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记————祝灵
祝灵  发于:2010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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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那哪些话该当真,哪些话又不该当真?”

他愣了一下,夜色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脸色。然后他道:“那个嘛……损你的多半就别当真,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损人,你那么较真做什么。”

我说:“那我当真地问你一句,我之前问你那句话,沈进,秦又,还有我,你比较爱跟谁呆在一块儿?”

这回他半刻没说话。我叹了口气。我说:“你不答也行,凡事强扭不来,我天生就是这个命。”

他接着也叹了口气。然后悠悠地道:“也不是不能答。你可否先告诉我,廉贞星君,陆清羽,还有我,你心里究竟……是向着谁。”

原来是惦着这个。我沉吟半晌,正斟酌着回答,他突然又截住我的话头:“这个问题便不用答了,我也不想知道。”他目光飘向远方,不知是否是和我一样,也想到了多年前那个夜晚。

他说:“台上人咿咿呀呀吹拉弹唱,明明在一旁听得挺热闹,却不知为何自己也被卷进戏里去。陪着唱了一回,又陪着唱了一回,却发现人人都是个角,只有我是个龙套,这算个什么事儿呢。”

我刚要张口,他又继续道:“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清羽的来历。他是某一日师尊抚琴时,琴弦割破手指流下的一滴血,渗着那琴几千年的灵气,被师尊混合了仙元塑出魂魄,送到人间投胎。我起先不知道你的来历,更不知道你投胎做人是为了师尊,但你一见清羽就着紧,那时我就存了几分疑虑,结果果然是如此。”

我大窘,含含糊糊地道:“我,我是曾动过邪心,也不是不喜欢清羽,可那跟喜欢你是两码事。”

他扬了扬眉,反问道:“喜欢我?”

无错,我从未敢说过我喜欢他。以前憋着是因为廉贞星君,可现在又是为了什么?我突然觉得心潮澎湃,决定将憋了许久的真心话全部告诉他。

陆霞的身形本来就单薄,比起青春洋溢小身板长得也结实的陆清羽来说要好推很多,我热血上涌,将他直接在房顶上摁倒,暧昧无比地压在怀里,然后严肃着表情道:“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的封印会被破除?想不想知道?”

不给他否定或是反抗的机会,我挨一挨他发烫的脸颊,继续道:“我的封印是由执着所化,自然也只能由更深的执着所解。你知不知道,你撺掇我跟着葛兰回魔境之后,我遭受了多可怕的凶险。若不是想着你,我早已变成一缕游魂,不然就是飘在魔境的冰天雪地之中,不然就是已被天庭缉拿归案。若真是那样的话,你别说秦又,就连我这样的也见不着了。你还能说我不够喜欢你么?”

他沉默了片刻,“唔”了一声,说:“若是能变化的执着,那也算不上是什么执着。”

可是嘴上这么说着,他却任由我压着,算是十分配合。我再接再厉地挨上去:“我不管,反正你害我变了心,几百年努力毁于一旦,你也必须为此负责。”

他扯了扯嘴角,吐出两个字:“啊呸。”

哦,这句话我就当作没听到,可是你叫我别把你的话全放在心上的。我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身体,手下没忘了动,“撕拉”一声,然后我听到他的惊叫:“你干什么?”

我无辜地道:“诶?反正你是神仙,衣服撕破了之后照样可以变好啊。”然后紧锣密鼓地继续解除着神仙们繁复的衣饰,我耐心很小,所以解不开的地方便用力“歘歘”撕开,陆霞一边像泥鳅一样妄图在我的动作下挣出生天,一边压低声音怒气冲冲地冲我嚷叫:“不行!”

你刚刚不是才说过,你说的话不可全信,所以这一句我就只有选择不信啊。我一边往外甩着他的玉带,扔着他的玉佩挂饰,汗巾,还有一堆乱起八糟的符咒玩意,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

陆霞气急败坏地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狠命摇:“师父说的话你还听不听啊?翅膀硬了是吧?不行!你搞清楚,这可是屋顶上!”

