前他就学会了比它快一步下手。

在与岚同床共枕的那一夜,在怀里抱拥着岚的那一夜,在对着岚微笑的那一夜,他,也逐一将积存在心头的东西掏出──

率直纯真的性格、茶色眼睛、明朗笑容、奇准的三分神射、眼泪、俐落上篮、细细软软的发、小孩似的偏高体温、无所畏惧的眼神、纤细锁骨与肩颈、傻呼呼的发呆模样、紧捉不放却微微颤抖的手指、生涩亲吻......

心底那些属于"黑冢岚"的东西,在那夜,他一个跟着一个收拾打包起来。

用力将筑口捆紧了,便在搭上返台班机时由高空扔下这只大袋。

把不需要存在的东西包起来,然后丢掉──年终大扫除?其实还满贴切这种说法。

没听说过垃圾会自己跑回来这种事,又不是移啦A梦里的剧情──失控!不该!完全没料到岚会追上来。这种可能性,连想,都不曾想过。

他一直这么认为:离开等于结束。

只要离开,那么所有的事情也会跟着结束。

时间是暴君,是独裁者,也是最具效力的执行者,而它从来就不理睬人类的想望。

这样的等式之于他确实如此,但将这种想法套用在岚身上显然是太过天真;不应该无视岚的坚定,以及执着。

缓缓合上眼,墨绿被单逐渐被黑色侵蚀,最终消失。

从睁眼醒来,蓝慎堂就没看过自个儿床上被单以外的东西,即使如此,他还是知晓昨夜拥抱自已的人在哪里。

就在身边。

很久以前就习惯了侧睡,也所以无论对哪个伴永远都是背脊以对。现在背部传来的暖暖体温、贴在腰际的掌心、后方传来的平稳吐息,在在,都说明了黑冢岚的现在位置。

已经是名男人而不再是个少年的黑冢岚,睡得正熟。

吁口气,蓝慎堂实在很想将昨天的乌龙当成梦一场。若能如此,睁眼之后就可以什么都不是,多好。

想也没想到,和岚,会有这样的发展。

在台湾见到岚已经让他够震惊了,毕竟岚早被他归类在"过去的"那一边,不该出现。然而店长的恶作剧,又让事态更上一层楼的不可预期──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慎......"

空气,微微震动,略为沙哑的嗓音好亲昵好温柔地在耳畔骚动,好似在担心着一不小心,便会碰碎了什么。

蓝慎堂一颤,完全地不由自主;他,已经有很久。很久一段日子,未曾听闻蕴含如此深浓情感的声音。

身后,似乎是楞了一楞地停顿了下,接着又出声。声音同样柔和,只是由低喃转成了疑问的调子:"吵醒你了?"

装死、装死、装死、装死......蓝慎堂很驼鸟的决定要──装死装到底!

在还没想出什么因应对策前,除了装死,他想不出自己还能怎么规避掉任何问题,或者麻烦。

"阿慎,你醒了吗?"搁在腰际上的掌,来回滑动。

不,他没醒,睡得跟死人一样死。还有他的手不要在那边摸来摸去,这样很痒他不晓得吗?

蓝慎堂的眉,几乎要纠缠成结了。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愿吭声,装死的决心相当坚定,一点也不被动摇。

十二万分眷恋的轻吻,细碎地在额上、肩上落下,如同绵密细雨。"阿慎、阿慎、阿慎、慎、慎、慎、慎......"

随着亲吻的位置逐渐下降,蓝慎堂原本屹立不摇的装死决心,也开始一点一滴的自体内流失。男人,尤其是刚睡醒的,变身野兽的机率有多再他清楚得很!

问题是,他还不想这么快就面对啊啊啊......

"阿慎......"手,已经由腰间滑到了敏感的大腿内侧。

蓝慎堂一惊,忙不迭地转身。这下,只得面对面、脸向脸,没得选择。

"你醒了。"停下一切动作的黑冢岚,微微一笑。

没法再闭眼装死的蓝慎堂不吭声,视线偏开,继续着无谓的挣扎。

"早,阿慎。"前倾,落下甜蜜一吻。

抿紧嘴,蓝慎堂没松口,不让黑冢岚有深吻的机会。

无所谓地扬高唇线,黑冢岚对此不以为意,只是笑眯眯地瞅着待在自个儿怀中的人瞧。

快烧起来了!

被紧盯得浑身不自在,皮肤如同被人泼油放火的蓝慎堂好想翻床逃走!再这么让黑冢岚看下去,这副滚烫身体肯定会起火燃烧最后变成焦炭一块!

