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比皇帝帽子上那颗更大、更亮、更闪耀。
“啊啊啊让我换!让我换!”零零福跳起脚来往珍珠那儿蹦,“什么我都跟你换!天外飞仙是什么,我爹从来没收过!他一定是老年痴呆记糊涂了!”
“那放大镜……”
“管家!”零零福对着门外一声大喊,“快去藏宝阁拿放大镜!”
“那苏讨儿……”
“侍卫!”零零福接着喊,“快把苏讨儿抓起来!”
立时,埋伏已久训练有素的侍卫们纷纷持着各类零零福特制的武器冲进门来,苏讨儿摇摇头叹了口气,“一颗珠子而已,你跟皇帝较了这么多年劲,累不累啊。”
“不累,这可是我一雪前耻的大好机会,你千万别妨碍我。”零零福边答边对着叶独池手上的珍珠流口水,而叶独池与齐劲却已被团团围住!
收了珍珠,刀剑出鞘,叶独池并无惧意,直视向苏讨儿,“你是要报仇?”
“我和你哪有什么仇好报?有债要讨才是真的。”
苏讨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滔滔不绝,“说实话天外飞仙需要配合叶家独门轻功,或是不幸被雷劈中才能练成,我要了也没用。所以嘛,出个价我卖给你怎么样?还有你放火烧屋的事……这样吧,你拿个千八百两的来赔偿我们的房屋重建费、车马劳顿费、客栈休息费、精神损失费等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如何?你熔了我金碗的事丐帮也不予追究,当然,金子你还是要还给我的,折成现钱也可以。”
叶独池怔住了。
“你……真是丐帮帮主?我听说中原人只有在朝为官的才贪图钱财,而武林人士,豪杰辈出,虽然穷得叮当响,但不为五斗米折腰,视金钱如粪土……”
“哈哈哈!”没等他说完零零福就先爆笑出声,“只有穷得叮当响是对的,后面两句太荒缪了太荒缪了啊哈哈哈……”
就因为这个他才一直跟我硬抢?苏讨儿悲从中来,所以说乱信谣言害死人啊。
“一开始你也拿个大珍珠来跟我换,我眼睛眨都不眨马上换给你!”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叶独池的神色似懊恼又似不甘,最后还是咬着牙齿挤出了一句,“那现在是怎样?”
“有钱万事好商量嘛。”
苏讨儿和零零福不约而同地咧嘴一笑,白牙闪闪放光彩。
话说王发财自从那天淫梦做过头夜里飙鼻血以后就被苏讨儿强制要求睡午觉。一觉刚睡醒,门口的仆人便来叩门说是开饭了,请他去正厅。摸摸肚子也饿了,王发财应了声好就走出门去。
到了地方,见他们已经正吃着了,不过……怎么多了两个人?
“这里。”苏讨儿照例给他留了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来。王发财依言过去,还没坐定就听苏讨儿说:
“这两个就是烧你房子,目前欠你八百两银子的魔教中人。”
哈?!王发财屁股一歪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什、什么?
“不过他们身上没有带那么多现银,所以打了张欠条,回魔教后自会派人送来。”零零福接口道,“由我作保,你不必担心。”
拿过欠条,看见白字黑字上,自己原本预期的五百两竟真的涨成了八百两,王发财喜出望外,简直想向这两个烧了自己房子的人说一声——欢迎再来!
第七章 上
天高云淡,日朗风清,北雁离南飞还远,但待在京城的王发财已经想回他的南方小镇了。本来嘛,他是来要债的,现在债要到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怀揣着价值八百两的欠条,王发财乐滋滋地跟苏讨儿说了回去的事。两人一合计,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就走。
离开的时候王发财把从客栈里拿出来的那一大包送给了零零福,当做是打搅了这些天的谢礼。虽说他爱财如命,但也不是不讲礼数的人,白吃白住了零零福的,他并不想欠他。
不过零零福却不想收他的东西,“要谢我的话你就让苏讨儿别再来了就好,对了,你们谁上谁下?”
“啊?”王发财还是把包袱硬塞给了零零福,不然再拿在他手上,他恐怕真的不想给了,“什么谁上谁下的?”
零零福凑向他耳边小声道:“就是那个……”
“哪个?”
一道声音突然插入,王发财扭头一看,原来是苏讨儿。
“没有没有,”零零福赶忙改口道,“两位慢走,恕不远送,路上多多保重!”
说完还没等王发财反应过来,他就跟火烧屁股一样退至门后,哐地一声关上了大门。王发财不解地问苏讨儿,“他怎么了?”
“他思春了。”苏讨儿说。
从大内密探府里出来,王发财和苏讨儿一路出城。这次他们只买了点干粮,并没有去租计程马车。原因很简单,苏讨儿带的银子在来时的路上已花得所剩无几,再坐马车恐怕就不够用了。
“你有偷偷带钱的吧?”
城外的官道上,苏讨儿边啃着烧饼边说,“要不拿出来用用先?”
