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少————妖风
妖风  发于:2010年0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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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宫里空气很难流动,一点点异味都变得清晰起来,一缕若有若无的暗香飘在林君尧的鼻间,林君尧不由得低了头在他脖子处嗅了嗅:“你用什么香料,好好闻。”


  “我不用香料的。”好痒,苏云岚心头一颤,耳朵都在开始发烧。

  “那就是天生的了。”

  话刚说完,怀里的人突然一颤,林君尧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指头已经落在他淡红如桃花花瓣的俏薄的嘴唇上。那唇软软的,还在轻轻地颤栗,分明就是从未经历情事的迷茫与自身敏感的自然反应交织在一起青涩。林君尧只觉得喉咙一紧,这密不透风的地宫温度仿佛在骤然之间升高了。自然而然的,嘴唇就要凑了过来。


  灼热的鼻息都喷到脸上了,苏云岚才警觉到了危险,扬声道:“你做什么?”回手一肘,再用力一挣,挣脱了林君尧的怀抱,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烧,他居然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还差一点点。。。。。最可恨的就是这个男人抱着自己的时候,自己还.....那么留恋,简直。。。。。简直。。。。。。苏云岚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

 

 


林君尧胸口被手肘撞到一阵疼痛,顿时清醒过来,他风流不羁惯了的,算得上万花众中过,片味沾身.唯独在不知不觉中对苏云岚动了真情,两天不见苏云岚,就尝到了相思的滋味,刚才一番搂抱,心思激荡下,一时动情。被苏云岚一撞,便有些后悔自己操之过急了。他对于这样的事情一向游刃有余,也明白苏云岚只是对情事懵懂不知,才会心生抗击,而并非就是真的讨厌他,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道:“呃,你别乱跑,这里很多机关的。”


 苏云岚本自手足无措之间,林君尧不提刚才的事,他也正好慢慢的平复下来,地宫里光线暗,正好掩饰了他的窘迫。

  林君尧又道:“这里的岔道上全是机关,你千万小心了。过来,跟着我走。”

  “是吗?”苏云岚不屑地道:“这点机关,也难得住我吗?”他眼睛一溜,就盯在一处墙壁上,长袖飞卷,带起的风卷了离他最近的一只的箱子,箱子平平的飞出去,撞在墙上,只听一阵乱响,无数次箭各不同的方位射到箱子上,控制这些箭的弓努极为力道,一口结实的铁皮箱子,被都躲烂了,里面的金块银锭,叮叮当当的掉了不少出来。还好这只是只箱子,若是人,不管向哪个方向躲闪,都会被躲成马蜂窝。


  苏云岚得意地道:“你这个地宫虽然造得奇巧,却是困不住我的。不信,我带你出去。”他当真就走在前头了,走了几步,没有听到林君尧跟上来的声音,回头一看。林君尧正拖过那口射穿了的箱子,在里面翻找东西。


  “找到了。找到了”林君尧欢悦的叫道,从那箱子里抽出一把剑来。“我就记得追风楼里是有一把好剑的,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原来放在这里了。喏,送给你了。”


  见苏云岚不肯接,林君尧笑道:“你的少阴神剑跟我同出一门,没把好剑的话,真的有点委屈少阴神剑这门绝学。这把子规剑有些年头了,一直搁在这里也可惜,你若是用这把剑,配上少阴神剑,才算得上是相得益彰。将来少阴神剑的的发扬光大,就靠你和这把剑了。”


  苏云岚亮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了看林君尧,他只是微笑的站在那里,眼里跳着动幽幽的烛火,亮若星辰。他明知道当初来自己金陵是来杀他的,还送剑给自己,怕自己不肯要,就拿少阴神剑当盾牌,变着法子的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塞他到手里来。


  回想起他重回到追风楼的那一刻,林君尧失魂落魄的背影,转过身来与他四目相对时,眼底的流光溢彩般的惊喜欢悦,还有他刚才在他耳边那些殷殷关切,苏云岚清亮的眸子里,渐渐的泛起一湿意,忙低了头,不让林君尧看到。那把剑,他也接了过来,随手拔剑出鞘,沁骨的寒意如霜雪般扑面而来,剑身如一泓秋水,剑刃薄窄晶莹,一看就是柄切金断玉的好剑,忍不住手腕一抖,挽了个剑花。林君尧在一旁赞道:“这把子规剑,在这里寂寞了这么久,今天算是找到主人了。”


  苏云岚道:“你这地宫也就这把剑值得藏。哎,你们追风楼建这么座地宫到底是做什么?”

