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说抱歉————乘加零
乘加零  发于:2010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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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曾爱过你』,你要说的是这个吗?」李昕的眼里充满忧伤。
「我是个烂人,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胡说!」李昕坚定地说,「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为什麽你要说这种话?我可是一直都在骗你……」
「你没有骗我。」李昕垂下头,落寞地说,「其实,一直是我在骗自己,骗自己说:就快追到了,再加把劲!他对你比较热情了,再加把劲……很可笑吧?」
「李昕……」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李昕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人住。」
我愣住。
「厕所里有两支牙刷、两个漱口杯、两条毛巾,卧室里摆的是双人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李昕苦涩地说,「只是,我太自以为是,认定自己可以让你变心……我失败了,其实没什麽好可怜的吧?」

「不要再说了!」
「不,我一定要说!」李昕的眼神变的专注而执著,「我不清楚他有多爱你,不过我知道,我可以更爱你,更爱更爱……」
「……」
「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什麽样的机会?」
「跟他分手,跟我交往。」
「这……」
「你不用现在回答。」李昕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在背後写下一个日期和一行地址,「一个礼拜後,我们在这家餐厅碰面,你到时候再告诉我你的答案,好吗?」接著又补充一句,「不见不散。」

「不是已经说过不玩『不见不散』的把戏了吗?」
「我不管!」
「你……」
「答应我,」李昕哀求,「认真地考虑,好不好?」
尖峰时刻,落地窗外的车潮总是停滞不前,一如咖啡店里渐嫌沉重的空气,和我的思绪。

进门时,迎接我的是逸勋的笑脸。
「你回来啦!」逸勋一派轻松地说,「我有买你的三明治喔,快点过来吃!」
我心里五味杂陈。这是什麽意思?当作什麽都没发生过?有可能吗?
「愣著干嘛?坐下啊!」逸勋拉著我入座,「如果你不想吃三明治的话,冰箱里有蛋糕。对了!还有汽水,很多瓶……」
蛋糕?很多瓶汽水?我不由自主地做了合理的联想……
「对不起。」然後,我只能难堪地道歉。
「干嘛还说对不起?」逸勋皱眉,「我不是说我已经忘了吗?」
「可是……」
「不要再说了。」逸勋挥手打断我的发言,「吃东西吧!等一下你再说说看要去哪里玩,就像……像平常一样。」
「像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
「嗯。」逸勋不悦地点头,像是不太高兴我把话说「满」。
「那,机票呢?戒指呢?」我心底燃起一丝希望。
「什麽机票?什麽戒指?」逸勋装傻。
「……没事。」
果然,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便很难再回来了……

星期一。一如往常的,醒来的时候,逸勋已经不在屋里。
我知道,接下来又会是五个日子的孤单。
我很想以为经历的一切其实只是一场梦,可是房里还堆著拉炮,冰箱里还有蛋糕……
算了,想那麽多做什麽呢?
简单梳洗以後,我坐回书桌前——这才是我该用心的事。
马上就是七夕,报社有好几个应景的版面。几天偷懒下来,进度严重落後,要是不能在这个早上完成两幅插画,恐怕真的会没办法交差,那不是我愿意见到的事,当然。
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久违的苏小姐刚刚电话里的甜美——自从李昕专职当上美术主编以後,就很久没听到负责邀稿的苏小姐的声音了。
唉!
其实,以我目前的状况来说,实在不适合再接触任何跟感情有关的题材。我最好是读些看破红尘的文章,佛海无边,功德无量,善哉善哉……
然而,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有人说艺术家该是随性的、洒脱的、不受拘束的,想创作就创作,不想创作就不要创作——那是我的理想,却也只是理想。
稍微沉淀一下思绪之後,我翻起第一篇文章……

《有缘千里来相爱》乘加零

是什麽时候喜欢上他的,我并不知道。
只知道,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那是在开学不到一个礼拜的教室布置,可能是我看起来特别有才华(抑或是看起来特别好欺负)的关系,素昧平生的学艺股长阿德硬是要我为班上尽一份心力,於是我和他有了第一次的接触。

「阿德?」我练习好几次基本的数数能力以後,忍不住提出疑问,「不是说总共有五个人要做教室布置吗?还有一个呢?」
阿德耸耸肩,一副「你问我我要问谁」的无奈。
「那个人有没有说什麽时候要来?可能是家里有事或者早上要补习……」支持性善论的我一次就设了好几个台阶。
「他说九点会到,只是……」
「只是现在已经十点半了。」我看了表,苦笑著接话。
就当大夥儿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十一点,他从教室门口闪进来。
我首先注意到的是他鼻梁上架著的黑色粗框大眼镜,接著是蓬松凌乱如鸟巢的头发,然後是吊儿郎当的态度和右手握著的……刷刷车──某科学趣味竞赛的比赛项目。
我的心瞬间寒了一半。
「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吗?」那个一点都不像是要来帮忙教室布置的男孩说著一点都不像是要帮忙教室布置的话,「要我帮什麽忙再开口,不然我要忙这个东西。」指了指手上的刷刷车,继续说,「已经搞了一个早上了,有点棘手啊……」

