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抱住宝宝的肩膀，变换着角度地亲吻着宝宝的嘴唇，细细地品味这最后的甘美。
并没有将舌头伸进去，秋生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最美好的接吻。
结束的时候两人都叹了口气，互相凝望着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宝宝先别开了头。
“我去买菜…………”

瞳孔遽然缩小，宝宝只觉得头顶好像泼了盆冷水一样。

门口，直直站立的夏生，没有表情地、冷冷地看着他们……

第十四章
“你们……这是在……哈哈，我这不是白问吗……你们在接吻……你们为什么在接吻？！！”似笑非笑地自语着的华夏生忽然爆发了出来，一个跨步冲上来揪住了秋生的衣领。
“夏生！你误会了！快放开他！”成宝宝急忙夹在两人之间想扳开夏生的手。
夏生铁青着一张脸，右手一甩将宝宝推到一边，大声吼道：“误会？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说是误会？！”
踉跄了一下还是跌倒在地，无法理直气壮的成宝宝颤抖着身子看着光亮地可以照出自己面庞的地面。
“宝宝！你放开我！”毕竟还是做哥哥的力气较大，挣脱了夏生的钳制，华秋生连忙扶宝宝站起来。“宝宝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夏生紧握着拳头，胸膛大大地起伏着。
……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
知道秋生喜欢宝宝。
知道自己……也喜欢宝宝。
也知道两人对宝宝都抱着不一般的感情。
可他知道自己和秋生都不可能是宝宝的对象，把宝宝抱在怀里似乎只是梦里才有的画面。所以他可以和秋生一边打闹着一边和宝宝开开心心地住在一起，两个人暗地里为宝宝争风吃醋也无所谓，因为他们是平等的……对宝宝而言，都只是“儿子”罢了……

可他进门的时候，却看见秋生和宝宝在接吻！
那么自然的……接吻……
自己和秋生都吻过宝宝那诱人的嘴唇，可那都是在宝宝毫无意识的情况下。
然而这样的接吻……宝宝竟然没有抗拒！
胸口被利锥钉住般地疼痛。
好想吐……
让他愤怒的，不是秋生的“施与”。
而是宝宝的——“接受”。

原先那种微妙的平衡感，就这样被打破了……

好……疼……
刚才摔下去时好像扭伤了腰，要靠秋生扶着才能站稳。
怎么办？被夏生看见了……他会怎么想？
恶心？惊讶？愤怒？
为什么夏生的眼神像一头受伤的小兽？
为什么他脸上的悲哀胜过……

“我不要待在这里了……”夏生飞快地冲进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便拎着书包走了出来，“这里让我感到恶心……”
“你这是什么话？！”秋生抓住夏生的书包将他拖了回来。
“放开！我走了不正好趁了你的心吗？”扯回自己的书包，夏生放开嗓子吼回去，“你就可以开开心心不被打扰地和宝宝在一起了不是吗？”

诶？夏生……难道早就知道了？秋生对自己……
宝宝一只手掌扶住墙壁，另一只手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

见秋生不肯放手，夏生瞅准时机，猛地抬腿朝秋生的肚子踢了过去。
“唔……”这一下可不轻，秋生弓起身子跪在了地上。
“……我走了。”
“夏生你不要这样！”强忍着腰间的剧痛，成宝宝拉住夏生。要走也应该他走……事实上，他才是外人……夏生和秋生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好兄弟，虽然两个人时常吵架，可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并不差，不能……不能为了自己……

看着宝宝湿润的眼睛乞求地看着自己，夏生又有一些动摇。
不行……不能再被这个人迷惑了……
他一定要走！离开这里的话，不要看见这个人的话，也许自己就不会再难过了……
“你滚开！”手一使劲，宝宝随着夏生甩手的方向向后倒去。

脑袋重重地磕在了桌脚上。
“砰”地跌在地上的良久后，宝宝都没有出声音。
连动都没动过。
血……在宝宝的脑袋下缓缓淌了开来，染红了昨日才打过蜡的地板。

“宝宝！！”
“宝宝！！”
几乎是同时，秋生和夏生冲了过来。

秋生一把将夏生推到一边，那杀人般的眼神让夏生后背升起一阵恶寒。
“如果宝宝有什么事，我就杀了你。”
几乎咬牙切齿地，秋生这样警告他。
秋生一把横抱起宝宝，飞速地冲出门外将他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的车内。