是么?既然如此,那就择可听者听之罢。我乖乖道:“好罢,那就按师父说的办。”我抱起陆霞,转移战场。

红绡帐暖,五更不寒。

我支起陆霞的腰,将他的身子又翻了一圈背对着我,他一手揽着枕头,一手抓住已经被不知几回合的大战蹂躏得不成样子的锦被,眼里泛着水汽:“你,你到底有完没完啊,我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么拆。”

我笑着亲一下他的眼角:“还老?我叫你师父可是你占便宜,当年我扬名三界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没生出来呢。”说话的同时我用力将腰一沉,陆霞闷在喉里“嗯”的一声,锦被都几乎被他的指甲抓破,然后将口鼻埋在枕头里,整个身子又软下来。

我停下律动,尽量轻柔地将他的脸捧起来让他喘气。“很难受么?难过我就不做了。”

陆霞把我的胳膊扒拉下来,按在怀里,虚软无力地说:“你你你,不要那么卖力……行不行。”

我说“哦”,然后缓慢地划着圈圈运动着自己的腰,将陆霞整个上身搂抱在怀里,温柔地对他说:“你不要憋着,想叫就叫出来嘛,这也是一种乐趣。”

陆霞从紧紧咬着的牙齿缝里又漏出一句:“呸。”然后又喘了一口气道:“清羽就在隔壁房间,你也不想想他万一半夜醒来了该怎么办。”

我堵住他的嘴唇。“这种时候就别管别的了,一天到晚操那么多心,你累不累?”

他流了许多汗,嘴唇也有些发凉。我便抽身出来去倒了一杯温水,回来的时候他正闭着双眼靠在床侧休息,我将水喝进口里,捧起他的下巴,将水渡进他嘴里。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说:“休息吧。”

他漆黑的长发垂在腰际,虽然有些被汗水濡湿,但更衬得白玉似的腹肌与腰线让人移不开双眼。我本来是想为他清理一下下身的汗滞和污迹,但是手指一接触到那带着清凉的光滑的肌肤,便改了主意,我就势扳开他修长的双腿,说:“最后一次。”

第 34 章

明明记得昨夜睡着的时候陆霞是被我箍在怀中,可是为何一睁眼身边却一个人影也没有?我从床上弹起,冲向门外,却感觉到陆霞的气息就在附近且平稳,方才稍稍安心。

走到陆清羽房门跟前,听到里面有说话声。隐匿自己气息之后我侧耳细听,似乎是陆霞的声音:“可惜这魔王武艺实在高强,那日你也曾见过他独力对抗数千万亿倍普通雷殛的天雷仍毫发无伤,只怕就算合你我二人之力仍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你现在带伤且生病……”

陆清羽应该已经醒了,听见他似乎是在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算毫无希望也要认真一试来对付我什么的。我竖起耳朵继续听着,只听得陆霞又道:“清羽,此刻天庭正是用人之际,我也还罢了,你年轻又正当有为,怎能将力气使在不相干的地方。和其光,同其尘,方能以弱胜强。你十几年都学了些什么?本派的教义可不是教人去拿鸡蛋碰石头的。”

陆清羽果真便没话好说。陆霞哄人还是很有一套的,我想了想,便不进去碍眼了。正待转身要走时,听见陆霞说:“你一直都没吃东西,我去为你拿些粥来,你呆在这别乱动。”陆清羽“嗯”了一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我侧身躲在门柱后,看到只有陆霞一个人出来,便闪身上前。陆霞全副打扮已与昨日白天别无二样,仿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看了我一眼,便径直沿着回廊走去。我急了,快步尾随跟上。走出几步,他低声开口道:“清羽似乎还在钻牛角尖,你一时半会最好别去让他看见。”

