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对谁有感觉？”苏蓉蓉苦笑，如花的容颜有些扭曲，用力问出，“李寻欢吗？”
 
“是。”苏蓉蓉对他怎麽样，楚留香心知肚明，但是大家从来都没有挑明过，也就粉饰太平。
 
“他虽然看起来笨笨的，其实并不蠢钝，只是太过单纯，真挚，用一片赤子之心来待人，而且，你应该更清楚，他对你尤其的好。”明显看到苏蓉蓉的脸色变了，有些羞赧，有些後悔，也有嫉妒。
 
“难道我对你之心便不真挚了？”
 
“很好。”楚留香叹气，“很多时候，不用我说什麽，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你就能心领神会，这样的好友极为难得，而我有幸有你，甜儿，红袖，还有胡铁花他们几个，真是很知足了。但是，欢欢却是不同的，他不领会我，不揣摩我的心思，只是莽莽撞撞的，随著自己的心意，闹出笑话，捅出娄子，还是勇往直前，我只想这样一辈子跟在他後面，帮他收拾烂摊子，看尽他可爱又可乐的样子，做他的大树，保护他不受伤害。”
 
“那你是说，我们善解人意也错了？”苏蓉蓉梨花带雨的问，揪住楚留香的衣袖不撒手，难道自己真的要错过这个爱了几年的男人？
 
“蓉蓉你没有错，只是他刚好走进了我心里，让我揣上，再也放不下，而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不会变。”
 
“永远不会变。”苏蓉蓉怅然，一节一节的松开指节，看那衣袖从手里坠落，如同她的情，她的爱，她的男人，离开她的生命，愤然甩落两颊的泪水，一跺脚，向前急掠，“你去找他吧，从此以後，我们再不相见。”
 
“什麽？”楚留香大惊，身法也展开，追了上去。
 
忽然身後传来一声甜软柔腻的“香香”，像麦芽糖那般甜，像橡皮糖那般粘乎，吓得他魂飞魄散，脚底抹油，头也不回，兔子般的撒开四蹄狂奔而去。
 
 
 
71
 
楚留香以轻功闻名天下，这下展开身法，一溜烟绝尘而去，就要消失在地平线上。
 
胡铁花恨得牙痒痒，至於吗？中原一点不过叫了一声而已，都不敢瞟一眼，就撒丫子跑了，胆子也太小了。心里急得要命，却也没多余的真气来喊话，只能看著他越跑越远。
 
“不要你的男人了？”倒是中原一点红又出声，幽幽长长，凝成一线，直送到奔逃中的楚留香耳中。
 
远方的身影一晃，然後跑得更快，恨不得化为一缕轻烟，直上青天。
 
“李寻欢。”中原一点红再叫，出杀手！。
 
逃得飞快的人影终於停了下来，远远望去，远方的地平线上，青色的人影极慢的转过身来，回首一望，只一眼，立刻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往这边飞奔，快如风，迅如电，急驰而来。
 
奔到近前，眼光先往李寻欢脸上一扫，再往胡铁花脸上扫去，“你中毒了？”手一动，就要往他脉上搭。
 
“没事。”胡铁花往旁边一让，脸上而满斗大的汗珠，“先回去吧，他的伤要趁早。”对著李寻欢的方向努努嘴巴。
 
“好。”这里虽然没有什麽人经过，但不管怎麽说也是大路上，疗伤总是不太方便。
 
接过李寻欢，入手所触的皮肤冰冷潮湿，还很硌手，刚才那一番翻滚，地上的土，沙都粘在了赤裸的身上，甚至更有些小石子因为棱角分明，而深深的刺入皮下，以至於身上到处都是粗糙不平，坑坑洼洼。
 
一抹痛楚极快的闪过楚留香眼底，他的欢欢居然吃了这麽大的苦！念及自己当时说的话，有我在，你还练什麽武功，楚留香就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这就是他的保护吗？保护得欢欢遍体鳞伤……
 
“不走吗？”中原一点红和胡铁花准备迈步，发现楚留香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怜惜的望著李寻欢无力垂落在臂弯的头，脸上的伤痛如此明显，是几亿年都不会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痛得想哭，却哭不出来，隐忍如山。
 
“快走吧，他们俩的伤都不能再耽搁。”
 
“你带下老胡。”楚留香再不多说，抬脚向前掠去。
 
“你放手，中原一点红。”胡铁花嘹亮的叫声划破天际，“等老子好了，一定要把你打成猪头。”
 
“你打呀，打呀。”中原一点红毫不在乎的说，继续把胡铁花夹在腋下，像夹个破布袋似的，轻松的跟在楚留香身後，“你好不了，两个时辰後，就要一命呜呼了。”
 
“屁，老子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怎麽也死不了。“虽然被夹，但是并未头朝下，所以没有影响话语能力，依旧大喊大叫，闹腾不休。
 
“原来是你王八。”中原一点红吃吃的笑，“改天找顶绿帽子给你戴戴，让你名符其实。”
 
