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受辟邪 下+番外————上古遗风
上古遗风  发于:2010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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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君的厉害,旧时花魄是领略过的,然而今日所见之光景,全不在他意料当中。即便貔貅长的再美,以冥君的禀性也不该初次见了面就中意这东西,况且他的性格也不是冥君喜欢的那一路,莫非貔貅小妖真有惑人之术不成?不然那六欲天的多闻天王,如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宁可不要命了,也要强玩貔貅一回?

花魄也不甚了解天界那些狎妖的风气,且多闻天王诸人系武将出身,说话做事总是有些粗糙,再加上对貔貅与紫微大帝的事又不很清楚,那一日及见了貔貅的美貌,各个垂涎三尺,先是在心中妄想,后色胆包天,便动了粗,直至集体将貔貅轮暴而亡。

或者貔貅也是个下流已甚,惟利是图的人?故意在人前装作一副倔强清高的模样,只是遇到了类似冥君这样挥金如土、相貌超群的上神,但凡与他施舍些小恩小惠,便会回转心意?

……

花魄正胡思乱想,新仇旧恨一朝涌上心头,使得他越发恨这貔貅,趁着才刚护送虚耗出府之际,花魄便绕过冥君府上下众多耳目,一路辗转,来至冥君书房。象是命中注定一般,貔貅转世的判词恰好正呈在花魄眼前,花魄手捧几案上那折子,对着窗子,来来回回念了数遍,已气的两颊通红,心中暗想:人都说各人各命,貔貅这小妖凭着一张惑人的脸,博了多少怜爱?看这判词,来世似乎是投去滇池,要做神仙的光景!

花魄移砚磨墨,提笔几次想改那折子,又恐被人察觉,颇动了一番心思,终于灵光一闪,只在其中一字之上加了一笔……

“主……嗯……星昶君……”花魄思及此,尚有些得意,但他还不大习惯对冥君直呼其名,且又失了神,险些再次错了,慌忙改口,却已来不及了,冥君暧昧的在他翘臀上狠捏了一把,嗔怪道:

“我的好花魄,本君向来潇洒,偏要因你生出些醋意来!”

花魄不解,怔了一怔,便道:

“什么醋意?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冥君回首看貔貅已然熟睡,便无所顾忌,坐下来将花魄抱在他膝上,掂着腿,直把花魄簸的忍不住“哧哧”的笑,

“貔貅确是美极,但他终是叔叔心爱的,本君尚且不敢亲近他,你且莫要打他的主意!”

花魄闻言先是诧异,后仔细想了才知是方才自己在冥君面前只管打望貔貅,一时御前失仪,倒令他误会了。花魄见他讲话甚为肃穆,全然不似玩笑,就主动与他的冥君主子舌吻一番,解释道:

“星昶君说的这是哪里话?花魄对貔貅惟有羡慕之意,绝无半点非分之想,何况自从入府那天起,花魄就注定生生世世是冥君的人,若有异心,五雷轰顶……”

“嗳!本君信你就是,发什么毒誓?”

冥君见花魄剖辩时字字句句发自肺腑,倒不象是故意诳他的,再者花魄随他也非一朝一夕了,以他的心性,断不敢再作二心!

冥君胸中狐疑尽释,心上也很是欣慰,就十分宠溺的点着花魄的鼻尖,道:

“不过你方才这话又错啦,嗯?”

花魄实在不晓得这次错在何处,便抬眼问他,冥君呵呵一笑,在他唇上吻了片刻道:

“本君教你那个称谓似乎没有这个‘君’字罢?你若实在喜欢,唤我‘夫君’也是很好的!”