  林君尧笑道:“这个跟那个钥匙的秘密是一样的不是林家的不能知道,所以现在不能告诉你。”这句话的意思,苏云岚这会听明白了,斜了他一眼,脸上多了向份嗔怒,林君尧连忙转了话题:“红叶山庄的历代庄主都没有精通机关的,恐怕也不会有那样的书籍留在灵塔里。你是怎么学会的破这些机关?”


  苏云岚也不瞒他,“灵塔里还有了个老仆人叫鸿伯,我也不知道他会为什么在那里,他也从来不说。他精通各种机关,这点东西,在他的前面差不多就是小孩子的玩意了。”


  林君尧一晒,他年年花心思,防着红叶山庄,还没找一个人可以做对手的人,原来真正的高手不是山庄里,那灵塔才是藏龙卧虎的地方,一个精通机关的老仆,一个聪明绝顶的苏云岚,红叶山庄不识人才,活该一代一代的败落下来。

 

 


两个人出了地宫,东方已经开始泛白了,林君尧送苏云岚回房后,刚刚转过身,就看见平明松木着一张脸不在远处看着他。

林君尧知道他带苏云岚去地宫的事,平明松已经察觉了。是祸躲不过,最多也就是挨几句训而已。硬着头皮走过去,叫了声:“平叔。”

平明松强忍了怒气,于私,他是林父的结义兄弟,于公,他是追风楼的总管。对于林君尧他自问还是很了解的,林君尧身边出现过那么多的莺莺燕燕,或娇媚或直爽,林君尧从来都没有因为她们而影响到追风楼,他一向就把儿女私情和追风楼分得很开。这是他第一次带外人进地宫,而且还是带从红叶山庄里出来的男人进地宫!


平明松觉得有些恐慌,这个男人本来应该是追风楼敌人,可是林君尧对他似乎很特殊,一切前即往不咎不说,还很有些想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但那也还得看是对什么人,这个人靠得住吗?无原无故失踪两天,谁知道他去了哪里,做过些什么?一回来,林君尧就把人带进了追风楼。两个人就那么并肩而行,林君尧低声细语地陪他说话,温情款款地看着他微笑。而那个苏云岚,他身上的衣服是林君尧的,他手里的剑也是林家的,他时而凝神,时而微笑。


平明松远远的看着,他觉得一种埋藏在温柔之乡的妖气在一点点的沁进追风楼!

平明松尽量用最平和的口气提醒林君尧,他也年轻过的,阻力就是年轻人的动力,如是明目张胆的阻拦,只怕林君尧会越陷越深:“你带他进地宫的事,我不想多说了,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个苏云岚你知道多少,了解多少?”


“他的事他全都跟我说过。”尽管很困很累,林君尧还是打起精神,把他和苏云岚相识的事,源源本本地说了出来。从六年前开始说起,一直到他带苏云岚进地宫。

“你信?”平明松直觉林君尧越活越回去了,这其中有太多的破绽,少阴神功的事无法自圆其说,来替红叶山庄杀人的人,会没钱到街上卖字画?连风云雷电都伤了的人,会连剑都不出就放弃杀人计划?用一颗人头换钥匙?换接近林君尧的机会还差不多,当然,他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那几把钥匙!


