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他的睡袍，略带情色地抚触那方白玉般的肌肤。
"学长......"艾斯低唤。
连泽俯下身，侧耳倾听他胸腔中有力的阵阵心跳。
"学长？"过了许久，艾斯催促，手向下摸索，"你不要我吗？"
连泽抬起湿润的双眼，"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艾斯啊，学长你怎么了？"他的手在他的下体施力。连泽闷哼一声，按住他的手，在他光洁的额头印上一吻，说，"你在发抖。"
"我没......"连泽不让他狡辩，拉过被子，盖住两个人，翻身把他搂进怀里。"睡吧。"
艾斯怔怔地看他，闭上了嘴。
深夜，艾斯张着眼睛，看着面前这张脸孔，他是睡熟了，因为那杯酒。指尖勾勒他的线条，缓缓下移到动脉，喉结，只要用一下力，他会当场毙命。为什么对自己毫无防备？连泽，这几年，你的利爪被磨平了吗？
他起身下床，摸黑到了他的书房，打开灯，一个个抽屉翻过来，厚厚的文件下，是一本素描本。他倚靠在书桌旁，一页页翻看，他知道他是个不错的画手，看过一眼的东西都能画得惟妙惟肖。
纸页上是相同的主角，睡着的，笑着的，嘟着嘴的，张大眼睛作好奇状的......这个人，是那天楼梯间撞到的男孩。
"你好啊。"金发的少年向他伸出手，"我叫艾斯，听说你和连学长是朋友。"
曲鸣然恍恍然地握住那只手，旋即微笑，"你、你好。我叫曲鸣然。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来跟你打声招呼。"
艾斯笑着，却是带着轻蔑。"你的名字真好听，你有什么绰号和昵称吗？"
"嗯，大家都叫我然然。"
"还有呢？还有别的吗？"
曲鸣然想了想，摸了摸脑袋，"没了。"
"有没有人叫过你小鸟？"
"咦？你怎么知道？小泽告诉你的？"
艾斯走近他，咬着他耳朵说，"秘密。"
连泽啊连泽，你就是为了他，对我这般绝情？
"走，我请你去喝点东西。"
艾斯拖起他的手，直奔学校的小卖部，"果汁，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荔枝。"
艾斯冲着售货员笑，"来两包荔枝汁。"
曲鸣然傻愣愣地被他牵着坐到了草坪上，一人一包，喝了起来。他偷偷地看他，这个耀眼的男孩在蓝天白云下，脱俗地不像是人间的。连泽接受他是理所当然的吧。
艾斯打了个嗝，起身拍拍屁股，"很高兴认识你。然然。我们是朋友了吧。"
"嗯。我也是。"他重重地点头。曲鸣然突然拉住他，"艾斯，你爱小泽吗？"
蓝色的眼睛清而澄透，"爱。"
艾斯笑着跟他作了别，没有继续上课，而是驱车去了一个久违的地方，在那个地方他死过一次。
几年不住的大宅子，曾经记载着他还算美好的童年，只因为还有个疼他的九哥存在，直到那一天，他决绝地向他的心上开枪。幸好他的心脏和一般人不同，长在右边。是坚叔救了他，把他带到了英国。
他心里有恨，向坚叔问出了他的所在。回来，和他纠缠，只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为什么，他可以狠下心杀死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现在，他知道答案了。
艾斯踩着厚厚的灰尘，进到从前自己的房间，掀起一块墙纸，拔出松动的砖头，从黑黑的洞里掏出一本小本子，泛了黄，起了角。
好多年前的一天，他在九哥的枕头下发现了这本东西，恶作剧地把它藏了起来，九哥像疯了一样到处找，最后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失神了好几天。他完全没有勇气把它再拿出来，只好挖了墙把它藏起来。自始至终，九哥没有怀疑过他。
十二月三十一日，元旦前夜。
杨思中学有一个传统，这一夜会举行盛大的烟火晚会。所有的学生留下来，在零点的钟声中，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曲鸣然从下午开始就找不到申津羽，打他手机却说不在服务区，给家里打电话，哥哥也没主意。他会去哪里了呢？曲鸣然不免有些担心。
吃了晚饭，班里的同学们聚在一起做游戏，唱歌，跳舞，很快到了九点，天早就黑透了。有人叫了一声，"要放烟火了！"同学们哗啦啦冲出了教室，跑到楼下去观看。
艾斯粘着连泽的胳膊，一起到了楼下。
"砰！"，第一声响起，蓝绿色的火光蹿上了黑漆漆的夜空，爆发出绚烂的花火。连泽想到了什么，推开艾斯的手，"我忘拿手机了，去下教室。"
连泽急匆匆地冲进曲鸣然的教室，如他所料，整个教室只剩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缩着身体，捂着耳朵。他走过去，弯腰把他抱住，"然然，不怕。"
曲鸣然什么都不想，打开身体挤进温暖的怀抱里。一声又一声，窗外的烟花美不胜收，忽明忽暗，每响一下，他的肩膀就颤一下，更紧地抱住连泽。
连泽拍着他的背，然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害怕响声。申津羽去哪了？他为什么不在他身边保护他？楼下的人群随着艳丽的烟花发出一阵阵欢呼声，嘈杂，喧哗。然而，教室里只有他们俩人，如多年前大雨下的桥洞。
声音暂歇，曲鸣然放松了紧张的身体，抬起头来，"小泽，是你？放、放开我。"
"我不放。"连泽眼里闪着固执的光芒，渐渐转为深邃的迷恋，他低下头，不容抗拒地含住他的唇。
曲鸣然用力推开他，站起身，呼吸不顺，"你在干什么？你不能......我，我有小羽了，你和艾斯......"
