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收了线。
听到开门声起身迎过去：“素年，对不起。”
“你都知道了？”他满脸疲惫。
“嗯。”
“素年……”拉起他的手。
“那你女儿怎么办？”
“不知道。”
“梁明，”他叹气，“外什么我总得作为被选择的那个？从前是跟你老婆，现在是跟你女儿。”
“别多想。”想吻他，他却躲开了。
“如果选择我就再也见不到言思，你怎么办？”
“……”
“别回答，不想知道。”他急急否定自己的问题。
“凡事都会有办法解决。”
“希望吧，累了，去洗澡。你早点睡。”推开我的手向浴室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素年，才允诺过没有任何人能再伤害你，这么快就食言了。
素年
“素年，你还有点歪才。”
“呵呵，我也就这点能耐了。”
“可说呢。”
“操！”
“不能让你太骄傲。”
英国留学的时候我在学校加入过一个由学生自发组织的美术小组，主攻素描和色彩，虽说是副业，也算小有成就。回
国之前参加了一个名为green world的环保购物袋设计赛，今儿接到电话，主办方打来的，通知他们准备应用我的设计
，每个月生产数量过千，用我的名字命名，让我高兴的是，他们聘请我作为公司的设计师，主要负责手袋和购物袋的
设计。
好消息是，以后我会有大笔收入，而且货币单位，欧元。他们在北京也有工作室，所以工作地点我任选。
坏消息，我在三天之内必须回伦敦，他们要跟我谈合同和版税的有关事项，最多一个月。归期不定。
这是我最愁的，跟梁明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然后我再一走了之么？梁明呢？他会怎么想？我不是个孩子，不想他把我
想的弱智，不想他认为我离开是因为逃避。
可这次机会很珍贵，我不想放弃。
“你脑子里是不是一半面粉，一半水？”把问题跟肥肥摊开，人就总结这么一句。
“哈？”
“脑子一晃混一块儿就浆糊。”
“操！”
“这么跟你说吧，老人有这种想法是必然的，孩子是一回事，老人也不能把自己的想法掏在孩子身上。”
“你说的是，但梁明……”
“而且，你跟梁明显然是缺乏沟通，素年，不是我说，从头到尾，你信任过梁明么？你甚至不依赖他，你这是害怕，
害怕他像八年前一样再伤你一次吧？你觉得你跟他一起在面对问题，你早就准备好了随时抽身。”
肥肥的话一针见血的让我对不上话，一字一句像针似的扎在心上，其实这些潜意识里我早就知道，但我却害怕捅破。
“素年，你不跟梁明坦白，不去问他，怎么就知道他不信任你，他不会保护你？别太被动，八年前你们都伤害过彼此
，八年，你想过么？你们还有多少个八年可以浪费？这些年你也成熟了，成熟不是只会保护自己，也要保护你爱的人
。”
“素年，相信梁明，相信他会解决好一切，他能经营好那么一家大公司，也一样能经营好家庭和你们之间。跟他说，
说你要去英国，但一定会回来，因为你要他。”
下午，梁明准时到家。
温热的手附上额头，才把我从沉思中惊醒
“想什么呢？不饿么？”他冲我微笑。
我回笑，可不知道说什么，起来抱住他的腰，头不停的蹭，好像这样我才能更安心。
“怎么撒起娇来了？不是跟肥肥出去了么？”他回搂住我，轻轻摇晃，像在哄孩子。
“嗯，梁明……”支支吾吾，由于该不该听肥肥的。
“嗯？”
“我没跟你说，我回国之前参加了一比赛，跟伦敦，然后今儿主办方给我打了一越洋电话，说我获奖了。”
“然后？”温暖的怀抱使我混乱的脑子突然清醒，也许这就是安心吧？
“然后，他们决定聘请我做他们的设计师，工作地点可以定在北京，他们在这儿有工作室。”
“那很好啊？你愁什么？”
“问题是我三天后得会趟伦敦，他们要跟我谈合约和版税的事儿，最迟一个月以后我才能回来。”心提到嗓子眼儿，
我害怕，真的害怕。
“去吧，很好的机会。”梁明的回答如此迅速。
我抬头看着他，企图寻找出任何他言不由衷的影子。
“可，你……孩子，真的，你要不放心，我一定不去！”
“去吧。”他轻拍得我的背部，“素年，你不信任我，我知道，但我一直是相信你的，从你说回来开始，我就相信，
你不会放弃你跟我之间。”他信任的眼神那么坚定，一瞬间，我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去，好好完成你的梦想，我在这里解决好一切，等着你回来，才一个月，八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个月。”