林君尧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在我跟前的时候,想到他说的话,我本来有些半信不信,可他一站到我面前,跟我说话,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信了。”


平明松顿觉像是在数九寒天被从头到脚的淋了一盆冰水,林君尧已经被那个妖孽迷晕了头,尚且不自知,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地道:“楼主,本来我以为你精明过人,可是你现在也越来越糊涂了,我跟你说的,你也未必听得进去。那个苏云岚怎么看怎以像妖孽。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你连地宫都带他进去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只求你,那钥匙虽然是你们林家的,可是看在平家为了这几把钥匙也死了人的份上,你换个位置藏起来吧。”


“好。”林君尧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反正苏云岚也不稀罕那几把钥匙,更不清楚那钥匙的来历,改放几把假的到地宫里去,也跟他没什么关系吧。

 

 

“你去了地宫?你真的去了地宫?”叶吟霜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苏云岚,清晨的阳光照在苏云岚的脸上,清亮的眼睛里映着晨晖的光泽微微闪动,细腻的肌肤是半透明的水嫩,整个人沐浴中春日的晨光里,明媚得绚丽夺目,比这暮春的阳光还要耀眼。


叶吟霜泛起一阵妒意,如此人间绝色,林君尧那样的登徒子果然不会放过一切机会来讨好。

“是,我去了地宫,还看了钥匙。那些钥匙,不可能是叶家的。”苏云岚一五一十把他在地宫里见到的情形说给叶吟霜听了。

叶吟霜听得很仔细,眼睛也一直在苏云岚脸上溜来溜去,怕有任何遗漏似的。待苏云岚说完了,她才放松下来,又沉思了好一阵子,才说道:“那这样吧。既然钥匙不是叶家的,我也不能打那些钥匙的主意。我想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的,我应该回去跟爹解释下,追风楼跟红叶山庄也算得是世交了,不能为了这个小误会闹也纷争来。而且我也出来有些时日了,哥,不如我们一起回红叶山庄吧。”


苏云岚没料到叶吟霜会这么快就打消主意,不由得一怔,脱口说道:“我不回红叶山庄。”

叶吟霜似笑非笑的眼神转过来,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道:“为什么,这追风楼总归是林君尧的地方,哪是我们能长久呆得下去。哥,你舍不得林君尧?”虽是询问,却带着不容辩的笃定。


苏云岚猝不及防,血都涌上脸来,嘴唇却变成了紫的了。一股热力从后背升腾起来,像是那天地宫里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挣扎也不是,逃脱也不是,接受也不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叶吟霜。


“哥。”叶吟霜微微一笑,放软了语气:“有些话我一直想提醒你的,又觉得不太方便。但是现在,我要再说出来的话,你怕是回不了头了。林君尧这个人生性风流,处处留情。他自闯荡江湖以来,身边的女孩子只怕他自己都不记得数了,明雪姑姑不是第一个因为他而郁郁而终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进出芳菲院那样的烟花柳巷,对他来说,也就跟进出追风楼的后院一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懂得真心实意,他也就是图个新鲜。你可别犯傻。”


苏云岚弯了弯嘴角,努力地想挤出一丝微笑,却事与愿违的半途而废,只能抖抖嘴唇,强自镇定下来说道:“吟霜,我是男人。他也是男人。”他心里隐隐约约已经有几分明白了,当时林君尧送他那张琴的时候,他为什么会想逃开了。是的,林君尧是男人,他也是男人,从古到今,这都是有违天理人伦的事。很多事情,他可以不在乎,但是林君尧不一样,他有追风楼,有大侠的名声,要叱咤风云,要行走江湖,立足于天地之间的。


他摇着头道:“我一直拿他当朋友。他喜新厌旧,朝秦暮楚是他的私事,跟我没关系。”他第一次见到是芳菲院里,但是他进追风楼这么久了,林君尧再也没去过芳菲院,也没到任何烟花柳巷。他从来不问这些事情,甚至连想都不去想,这会儿突然提及,心便是一阵轻颤,一点点浅浅的惊喜夹着淡淡的忧伤开始在心底深处盘旋。


“真的只是朋友吗?”叶吟霜又是一笑,“我们先不说你来金陵的目的。就说你要杀段时中,大可以等他返回再动手,你却舍近救远的去了扬州。就是因为,林君尧的缘故是不是?他现在金陵一带武林领袖,黑白两道都在他的控制中,段时中在他的地盘被杀,麻烦最大的人就是他。所以你才避开金陵,跑去扬州不是吗?你心里没这个人,你会替他想这么多?还有他一句话,你就到在妓院里帮他的红颜知己舞剑献艺,替那些人哗众取宠。你身上这件衣服是林君尧的吧。他的衣服你都穿得舍不得脱下了!”