“我、我没带!”王发财有点心虚,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他确实偷偷藏了一点钱在身上,不过苏讨儿是怎么知道的?看来以后得再隐蔽点了,“马车有什么好坐的?大好河山山明水秀,我们用走的也是一样嘛。”
“好啊!”
想不到苏讨儿痛痛快快地一口答应了,还过来拉他。
“我本来是怕你走不动的,既然这样,那跟我来!”
这不就是回去的路吗,王发财不明所以,“去哪?”
“另一条路。”苏讨儿神秘地冲他一笑,“你不是要看山明水秀大好河山?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真正的。”
说得老爷我好像多没见识似的,王发财不满地哼了一声,还是跟着苏讨儿转向走起了山道。
山高路陡,危峰兀立,悬崖峭壁上云遮雾绕,疾风凛冽。
王发财翻山越岭了半天,累的精疲力竭,结果看到的竟是这般景象。
“你怎么带路的,这明明是死路!”气得脸红脖子粗,王发财嚷道:“这要怎么走啊,难道跳下去不成?”
“够聪明,”苏讨儿赞许地点头笑道,“就是跳下去啊!”
“……”
不是吧,王发财倒退一步,“你看破红尘了想自杀?”
“当然不是,有你在我怎么舍得死?放心啦,不管何时何处何种情况跳悬崖都是不会死的,跳出武功秘籍、世外高人、金银珠宝的可能性还比较大哦,”苏讨儿笑容满面,眉眼弯弯,一点也不像是在骗人,“难得有此机会,要不要试试看?”
有金银珠宝又怎么样,带去阴间用吗?王发财再贪财也没到这个地步,吓得连连摆手摇头,坚决表示不同意。
“那我们走吧。”
完全无视他的意见,苏讨儿过来抓了人就往一处悬崖下跳去。
“啊啊啊啊你这个倒霉鬼要死也要拖着我?!”王发财失声尖叫,一瞬间生出死不瞑目之感:不行啊,我不能死,我的八百两银子还有没有切实收到呢!
耳旁风声呼啸而过,悬崖下是一片林海,他们直直坠落下去,眼看就要粉身碎——嗯?好像没碎?
轻松收住身势,踩在树尖上借力跃起,再落下便已到了另一棵树,苏讨儿正在几丈几丈地跳跃式前进。这情形跟他原来在人屋顶上跳来跳去的动作没啥大分别,就是从城镇转移到了山林,有点像猴子。而王发财被他夹在胳膊底下,双目圆睁,一愣一愣的。
这样看去,满山苍翠,竟是美景绝伦。
“我说……你要跳多久?”
视野忽高忽低,整个人忽上忽下,再绝伦的美景也经不住这样看啊,王发财头晕目眩,“我快要吐出来了。”
“坚持住啊!”苏讨儿鼓励他道,“坚持就是胜利!听见前面的水声了没有?这下面的林子里不少毒虫毒蛇,只要到了那条河就好了,我马上把你放下来。”
好吧,王发财竭力忍耐。
果然到了河边苏讨儿就把他放下来了,还跟他说这是捷径,顺着这条河走就能回到镇上。王发财半信半疑,要是真有这么好的捷径他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因为食物多吧?”苏讨儿谈笑自若,“豺狼虎豹野猪黑熊之类的,想吃什么有什么,正好我们干粮也不太够,走这条路是正好啦。”
王发财浑身一个激灵,这……能确定是谁吃谁吗?
奈何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到了这里了也只能跟着苏讨儿继续走。还好顺着水流,路上摘点野果打点野兔的,吃喝还不成问题。累了就在岸边歇歇,脏了就下河里洗洗,白天在苏讨儿手掌上烤肉吃,晚上生起火堆来睡树下。
这样靠天收靠天养,一文钱不必花的日子,实在是太爽啦!
从最初的愤懑到如今的开心,王发财不知不觉顺着水流和苏讨儿走了十多天了。
刚开始时一天路程走下来,王发财是全身散架,疲惫不堪,苏讨儿一边嗤笑他一边帮他敲敲打打捶捶揉揉,到了第二天酸痛减轻许多,便接着上路。这样反复几日,王发财渐渐习惯了,走长了也不喘气,腿脚更有力。下河洗澡的时候苏讨儿戳戳他的胸前,“你好像长了二两肉耶,胸——肌变大了!”
正好被戳到乳头,王发财低哼一声奋起反击,也揪了一把苏讨儿的乳头,“要戳戳你自己的,你的比我还大!”
“哎呀你个死相……!”
嘴巴上是恶心死人的娇羞语气,手上却一掌把王发财打到了水里,还按着他的脑袋使劲揉。呛了好几口水的王发财气急,连踢带打双手乱挥,挣扎之间一把扯住了苏讨儿脖子上的红绳。
苏讨儿乖乖不动了任他重新踩水浮上来,“放手放手,别给我扯断了。”
“叫你按我!”王发财偏扯着红绳把苏讨儿脑袋拉过来,狠敲了一爆栗才松手。
说起来,王发财注意这红绳已经很久了,因为上面穿着一枚铜钱。见过人戴珍珠玛瑙,见过人戴金银玉石,可还真没见过人戴铜板的。苏讨儿平日里也并没有多么宝贝这个东西,有时会拿下来把玩,随手放在一边。王发财趁机拿过来掂量,确确实实是最普通的铜板没错,只不过老旧了些。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东西会一直带在苏讨儿身边,王发财不禁有些疑惑——莫非他是羡慕人家穿金戴玉,于是弄个次点的模仿模仿?