“你不怕我扔下你么？为什么不拴住我？”
“素年，你不会，你不会的。”他对着我说，仿佛也再说给自己听，“而且，我从来就没打算拴住你，不是么？”
梁明，我知道你在赌博，赌我们之间，赌你付出这些到底值不值得。
我会回来，一定要回来，我还没看到你说过的美好生活！
Chapter29：过渡
梁明
折腾的还没喘上气，素年就飞英国了，他好像挺怕我以为他会逃跑，但我压根就没往那个方向去想。素年向来简单，
有什么就是什么，即使跑也就是直愣愣地跑，绝对不会编个借口来骗我；我会耍心机，但绝不会对自己爱的人。如果
现在的这点彼此信任都没有，就别说以后的生活，所以我完全不怀疑他。再者，离开也是好事，我实在不想又让他直
直地面对浪口风尖。这么多年了，他过过好日子吗？
只是，聚少离多，确实煎熬。素年在的时候，即使只是一起坐着，一起散步，哪怕什么都不说也觉得莫名安心；他一
走，就像心里空了一块。
二老那边还是僵持着，不过他们把言思看得更紧了些。她每天放了学还是来公司，不过是偷偷跑过来，也不敢待得太
久。每次把她放在楼下，她总问“爸，你不上去吗？”“爸，你回来住吧。”
我只有苦笑。
并不是非要他们较真。如果只是我自己的问题，不管有没有错，我一定认了这个错；但事关素年，我认错了，就相当
于把他推出去，问题一样没法解决。
素年到了，打电话来报平安：“想我没？”
“你说呢？”没正面回答，可能向来就不是多浪漫的人，再加上一把年纪了，还真说不出那些肉麻的话。
“切。”他显然不满意我的回答。
“一个月行程怎么安排的？”
他细细说着，其实听不很明白，但我还是表现出极大兴趣。起码我知道这是他的爱好，而且他做得用心。毕竟不是谁
想得都能随随便便得个奖，也不是谁想都随随便便能接到跨国公司的邀请函。这阵子回北京看着他一份一份往医院投
简历，我都暗自捏把汗。话说这孩子上学的时候就不爱那专业——否则也不会三天两头无聊跑到我课上睡觉。明着跟
素年说是怕他做一辈子不喜欢的工作是折磨；其实主要原因是一想到这个蒙古大夫拿手术刀，我的心就忍不住颤抖，
完全是草菅人命。现在好了，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说完行程，又问他们公司的经营业务和发展状况。一个话题完了我就提起另一个，挂电话的时候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
了。
“你舍不得挂吧？”他再次确认。
“算是吧。”
“是就是，什么算是。”
“好吧，是。”
“好吧什么？就是。”
“是。”这孩子使起小性子还真与众不同。
“你女儿那边怎么说了？”
“唉，能怎么说。”
“要不你就跟他们低个头，其实我早就想通了。”
“这不是你想不想得通的问题。”
“我说你拗起来还真不一般。”
“拗不过那个动不动就逃跑的。”
“操！”
“行了，再不挂电话就别睡了。”
“以后绝对不给你打电话。”
“那我给你打。”
“梁明，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无耻的？”
“就最近。”
“操！”
我这也不知什么毛病，一听他爆粗口就觉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了。
说不打来，隔天我还没忙完电话就来了，果然沉不住气。
素年
到伦敦一个星期，其间简直就是在逼我发疯。可以说英国人是活跃与死板的结合体。明明年轻人的思想无边跳跃，花
样百出。但面对这些商场之战的大爷大妈们，一个词形容就够，陈腐！
你说，这设计也不用改，直接签合约多好，结果人家光开会就愣开了一个星期，说是讨论方案和推广计划，可这内容
在我听来千篇一律。
我虽然习惯性失眠，可但凡做长途汽车或者参加特沉闷的会议或讲座，上下眼皮就自动打架，无奈我还得靠这个吃饭
，总不能把上司给得罪了，明明讲的是特无聊的东西，还得装一副聚精会神、拥有无限求知欲的样子。
无奈之下只好寻找精神援助，把我妈她老人家大老远从LA给呼唤到伦敦来。
“梁明呢？怎么没一起跟来？”
“收拾烂摊子呢。”
“他岳父岳母不同意吧？”
“嗯，还要把孩子要回去。”
“你们俩啊，简直活该！”
