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洪宇弹了一下,还真的加快了脚步,他觉得自己还真的像一只马一样被鞭一下,速度就会加快。
没多久,他就背着洪宇走到他家,蹲下身好让洪宇从他身上下来,瞧着满身都是伤的他,担忧的道:「你要怎么跟阿姨讲你全身都伤的事?阿姨要是知道你被人家揍,一定很担心。」
洪宇努了一下没被打伤的嘴角,睨关之凌一眼,好像他在说废话一样。
「我当然不会直接跟我妈说我被揍。」
「可是看到你这样,谁不会担心啊。」
「所以,你在担心我?」他挑着眉两眼发直的瞧着关之凌,关之凌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
他赶紧转移话题,「你要怎么跟阿姨讲?」
洪宇淡淡的道:「就说我不小心在路上被卡车撞了吧!」
关之凌听得大叫,不怕洪宇生气的直接对着他道:「你这么说,谁会相信啊!」
洪宇突然顿住,脸色变得阴暗,「不然,你要我怎么说?」
他除了说被卡车撞到外,就想不到其他更好的理由了,他一直逼着他问:「那你觉得我要怎么说?」
关之凌被他骇人的气势吓到,小声的道:「起码说被普通的车子撞到。」
洪宇被关之凌打败了,他没好气的道:「那还不是一样被车撞到?」
他再次提起勇气对洪宇说:「那可不一样,你说的是卡车耶,如果被卡车撞到,你老早就送医院了。」
「那我被普通的轿车撞到,有可能伤的这么严重吗?」
洪宇这样说也对,不过他身上的伤怎么看都是被人打的,一点都不像被车撞,而且还是卡车,谁会相信这么离谱的理由。
不过,为什么洪宇要用被卡车撞到为理由,这样会比较好吗?他好奇的问:「你为什么要说被卡车撞?」
「这还用说,被卡车撞到听起来比较严重。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没,我哪敢有什么意见,这么离谱的理由,阿姨真的会相信吗?」他真的很怀疑。
「你放心,就这样吧,我全身上下都快痛死了,要先进去了。」
关之凌看着洪宇一拐一拐的走进屋里,跟洪宇道了声明天见才离开。
他明天一定要问洪宇,阿姨真的相信这么荒唐的理由吗?走在路上不小心就被卡车撞?
隔天一早,洪宇杵着拐杖,脸上和身体都贴满OK绷,甚至比较严重的地方还包满了绷带,看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而且包的还比受伤的时候还夸张。
洪宇缓慢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没一会儿,关之凌就跑到他的身边,眼睛转呀转的,就是不敢随便转到他身上。
洪宇盯着他,这个关之凌是怕自己把他给吃了,还是在看他的笑话?
他的头上就缠了快半颗头的绷带,脸上贴着三、四个OK绷,手臂上的轻伤贴满大小不一的纱布,另一只手包的跟猪脚一样,只比猪脚还瘦一点,这样子还真像出了车祸一样。
洪宇看关之凌一副不敢看他的样子就有点火,主动开口道:「你在我身上瞟来瞟去的,是要当变态吗?」
「我、我哪有啊!」被洪宇这样一讲,他完全不敢在他身上乱瞟一眼,赶紧坐到旁边没人坐的空位,有点畏惧的看着他道:「你还好吧?」
「你看我这样子还好吗?」洪宇半眯着眼。
「说的也是,不过你包成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刚才看到他拿拐杖进来,还受到不小的惊吓。
洪宇一副受不了的口气道:「我妈怕我细菌感染,就把我包成这样了。」
关之凌听了不小心噗嗤一声,随即就遭到洪宇的白眼。
「有这么好笑?」心想这关之凌没事过来他的座位,果然是想要取笑他,他冷着声道:「你再给我笑笑看,等我好了,一定给你好看。」
话一出,关之凌可不觉得好笑,马上没用的放低姿态,亏他还比洪宇高壮,马上低声下气跟他道歉。
「对不起!那阿姨相信你被卡车撞到的事吗?」
「我妈她完全相信啊。」洪宇无庸质疑的点着头。