“你……”胡铁花气绝，却也不敢再往下说，毕竟整个江湖都知道中原一点喜欢的是男人，虽然胡铁花并未觉得有什麽不妥，可是也不便拿这种事取笑於他，只能闷闷的吃下这个哑巴亏。
 
“怎麽了？晕过去了？”中原一点红见他忽然哑了，很是奇怪的提起来一看，一只气鼓鼓的大青蛙瞪著大眼睛，满是不甘。
 
 
 
72
 
“看你那傻样。”伸出指头戳戳他的大脸，“冒个泡给我看看。”
 
“噗~~~”，嘴里的气一下子全消了，对著这麽个活宝，再跟他生气，就是猪，大笨猪。认清事实後，胡铁花趾高气扬的转过大脑袋，不屑去做大笨猪。
 
“老胡的毒……”楚留香抱著李寻欢站在舱门口，为难不已，刚才在路上，已大概检验了李寻欢的伤势，实在是不能再拖，而且无法假手於人，可是胡铁花的毒也要尽早解决。
 
“交给我吧。”中原一点红得意洋洋的摇摇脑袋，高高束起的马尾顺著摆头的动作摇摆不定，“一定还你个活蹦乱跳的老王八。”
 
楚留香疑惑的望向胡铁花，他怎麽成了老王八了？却也没有再多问，中原一点红从来言出必行，答应过的事，必能做到，“好，那就有劳了。”重重的一点头，一切感激尽在不言中。
 
房内烟雾嫋嫋，已摆上了一个大大的木桶，里面散出来的热气，蒸得房内蒸笼一般，奇热无比，刚才楚留香比胡铁花他们早一柱香到，已吩咐甜儿备好热水。
 
“哦……”李寻欢发出模糊的呻吟，痛苦难耐的喘息。
 
“欢欢，欢欢。”楚留香充满怜爱的唤，脸俯得低低的，近到睫毛都互相碰触到的距离望著昏睡中的他。
 
李寻欢眼还没睁开，眉毛就皱了起来，“疼，疼，疼。”一叠声的呼疼，虽然醒了，但神志却并末清明。
 
“睁开眼睛看看我。”楚留香小声的诱哄，嘴唇一下又一下的轻吻著他因为大力啃咬已经破皮的嘴唇，吃进一嘴的黄沙和鲜血。
 
“疼，疼。”李寻欢嘴里不停的叫，眼睛却很听话的睁开了，却没力气睁开更多，只睁开一丝的缝隙，同时，马上就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滴了出来，然後是一颗一颗，像小溪般不停歇的流出，然後他说，“楚留香，我疼。”
 
“欢欢……”楚留香突然哽咽，喉咙好像被酸涩与痛心给堵住了，堵得他无法呼吸，只能跟李寻欢一样，丝丝的吸气，困难的呼气。
 
“楚留香，我疼。”神识一点点清晰，痛楚也重新涌上来，不死不休般的缠著他，插在他的後庭，痛得只想再昏过去，甚至死去。
 
楚留香却不容许，看出他有一丝松懈马上轻轻拍打脸颊，一遍遍的唤，“欢欢，欢欢……”虽然疼痛没有止尽，深情也没有止尽，用无边的爱意呼唤爱人，跟死神抢夺，“欢欢，你一定要醒著，这样，我才能帮你把……棍子抽出来。”
 
再次哽咽，怎麽有人能这麽狠心，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对待这样一个纯真，对任何人都充满爱的孩子，怎麽可以！是的，在楚留香心中，李寻欢不光是他的爱人，还是个殛待呵护的孩子，揉合著至亲至爱，他的痛也就更深更浓更厚。
 
“不要，不要。”李寻欢惊恐的叫起来，声音却比刚出声的小猫大不了多少，小得可怜，并且沙哑。
 
“不怕不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楚留香拥著他，从上到下的环著，护在怀里。
 
李寻欢渐渐安静下来，在那样柔和平稳的声音里安静下来，是的，楚留香在这里，他在这里，谁也不能再伤害自己了。
 
 
 
73
 
“我会点住你腰部以下的穴道，制止血液循环，在一定程度上，也会麻痹疼痛的神经，但是，棍子抽出来的时候，那些统统会失效，肯定会很疼，但是，我需要你清醒著，不要被疼痛打倒，不能昏过去，你可以答应我吗？”
 
定定的望进李寻欢的眼底，坚定不移的望著，那里面是他经历无数磨难後，百折不挠，钢铁般的意志，现在，他只希望，能够把这信念传递出来，疼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屈服而放弃生命。
 
他从来没想过放弃生命，也不允许李寻欢放弃生命。他们还要一起一生一世，不能现在就天人永隔。
 
李寻欢的面色白得可怕，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失去一般，皮肤下，血管里，都再也没汩汩流动的，赖以生存的鲜血，而只剩下干枯的躯壳。
 
