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说抱歉————乘加零
乘加零  发于:2010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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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怎麽样了?」李昕刚好在这时候踏进编辑部,苦笑著问,「徐小姐,你跟我有什麽仇啊?为什麽要一直说我坏话?」
「有吗?」徐小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应该是你听错了。」
「就算不是说我坏话,一般的聊天也不允许。」李昕板起脸孔说,「讲过多少遍了,做事的时候要专心,效率才会高……」
「颜大哥,」徐小妹笑盈盈地朝我说,「我进油印室去了,改天再聊吧!」
徐小妹说完就一蹦一跳地离开了。李昕一脸错愕。
「看吧,都是你!」李昕回过神以後,对我抱怨,「说什麽『我对徐小妹太凶』,现在好啦,我管不动了。」
「有什麽关系?徐小妹这样不是挺可爱的吗?」
「算了,不说这个。」李昕回复刚进门时的满脸春风,「晚上记得一起吃饭喔,我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
「你中乐透头奖了?」
「不是,」李昕卖弄神秘,「晚上再跟你说。值得跟乐透头奖同样高兴的好消息。」
「到底是什麽事?」我的好奇心瞬间被撩拨起来。
李昕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晚上再说吧!这样活著才有期待,不是吗?」
「胡说八道!」
我刚要往李昕胸口捶上一拳,眼角馀光刚好一瞄……
徐小妹站在油印室门前,若有所思地点著头。
天啊!徐小妹站多久了?刚才和李昕的对话,她听了多少?
「不行,我晚上要跟『他』去吃饭,我们……改天吧……改天……」我慌乱地补充;是说给徐小妹听的,当然。

「让别人知道有什麽关系?」晚餐时间,李昕不解地问。
「反正我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那麽不喜欢自己的『身分』?」李昕皱眉,「又不是我们的错,为什麽要畏畏缩缩的?」
「没办法,我真的放不开。」我坦承,「知道实情後马上翻脸不认人的家伙也就算了,我最怕的是那种非常好奇、会东问西问、让你烦的不得了的……我又不是稀有动物!」
「也不是每个人都这样子吧?」
「错了,我的运气一直是这麽差。」我无奈地问,「你呢?怕全世界不知道你是?」
「也没那麽夸张啦!只是我觉得,」李昕喝口水,然後才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慢慢说,「如果能让每个人都知道你已经『死会』,这样我就不用担心有其他情敌了。」
「笨蛋。」我别过头去,「你以为我在跟你交往啊?才不是!」
「不是?」李昕微笑,「干嘛死不承认?我觉得……」
「不要说这个了,好不好?」我扭了扭肩膀,藉以表达我的不自在,「你不是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吗?讲那个吧!」
「嗯,你还真的是迫不及待呢!」李昕说完,又喝口水。
然後再喝一口。
「你到底要不要说啊?」我感到不满,「我一向很没有耐心,你知道的。」
「我是想给你一些时间做心理准备,这样也不行?」
「行!」我没好气地说,「不过我已经准备一整天了,快说吧!」
「那你要保证,听完以後不可以尖叫。」李昕指了指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还算高档的西餐厅,禁止喧哗。
「我才没有那麽蠢。」
「好,那我要说罗!」
「嗯。」
「想不想开画展?」
我愣住。
「傻啦!」李昕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开心一百倍,「说啊,想,不想?」
「怎麽可能?」我摇头,「我承认,是有想过啦!哪个人没有梦想,不过……」
「不用想什麽『不过』、『但是』的,你现在只要忍住,不要尖叫就好。」
「我一点都不想尖叫啊!」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
「我不会骗你,骗你又没有什麽好处。」李昕看我不相信,变的异常激动。他似乎比我还要紧张,彷佛要开画展的人是他,不是我。
「我相信你,可是我更相信现实。」我解释说,「要办一场画展需要多少经费?谁来出?谁要提供场地?一个没有名气的画家,哪里找的到赞助商?」
「我敢这麽说,当然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我依然怀疑。
「有没有听过『程鸣』,程氏文化集团的董事长?」
「没有。」
「是你自己孤陋寡闻,怪不得我。」李昕说,「据我所知,程董对艺术界付出的心力是有目共睹的。尤其他致力於挖掘新生代的人才,前前後後已经替十多位『没有名气的画家』办过画展。」

「真的?那样不会赔钱吗?如果没有人买画的话……」
「你操心那麽多干什麽?人家有钱没地方花,不行啊?」李昕开始对我连续抛出的问号感到不满,「你可不可以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啊?我把你的基本资料递上去的时候,他可是看一眼就答应跟你见面谈论细节呢!」