"然然，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吗？不要这样对我，我喜欢你啊，然然。"
曲鸣然呼吸都为之一窒。汹涌的哀伤漾满了他的心头。"喜欢？你喜欢我？你也喜欢艾斯吗？小泽，你的喜欢只会留给那个人。"
那个人？
连泽顿悟，忽地就笑了，"然然，你很在意吗？"
他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嘴硬道，"我为什么要在意，我又不是你的谁。我只是和他像而已，我不是他......"他嘴一扁，就要哭出来。
连泽到嘴边的话又吞下，你就是他啊。他一把捞过曲鸣然，把他扣在怀里，"你在意，我知道你在意，因为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不是的，我不喜欢你，我喜欢小羽。"他哭了出来，拼命推他，"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我不喜......"
连泽单手制住他的手，低头夺去他的声音。
"然然，不要推开我。"他垂下眼帘，又一次夺走他的呼吸。
窗外，一个身影僵立，眼神黯然。
Episode.12
相依相偎的俩人，心无旁骛站在学校的顶楼，寒风吹得衣摆猎猎。伴着地面上学生们充满期待兴奋的倒数，时间归零记入下一个年份。数道烟花齐发，映染得天空瑰丽多彩。曲鸣然躲在连泽怀里，等烟花都响过，他说，"小泽，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然然。"连泽费了很多的口舌跟他解释，他心里有着那个人，但那已成过去，他不该强求他没有过往。他会把那份心想深埋着，作为一份回忆珍藏。眼前，他爱他。
"可是艾斯怎么办？"曲鸣然突然说，那样一个阳光的男孩单纯地喜欢着小泽。
"然然，是我不对。艾斯就像是我的弟弟，我对他，没有那种感情。"连泽后悔不已，接受艾斯只是赌气然然对他不理不睬，想看他会有什么反应。结果症结竟然是在虚有的误会上。可是说到底，他不能忽视艾斯，他让他想要去疼惜，像是一种......赎罪。
"你呢？你还要告诉我你喜欢的是申津羽吗？"
曲鸣然为难地咬了咬下唇，"我是喜欢他的，可是和喜欢你不一样。我想和你在一起。"
连泽满足地吐息，有他这句话，还多求什么呢？"然然，以后你想做什么？许一个新年愿望吧。"
"嗯......我想，理科我不在行，但是我喜欢学语言，我想考外国语大学。"
连泽点点头，"Ｆ大是所不错的语言大学，我们一起努力考那所吧，我们不要分开。"
"咦？可是你功课那么好，我不要你为了我牺牲自己的前途。"曲鸣然摇头，他可以考更好的学校。
连泽笑了，他上学就是过家家。"不是牺牲，我一直想学德语。"
"真的？那说好了！"曲鸣然孩子气地翘起小拇指，"我们打勾勾。"
"嗯。"
半夜回到家，屋子里黑黑的，哥哥不在，小羽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打开房门，被一个飞出来的东西挂住，定睛一看，居然是小羽，他笑嘻嘻但明显带着疲倦。
"宝贝然然，新年快乐。"他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新年快乐。小羽，我有话对你说......"
"说什么？等会儿再说，你过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今天我特地飞了一趟日本去买的。"
"日本？"曲鸣然睁大眼睛，什么东西竟然要去另一个国度买？
申津羽神神秘秘捧出一个大盒子来，"然然，记得我爱你。"
曲鸣然看着他真诚写满爱意的双眼，硬起心肠来。"小羽，对不起，我不能要你的礼物。"声音越来越细。
"你说什么？"他更进一步，把盒子塞进他手里。
曲鸣然推推搡搡，不肯接，手一松，盒子意料不及地坠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曲鸣然惊叫一声，申津羽先是脸色一白，随即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的，然然，摔了就摔了，我可以再去买。"
"对不起，是很贵重的东西吗？我赔给你。"
"说什么生分的话呢。傻瓜，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要你赔干嘛。"申津羽蹭蹭他的脸。
"小羽......"