花魄这时脸上早已绯红一片,沉吟须臾,堪堪将下颌抵上了冥君的肩头,睨了一眼远处已醉卧不省的貔貅,似笑非笑的拥着冥君,并低声唤他作“夫君”。

冥君听罢甚喜,也顾不得再招呼貔貅,着人即刻去书房取了貔貅的判词,拿了来,举手揎臂间便在那折子上落下了执掌生死轮回的冥君大印……

第二十七章:蛤鹤大婚

貔貅一觉未醒,已懵懂转世。此时隆冬早过,便到了来年初春。

冬末春初,乍暖还寒。蓬莱岛上的福缘仙鹤善庆君果然要郑重其事迎娶蛤精阿雪,其师太白金星本是个旷达之人,也不固守三界那些陈规旧俗。他与善庆君情同父子,又见其与阿雪朝夕相对,彼此的情谊心照不宣,不足与外人道,自然有心成全此事。

老仙翁的世交巽二郎这日在南天门外偶遇着他,便引今博古的力劝太白金星,道:

“仁兄,你不见天地日月都是阴阳相对,相辅相成的么?善庆君年轻有为,风流,可以!红粉佳人、玉郎俊生,随他!只是与那些妖精灵怪逢场作戏倒还罢了,怎么还认真起来?这神妖本有区别,何况听说那阿雪还是男身,你也晓得西王母最不喜诸公耽溺于男风。玉帝新欢听说是西南滇池龙王的长子,被王母知道了,硬是拆作收了天庭,成了梨园行的卑微伶人。玉帝即是知道了,如何敢问?天界的千古名君,独担不起断袖的名声!他不昏、不庸,只是无奈啊!玉帝尚且如此,善庆君难道说比吾主还英明神武么?”

太白金星手捻花白髭须洗耳恭听,却不以为然。巽二郎好言相劝,老仙翁竟一字听不进去,看他直乐的喜上眉梢,并以手掀髯,对巽二郎说道:

“二郎,言重了!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只要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不啻为金玉良缘,还在乎什么男男女女?再说,这似乎也并不违反天条天规!阿雪早已为老夫收为座下弟子,位列仙班,怎么还说他是妖呢?择日不如撞日,依我看,就定二月初十双日子这天与小徒毕姻,届时还望二郎肯赏脸来舍下喝一杯喜酒!老夫先行告辞了!”

太白金星笑把拂尘一扫,自回蓬莱仙岛,巽二郎遥望仙翁去向,大唤一声道:

“我是一片好心,你却不要会错了意!”

见其神情禀禀,去意已决,再无回旋的余地。巽二郎无奈,只得回府。想了半日,明日着人送了个帖儿来,太白金星将书拆开一看,顿时脸色沉了下去。

老仙翁便问那送信的:“你家巽爷还说什么?”

那人答道:“不曾讲什么了!就说他昨日‘对牛弹琴’,反被牛角顶坏了腿,恐怕要在榻上歇息十天半月的,二月初十那天怕是不能够来了!”

太白金星听了,甚怒,等巽二府上的家奴退了出去,他才把那书信交给善庆君看了,

“听听,听听,巽二郎真不是人,冷嘲热讽竟……竟将为师比作冥顽不灵的老匹夫,他也不知听了谁的话,杜撰出紫微大帝与下界一个妖精之间的情事,他以为这样老夫就会信他?还令我对你务必‘严加管束’?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断了这个交情,也不要紧,还省了一桌酒席呢!”

善庆君不看此信还可,看后也不免伤心,巽二郎在信中不仅极力阻挠他与阿雪完婚,还一味的中伤貔貅,几乎用尽最尖酸刻薄的字眼,颠倒黑白,称其如何施展魅术,蛊惑君王,与紫微帝交媾‘不择其所’‘不分昼夜’!

“这……这是造谣,这是污蔑!”善庆君亦气的双手冰冷,即将那信札撕的粉碎。

太白金星冷笑道:

“万年的交情,不过如斯!巽二郎什么人?那就是个怕老婆的孬种!与虎谋皮?笑话!若要为师与他辩几句,反倒长了他人的志气!如此一来,这桩婚事,老夫不但要亲力亲为,还要好好操持,大办特办!”

张罗了几日,老仙翁不厌其烦为爱徒的喜事四处奔走,代办一切。三界当中,自然说什么的都有。既有欣羡的也有不齿的,最是那北方六欲天的多闻天王毗沙门,拿着红底金字的喜帖,翻来覆去瞧了不下数十次,忽阴阳怪气对他手下那五将说道:

“咦?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瞧见没有,伺候神仙的下作小妖如今居然也要名分了,不是太白金星糊涂了,就是那个善庆君无能,这头儿一开,那还得了?不要以后我们玩的那些个妖精,都打将上门来,要我们名正言顺迎娶他们!你们说,这事我们能不能依呢?”