我问:“你干什么去?”他奇怪地回头看我一眼,道:“刚才你没听见么?我去厨房为清羽弄些吃的。他现在还未正式登上仙册,肉体凡胎,也是要吃东西的。”我松了口气,昨夜我克制不住地有些……过猛,很怕他一觉醒来就会生气翻脸,此刻却貌似还好。我拦住他道:“你先去歇着,这些我来弄就好,我弄好了你给他端过去便是。”

陆霞挑起眉毛:“哦?从没听说过你还能做饭,莫非是做魔王殿下时候的手艺?”我讪讪笑道:“虽然不如你,但是煮个粥什么总还是会的吧?总之你去歇着,别费力气。”陆霞唔了一声,脸色并不怎么好,他说:“那我就在一边看着罢,他昨天晚上烧了一夜,今天早上还有些不清醒,要是你弄出什么古怪东西吃坏了怎么办。”

我正摆弄锅子,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问道:“若是粥的话,他要吃甜的还是咸的?”陆霞说:“咸的罢,病了该吃一点咸的,但盐不要放多。”

我拿小锅煮了一锅清粥,又煮了一锅香菇瘦肉粥。虽然手艺十分生疏,但应该还能下口,且这种东西也不需要太多技巧。陆霞挑起素粥尝了一筷子,没说话,又挑起荤粥尝了一筷子,颦着眉头道:“这锅绝对不可给清羽吃,会毒死他的。”

我说:“是给你吃的……我也要吃。”他拿勺子又舀了一点尝,笑道:“贫道修炼了这区区数百年,应该尚可抵御这一锅魔粥的毒性。”

陆霞端着食盒给陆清羽送去,我巴巴地跟在他身后。陆霞回头望我:“怎么,想亲自送去么。”我赶紧摆手:“若我进去还不给他照盆子扣脸上。”陆霞睨视我一眼,道:“那就乖乖在此处等着。”

我蹲在门外,有些惆怅。说真的,陆清羽脑子不带拐弯,如果他认为你是好人,那真是好哄得要命。可惜他现在如此恨我,我连在他面前问他一声还好与否也不能够。想到昨天夜里他就在我俩隔壁一人受着重伤又生了病,却无人问无人管,便更觉惭愧。昨日的事情接沓而至发生太多,而我又喜得冲昏头脑,便是想起他也只当作没想起,横竖他也不是凡人,不是风吹就掉,更横竖有什么事也有他亲师父撑着。

听见门里边陆清羽嘴里含含糊糊咕咕哝哝地说着些什么,陆霞安慰并哄着他道:“好,好,吃完这碗就带你去找师父去,可是你要清楚,就连师父也打不赢那位魔王,你不把身体养好,怎么去帮师父杀灭那坏蛋?”

听了陆霞最后一句话,我差点噗嗤一声笑出声。隔了半日,陆霞推门出来,我即悄无声息地跟上去。走了几步,我问道:“如何?”陆霞面色忧重,叹了口气。“他这会许是烧得头昏,模模糊糊只是喊着要找师父,我只能哄他几句。只是清羽打小生病受伤都不怎么吭气,现在这样,我也有些难受。”陆霞望向天空,放下食盒,叹了口气,又笑着道:“也真是奇怪,凡人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他毕竟是师尊手指尖上一滴血,说来这孩子,从小难道不是我们师兄弟几个带大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师尊一年最多也就能来看他一回,他却还是摆在心里记着。”

我沉默半晌。我很明白,没爹没娘的孩子是什么感受,就算旁人对你再好,那还是不一样。我说:“那你真要带他去找他“爹”么?”