"嗯？"他弯腰拾起盒子。
"小羽，我们......分手吧。"
申津羽站直了，把盒子端放到桌上，默默地不说话，他走进浴室，传来哗哗的水流声，"然然，洗澡水很快就放好了，我去给你热杯牛奶来。"
曲鸣然怕他没有听到，又提高音量说了一遍，"我们分手吧。"
申津羽一脸严肃，"然然，今天是元旦，不是愚人节，你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不是开玩笑，我说真的。"
申津羽凌厉的眼神像刀一样，"那就把你的话收回去！"
"小羽，对不起。我不想再骗自己，我是喜欢你，可那只是对朋友的喜欢，不是你想的那种......"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申津羽冲过来，抓住他的手臂。"我哪里不好了？我可以改，我可以改到让你喜欢我。"
"不是的，小羽。你是个很好的人。"
"那为什么要分手？"申津羽抓得他手臂生疼。
曲鸣然低下头去，小声说，"我......"
"你说什么？"
"我想和小泽在一起。"
申津羽懵了，如果心丢了的话，怎么才能要回来？
"我不许你喜欢他！"申津羽吼着，"你是我的！"
曲鸣然挣脱开，站到门口，"小羽，我们还是好朋友。以后，我不能和你一起睡了。"
这是干什么？他在赶他走？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申津羽耍赖似的躺到床上，"我不管，我要睡这里。"
"那我睡哥哥那里去了。"
申津羽张口结舌，用手捂住胸口，刚想装病，却突然想明白如果往后然然知道了真相会讨厌他。他跳下床，从背后抱住他，"我不要分手，我说过的，不要抛开我。"
热流滚进了曲鸣然的衣领，他一震，小羽哭了？他回过身，申津羽立马抱紧他。
"小羽，对不起。"曲鸣然轻易地拨开他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艾斯的手指停在键盘的发送键上，只要摁下去，加列那边就会有所行动，根据他搜集的资料，继收购海外产业后彻底击垮连氏。
他拨通了连泽的电话，"学长，是我。"
"这么晚了，有事吗？"
"你去拿手机拿了很久。"
"对不起，突然有事，我先回去了。"
"学长，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
"新年第一天，我倒想回头望，学长，你有后悔的事吗？"
"没有。"连泽回答地直快。
"那真是可惜了。"
"可惜？"电话突然挂断，连泽一头的雾水。他整了整被子，扫去疑虑，怀里抱着然然穿过的睡衣，笑着睡着了。今夜的梦一定很美，和现实一样。
"曲鸣然，你给我站住！"申津羽一把抹掉眼泪，咬牙切齿，"我到底算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答应和我上床？"
"小羽，我只能说对不起。"曲鸣然绞着手指，最糊涂的是他，犯了错的也是他。如果从一开始就能坦然面对自己对小泽的感情就好了，怪只怪自己为了一个过去而摇摆不定，认不清自己的心。
"你太自私了！我看错你了！"申津羽把他推开，夺门而出。
第二天一早，曲鸣然不无惊讶地发现申津羽早就不见了人影，只好出门，自己走去学校。
走着走着，心里越来越烦，小羽是真的伤心了。可是他不想蒙蔽自己的心情，勉强和他在一起。是，他说的没错，自私这个词一点都不过分。
正怔忡间，身旁悄悄停下了一辆黑色汽车，车门倏地打开，一个男人下车直接朝他喊道："曲鸣然？"
他惊愣地回过头，还没搞清楚来人的意图，对方就伸手捂住他的口鼻，怪异的药水味直灌脑门。他失去意识，被迅速拖进车内，疾驰离开。
连泽收好管家做的便当，想象着然然吃到香菇根时津津有味的表情，心里一阵温暖。突然一个人影冲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狠狠地一拳揍上他的脸面，他本来可以挡，但一看是申津羽，于是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拳，人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头偏到了一边。申津羽上来又在他肚子上重重一击，连泽闷哼一声，弯下了腰。
"为什么不还手？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吗？"申津羽一副凶恶的脸。
连泽捋了捋衣服，绕开去，"你是然然的好朋友，我不会和你动手。"
"可恶！"申津羽一巴掌拍掉他手里的饭盒，恨恨地踩下去。可恶，谁要他在这里装什么正人君子！
"你真的爱然然吗？"连泽盯着惨不忍睹的便当认真地问，"真的爱他就该尊重他的选择。如果他选择的是你，我会把自己的爱藏起来，祝福你们。"
"去你的选择，去你的尊重。我们本来就好好的，如果不是你......"
尖锐的铃声响了起来，连泽一看是然然打来的，"喂？然然？"
申津羽竖起了耳朵。
预料中的声音没有传来，反而是一个洋气的男声，"你好啊，连泽。"
"你是谁？你怎么会有......"
"怎么会有你心肝的手机？很简单，他就在我手上。"
"你到底是谁？"
电话那头阴森森地笑了笑，"加列。费德里的继承人。"
费德里，连泽皱起了眉头，这是英国的一家企业，两年前被他收购掉，而总裁当时就跳楼自杀而亡，难道是来寻仇的？他强自镇定，事关然然的安危，"你想怎么样？"
"东郊望佳别墅，如果不想让他受伤，一个人来，否则就等着替他收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