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看看晋元，他还是昏迷不醒。

我又回过头来，还有半杯凉茶没喝呢......

茶......

我的茶......

茶杯口映出一道人影，影影绰绰，似真似幻。

我僵住了，慢慢的，慢慢的回过头来。

有个人站在窗外，正静静的看著我。

我结结巴巴的说："大，大师兄？"

流星你真是一点儿也不灵！我说想让晋元醒你不给他醒，我说想见我老爹你把我老大弄来......

这算怎么回事儿嘛。你失之毫厘，我可是谬以千里啊。

"你怎么来了？"我把茶杯放下。

而且还是半夜时分，静悄悄的跑进别人家来......未免，有失他一大派掌门的身份。

"来看看你。"他负著手，站在窗外的月下，仍然是一副清爽温和的样子。

其实......

我其实不是那么在乎我爸是谁。我并不缺少爱。一开始穿来这里变成婴儿，大师兄对我那么温和照顾，无微不至，就

算是亲生父亲，又能办到吗？他替我煮糖粥，替我缝衣服，替我洗澡还加上把屎把尿......呃，大家不要觉得我是故

意恶心，虽然我穿来的时候是有前世的记忆不错，但是，一个婴儿的生理状态可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婴儿

的声带舌头都不灵活，便溺也多半由不得自己......

所以，大师兄对我来说，也就完完全全的象一个父亲，很温和，很慈祥，有权威又有本领。

"呃，进来坐。"我另拿一个杯子替他倒茶："师兄你怎么......怎么大半夜的来呢？山上好吗？大家都好不？我，我有

好长时间没回去了......"

说起来是太心虚了些，我从下了山就放野马了，到处管闲事儿惹是非，蜀山再没踏进一步。

"还真，你现在身体如何了。"

"哦，都全好了。"

我只能拿凉茶招待他......真是的，不过，大师兄也不是会在意这些小事的人。

看大师兄还是老样子，发如雪，颜如玉......

这个，不知道他练的什么功夫，这个红颜白发，看起来可真古怪。

"功夫呢？"

我手顿了一下，然后接著给师兄的杯里续凉茶："功夫......大概是回不来了吧。虽然圣姑跟我说还可以再想办法，不

过，我的筋脉坏了七七八八，估计是没多大指望了。"

更觉得汗颜了。

大师兄握著茶杯，似乎象不认识一样盯著我看。

呃呃......

最重要的问题，难道大师兄现在就要说了吗？

那个......那个，呜，我是不是应该自己主动坦白，我，我不是人，我是狐狸精......可是，我不是有意要骗师兄的

啊，人家我，我是后天变成狐狸精的，不是先天的因素啊，而且我主观上也不存在欺骗的恶意，我只是，我只

是......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和姜明......"

我僵了一下。

没说狐狸的事，可这事儿也，也......

"嗯。"我闷头大发财，就嗯了一声，算默认。具体我和姜明怎么样，师兄你自己在脑子里想象去吧，反正我们什么都

说了什么都做了，我批准你尽情YY。

这个，从一般规范上来说，我和姜明都是男子，逆德。从这个门派上下来说，姜明是我的前辈，我们是......乱伦？

"还真，你跟我来。"

我站起来，不解的问："去哪里啊？"

他没有说话，袍袖一拂当先向外走，我纳闷的跟在他后头。

正文 一百五十一

师兄他想做什么啊？

这么半夜里偷偷的来，又一声不响的走......不是我记忆中师兄的性格啊。

不过听师兄的话已经是我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了，反正师兄他总不会想把我叫到外面，然后再来除魔卫道，把我杀掉

吧？

不过师兄穿过栽满山茶花的庭院，却没有走向出去的门。

他身形一转，又上了回廊。

和我的房间正好相对的......是我妈的房间啊。

房里已经熄了灯，我妈可能已经睡了。

我狐疑的看了一眼大师兄，真摸不清这个人在想什么？

在我的注视之下，大师兄他抬起手来，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

这是什么状况？

这个，这个屋里住的是我妈，大师兄是不是......是不是想找姜明，或是想找圣姑，但是......

唔，敲错门？

不会。

我师兄不是这样没脑子的人，找错门的可能性太低了。

那......他半夜三更来找我妈？

Why?

门里我妈有些睡意的声音说："谁......"

大师兄转过头来，一个眼色丢过来，我乖乖的出声："妈，开门。"

好像有点做汉奸的感觉......

呃呃，这是错觉。反正，反正我妈也不是个善茬，对上我师兄说不定谁胜谁负呢。要是打架的话，我当然要拉偏手，

我们现在可是在圣姑家里，再说，还有姜明呢。

大师兄要是翻脸不认人......呃，不认狐，我也不怕他。

屋里传来声音，可以听出来，我妈揭被子下床，好像披了衣服，趿著鞋走过来开门。

唔，虽然知道屋里人是个大美女，但是美女是我妈，所以我一点香艳的联想也没有。

看看大师兄......