金、木、水、火、土五将立时齐声拱手,道:

“爷爷,此事断然不能依从了他们!”

那唤作水的即上前一步,徐徐摇着他手中那把描金的鬼骨扇子,与多闻天王扇了一扇,笑道:

“爷爷莫要动气!蓬莱岛上不过是些诸如太白金星这样只知炼丹制药的泛泛之辈,能有甚本事?我们也不消带领千军万马,就只携一骑精锐,佯装给新人道喜,及到夜里,出其不意,杀他个片甲不留,断了他们的念想!”

见多闻天王不置可否,只是不语。他遂摺了扇子,与其余四人交流了下神采后,方才试探着问道:

“主子,那蛤精阿雪……”

毗沙门不衫不履斜卧帏中,自有两、三个小幺儿服侍着,内中有个人身狐尾、长相伶俐的便先送了一盏冰梅汤。多闻天王嗅出了他身上那股子狐骚气,即半睁了眼瞧他,容貌实在不算出挑,但杏色的轻纱衫子搭配藕色腰带,衬其腰身愈显不盈一握,乌黑的发亦理的纹丝不乱。天王忍不住把住了他的腰,挨近了闻他脸上的淡淡粉香。小妖惊了,不好意思扭转了脸却恰贴了他主子的唇,白净脸现下泛了红。见他手足无措,天王倒浮了久违笑意,仰靠在蟒纹的大迎枕上随意接口道:

“随你们罢!”

五将闻之甚喜,谢过天王恩典,各自掩门退去。才出门,但见自家主子至后拥着方才那妖正进出的十分惬意,

“天王爷爷如今是怎的了?这样的货色,他也不挑拣?”

众人疑惑,议论纷纷,话里颇有些讽意。

及见少年的裤儿褪过了膝,腰身以下雪白的身子霎时一览无遗,他正半推半就的学着天王的模样张了口有些拙的卷舔对方的舌。那蓬松松的狐尾,由椎骨上自然下垂,恰好掩了大好春色。

五将默然,望梅却止不了渴,非礼勿视居然瞧的他们各自也起了兴致。

商榷一回,即定了当晚前去蓬莱搅局。

貔貅因此不能赴他与善庆君当日之约,二月初十这一天,嘲凤与金吾接了请柬即匆忙赶往蓬莱。

转眼到了佳期,自有老仙翁差人料理。三界里应邀前来恭喜的仙家诸多,设了百桌酒席,将将坐满。其中一席是太白星君与善庆君几位师伯列坐,一席送与嘲凤与金吾,还有一席供奉天与地,金吾好奇,指着这一席,便问那善庆君,道:

“怎么无缘无故空出来一桌?”

善庆君笑道:

“并非无缘无故,这一桌酒席,实则是待媒人的!我与阿雪乃是天地为媒,成就的姻缘,所以供奉黄天厚土。等九太子择日与混天大圣完婚之时,恐怕也要备一桌酒席祭一祭四海呢!”

金吾尚觉不好意思答,就转过身去装作赏画的样子,慢慢把副裱好成卷的《花好月圆》展开来细细看了一番,见上面画的是月下连理,两树琼枝,旁边小楷题着一首诗,无题无款,却隐隐透着凄楚。他连诵了四、五遍,心上暗忖:玉帝真是贵人多忘!蛤鹤大喜之日何必作这样凄然的词呢?不知是怎样的寓意?

金吾自愧不通诗词,百思不得其解,即将那画又卷起收好。

嘲凤听了方才善庆君的话,便笑道:

“足下有所不知!如今闹出了两位九太子的意中人,这天作之和究竟会花落谁家,还是未知!”

金吾晓得这是他三哥奚落他,脸早红了,拿着手中的画轴轻轻打了嘲凤一下,说道:

“哪有这样刻薄自家兄弟的,三太子?”