「我?我有那麽好?」
李昕夸张地点了点头。
「那……我要准备什麽吗?面谈?什麽时候?」意识到李昕绝非说笑,我紧张起来。
「要准备的,我会盯著你,一一帮你打点。毕竟你是我推荐出去的,我可不希望你丢我的脸。对了!我希望你自己另外画一两张作品带过去,不要用那些给报社的画稿。」
我点头,表示明白。受限於报纸的油墨种类,交给报社的画稿不能太鲜明太有层次。而且,为了迎合一般读者的口味,插画家通常被要求「作品不能太前卫、太实验性或失去一般人的标准」,无疑是艺术灵感的一大扼杀。

「面谈是什麽时候?」我问。
「这个礼拜四晚上。」
「那麽快?」
「程董说只有那个时候有空档,不然要等到明年二月呢!」
「哪有这麽夸张?」
「做大生意的都是这样,没什麽好大惊小怪的。」李昕招来服务生多要一副餐具,「与其管到别人家的事,还不如多担心你自己……没学过正规的餐桌礼仪吧?」
「嗯。」
「我就知道。没关系,我教你。」李昕沉思了好一阵子,决定,「就从吃面包开始。你要先把面包篮拿在手上,问左边的人『要面包吗』,然後再问右边,接著把面包篮放回桌上的时候才能取自己的份;放心,别人会预留给你的。然後把面包放在小盘子上,从碟子里挖一小块奶油,撕一口可以吃完的份量的面包,接著右手拿刀子把碟子上的奶油抹下,涂到面包上,刀子放下来,面包接到右手的时候,就可以吃了……不难吧?」

「是不难。」我虚弱地笑了笑,「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没关系。再看我做一次……」
「不了,我不想学。」我连忙摆手道,「大不了不拿面包。」
「你自己不拿,别人也会礼貌性地问你要不要啊!」李昕一脸鄙夷,「到时候你还不是要吃?」
「反正我懂的礼貌性地拒绝,这样就好。」
「随便你。」李昕继续说,「餐前会先上沙拉……」


07

梦想成真原来是这种感觉: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甚至不清楚自己想不想相信……
一直到李昕帮我穿西装,盯著我收拾资料,反覆鼓励加油打气,我才意识到:不是开玩笑的。
是真的。
我顿时紧张起来。
「我这样穿不会太老气吗?我才二十几岁而已……」
「黑眼圈会不会太重?不知道怎麽搞的,昨天翻来覆去一整个晚上……」
「你确定有换过来吗?对对对,我後来觉得那幅《相随》的感觉比较好……」
「现在可以出门了吧?我真的很怕迟到……」
「别再傻笑了!有什麽好笑的?我脸上没有黏饭粒吧……」
……

面谈的地点在一间五星级饭店的餐厅。
我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一时被富丽的装潢搞的有些晕眩。
穿著一丝不苟、连微笑都「标准化」的服务生领著我和李昕来到预定的圆桌前。席上一个冷峻严肃、穿著白色西装的的秃顶男人,想必就是程董。周围还站了不少人,看来排场不小。

奇怪的是,应该是用餐的高峰时间,偌大的空间里却只有我们这一桌有动静。
不会是把整间餐厅包下来了吧?我很自然地有了这样的联想,不禁暗中吐了吐舌头。
「程董,」李昕的招呼证实了我的猜测,「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
「不用了。」程董豪爽地摆摆手,「这麽优秀的人,虽然只看过照片,但是印象已经很深刻了。」
「谢谢。」我客气地说。
「我想,就让我简单介绍一下颜先生的资历,」李昕入座以後,轻咳两声,「这位新锐画家……」
程董像是没在理会李昕的发言,自顾自地点了根雪茄,然後,眼睛一瞄,身旁一个西装男便直挺挺地朝李昕走去。
「李先生,我想你不太明白程董事长的规矩,」西装男用没有声音表情的冷音调说,「程董事长一向是和画家当面交流,不喜欢别人插手的。」
「是吗?」李昕尴尬地笑了笑,阖上才刚翻开的资料夹,「没关系,我就在旁边看著,适时地时候可以补充……」
「很抱歉,程董事长不希望有不相干的人在现场,」西装男还是那句话,「因此,必须请李先生回避一下。」
「我不是不相干的人。」李昕讶然,「这次颜先生的画展可以说是我专案参与的……我好歹可以说是他的经纪人。」
「经纪人就是不相干的人。」不等李昕反驳,西装男弹了两下手指。
於是,又两个人走去李昕面前。
「李先生,这是我们的规矩,请见谅。」西装男冷冷地命令著,「阿龙、小威,请李先生到隔壁的咖啡厅坐一下。」
「请。」整齐划一的两只右手,像是军事训练下的产物,逼的李昕不走也不行。
「你可以吗?」李昕看著我问,担忧全写在脸上。
我朝李昕比了个OK的手势,然後微笑。其实我已经被死硬的气氛压到几乎窒息,不过我不想让李昕担心。
「跟个人有关的全部资料都在资料夹里,分门别类过的,你翻一下就知道了。你说要带来的两幅画则在行李箱里,有裱框,用绒布包著。」李昕简洁地交代了一下他负责的部份,然後,被两个人「请」了出去。