好怪。

你是道士啊，为什么半夜来敲人家美女妈妈的门啊？

你不觉得这有点......

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妈散著头发衣衫不整赤脚踩著一双绣花的便鞋，美女就是美女，就算这么狼狈也是美女！但是大

师兄，非礼勿视啊！你，你，我妈是漂亮，但是，我是你师弟啊，那我妈应该......也算是你阿姨啊伯母啊之类的长

辈吧，你，你这么盯著长辈看，真的不好啦......

呃，再看看我妈，也是一动不动，整个人僵在那里。

明明是我叫的门，开门以后却看到蜀山派掌门半夜三更站自己门口，我妈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的......正常......

正常不用愣这么久吧？

谁下了定身咒吗？两个人都好像变成化石了，你看我我看你的，就是一动都不动。

看样不像陌生人相见啊，我妈什么场面没见过，不会就是半夜陌生人敲门就会吓到的。

大师兄就更加不会了，他平生杀过的妖怪恐怕比我见过的还多，我妈虽然美，但不至于让他这么目瞪口呆吧。

难道是......早先就认识的吗？

忽然身后传来吱呀门响，我回过头去看，姜明正站在他房门口，向我轻轻招手。

我有点为难，摸摸头。

看看我妈，看看师兄，再看看姜明。

前两人不动，姜明又招招手。

我觉得姜明说不定有招财猫那本事，这么一招两招的，我迷迷！！就走到他跟前去了。

"你还没睡啊？"

姜明微微一笑："你也不睡，半夜里跑来跑去的干什么？"

"我是给......"手往那边门口指，头刚转过去，就看到大师兄闪身进了我妈的屋门，啪一声，木门被关上了。

?_?

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回头莫名其妙的看著姜明："这是怎么著了？"

姜明拉著我进了屋，也反手掩上了门。

"好了，大人的事儿，小孩家不要多管。你跟我跑了半夜，澡也洗了步也散了，上床去好好睡觉去。"

"你别想忽悠我。"我手按在门闩上，就想开门出去。

"不要去了。"姜明的手松松按在我颈后，我只觉得身体象是开了一个小口子，体力都被他按著的那只手给吸了去，身

体软软的向前趴，靠著门慢慢软倒。

"姜明你......"我连咬牙切齿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瞪眼："你快捣乱了！我要过去看看哪，搞什么鬼！"

姜明摇摇头，打横把我抱起来，回身放在床上。

"我难道还会害你吗？这会儿你去插嘴百害而无一益，让他们自己把话说清楚，是分也好，是合也好。爱爱恨恨，生生

死死的，归根结底得他们自己料理，旁人......"姜明一笑："就算是你，也帮不上手。"

？

我眨眨眼，盯著姜明看。

他说的话......我，怎么，不大明白？

"当年苏回谰化名胭脂混上蜀山，你师傅去游未归，你大师兄......嘿嘿，"姜明冷笑两声："持身甚正，见她弱女可怜

，就吩咐她在佃户家里将养生活。一来二去，真是郎情妾意，真真假假的也不知道是唱了哪一出落。后来呢，掌舵的

总算回山，狐狸精见事情不好，来不及说别的，急匆匆露了本相，放出狐媚手段盗了你家大师兄的一点真元，揣著你

跑了。"

我越听越糊涂。

姜明这说的是哪门子的账啊。

"后来苏娘子生下你之后功力大减，阴沟里翻船被那个姓莫的小酒疯子捉了回去。你师傅见这个狐狸精真是眼红的要滴

血，二话不说就把她打进锁妖塔里去了。"

我呆呆的补充："你还把我抢了去扔山里。"

姜明叹口气："你倒没忘了这个。"

我一半迷糊一半清醒："你......你是说，大师兄他......是我爹？"

姜明重重点头："正是啊。可惜你长的象妈不像爹，不然的话还用得著猜想这么久么？"

正文 一百五十二

"姜明，那我该......怎么办？"

他坐在床沿脱下鞋子，然后抖开薄被把我们一起盖住。

"这个不用你去烦恼，我想他们两个人会比你还烦恼。"姜明笑著摸了一下我的头："快睡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说的容易，又不是你遇到这样的事......"我嘟囔著："我睡不著啊......我，我妈他们现在，在说什么呢？"

姜明笑著把一手盖在我眼睛上："天都快亮了，你是不是不想再睡了？"

"嗯，我心里很乱啊。"我挑挑眉梢："这种时候怎么能睡得著觉啊。"

"那，那就不睡。"姜明重又坐起来："来温习一下你学的法术吧。这些天也没见你用功，到底学到什么程度了？"