说得嘲凤与善庆君皆笑了。善庆君自是不晓得金吾与他七哥睚眦原本有情,想了一想,自觉失言,便不再问。

这《花好月圆》不是别的,正是嘲凤与金吾送的贺礼,原以为二人圆满姻缘得来不易,定是历尽千辛,行事低调,不想今日见善庆君取亲,内外铺设,成就了个花天锦地,太白金星置备的各种彩礼,上至古玩珍宝,下至彩缎衣衫,足有几百箱,太白金星犹以为薄,特拨了三百名童男与童女,侍立左右,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倒令久与世俗隔绝的蓬莱仙岛隐约透出些淡淡的人情来。

入了席,开了戏,老仙翁也是个讲究人,特请了天庭的三大戏班合演助兴。那时台上换了二簧武戏,一个扮相出尘的小旦才出场,尚未开口,戏台左席上已有人喊起好来,于是一呼百应间,众人便也跟着齐声喝起彩来。

这位小旦踏着胡琴、响板一亮相,只觉得人花鲜明,浓妆淡抹两相宜,不是仙子却胜似仙子,竟是艳惊四座,嘲凤与金吾坐的近,自然看的分明。细瞧他的貌,不过十三、四岁,爱笑,一笑两腮便凹出左右对称的一双十足可爱的酒窝,耳上戴了只小金环,愈显风流。

人虽不大,却生着副夺天造化的脸。

美目流波,有意无意的那含了水似的一双明眸淌过人群,竟让所见之人无心曲文,倒心猿意马专注起他这个人来。

金吾初见,已惊到了,即与嘲凤附耳低语道:

“三哥,你瞧台上那孩子模样、身段是否有些眼熟?”

台下近前的一盏灯,照的戏中人越觉渺茫,那莞尔一笑竟象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嘲凤仿佛要将他与梦中时常出现的那个身影叠起,分不出彼此。

嘲凤虽早就注意到了,但也不敢妄言,听金吾这样一讲,心上也疑惑起来,沉吟半晌,方道:

“你是说……貔貅?”

明知不是他,却还是一脸的痴迷。

幸亏听他唱起,就从“东海一隅,梦飞烟”一字一句听去,听他唱到“魂离三界,良辰佳景奈何天?梦回时,何日与君会瑶台?”字字入了人心,嘲凤几乎落泪,

这时,金吾问道:“何如?”

嘲凤并未听见,待他目不转睛瞧完这一出小旦唱的《艳劫》后,直至望其含笑叩谢领了赏银,旖旎窈窕退了场子,方才回过神来,拉着金吾的手,甚为激动的说道:

“果然,果然!象……真象……他适才唱的那出戏文,说的不正是貔貅落劫的事么?这人定是貔貅转世来的不错!”

嘲凤笃定他必是貔貅无疑,要去后台看时,倒被金吾拦了下来,

“三哥,错了!错了!貔貅离开人间不过足月光景,怎会凭白长成四尺高半大的小子?怕只是相象而已,何况他面上带妆,又涂了油彩,若是下了妆,想必就不那么象了!”

“再者,你是堂堂的东海龙三太子,他不过是个戏子伶人,后台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岂是你能去的?”

嘲凤想了一想,觉得金吾此话也不无道理,只得望着通往后台的那面碎花门帘,深深叹了口气。

第二十八章:意外!

正在此时,也不晓得门外谁喊了一句:“吉时已到,一路荣华到白首”,随即笙歌鼎沸,鼓乐宣天。阿雪晓妆已毕,一切行事规矩比照人间,倒比皇族婚娶更加奢华热闹。

阿雪毕竟男子,乘着八人抬的龙凤花轿一径到了善庆君宅上,与善庆君拜了花烛后,便急着要躲入新房。众人皆知,他是羞于以“人妻”的身份示人,纷纷望着顶着红盖头的阿雪露出会意之笑。

太白金星上首在座,一连饮了两盏新人孝敬的香茗,又把善庆君与阿雪细看了一会,见他们手中扯的那条大红绦子,一半在地,就对面前正跪下磕头的二位新人兼爱徒笑道:

“来年初春,想必老夫就可以抱个白白胖胖的小鹤颐享天年了,呵呵……”

善庆君闻之,面上一红,垂首瞅了一旁同样无语的阿雪,嘀咕道:

“师傅,您开玩笑!您忘了,阿雪……阿雪是……那个……什么小鹤?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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