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就中只觉游鱼乐,我亦忘机乐似鱼。
1 情衷
我就这样在火光的映照下与子惠重逢在大雪纷飞之中。
事后我因为当时的泪流满面而被祁盛嘲笑了很久,更被何九当作见面礼对青衣好好的添油加醋了一番。
你说说看,又是救人、又是打架,我容易么我?居然末了还给我来个形象尽毁!
我不干了!
我向子惠诉苦,等到我的万言书终于说完,逼着子惠安慰我,软磨硬泡了半天,结果——
子惠说:“嗯。”(如果这也能叫“说”的话!)
我再一次囧了!
见到子惠的当晚,我们都住在别庄,这里的武林人士太多,实在腾不出单间来,子惠将就着跟我、祁盛、何九以及丐帮的另外三位长老同宿一室。我有满肚子的话想要问他,却没有机会开口。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转回韩城,到了汇全行,见过了青衣,子惠说他那暗桩住着不方便,准备搬过来住,青衣便叫人又整理了一间客房出来。
祁盛赖在汇全行客房里住着不走,非说这里清静,适合休息。何九被他送来抵了食宿费用,还说什么“堂堂丐帮长老,送给你们当了消息贩子,我真是亏大了呀!”
何九倒是挺乐意的,终于将毕生爱好的八卦做成了事业,今后自是如鱼得水,比在丐帮当然要自在的多!
至此我们这不大的院落已经住下了两位主人、两位房客和一位包吃包住的高参。
子惠的到来令我欢喜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会腻在他身边,要么唠叨,要么干脆什么都不说也不做,就那么呆着。子惠倒是处之泰然,一干旁人却是意见颇多。
何九:你看蓝翎这孩子,整天缠着人家琅琊王不放,也不怕人家烦他?(叼着烟斗,做吞吐状)
对此我的回答是:你不服气咋的?我从小就是这么缠着他的,这还有六年的空没补上呢!
祁盛:天哪!蓝翎居然能这么无聊、无赖、无耻,我当时怎么就瞎了眼,咋会喜欢上他呢?(以头抢地中)
对此我的回答是:一见钟情也有不靠谱的时候啊!
青衣:你要做米虫我不管,但是房钱、饭钱、茶钱……都要算到琅琊王府账上,我这里不养闲人!另外,以后薪水充公,你就自谋生路去吧!(埋首于算盘中)
对此我的回答是:当初是谁说我是“好兄弟”来着?真是见利忘义,一见着大财主,就忘了同患难的哥们。
I鄙视Y!
子惠的到来,令一些隐秘也随之浮出了水面。
虽然他依旧惜言如金,不过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交代的倒还算清楚。
具体内容整理如下(包括子惠没说出口,我揣摩他心思猜出来的):
我失踪五天以后,冒名发觉有异,便将琼谷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直到半个月之后,他终于肯定我是真的丢了,便与百花谷联系,玉公子当时正又被掌门拉回谷里看门,闻讯立即通知了上京。随后,相干人等便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拉网排查,开始寻人。
我父王当初闻讯便让子惠给皇上传了一便条,说是去巡边,就亲自赶到边境,如今正在辽城。
这阵仗闹得太大,果然惊动了太子一方,顿时,找人的队伍更加庞大,倒叫子惠急红了眼。
四个月前,子惠终于借着探察民情的理由,悄然离京,不料半路上却遇到了身怀北魏国绝技的杀手,九死一生方才逃过,却折损了带出京的四名暗卫。只身来到韩城,联系上了安排在这里的暗桩,却听说朝廷介入武林推选盟主之事,他担心是太子奸计,又想借机寻我,便暗自潜入。谁料那蒙面人前来搅局,子惠认出我的同时,却也发现那人身法奇特,像是燕国所有,他担心那人与太子勾结,便跟去查看,却被大雪阻了追途。
待他赶回,我却跟个雪人一般坐在地上,他心痛难忍,可怜我吃了那么多的苦,一心想要好好疼我,以后我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买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这当然是他心中所想了!我跟他心有灵犀,能猜中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吃完晚饭,我们五人团坐,在青衣的书房里喝茶。
我一心想要向子惠炫耀改造好的密室,子惠却想要先去暗桩交代一番,待安顿妥当之后,今晚便要搬过来住。
青衣提议大家一起去帮子惠搬家,顺便消消食,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想去参观参观堂堂琅琊王的暗桩,见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就一起出了门。
我们一行人来到了丽春院。
没错,就是我当日来过的那家丽春院。
青衣的脸绿了,我的脸白了(藏着呢,只有自己知道)。
青衣是给气的:“真是有辱斯文啊!”