这么一想就伤感了,饶是王发财这样的铁石心肠也对苏讨儿有了那么一星半点的同情,看他的眼神不由得添上了几分怜悯。
“啊!”王发财痛叫一声,“混账!你干什么打我?”
“你在那里擅自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苏讨儿额角上青筋乱蹦,“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王发财好奇地问。
“唉……”长长舒出一口气,苏讨儿半靠着岸边缓缓道,“事情是这样的。”
十年前,作为丐帮帮主的继承人,十四岁的苏讨儿开始独立出门,走南闯北地要饭。那时候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一没有他爹的御赐乞食碗,二没有装瞎子的西洋遮光镜,三没有老奸巨猾的骗人手段,所以经常讨不到东西吃,只能上山找食物,顺带砍点柴下来换钱花。
日子过得贫苦,苏讨儿不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可怜兮兮。所幸拜这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标准造型所赐,解囊施舍他的人日渐增多了起来。
某天他来到一座开满桂花的南方小镇上,都说这里民风淳朴,果不其然,不到半日苏讨儿就收获颇丰。拿讨来的钱买了个大烧饼,苏讨儿蹲在街边正准备开吃,一个声音却打断了他。
“给,少爷我打赏你的。”
看起来比苏讨儿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掏出一枚铜板,站在他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
一文钱还给得这么不甘不愿的,苏讨儿暗忖,这是多么小气的小气鬼啊。不过能让这种小气鬼掏钱,也证明自己有多么成功了。
道了一声谢,苏讨儿伸手接过。
“等等!”少年有点扭捏地说,“我没想给你那么多,找、找钱我啊。”
“啊?”苏讨儿呆了,一文钱还要找钱?怎么找,用大力金刚指掰两半分你一半?可那武功我还没学会呀!
“没钱找的话……”
眼馋地盯着苏讨儿手里的大烧饼,少年吞吞吐吐道,“烧饼给我咬几口怎么样?”
“嗯?”一时摸不清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苏讨儿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烧饼。
当他这个动作是同意了,少年毫不客气地拿过他手中烧饼,连啃了好几口。那模样跟三天没吃饭似的,苏讨儿脑子里一片混乱,庄生梦蝶,蝶梦庄生,他是乞丐还是我是乞丐,我是乞丐还是他是乞丐?
吃完了烧饼少年就走了,苏讨儿左手握着一枚铜钱,右手拿着剩下的小半个烧饼,一想:不对啊!他给我一文钱,然后把我两文钱买来的烧饼吃掉了一大半,这不是我亏了吗?
还只有十四岁的苏讨儿捂着胸口,排山倒海般的挫败感向他汹涌袭来。居然还有人这样占乞丐的便宜?是他哪里露馅了吗?是他的模样还不够凄惨吗?可是他明明是按照丐帮帮规来的啊,到底是哪里错了呢?失败啊,做乞丐还这么失败!
为这件事苏讨儿消沉了数月之久,那枚铜板至此之后便常挂他身上了……
“呵呵呵呵!”
王发财从水里爬上来,心里一阵发凉,干笑道:“呵呵呵……你……不是想找他报仇吧?”
“过了这么久我早记不清他的样子了,”苏讨儿邪恶地牵起嘴角,“你紧张什么?”
“我,我不紧张啊。”
轻风吹过,汗毛直竖的王发财欲哭无泪,苏讨儿说得事情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天下小气鬼何其多,按理说不该是他……可他怎么就是觉得芒刺在背呢?
这种时候还是岔开话题吧,王发财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还要走多久才能回镇上?”
“一天吧。”苏讨儿也跳上岸,指了指前面的山头说,“明天早上翻过那里就能到邻镇了,下午再翻过半座山就到家啦。”
“已经这么近了?”王发财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条路能走得这么快。算起来出门也快有两个月了,不知道新宅子王伯盖好了没有?每月的租子有按时收吗?丫鬟没有趁他不在偷吃肉吧?
这么一想问题都来了,王发财决定明天要加快脚程,早点赶回去才好。
烈日当空,虽说时节已过了秋分,但赶了这么一上午山路,王发财还是觉得很热。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却发现原本还算富庶的邻镇变了样子。街上行人不多,乞丐倒是不少。偶有几个摊贩路过,也均是一脸愁苦之色。
闹灾荒了?
这情景王发财熟悉,心道不好,眼不见为静,得赶紧回家才是。
“你往哪走?”
苏讨儿叫住他,“这里闹蝗灾了,粮食都没了,不少人饿着肚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