我勉勉强强集中注意力......真惭愧，口诀都快忘光光了。

嗯嗯，风咒是这么说的，我在心里默默的想了一遍，手指一点前方的帷帐："起。"

一阵清风吹过般，帷帐荡出细细的波纹来。

我转头冲姜明一笑："有成果吧？"

姜明啼笑皆非的揽住我："很不错了，不过......与人动手过招却还嫌不足。"

他说的还是太客气。何止不足，就我这么两下子，给人吹风呢还是扇凉呢？就这种微风轻拂似的，能把对方放倒吗？

我有点郁闷，在仙剑世界里没有功夫实在是太无奈了。

"好了，别想太多了。和我说说，在你曾经听过的传说中，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抱著头："嗯，接下去的话，李逍遥会从十年前回来了，带回了水灵珠。这样五灵珠就集齐了。再加上凤凰蛋壳和麒

麟角，灵儿会顺利生下女婴，然后，阿奴，灵儿还有逍遥，一起去打倒拜月教主......"

姜明看著我，脸上带著温和的笑意，手伸过来揉揉我的头发："感觉的确很奇妙，是不是。"

"嗯。"我重重点头。

"渴了吗？"

"有点儿......"我想往床下爬："在床上聊天容易口渴，我去倒水来。"

"不用。"他微笑著一伸手，桌的茶壶自己飞了起来，歪著壶嘴向茶杯中注水，然后他手轻轻招了一下，茶杯稳稳的朝

我们飞了过来，落在他的手心，一滴都没有溅出来。

"姜明你真棒。"我笑嘻嘻的把茶杯接过来："哎，你原来也是蜀山派的嘛，应该也只会练剑......怎么你的法术学的这

么好？"

他摊开手："这个并非朝夕之功。不过我的法力不是正路得来的，你忘了......我做过交易。"

"嗯。"

"你的法力天生就很强，只是还需多加修习。"姜明轻声说："你可是狐仙后裔啊。"

我笑眯眯的攀住他脖子："真的？你这么说，我就欣慰多了。嗯。姜明，你现在和我妈......不再互相仇视了吧？"

姜明一笑："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如果我还记仇，怎么又把她从锁妖柱上放下来呢。"

我忽然想起件事："嗯，你在京城还帮我妈进皇宫去呢......那会儿你们见面，有说什么吗？"

"也没有说什么，我问了下她如何被关入锁妖塔，还有，将来有什么打算。"

"我妈......她也吃了不少苦。"我想起来觉得心中有些凄凉。

"的确是，于世沉浮，苦多乐少，所有人都在奋力挣扎。"姜明叹口气："但是，希望还是有的。将来......总会比现在

更好。我在塔中良久，没有什么欲望，也没有什么希冀，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是活著的，那时我不会想到，我的生命中

还会出现一个你。"

唔，我存在的意义有这么伟大？姜明以前没和我说过这样的话，现在却突然这么说出来，我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远远的听到雄鸡啼鸣，不知不觉窗上已经泛起微微的亮白。

门上有人轻轻敲了两下，我愣了一下，姜明笑而不语。

是谁呢？

"还真，你在吗？"

是大师兄......呃，他，他的声音。

看看姜明，我应声："在。"

把衣服穿上，头发用手耙了两下，我拉开门。

晨曦中，他站在门口，脸上是一种温柔又沉静的神色。

这张脸是从小看到大的，但是......今天早晨再看，却有了一种崭新的，完全不同的意义。

他轻声说："还真，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向他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是不是先梳洗？还是先吃早饭？"他破天荒的有些局促："不用急，我等你......"

"我洗把脸。"

他定了一下神，点点头说："好，我就在前面堂屋里。"

"我好了就过去找你。"

他转身走了，步伐有些发飘。我回头看看姜明，他朝我一笑，淡定的从容多少让我心情也静了不少。

"我看看我妈去。"

姜明点点头，我横穿过中庭，我妈的门关著，我敲了两下，喊："妈，你醒了吗？"

这话多少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出这种事，我妈怎么可能睡得著呢。

"我这会儿想一个人静静。"

我愣了下，手抬了起来，却没有再敲下去。

"妈，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去吧。"

我妈......她没什么吧？

姜明也起来了，倚著门对我一笑："你先去梳洗吧，昨晚上恐怕谁也没睡好，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我转身走近他，小声说："不会有事吧？"

姜明说："不会的。苏娘子多少逆境都过来了，这件事情不会令她怎么样的。"他下巴扬起来，意指著前面堂屋："倒是

那里，你还得过去。"

忽然身后门吱呀一响，我回过头来。

我妈浑若无事的站在门口，衣饰鲜艳，容光慑人。

我嗫嗫出声："妈？"

"快去洗脸吧。"

正文 一百五十三

热气腾腾的早点摆在桌上，可是一直摆到凉透，谁也没动一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