「我等你的好消息喔,你可以的!」踏出餐厅前,李昕特别回过头来这麽说。
接著,「砰」的一声,餐厅的大门被带上,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出入。
我马上有了这样的联想:密室……
情势好像有点「怪怪的」,我这麽觉得,手汗无法控制地愈冒愈多。
「发什麽呆?快点自我介绍。」西装男的语气颇为不耐。
「啊?」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你这是干什麽呢?没看到啊,你吓到他了……」程董出声责备,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不算好听,「我对这个男孩满有兴趣的。今天我要自己问,你们全都不准插嘴。」
「是。」异口同声。西装男於是退下。
愈来愈诡异了……
「小朋友……」程董露出满口黄牙,呵呵呵地笑著,「从什麽时候开始学画的啊?」
我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全身都不自在。
「差不多十年,」基於礼貌,我还是回答,「我国中就已经在美术班了。」
「是这样子啊?那你的底子一定很不错罗!」
「还不差。」
「嗯……」程董沉默了好一阵子,突然说,「Andy留著,其他人全部退下。」
「程董事长,只留我一个,这……」西装男犹豫地开口;他似乎就是Andy。
「不会有事的,不过是个小夥子而已,能对我怎麽样不成?」程董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倒是你们……没看到我的贵客显得很拘束吗?」
「是。」
不到半分钟,现场只剩三个人。静的可怕。
「现在有没有觉得比较轻松?」程董往後仰,身体便整个现在沙发里,「不必那麽拘束。我很好说话的,只要照我的规矩来,一切好办!」
「嗯。」我礼貌性地笑了笑,却无论如何没办法做到程董说的「不拘束」,尤其是,那个叫Andy的男人,那双冷酷的鹰眼……
我不由自主地将腰杆挺的更直了。
程董只瞄了一眼,倒没有多说什麽,只悠地吞云吐雾,像是在等什麽。
等?思虑至此,我惊的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该死!我应该主动一点的……怎麽可以让程董等?
「呃……我得过很多奖,从学生时代到现在,最近一次是社会组的,素描,全国性的……其实我早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钻研素描了,到现在……」我发现自己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可又不知道能怎麽办,只好硬著头皮继续讲。

希望程董不会介意。要是程董真的问起,就把韩非搬出来好了,韩非口吃,可他的画不是盖的……等等,韩非好像是个思想家……说话结巴的画家应该是那个……是那个……
「我已经说了,你不用那麽紧张。」程董气定神地说,「慢慢讲,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啊?是是是……对了!那个……程董,我让你看看我的作品……」
说完,我动手翻找李昕带来的行李箱。
眼角的馀光中,程董和Andy同时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像是嘲讽。
我的冷汗冒的更凶,不过还是强迫自己镇定。
「这是我满喜欢的一幅作品,」我背出早在心里演练许久的台词,「题作《相随》,要表达的是,嗯……一种依恋、一种信仰、一种执著……」
「你的条件真的很好。」程董打断我,说的却是不著边际的话。
「这幅画吗?」我摸不著头绪,「谢谢。程董要不要说一下您的见解?或许……」
「画不是重点。」Andy插话,「重要的是,人要长的好看。」
程董瞧了Andy一眼,像是在责备他的多管事。不过对於Andy的发言,程董没有否认。
「人……什麽的,什麽意思?」我颤抖著声音问。
「呵呵呵……你坐那麽远,我怎麽看的清楚呢?」程董没有正面回应我的问句,只是拍了拍身旁的椅子,「过来,坐在这边。」
「不用了,我……」
「你不是很想开画展吗?照我的规矩做,过来。」程董直盯著我瞧,眼睛眯成一条线,彷佛在仔细审视一件稀世珍宝。
我被注视的浑身不对劲,正盘算著该怎麽接话,突然身体一轻……
Andy提起我的胳膊,拎小鸡似的把我从原位上拉起,然後重重的一摔,我屁股一坐,就到了程董指定的位子。
「这样才乖嘛……呵呵呵……」程董笑的更放肆了。我这才发现,那抹隐藏在白色西装下的肉欲……
「程董,」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我们还是看画吧,另外一幅是……」
「反正就是几笔线条几块颜料而已,不看也罢!」程董说完,伸手直往我两腿之间的部位袭来。

我吓一跳,「啊」的叫了一声跳离座位,一时不敢相信前一秒钟才亲身经历的事。
「抓住他。」程董寒著脸说。
下一秒,我就被Andy从後头架住,动弹不得。
「贱货,看来你不是很明白『我的规矩』,」程董啐了一口浓痰,瞬间变脸,「要我帮你打通关节,那你就得让老子舒服舒服,懂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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