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玄珠之春风一杯酒+番外————偷眼霜禽
偷眼霜禽  发于:2010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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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楼将任流水扯了回来,横目道:“站开点,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

任流水眉花眼笑地道:“玉楼,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安墨白怔怔地站着原地看着齐含光的尸身,于身周言语半个字也不入耳。

苏合拂净了一只椅子,招呼安墨白过来坐下,道:“我留了字条让你等着,你偏偏不听。在外找了多久?”

安墨白低声道:“也没多久。师父,咱们被困在这里了。”

苏合笑道:“不妨事。”

任流水在一旁听见,精神一振,道:“半仙,你有法子?”

苏合道:“这道门我们打不开,夏嘉却是能的。”

任流水道:“可他怎肯打开?便是肯开,多半也要等我们活活饿死之后。”想到要被活活饿死,苦着脸道:“与其饿死,还不如自己抹了脖子。”

苏合摇了摇头,道:“他费了这些心思,自不会是为了活活饿死我们。”

任流水奇道:“那是为了什么?”这话刚问出口,心中便已明了,夏嘉费了三年功夫铺下了这个大排场,便是为了向安墨白报杀死齐含光之仇,如此怨毒,怎会饿死他便甘心?那可太过便宜了。

白玉楼冷笑道:“过得四五日,待我们饿得没力气却又不死之时,他便会来开门了。”

任流水精神甫一振,听了白玉楼这话,心知不假,顿时又蔫了。

苏合全然是没事人的模样,从怀里取出一把梳子,替安墨白梳发。安墨白低头道:“师父,我又闯祸了。”

苏合微笑道:“不怪你,谁想得到这里竟然有好大一个陷阱。”

到了第三日,众人各自坐在厅中椅上,都是有气无力的模样。外面庄里总还有几棵草,饿极了也能撑些时候,这小院里铺着青砖石,就连苔藓也不生。任流水饿晕了头,埋怨道:“玉楼,就这里机关最多最厉害,你偏说什么都没有。”

白玉楼没力气抽他,咬了咬牙,扭头装听不到。

任流水又道:“苏合,玉楼他年纪轻,不懂也就罢了。你是多少年的老江湖了,也跟着往套里钻。”

苏合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任流水无奈,转向安墨白道:“墨白,你还好吧?”

安墨白摇了摇头,喑哑道:“渴。”

苏合睁眼看了看他,靠近了些,低声道:“让我亲亲。”

安墨白脸上一红,道:“师父,这、这里……”

苏合微笑道:“咱们被困在这里,说不准以后再没机会亲热了。”

安墨白知道他不是当真这么想,仍旧低着头别别扭扭地将脸颊凑过去,苏合却侧了侧脸,吻住他嘴唇。安墨白微微一缩,忽觉苏合的舌尖将一枚药丸送进自己嘴里,他诧异地抬眼去看,见苏合向他眨了眨眼,眸子里满是笑意。安墨白这才知道苏合要亲他的用意,他含了药丸想要同苏合分开,苏合却不肯放,一手托起他下颌,舌尖在他口中肆意挑弄,极尽缠绵。安墨白满脸通红,呼吸都乱了,若不是眼前这情形实在诡异,只怕便要失态。那药丸渐渐化了,安墨白只觉胸腹间暖洋洋地舒适之极,饥渴之感一扫而空。

他肚子里舒服了,心中却翻腾起来:“原来师父随身带着一些药物,可他为什么不给任大哥?嗯,是了,师父不喜白楼主,单单不给他,于白楼主面上不好看。”心思忽又一转:“可师父又为什么不明着给我?他决不是单单为了亲我,也不在意任大哥和白楼主是不是不乐。难道……难道……”隐隐约约觉到了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任流水偷瞄他二人几眼,心里痒痒地,小声道:“玉楼,你也让我亲亲。”

白玉楼微微一笑,淡然道:“滚。”

第五日半夜,寂静之中,忽然有什么机机格格的细声在厅上响起来,众人顿时睡意全无,全神戒备。听那声响,竟是从灵床上发出来的。任流水瞧着齐含光的尸身,道:“咦,他要诈尸了么?”嘴里说笑,神色却万分警惕,握住了将腰间的秘银刀,只是全身无力,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白玉楼冷冷地道:“闭嘴,别分心。”

便听那声音渐渐增大,齐含光身子竟果然动了一动,随后僵硬硬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眨了几下,竟然缓缓睁开了。颜色是不见底的黑,闪着幽淡淡的黯光,在白森森的月色下瞧起来,说不出的瘆人。