「怎么这么好骗啊?」他碎碎念着,不过这真的很难相信,被卡车撞到,会伤成像被揍的样子吗?他在心里不可思议的呐喊着。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若被他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被他用拐杖打死。
不过,这还不是让他最讶异的,最令他感到意外的,反而是同学问起洪宇的伤,也都相信他被卡车撞,不只同学,连老师也都相信,甚至老师问他是怎么被撞的,他也说的煞有其事,还一副余悸犹存的说:「因为我看到路上有一只快被车子辗过的小狗,就跑去救它,而我没注意后方还有一辆卡车,就这样冲向我,把我撞飞,所以我才伤成这样。」说完,还露出一记倾倒全班的微笑。
关之凌张大着嘴,他竟然把自己说成这样,这种鬼话连篇的扯事,都能把自己说成一个救了小动物的善人,而且大家还坚信不已,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放学之后他原本要回去的,但被洪宇叫住,说好听一点要他护送他回家,实质上是叫他背他回去,因为他现在是伤患,懒的走路。在恐怖的瞪视下,关之凌只好背着他回去,毫无怨言。
第二章
所幸洪宇的伤一个月后就好的差不多了,不然他还真怕要背他一辈子。
不过他还是像平常那样被洪宇给牵绊住,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像一辈子逃离不了他的魔爪一样,但洪宇可不这么想。
在高中之前他们很要好,升了高中他们的友情应该也是如此。
但是真的升上高中之后,他们的兴趣渐渐不相同,所以结交的朋友也不一样,不过对方如果有心事,或有什么异状,他们两个都能看对方的表情察觉到异样,毕竟多年来培养的友谊可不是假的,虽然目前他们没有像国中、国小时那么要好,但这也是他自己想要与对方慢慢疏远,因为他怕靠近他。
一靠近他,他的呼吸就像快停止,心脏也会不停的狂跳,看着他,甚至出现幻觉,觉得快被那些粉红泡泡给围住,动弹不得,在他还没准备好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让他发现这种丢脸的羞窘。
升上高中到现在,他已经喜欢关之凌两年了,这是他上高中之后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暗恋,而对方还是自己的朋友。原本他下定决心好好锻炼自己,没想到对方迅速的成长远远超过自己,两人的体格真是相差太多了,他的成长让他嫉妒,他一定要成为抱得动他的男人。
他,洪宇今年十七岁,生的唇红齿白,然而再怎么受女生欢迎,还是对女生没任何感觉,但若关之凌对他笑一下,要为他做什么事都甘之如饴。
趁着和关之凌渐行渐远的时候,他要求自己一定要加强这副虚弱到不行的身体,每天早上都强迫自己晨跑。
刚开始跑不到一会儿,他就晕倒在路边,还向学校请了好几天假,到了后来身体变得比较好后,只要放学后有空,就到外头拉单杠、做仰卧起坐、举哑铃,为了让自己变高,还勤练跳绳。
要是以他从前的身体状况来看,他早就因为贫血而晕倒了,现在当然不至于这样,但他想要的身高及健壮的身体,练了两年就是看不到成果。
这还不是最气的,他还听信别人的话跑去练篮球,说是打篮球会因为长期跳跃的动作,而使自己的身体拉长。他是练了,以前超不会打篮球的他还变成一个高手,但却不见有任何变高的趋势。
最后,又有人说运动还必须配合饮食,因此他还吃了大量含有钙质的东西,如牛奶、小鱼干等,这些是他以前死都不会想碰的东西,甚至连转骨汤都喝下肚,但在他每天做这种蠢事的时候,关之凌已经悄悄多了他半颗头。
他看得既羡慕又嫉妒,也就因为这样,才忍不住对关之凌使坏起来。
他也知道关之凌怕他怕的要死,这样继续下去,关之凌一定会离他越来越远。为了不让他逃离自己的魔爪,不,是不让他远离自己的身边,他常命令他帮自己做事,或是教他功课,他要关之凌也对自己又爱又恨。
他以为这样恶劣对待关之凌,会使他讨厌他,殊不知关之凌只是怕他,知道他其实也不是故意要对他这么坏,所以才不做任何反抗,不过想反抗他,再等一百年之后再说吧,以他去学那种半吊子的合气道来看,一辈子都不用想会打赢他,因为论脑力,关之凌差他一大截,不然也不用来求他教他功课了。