"看够没有?"就算这么做很孬,但蓝慎堂还是投降,恨恨地咬牙低问。

黑冢岚不无讶异地扬眉笑笑。原以为阿慎绝不会先他开口的,没想到......压深唇边笑意,黑冢岚却低下眼,戚然眸底流转。

蓝慎堂有些意外自己所看到的,残留在记忆库中那些属于岚的画面,从来,就没有这类表情──

被粉饰得太过平静的,沉沉哀伤。

这种表情,不该出现在像岚这样纯粹又率真生物的身上──或者,岚,已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岚?

望着那张距离自己极近、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蓝慎堂默然不语。

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与他身体密密相依的这个人。

"──还没。"许久许久,逐渐褪去微笑的黑冢岚才做出回答,声低而缓。"还不够。"

"要多久才够?"

两道分属不同主人的视线,终于交集。

"我不知道。"专注地望着蓝慎堂,黑冢岚的声音,降得更低、更柔,透着一种极度的隐抑。"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一直看着你,一直看着......阿慎,我的眼睛没有办法闭上,完全闭不起来......"

"为什么?"蹭动着,蓝慎堂背过身去。

因为无法迎视。

无法迎视黑冢岚那双盛装了过多伤痛的眼,于是,蓝慎堂选择背对,而施加在他腰上的搂抱力道,增强。

"我害怕。"

"你怕什么?"

"我怕你......又会不见。"

心,倏地狠狠揪紧!

这样的答案并非预料之外,但却同样令人心口发疼──事实上,正是因为一如自己所料,所以,左胸深虚才会疼得这么地教人难以忍受。

其实在当时,蓝慎堂曾经犹豫。

在凝望黑冢岚的平和睡脸时,要或者不要向他辞别这件事,让蓝慎堂犹豫了几乎一个小时。

最终结果......不要。

究竟是依据什么道理作出这般决定,说实在的蓝慎堂已经忘了,毕竟是那么久远的事情。

虽然事过境迁,但蓝慎堂真的后悔了。

身后传来的阵阵轻颤,无声诉说着那行为造成的伤是多么样地深,与重。

是不该。他是不该不告而别──但已经做了!

他已经这么做了!

嘴微启,接着又立即合上,蓝慎堂终究无话可说。

无论做什么解释或者道歉,都只是无谓的亡羊补牢,一点意义也没有。何况他,根本无法确定自己会不会又再一次地,不告而别。

深深歉疚确实是发自他心底没半点虚假,但是,蓝慎堂还是无法对黑冢岚说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他保证不了。

人心可以绝情到什么程度,蓝慎堂很清楚这种东西之于他,根本就没有上限。

"阿慎......"圈拥的臂膀搂得更牢,不属于自己的暖暖体息笼罩了蓝慎堂一身。"留下来,不要走,不要再离开了......"

闭上眼,蓝慎堂真的无言以对。

而无言以对的结果,就是一声不吭沉默到底。

他轻松挣脱黑冢岚的拥抱离开那张大床,进入浴室清洗身体,最后穿戴整齐地走出不夜城的VIP室。这过程,蓝慎堂的嘴始终紧合如蚌。

因为无话可说。

既无法许下再也不离去的承诺,也不知该怎么安抚那极度不安的人,而心绪又被搅得彻底纷乱无序,脑子拒绝进行任何思考,所以,蓝慎堂选择离开;或该说,逃开。

他只能逃,没别的办法。而这一逃,就是整整七天。

自那一夜起,他当了整整七天驼鸟,镇日皆埋首中资料与卷宗组成的沙坑;全心投入工作的异象,吓得整间事务所的同事以为世界末日就近在触手可及的前方。

"这就是你现在缩在这边当只啰嗦乌龟的原因?"少女模样的店长眉一扬,唇一撇,表情明摆着她的不屑。

臭着张脸的男人不愿吭声。刚刚说得太多,现在再说大概只会换来冷嘲与热讽,而不是任何具建设性的金言或玉语。

"我说律师──"师字拉得老长老长,娃娃店长的表情已由不屑成了唾弃。"身体被人当日抛式隐形眼镜,心灵更是饱受折磨的人不、是、你、欸。"

"我说亲爱的店长......"才怨忿完双脚为什么会习惯性地走进不夜城、身体为什么会不自主地一屁股在女子面前坐下的蓝慎堂,现下俊美脸皮开始微微抽搐。"不要用乌龟来形容我!还有,麻烦你想一想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是谁行不行?"

"不就是你吗?"吹吹指甲上未干的蔻丹彩绘,娃娃店长的语气好不理所当然。"十年前不告而别的人是你,十年之后重逢归重逢,但又上演不告而别的人,还是你。怎么看,这罪魁祸首都是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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