“操！”一激动没管住嘴，话说自由惯了就这点不好，搂不住。
一巴掌打上头，“你个死孩子，说什么呢！”
“嘿嘿。”
“梁明怎么受得了你？哎，算了，反正现在操心的人不是我。”
“我都三十了，您能不跟托付三岁孩子似的么？”
“可不是么，你小的时候，希望你快点长大，能独立，现在独立了反倒有点舍不得。”我妈欣慰的笑着，却从中看出
一思落寞。
“妈，我永远是你儿子……”我跟我妈之间显少说这么感慨的话，突然之间还真有点不适应。
“那是，可毕竟不同了，你现在心思都跟北京呢吧？别反驳，我要让你完事儿跟我回美国住一段时间你干么？”我这
还想温馨一把，结果我妈都把我给看透了。让我长时间离开北京确实不太可能，就一个原因，梁明。要是都好好的还
可以，问题是，一大堆问题等着解决，我不想扔他一个人太长时间。我会担心，更会想念。就像我每两天给他打一回
电话，抱着听筒我们都舍不得挂。这应该就是爱，互相的牵绊，无论到哪儿，都有一种归属感存在。
“出去吃个饭，明儿还得继续奋战，忍吧，想成功，这些都是必经过程，你现在已经幸运多了，那时候我带着你，还
得自己闯。”
“嗯，妈，真的谢谢你。”
“怎么样？”晚上我妈睡着了，我偷偷摸摸给梁明打电话。
“挺好，我妈一过来事情解决速度明显变快，不愧是商场女强人，我跟这方面简直一弱智。”
“你妈在就好，你自己脑子老跟浆糊似的，人把你卖了，还能给帮着数钱呢。”
“你怎么跟肥肥和我妈一个德行啊！”
“说明我们都认清了你的本质。”
“说得我跟你们的责任似的。”
“这是事实。”
“行，事实，可惜这责任某些人要摊一辈子！”
“所以说才有痛并快乐着这么经典的话出现。”
“你他妈的梁明！就会气我。”
“不贫了，知道你舍不得挂，早点睡吧，聊兴奋了你还得失眠。”
“得，你那边早上吧？早安哈，我睡去了。”
“亲一个。”
“滚！”
每次跟梁明通完电话才能安下心来，要不就老得浮着，我就习惯性犯贱。
之后的几天，我妈加入后作为我的经纪人和对方公司谈拢，终于是把合同拿下。为此我心里也算是放下一块大石头。
事情提早结束，我却没有赶着回北京，而是跟着我妈去LA住了几天，做儿女的不能太过自私不是，虽然我妈一直夸我
成熟了，可我知道，很多东西我是回报不了她的。
下一步，回北京。
Chapter30：天打五雷轰
梁明
素年的航班晚上八点到，还来得及先送言思先回去。
“爸，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起去机场？”
“因为你回去太晚外公外婆会着急。”
“那我也想去接素年叔叔。”
“你很喜欢素年叔叔？”我一阵欣慰。
“嗯。素年叔叔长得好看。”
“还有呢？”
“素年叔叔脾气好。”
脾气好……那是你没看到他脾气暴的时候。“还有呢？”
“还有，我想让表姐做素年叔叔的女朋友。”
“……”一个字，歇。看来言思并没明白我跟素年的关系，可是，要怎么跟她说？她这么小，又能不能说呢？
“爸，你现在是不是住中山东路的家里？”
“嗯。”
“你上次搬家都没把我的照片带去。”她撅起嘴。
“……爸爸疏忽了。”
“我带来了。”她举起书包，拍拍，很自豪。
“好，给我带回去。”
“不要，我要自己去放，要找个最显眼的地方放！”小丫头眼珠子转的骨碌骨碌。
“好，那明天。”我看了眼手表，六点了，得去机场了。
“不要，就今天。”
“爸爸要去接素年叔叔，回家再折过去就来不及了。”
“那就带我去机场接素年叔叔。”她不依不饶。
我犹豫，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确实不太希望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太尴尬。“好吧，先回家把照片放下然后你回
外公外婆那里好不好？”希望素年不会介意我的迟到。
“嗯。”她用力点点头。
“爸，这里我都好久没住了。”
“是啊。”还是学前那阵子来住了几天。
“没变化，不漂亮。”言思显然不太满意。
“你希望有什么变化？”
“放上我的照片就漂亮了。”
“好。”我笑。
厨房的方向突然传来很大响声，我立马警觉——莫不是家里遭小偷了？“言思，你站着别动！”我往厨房走去，顺便
拿了桌上的水果刀。
厨房果然有人！我一脚踢开半掩的门，愣住。是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