总之,升上高中后,他们这段友情变得怪怪的,连关之凌这种属于比较呆的人都能察觉到,他们这种相处模式以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这样也持续了快两年。
他露出邪邪的笑容,看得关之凌心惊胆颤,怯怯地问道:「你在笑什么啊?」看洪宇笑的那一张脸,他就觉得可怕。
洪宇没回答他的话,倒是目光盯着他不放。
「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经关之凌一点,洪宇才稍稍惊醒,马上收回在他身上的视线,感到脸颊热热的,便立刻低下头,假装看着书本。
今天是假日,关之凌照例来到洪宇的家里,每个礼拜他都要洪宇帮他复习这一周的功课,不然以他吊车尾的成绩来看,说不定会被搞到留级。
洪宇摸着自己的脸颊,确定恢复平常的体温才又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课本的题目,耐心教着他。
没有洪宇的刻薄骂声,也没有关之凌胆小如鼠的表情在脸上,这种场景十分的宁静轻松。
过了十几分钟,这种宁静的感觉不再,洪宇突然火大的在桌上啪了一个声响,怒道:「你发什么呆啊?」
「我哪有在发呆!」关之凌的脸上充分表现出被吓到的样子,「你不要胡说,我可是很认真的听你在帮我复习。」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心不在焉,是在想什么事情?」最近他就发现关之凌怪怪的,但也说不出哪里怪。「我不想教了,今天就上到这里。」
关之凌惊讶叫道:「我会认真上课的。」
「可是我觉得你不只今天怪,最近也怪,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讲,我是你的朋友,不是吗?」
「洪宇……」
洪宇说的对,他可是他关之凌最重要的朋友,纵然洪宇对他再怎么凶,他还是把他摆在最重要的地位。
最近他被一个女生告白后,就跟她交往了,这种事对洪宇没有什么影响,他平常女人缘就很好了,跟他告白的女生也不计其数,但这可是关之凌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告白,对他来说,这可是人生中最重大的事。
而这重要的事都跟其他的朋友讲了,洪宇当然也要讲,他可是他重要的朋友。
关之凌一副不好意思的看着洪宇,缓缓吐出差点要气死洪宇的话。
「我现在跟一个女生交往,我们交往才不久,而且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家告白,所以多多少少就分神了。」
洪宇神情阴鸷,好似从来没有什么打击比现在更大,他忍着心中的怒火,尽量表现跟平常一样,张大笑容道:「你是什么时候交的?」
「上礼拜。」
洪宇虽然微笑着,但关之凌觉得情况似乎有点不妙,小心翼翼的瞧着洪宇道:「你还好吧?」
他露出一个很假的大笑容,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放心,我还好,真的。」
「是……是吗?」
隐忍着心中的怒火,他忍耐不住了,洪宇的声音突然低沉起来,指着门口道:「你今天还是先回去吧,我突然觉得身体很不舒服。」
「嗄?」他不明白。
「我叫你回去,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他怒红着眼,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推倒,莫名其妙的大吼,吓到了关之凌。
「洪宇……」他惊恐的看着他。
他拿起散落在桌上的东西,往墙上一砸。「给我滚回去!」
见关之凌呆傻在那,洪宇粗暴推着他出去,再将门大力合上。
他贴在门板上,身体不自觉的滑坐在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埋进无底般深的黑暗。
从他的眼里滚下了好几滴的泪水,关之凌还没给他机会就直接甩掉他。
他的心情,关之凌大概永远不会懂了。