牙齿打着格愣，夏生颤抖着抱住自己的肩膀。
他只能听见汽车发动的引擎声，还有回响在脑中的那句。
「如果宝宝有什么事，我就杀了你。」

宝宝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否则，不用秋生来找自己算帐，他自己就先一头撞死了……
好难过……好难过……
秋生去了哪家医院呢？
好想去看他们……

第十五章

当夏生从一团混沌中清醒过来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去找最近的医院。
揪住自己的胸口，夏生的脑中只想着：宝宝……宝宝……宝宝……

“糟了，钥匙……”气急败坏的华夏生狠狠地朝自己那辆名贵凯迪拉克的门上踢了一脚，转身回去拿钥匙。此时后面传来破旧的机车声音让他停住了脚步。
“喂，你在啊？我想跟成老师说，你的考试……”
“……展…………”

展佑辉第一次遇见华夏生是在一个黑黢黢的小路上。
很平常的拗分，很平常的打架……不，是夏生单方面的挨打。
展佑辉讨厌这样的纨绔子弟，讨厌生来就能得到一切的孩子，讨厌眼睛长在天花板上的少爷和小姐。
夏生挨打的时候和别人的反应不同，没有哭哭啼啼地求饶，出点钱就能解决的事情却非要弄得自己鼻青脸肿不可。
明明是从来没和流氓痞子交过手的温室花朵，在挨上自己重量级拳头的时候，眼神依然可以那么高傲。然后说出会让自己受更多伤的话。
接着和他的相处中，发现偶尔这死小孩也有可爱的一面……比如，在成老师面前装装乖巧，还有上次在“绿洲”的事也让他对夏生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些，虽然那天在超市发生了些不愉快，可回去想想之后发现夏生并没有错，那是自己的问题，所以今天想来跟成老师说，夏生合格了……在成老师面前赞扬他的话，那小子一定很高兴吧……其实，那小子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可现在，叫住了他，看见那人回头。
一脸泪痕。

“你怎么了？！”展佑辉忙从机车上下来，拉住夏生问道。
“带……带我去……去最近的医院……”

市立综合医院急救病房门口，秋生来回不停地踱着步。
“急救中”的灯还亮着。宝宝还没脱离危险。
只是撞到桌脚，怎么会有那么多血……

从来没见过宝宝的脸色那么苍白，虽然他平时就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又瘦又白，不过这几个月的同居中自己也逼着他吃了不少营养品，不仅胖了些，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而刚才……就好像所有的血都流光了一样……宝宝纤瘦的脸庞……惨淡地不可思议……

“怎么，这么留恋我这辆破车，不肯下去了？”
展佑辉一脚撑在地面上，双手拿掉自己的安全盔，侧了半张脸问他。
头一次无力和他斗嘴，夏生强忍着眼中的酸痛，跨下后座。
“是成老师受伤了吗？”展佑辉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抓住夏生的胳膊急问道。
“嗯……”虽然被抓住的手臂是那么的疼痛，可肉体的疼痛怎么也无法盖过心灵的，也许被展佑辉打一顿的话自己会好受一些。“宝宝受伤是我害的，你打我吧……打我吧打我吧！！你打我一顿吧！！”

好难受。
好难受……
死流氓你为什么不打我？
你不是最崇拜宝宝了吗？
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
“现在重要的是成老师的安全，你以为我在这里把你打个半死，成老师就能毫发未伤地从里面走出来了吗？别笑死人了。”
虽然是冷冰冰的口气，展佑辉却揉了揉夏生后脑勺的头发，在他背后一拍将他一起带入了医院内。
“先进去再说吧。说不定已经没什么事了。”
“……好。”
怎么可能没什么事……出了那么多血……
心脏仍在胸口狂跳。那激烈的幅度仿佛要跳出自己的胸口似的……不知不觉，夏生拉住佑辉的手臂，紧紧地挨住那具健壮而富有安全感的身体。
无论什么人也好……在这个时候安慰一下自己吧……
即使是如此任性的自己……