我是给吓的:“难道子惠跑去喜欢女人了?”
里头的龟奴倒也眼尖,一瞅见子惠,立马将我们往雅间里请,青衣被我们簇拥着,也给挤了进来。
几个伶俐的小丫鬟进来布下了茶点,青衣正待逃出门,从外面进来了一位俏佳人。她一把拉住青衣说道:“别乱跑!”语气比我平时说话还要正经,倒听的我们几个都纳了闷,这青楼怎么好像不太正常啊!
只见那佳人先将青衣拉到椅子上坐下,再叫婢女到门外守着,这才拴上房门,对着子惠行了礼,说:“奴婢婵娟见过主子爷。”语毕看了看我们几人,立在一旁欲言又止。
子惠只说了一句:“但说无妨。”
婵娟立马就像是打开了话篓子,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主子这几日不知去了哪里?几处暗桩都找不到人,大家都急得什么似的!杏陵候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奉命搜索的几队人马依然在边境寻找,按照主子的吩咐,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那只隼儿依旧总在天坑那边徘徊,我们怀疑那下面可能有什么不寻常,可是那里实在是太深,试了几次都下不到底。
礼亲王仍然留在辽城,他的亲卫现正在辽城到韩城之间那一带找人。那阻杀您的人的确与北魏国特使有关,京里那位与六国特使均来往频繁,不知道此事是不是他所为?武林大会突兀结束,似是有人搅局,那人仿佛是燕国身法,不知道是不是也与京里那位有关?韩城汇全行近来风头很劲,抢到了不少生意,只是初入此行,很不专业,那老板倒是个人才,主子可要挖过来试试?丐帮最近忙于武林大会,倒是没有别的什么动静,只是传说他们少帮主前一阵子迷上了一个男人。”
“咳咳……”祁盛被茶水呛到,没命的咳嗽起来。
何九看了我一眼,我才懒得管他呢!
这一篇汇报将半屋子的人都包含了进去,子惠却只是说了句:“知道了,请礼亲王到韩城来,我搬去汇全行。”
我紧张的来回瞅着那一男一女,除了公事以外,并没有感觉到一丝暧昧。
婵娟又道:“主子为什么要去汇全行住呢?就算您对那里有兴趣,也不用亲身犯险吧!最近北魏那边活动频繁,奴婢担心还会有刺客前来,丽春院这边布置多年,里面不乏高手,主子住在这里还是安全些!新的暗卫还没有赶到,您可不能大意啊!”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子惠看了我一眼,又望向婵娟,伸手一指祁盛道:“丐帮少帮主。”又一指青衣道:“汇全行老板。”
然后,不再理会那目瞪口呆的婵娟美人,走过来挽着我的手,推门而出,那三人连忙跟上。
我们来到后院一处雅居,进去之后又进了一扇暗门,这才到了子惠前一段居住过的卧房。
子惠把一些文书收拾好,锁在一个柜子里,又包了几件衣服,就准备要走,却被青衣出声拦住。
青衣道:“王爷将暗桩设在这青楼之中,的确是既方便又隐秘,只是这里并没有什么厉害机关,难道就靠这铁将军把门吗?”
子惠对青衣倒算得上客气,闻言便道:“另有密室。”
青衣双眼一亮,得寸进尺的说道:“那不知王爷可否允许蓝翎进密室一观呢?”