陆霞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隔了半天他道:“其实去不去找师尊尚在其次,只是……”顿了一顿,他继续说:“只是,他,又或我,于情于理都不该长待在这里。”

我心中微凉。但这些事情,我又何尝没想过。昨夜一场欢爱,我脑子里只被一件事充满,把不愿挂牵之事全部抛在九霄云外,可一旦闲下那些不想烦心的事情又统统萦绕回心头。

几百年前,我留书一封就出走,除了为廉贞星君,其实也确有些其他的理由。

那时我狼狈受伤而还,听说林家的几个老头策划着弹劾我,并不知怎地拉上了荷家,这声势就有些壮大了。我并没贵族家的血统,只是四大贵族之沧海家抚养长大的一个孤儿,在被扶持登位之初,众人还慑服于我的军威,不过渐渐各样闲言碎语就浮了起来。其实我一向不放在心上,包括政务上也有些惫懒——就好比你们当初拥我登位时看重的也是我的战场实力,又非政治才能,到头来却跟我扯皮买的一筐鸡蛋孵不出小鸭,这不是荒诞可笑么。爱弹便弹,最坏不过我下台罢,反正这皇帝我也不怎么愿意做了。

我输得乌龙,又输的憋闷,正是最恨人家来惹的时候。为免误伤,我将自己关在宫内,前来拜访或是骚扰的臣子一概不见。但是沧海葛兰,我却怎样也躲不开。其实吃了败仗,最生气的人也许不是我,而是他。他统筹这场战争花了多少心血,对这场胜利有多渴望,没人比我更清楚。

我也知道,从很多年以前,他就开始把胜利的赌注押在我身上,而他从不赌输。若非这样,他这样骄傲的贵族,怎肯甘居人后地倾沧海家全家之力扶助我登上王位,又怎会心甘情愿地作为下属替玩忽职守的我把关政务。他做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十分清楚,只有我才能让他最接近他的梦想。沧海家的人,经常会遗传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异能,而传说,魔族新任的宰辅拥有能看到未来的能力——尽管沧海葛兰从未承认或使用过,但包括我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这么相信着,至少我亲眼所见,从小到大,葛兰在赌|博押宝时从来不是输钱的那个。

所以从前我一直以为,只要是他选择的,就绝不会输。赢的功劳,固然有他一份,可是败仗的责任,难道就没有几分该他承担吗?

可葛兰找到我的时候,虽然他的态度永远充满虚情假意的恭谨,但言语的锋利却毫不留情:“陛下为了一己私欲,拖累整个军队陷入失败,是否认为自己应该在全军之前自肃?而且若陛下一直不能承担起为王的责任而继续像这样逃避现实,不理政事的话,或许沧海家和我个人也会重新考虑支持陛下的选择。”他特意着重着这最后一句话,我知道我的失败已经为他们的政治博弈增添了变数。

我从来没把葛兰当成过君子,也不是不知道他在利用我达到他的野望,但真的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还捅我一刀。作为沧海家所支援的对象,但又只是养子,其好处是既可以捞取好处,在作为弃子甩脱时也能非常干脆。若是林家以我的战败之罪为由弹劾成功,沧海家在帝座周围经营的努力就会化为泡影。这些我都明白。

好罢,既然话说到此地步,那末你们狗咬狗去吧,老子没空陪练了。

于是我留书一封就坦荡荡地走掉,自我感觉走得很舒爽。舍不得?有什么好舍不得。我既无父母,又无亲朋,孑然一身,毫无牵挂。其实心头也有少少几个放不下的人,不过与我当时所要追求的另一种人生相比,就好像飘在空中的一朵云彩,他们没了我照样能过得很好。

我在“遗诏”之中,将己所能及的范围内沧海葛兰最想要的头衔与权力都送给他,算是割袍断交的礼物。

只是他后来见到我时的举动,实在令我不舒服。言语和行为上的刀子,我还能为他的阴谋和家族利益找些理由,可是当胸血淋淋的对穿,就算我这样不计较的人,也无法当作没发生过。若不是如此,也许此刻我早已顾念往日的一丝半星情分前去看看他那仗打得如何。沧海家一向较侧重谋略与头脑,虽然沧海葛兰出名的是魔武双修,算个异类,但他们整体在战场上的表现实在不怎么像样,而另一大家族林家素来对沧海家有些嫌隙,出产帝王,英雄和军事家的林家,会支持沧海家的王到何种程度,也并不令人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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