苏云岚自这次重见叶吟霜之后,她一直都是温柔如水娇媚可家的,似这般言语如刀似剑般犀利,还是第一次领略。蓦然间,苏云岚恍恍惚惚地就有些回到了小时候的错觉,从小到大,比这还难听的话,他都听过,他只是没想到事情在叶吟霜的眼里会变成这个样子,解释是不用的,一直以来,他骨子的骄傲都让他不屑于跟任何人作解释,更何况本就是解释不清楚的事。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一人回红叶山庄,我暂时先不忙过去。我想去雪山,我听说雪山有千年不化的寒冰,我想做一副冰棺,把娘带回苏家。”


“真的?”叶吟霜半信半疑地问道。

苏云岚点头道:“真的。我做好了冰棺会去红叶山庄找你的。”

迟疑了一下,叶吟霜道:“那也好,我去跟林君尧告辞。”

苏云岚慢慢的踱回自己的房间,人懒懒的,手指头都不想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那张古琴上,手指无意识的划过的琴弦,一连串的音符飞出来,他才番然醒悟,这个动作是林君尧做过的。


一种钝钝的疼慢慢地席卷上来,因为慢所以疼才特别清晰。那个双手在七弦琴上飞扬明亮的眼睛却望着他的人,那个扬着眉毛笑着把子归剑塞到他手里的人,那个凑着他耳边低低的唤着他名字的人,要成为陌路了吗?


有人进来了。那人影背着光,却越显出一片朦朦胧胧的黑来。苏云岚眯起双眼,他不是想看清楚来的人,这个人他不用看,就是闭着眼,也能感觉得到是谁,他现在只想多看一会儿这个人的眉眼。


道别的话理应苏云岚先说出来,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沉默慢慢在身体里面聚成一份全新而缓慢加重的压力,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林君尧,心窝深处有太多想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太多了,就干脆不说了。


“你妹妹说你要走了?”林君尧原本悦朗的声音变得干涩。一向明亮犀利的眼神也带了几分迷惘。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就说要走了,心一下空空落落得没了支撑,只想找到这个人,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留住他。


苏云岚偏过脸,避开他的眼神,道:“我知道,你跟红叶山庄正面为敌是迟早的事,叶明坤虽然可恶,他到底对我娘和我有恩的。你可不可以不要杀他?”

林君尧怔怔地看了他半响,轻轻摇了摇头道:“你呀,别人对你一丁点的好处,你就念念不忘,你这样很容易吃亏的,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别人对你好,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叶明坤不过是想利用你来对付我,这些年来,他又何曾对你好过?替你娘赎身,多半是因为你娘的国色天香,也不见得有什么真情实意了。”对他来说,最少得到的就是情义,偏偏他最看重的就是情我,用最宽容的方式记着别人对他的一丁点好处,外面的世界那么复杂,他怎么放得下心让他一个人走?


“不是,他对我娘很好,这么多年来一直保护着我娘的遗体。冰窑里每年都有大批的冰砖放进去,为的就是怕冰棺化了。”

“如果他真的爱你娘,就会爱屋及乌,不会让你从小受那么多苦的,还把放在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灵塔。”林君尧苦涩地笑了起来,这些很浅显的道理,唯独他不懂,只记得别人的好,“论聪明,这世上怕是无人能比得上你,可是你到底是在灵塔里的长大,人心险恶这句话对你来说,还只是纸上谈兵。你一个人在江湖上飘荡,很容易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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