这家伙明知这样子说的话,既令子惠无法拒绝,又可以让我名正言顺的去偷师,更进一步的了解密室应有的结构和设置。这会儿就不把我当吃白饭的了!
哼!卖起我来可真是没商量啊!
正如青衣所愿,子惠同意带我去参观密室,那三人无事可做,青衣又对青楼不感冒,就一起先回汇全行去了。
我跟着子惠到了另外一间雅室,通过机关进入了多宝格后方的密室,我发现这里只有几个不是很复杂的陷阱,并不是很难破解,只是那存放文书的铁柜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
那几个铁柜上上下下全部都包着铁皮,开启时并不用钥匙,而是类似于现代保险箱的转盘锁。我将耳朵贴在柜门上,轻转锁盘,运功倾听转盘发出的微细声响,用了大约半刻钟时间,才将柜门打开。
子惠见我打开了柜门,只是挑了挑眉,又见我根本不看里面那些价值万金的机密,一反手又将柜门锁好,这才问道:“不想看?”
我点头奸笑道:“青衣打的是如意算盘,我却是盗亦有道,偷师么——没问题,那些个秘辛么,还是他自己努力去挖掘吧!可不能叫他养成剽窃的坏毛病。”
“脸不闷吗?”子惠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声。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我的易容,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子惠,我都忘了问你了,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你怎么发现我易过容,从来都没有人看出来过呢!”
子惠难得的低笑了一声,轻抚着我的眼眶,许久,直到我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轻声叹道:“蓝翎,你有这世上最纯净的眼神!”
说罢,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的吻了吻我的双眼。
我呆立当场。
只听到子惠又说了句:“走吧。”
便被牵着手,穿堂过院,绕街过巷,回到了汇全行。
罔顾青衣期盼的眼神,拒绝回答何九的八卦问题,在祁盛了然的目光注视下,我狼狈的逃回自己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关门,子惠就一闪而入,反手帮我栓好了门。
我低头站在房间中央,双手揉弄着衣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子惠拉着我坐到床边,问道:“蓝翎,你在怕些什么?”
我闻声抬头,一眼望进那双饱含温柔的凤眼之中,我不禁喃喃说道:“子惠,你变了没有?还是不是那个为了能让我为所欲为,连皇位都敢去争的子惠呢?子惠,你是不是对我只剩下兄弟之义了呢?子惠,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娇妻美妾,儿女成群了呢?子惠,你是不是也会对别人如此的温柔呢?”
子惠轻柔但却坚决的将我揽到他怀里,低声说道:“我在等你一起练。”
我一怔,接着被那双凤眼中迸发出的热力所灼,猛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六年的时间改变了许多东西,比如身高、声音、面貌、武功、学识……但是,有两颗心依然跳动着相同的频率,追寻着彼此的依恋。
我就像是饮足了那醇香的梅子酒一般的薰薰然,只觉得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在,所有的彷徨困苦都能得到补偿,所有的愿望梦想都可以实现,所有的未来日子都会开心快乐。
我一时兴起,冲着子惠说道:“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
于是汇全行里便传出了一阵奇怪的歌声: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美得无处藏
人在身旁如沐春光
宁死也无憾
国色天香任由纠缠
哪怕人生短
你情我愿你来我往
何等有幸配成双
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
万众齐声高歌千古传
但看远山含笑水流长
生生世世海枯石烂
今朝有你今朝醉呀
爱不释手你的美呀
莫等闲白了发才后悔
今朝有你今朝醉呀
爱不释手你的美呀
让我抱得美人归”
“这谁呀?大半夜鬼哭狼嚎的,还让不让人睡啦!”——不明人物咆哮中……
子惠揽着我的手臂越发紧了,我静静的靠在他怀中,好似并没有经历过六年的分离,一直就这样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我注意到子惠的呼吸有些乱了。
我们本就坐在床上,又刚刚互诉过了情衷,一对血气方刚的恋人大晚上的能做些什么,就没有什么悬念了吧!