安墨白正自毛骨悚然,却听苏合淡淡地道:“这黑玉倒是难得一见的货色。”

便在此时,内堂一直紧闭的房门忽然开了,一只脚慢慢跨出门槛来。

苏合忽然伸手在安墨白腰间一掣,双剑飞掠而出,迅疾无伦地向齐含光刺去,一片红光如水色般潋滟闪动,只听得叮当之声不绝,木料精钢、毒针银镖等暗器落了满地。齐含光这一张人皮之下,竟裹着一架极其精密的机关。苏合收剑在手,转身道:“夏嘉,你这本事又长进了。”

内堂中出来的正是夏嘉,是个三十几岁的男子,倒也称得上清秀,只是脸色苍白阴森之极,看人的眼神空洞洞地,叫人一见之下便心中生寒。

夏嘉盯住了苏合,阴郁道:“苏谷主,你特意到这里找我?”

苏合微笑道:“我原本不能断定,只是你落下这院门之时,时机拿捏得太巧,因此我想你必定不远。再看见齐含光尸身,那就再不作他想了。”

夏嘉不再答话,目光慢慢游移,盯了一会儿满地的木铁废料,慢慢蹲下去抱起齐含光的头颅,大哭道:“含光,含光!”

安墨白原本对齐含光之事心中抱愧,夏嘉心中爱他,要为他报仇,那也是情理之中。如今见好友尸身竟被他这般糟践,不由得大怒,道:“你教含光在地下还不得安生,还在这里哭什么!”

夏嘉抬起头来,阴森森地道:“你就是安墨白?”冷幽幽一把鬼纹钩抬起,直指安墨白心口。

正在这时,只听得夏嘉背后风声陡起,有物袭来。那暗器来得并不如何迅捷,但夏嘉竟未能躲开,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就此倒地不起。这变故来得太快,四人齐齐呆住了。隔了半晌,苏合道:“他真的死了。”走近去从地上拾起一件器物来。

那物形状很是奇特,作椭圆之形,入手轻巧,非木非金,面凸底平,约莫半个巴掌大小,上方是两块微能上下活动的硬板,按下时有嗒嗒之声,之间一枚小小滚轮,下部不能移动,印着“lenovo”几个奇形图案,反过来倒是文字,却又不像本朝文字,颇似“番外完结,便当给你”,不知有何寓意,也不知这是什么奇门暗器,竟将这号称“千手天机”的暗器大行家夏嘉也打死了。

任流水长吁了一口气,道:“管它是什么东西,这疯子死了就好。”他回头看看紧闭的院门,道:“可我们还是出不去,这怎么好?”

苏合道:“人已死了,想要出去便容易得多。瞧瞧他这密室里有什么机关。”

四人平平安安地出了七星铸剑庄,苏合说道要回谷看看,便在近城的官道上分了手。任流水骑了马同白玉楼并肩北行,笑道:“玉楼,我一直想问你,刚到七星铸剑庄时候,你怎会跟半仙一起?”

白玉楼微微一笑,道:“他找不到徒弟,来问我消息。”

任流水挠了挠头,道:“你便同他一起来了?玉楼,这可真不像你的性子。”

白玉楼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黑玉瓶,笑吟吟地道:“你说得不错。我手中消息虽广,却从来不白白说给人知道。”

任流水噗地一声笑,心下大是新奇,道:“这就是半仙新炼制的宝贝药么?”想了一想,又问:“玉楼,若是那个夏嘉一直不肯现身,你待怎样?”

白玉楼扬了扬眉,道:“我便割了你的血来喝。”

任流水怔了一怔,嬉笑道:“别说喝我的血,你便是将我零零碎碎地剁碎了吃下去,我也心甘情愿。”

白玉楼面上却殊无玩笑之色,道:“我喝饱了有力气,便将那两人杀了。若那人仍不肯放我们出去,也总能多支撑一些时日,多一分机会。仍旧活不成,那是天命,可多活一刻,便是一刻。”

任流水想不到他原来是如此打算,顿时呆住了说不出话来。

白玉楼冷冷一笑,道:“我狠毒成性,你看不过眼,这便离去就是。”

任流水跳到他马上,从后面抱住了他,道:“玉楼!我怎会抛下你。我这一世,时时都要守在你旁边,决不让你再做这些只会害了自己的事。”

白玉楼微微哼了一声,一双眸子泠然生寒,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叹气的声音却如同春冰初解,融在一派春色中。

归途霜叶正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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