隔天一早洪宇跟往常一样,没有因为失眠一整夜而昏昏欲睡,他坐在自己的座位没多久,关之凌就站在他面前。
关之凌嚅动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时,洪宇倒先开了口道:「昨天……我不是故意对你这么凶。」
昨天他冷静下来之后,就后悔自己所做的事,回想起来他也被自己吓到了。
「对不起……」他仰望着关之凌,眼里多的是后悔与歉意。
「没有关系啦。」他昨天差点被洪宇吓到去收惊,他也满担心洪宇昨天发了疯的模样。「你、你真的没事吗?」
虽然洪宇平常都骂他呆子,但就算他是呆子也看得出来,他哪像身体不舒服,明明就是心情不好。
洪宇苦笑了一下,他真的吓到关之凌了,只好露出一抹温煦的表情,安慰他道:「放心,我真的没事。」
「可是,你昨天那副样子哪像没事啊?」
洪宇就此打住他的话,他不想跟关之凌说他昨天为什么失常,笑着道:「别说这个,我想看看你的女朋友,可以吗?我很好奇你是跟什么样的女生在一起。」
关之凌不疑有他的答道:「好啊,下次安排你们认识。」
「对了,你有喜欢的女生,怎么都没有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朋友啊?」洪宇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开着玩笑的捶他。
「我来不及跟你说嘛,因为上礼拜小圆才向我告白,我后来有考虑一下,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她。我原本也想跟你说,可是我和你平常只有在假日才会见面,所以我是来不及马上跟你说,不是不跟你说喔。」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小圆?」他双眼直直的盯着关之凌瞧。
「喜欢?」他疑惑说着这两字,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小圆,只知道不好意思拒绝她的要求,而且他都十七岁了,还没有交过半个女朋友,真的很丢脸。
「我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她?」洪宇激动的道。
「我……我……」
刚才洪宇那副温柔可爱的表情全都不见了,又变得跟往常一样恐怖,吓得他老实的说:「我也不知道。」
他说的都是真的,小圆是很可爱,但要说喜欢她嘛,他也不知道。
关之凌的回答让洪宇兴高采烈,他原本以为自己被关之凌甩了,再也没机会了,没想到关之凌连喜不喜欢都不知道,那他就还有希望,这一切的答案真是令他太高兴了。
他的眼中散发出异样的光芒,他一定要见到那个女的,他要让那个女的知道,关之凌可是他的,谁都别来跟他抢。
谁都看不到的内心深处中,他的笑容慢慢的扩大,笑得犹如变态般那么的可怕。
「明天我就想看看那个小圆。」
「这么快?」他不知道洪宇什么时候对这种事这么热衷了。
「我是想帮你看看那个女生如何,再怎么说,我的经验也比你多,不是吗?」他微笑的解释道,他一定要让那个女人知道他的厉害。
「说的也是。」他总觉得洪宇异常兴奋,还觉得他好像对自己的女朋友很有兴趣的样子,而且他眼睛发亮的还有点恐怖哩。
他和小圆不同班,而洪宇说隔天就要见他女朋友,害他也不知道要约在哪里,约在外面要花钱,现在他还要存钱交女朋友,没办法去高级的地方,所以就约在学校里面。
而学校里面最漂亮的地方,就是一座有假山假水、种满花朵的凉亭,这凉亭的功能,就是提供学生一个可以享受读书、谈天和交友的地方。
他让洪宇在凉亭等他,他则先去接小圆。
洪宇望着鱼池里人工打造的小瀑布,川流不息的灌入鱼池,激起不小的水花,不禁专心盯着池里的鱼若有所思。今天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让那个女人知道关之凌是他的。
过了不久,关之凌带着小圆来到凉亭,不过洪宇专心盯着鱼池,似乎没有发现他们已经来了,他难得的直接大喊洪宇的名字,洪宇转过身,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