而他的恐惧也很明显，想到棍子插进去那一瞬间，生不如死的感觉鲜明如初，他想退缩，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疼痛，那简直超越了一个人能忍受的极限，生不如死。
 
“欢欢，我不许你退缩，如果疼的话，就咬我的肩膀，有多麽疼就多麽用力的咬，咬掉一块肉也没有关系，痛得要死也要忍耐，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我会陪你一起疼，一起痛，一起忍耐！”
 
李寻欢终於点点头，将缩成的身子重又放松，倚在楚留香的怀里，信任的靠著，被他这样的凝望，鼓励，好像那片天都被撑起，明亮蔚蓝，充满希望。
 
“真勇敢。”楚留香重重的吻吻他的唇，把他沈下去，让下半身浸泡在桶里。
 
圆圆的木桶里是黑墨一般的水，那里面掺杂了大量的药粉，具有极强的收敛伤口和凝固血液的作用。
 
“来，咬著我的肩膀。”把李寻欢面对面的搂著，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手向下握住那样给他带来无尽痛苦的棍子，长长的一截在他体内，留在外面的那部份上满是毛糙的木刺，手一握上去，就能感觉到星星点点的扎手，这样一根棍子，插在柔嫩的肠壁里，会是怎样的痛？
 
如果有可能，楚留香真想如数奉还给这样对李寻欢的人，让他也来嚐一嚐这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指作兰花，在水底下飞快的拂动，连点李寻欢身上八大穴道，然後手猛的用力。
 
水瞬间从黑色变成红色，整个房间也被浓重至极的血腥气笼罩。
 
“啊！”李寻欢痛苦万分的嚎叫，在这样的痛楚下，哪还有什麽力气去咬楚留香的肩膀，只能跟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喘气，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神经全部剔除，让自己什麽都感觉不到，再也没有知觉。
 
可是他不能，他答应在楚留香，要清醒，要忍耐。
 
牙齿深深的啮进肩头，鲜嫩的血肉翻开来，豔丽的血丝布满口腔，用力的啮咬口里的那块肌肉，不顾一切的咬。
 
“对，就是那样，使劲的咬，再大力一点，让我知道你还醒著。”
 
楚留香眉也不皱一下的忍受著，皮开肉绽也无知无觉一般。
 
手指不停的在痉挛不已的後穴里游移，因为那个木棍太粗太大，插入时间又太久，以至於抽出後，後穴都闭合不了，能够很容易的容纳他的几根手指头在里面清理扎在内壁的小木屑，但是那些木屑实在太多，太细碎，要清理干净很困难。
 
 
 
74
 
肩膀上的肉好像要脱离身体而去，楚留香知道李寻欢一定要比他痛百倍，因为他的手指每动一下，就算是再轻微的动作，他都会全身抽搐，而桶里的水也更红更稠，甚至有些暗红发黑，在还没有完全变黑之前，楚留香终於抽出了他的手指。
 
“马上就好了，再忍忍。”把李寻欢从血水里捞出来，置於榻上。垫了几层棉褥子的床榻须臾之间就被血水浸得透湿，整张床像夕阳西下一般，红火一片。
 
浅绿色的药粉，一撒上後庭的伤口，就被汹涌流出的血水冲得一干二净，因为伤在後庭，又没有办法包扎，只能不停的撒，冲走，再撒，药瓶举得低低的，片刻不离开那小小的方寸之地，只是不停的重复一个动作。
 
床头的药瓶越来越少，楚留香的脸上却隐有喜色，血流的速度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少，那绿色的药粉开始只能停留在离穴口较远的细小伤口上，然後越来越多，最後在还剩下两瓶的时候，血终於止住了，血
红色的嫩肉已看不见，完全被绿色覆盖。
 
楚留香长长的吁一口气，无论他的外表有多麽的镇静自若，但对於他来说，这实是最为慌张的一次，失去欢欢的念头像生根一般，长在脑里，挥之不去，手再怎麽稳，心还是在害怕，怕，他不能回来。
 
传音入密给甜儿，让她送一盆干净的热水来。
 
水是早就烧好了等著的，甜儿也没有在做别的事情，一直候著，所以来得很快，同时，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毒三娘子来了。”
 
“老胡的毒解了吗？”
 
“解了。”
 
“嗯。”楚留香点点头，接过盆子，放在床头，却一直没听到甜儿离开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怎麽了？”
 
甜儿踮起脚尖，望一眼床上的李寻欢，奇怪的问，“你不上去？”
 
“她伤了老胡，由得他处置，我上去干什麽？”拧起浸得湿湿软软的布条，开始擦拭李寻欢身上的五颜六色的污垢。
 
甜儿怔了怔，再没说什麽，关门上楼。
 
“他怎麽说？”胡铁花一看到甜儿上来，就很精神的凳子上跳起来，毒三娘子萎靡不振的倒在他脚下。
 
“他说随便你。”甜儿撇撇嘴，“这麽毒的女人，要我说，一刀杀了就是，还有什麽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