“医生，怎么样了？！”
急救室的灯一熄，秋生便迫不及待地在门口喊道，完全不顾边上的小护士的提醒。
上面躺着宝宝的车子被推了出来，主刀的医生脱下了口罩。
“医生，我爸爸他怎么样了？！”
“情况还不算太严重，幸好血流了出来，如果淤在脑部的话可能就会有后遗症了，缝了六针，没什么大问题的话两天就能出院了。”
呼……太好了…………
华秋生感觉浑身虚软了一样……从心底吐出一口气来。
还以为宝宝会死呢，竟然流了那么多血……
“对了医生，请给我们换最好的加护病房。”秋生急忙拉住主刀医生，“不管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
“只是缝了几针，没必要进加护病房吧。”
“拜托了医生！！我想给我爸爸最好的……”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百元大钞偷偷塞在医生的白大褂里。
“你……”主刀医生苦笑着摇了摇头，将钱塞回秋生手中，“这可不是我管的，去住院部办吧，看有没有加护的。”
“医生，你……”虽然知道这样塞钱太明目张胆了些，可人要是不得点好处，又怎么肯为你办事呢。
“我不想自己的白大褂染上铜臭味。”医生笑了笑，拍了拍秋生的肩膀说道：“年轻人还真是孝顺……好，我会跟住院部的人说一声的，钱你还是拿回去吧。”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好像还嘀咕了句“这个爸爸还真是年轻”什么的。

和护士小姐一起将仍未清醒的宝宝小心翼翼地搬上床，秋生招招手让护士离开，自己则坐在一边看着宝宝依然苍白的睡颜。
“幸好你没事……”手背轻轻抚上宝宝光滑的脸颊，秋生欣慰地喃喃道。
如果你死了…………
如果你死了？？
不，怎么可能有这么荒唐的事呢？
与你分开的十九年，我要在接下来的日子好好地补偿回来，所以……宝宝，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俯下身，想吻他完美的额头。
忽然想到自己的承诺。
「如果以后我只把你当爸爸看，你能不能留下来？」
还是吻了下去。
宝宝……我真的……一辈子……也无法将你当一个“父亲”来对待…………

第十六章

“怎么还不进去？不想见成老师吗？”
夏生待在病房门口已有好一会儿了，明明很想进去，却好像总提不起勇气跨出第一步。
“我敲门了啊。”说着举手作敲门状。夏生忙一把拉下展佑辉的手臂，轻声说道：“我自己来。”
虽然从护士口中知道宝宝已没有大碍，可他现在又有什么脸来面对宝宝呢？

笃……笃笃。
有些战战兢兢，可还是敲了。
想见宝宝…………
“谁啊？”
是秋生的声音。
话语哽在喉咙口，秋生现在一定恨死自己了，搞不好会把自己打出去也不一定。
“是夏生吗？”
门把“喀”的一转，秋生冷峻的脸庞出现在两人面前。
夏生的脑袋反射性地低了下去，不敢看哥哥的表情。从来没闯过这么大的祸，夏生知道这次秋生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了。还有宝宝……宝宝也会恨自己吗？
一想到宝宝可能会讨厌自己，夏生的胸口不禁一阵抽搐……好难受……
“是我……”夏生小小地后退了一步，轻声说道：“宝宝没事了吗？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立刻就走……”
“进来吧。”
“啊？”
“我叫你进来呀。”秋生一皱眉，将夏生拉进病房，顺手将展佑辉隔在了门外。
宝宝手上打着点滴，零星碎发落在额前，总是有些上扬的嘴角让他看上去连睡着时也保持着微笑……简直就是一幅画……
“宝宝看上去，真是好安详……”夏生不由感叹道。
“哎哟！！”后脑勺猛地被敲了一下，夏生疼的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别说的好像宝宝死了一样。”秋生冷冷道，捏住夏生的脸颊往后面一拉，自己则抬头看了看点滴瓶……好像第二瓶也快吊完了。
夏生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低着头问秋生：“宝宝没事了吧？”
秋生看也不看他，撇了撇嘴。
“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想让你进来。”
“也不想让你见宝宝。”
“可我还是让你进来了。”
“因为宝宝是不会怪你的。”

宝宝不会怪我的。
是的，宝宝不会怪我。
夏生早就知道这一点。就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惭愧，更加内疚，更加难受。

“我待会再来看宝宝……”又看了眼依然熟睡中的宝宝，夏生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