我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低头扯了扯子惠的衣角,用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你就一直在等我一起练么?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难道就不想……”
子惠抬起了我的下巴,用一个火辣无比的吻,堵住了我的喋喋不休。
子惠将我放倒在了床上,侧压着我,沉迷的吻着,我只剩下本能的回应,什么都顾不得去想。下腹升起一股酸胀,又痒又麻,子惠的欲 望硬肿的在我身侧轻轻蹭着,叫我更加情动。子惠伸手探入了我的衣襟,微凉的触感却叫我立即燃烧起来。我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却充满了期待,丝毫不想去阻止,只是偶尔晃神飘过一丝——“会不会痛?”的疑虑。子惠一翻身,将我置于身上,说道:“你来。”我当即当机,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子惠啊子惠,我要怎样爱你,才能跟你对我的爱对等呢?你到底爱我有多深呢?你这样体恤我,我又该怎样体恤你才行呢?
我就这样骑跨在子惠的腰间,俯视着那张因为动情而泛红的脸,忽然间心中一动,跳下了床。
见子惠疑惑的望着我,我连忙对他解释道:“你还没有见过我现在的样子,我怎么能让你对着另外一张脸做那么亲密的事儿呢?”
子惠笑了,我顿觉如同春暖花开了一般,手下更不迟疑,利索的卸去易容,洗了把脸,这才又来到床边。
子惠望着我,我望着子惠。
我略带羞涩的问了句:“好不好看?”唉!还是不能免俗的希望爱人能够喜欢自己的一切啊!
子惠一把将我扯进怀里,低喃了一句:“是你就好!”
然后一手压下我的脑袋,继续唇舌交接起来。
我正要拉开子惠的衣襟,忽听外面像是祁盛在厉声喝斥着:“什么人?蓝翎小心!”
2 刺客
打断人家的好事是要遭报应的!
我听到祁盛示警,连忙起身,还没站稳,就已经被随后起来的子惠推到了身后。
“哐啷”一声巨响,我的窗户随之四分五裂,闯进来了三个黑衣蒙面人。
这三人动作整齐划一,配合绝妙,只用了两招,就将我与子惠隔开,留下一人挡在我前面,其余两人冲着子惠拼死招呼。
我压根就没有什么临战经验,情急之下,自己先乱了分寸,被逼得手忙脚乱,更顾不上子惠那边。
“哐啷”又是一声巨响,我的门也开了个大洞,随着北风进来的还有丐帮的少帮主。
“蓝翎退后!”听到祁盛一声厉喝,我条件反射般的照办,扭身便让出了位置。
祁盛虽然年轻,却在江湖之中浸淫多年,经验丰富堪称老江湖,对敌之时很快便寻出破绽,一击中的,点了那阻击我的蒙面人的穴道。之后停也未停,直接跻身于子惠的战团之中,我在一旁瞧着只觉得惊心动魄,一颗心都揪在嗓子眼上。
攻向子惠的两人,武功明显要高得多,二对二之下,也就勉强打个平手,我急的就象那热锅上的蚂蚁,想要上去帮忙,又怕自己会帮倒忙。正抓耳挠腮之时,一扭头,看到一旁被点了穴的蒙面人,立马气不打一处来,过去先揭去面巾,冲着那张普通的面孔就是一顿耳巴子,直到那脸肿成了猪头,我又取出金针,找齐了令人最疼最痒的几个穴道,毫不留情的一一扎了进去。那人受制不能动弹,却因为金针的刺激而浑身颤抖,眼泪鼻水直流,痛苦不堪的望着我。我怒其搅局,更怕会伤着子惠,别无他法,一径在此人身上撒气,直到他就这么站着昏迷过去,我还是不能解气。那四人仍旧打得难解难分,我狠了狠心,谁管他什么江湖道义,瞅准空档,金针认穴,放倒了其中一个敌人。子惠和祁盛抓住机会,双面夹击,迅速制住了另外一个。我连忙走到子惠身边查探,见他并未受伤,这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