我的心此时完全结冻。
搞什麽?我们几个忙的要死,他竟然……虽然他看起来也很忙,不过……
长的不美型也就罢了,行为举止态度作风让人无法苟同总不能把责任推到父母身上吧?
基於愤慨,我向阿德打听了那个家伙的名字;就这样,我记住他了。
不可否认的,当我知道他的竞赛成绩并不理想的时候,私底下偷偷笑了很久。

第二次注意到他,是在不久之後的国文课,老师不知怎地扯到性骚扰的议题上,仗著教室里没有女性同胞(男女分班)的「优势」,老师的问题愈来愈大胆,班上的气氛也愈来愈热络。

「有没有同学想分享被骚扰的亲身经验?」突然,老师这麽问。
班上顿时安静下来。
在每个人都在东张西望的时候,那只缓缓举起的右手没办法不引起注目。
在震天响的鬼叫声中,他笑著起身,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吐槽声不断,「应该是你去骚扰别人吧!」「色胚!」……
「安静安静。」老师在更难听的词汇出现以前压住局势,於是每个人竖起耳朵聆听,不想错过任何精彩片段。
「其实也没麽啦!」他笑著说,「就是国中的时候有女生喜欢摸我的大腿。」
「大腿的外侧还是内侧?」老师坏坏地挑起眉毛,问。
「嗯……偏内侧。」
全班「喔──」了好久,老师抓住重点追击:「你就这样让她占便宜,还是有『利益交换』?」
「没有啦!」他的回答绝妙,「我是想摸回来,可是她坚持男生不能摸女生……」
每个人都笑岔了气,我也不例外;暗暗觉得:这个人其实满有趣的!

第三次让他的名字飘进耳朵里,是在某次朝会结束以後。
那天,我和另一位同学刚好轮到值日生,因此「辛苦」地双双坐镇在教室里。
原本我还在暗爽,直到同学们闹哄哄地回到教室、听了有一句没一句的片段以後,才知道错过一场好戏。
原来,班长在徵求主任教官的同意以後,跟同学说升旗时不必穿著笨重的西装外套(因为要做早操,想图个方便),结果,想当然耳,在会後被天生喜欢刁难的G教官留下。
听说当时的情况是这样:G教官把已经抬的很高的下巴抬的更高,奸笑说:「只有你们班的服装跟其他班不一样,哼,谁跟你们说可以自作主张啊?」
「主任教官说的啦!」他的声音桀骜不驯的冲出,「不信你去问他。」
就是这股「不畏恶势力」的干劲,让他一夕之间成了班上的风云人物。
「真想再看一次G教官错愕的表情,爽!」
「超猛的啦!」
「真没想到我们班有人那麽带种。」
……
在漫天的英雄式欢呼中,第一次见面时他带给我的讨厌鬼形象似乎淡了不少。
第一次,我有「想好好认识这个人」的冲动。
不过,那只是冲动而已。在交友方面,我显得被动,一向都是「随缘就好」。
没料到的是,缘分真的很帮忙。
我从来不相信缘分,可如果不是缘分,又有谁能解释原先陌生两个人的相遇、相识、直至熟稔呢?
有缘千里来相爱;感情,如是开展……
 

读完以後,很有感触。
哪份感情,刚开始时不是那麽纯粹?
你爱我,我爱你,不就是这样简单吗?为什麽走到後来会变的如此复杂?
感到脸里一阵酸涩,揉,才发觉早已积了眼泪。
「还是打电话给李昕吧,」我喃喃自语,「跟他说,我真的画不来,让他早点另请高明……」
拖著沉重的脚步来到客厅,拿起话筒的前一秒,电话刚好响了。
我一愣。谁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来?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不多,会打来的人更是寥寥可数。
「喂。」我接起。
听筒没有传来声音。
「请问你找谁?」我问。
该不会是恶作剧吧?正这麽想,突然,石破天惊的一声「啊——」差点震破我的耳膜。
是男人的叫声;我还不曾想过男人的声音可以这样凄惨凄厉。
「怎麽回事?你是谁?」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听到了吧?」一个沙哑的嗓音,「想要人平安地活去,就付钱。」
「勒索?」我瞪大眼睛。
「一百万。」那人并不理会,自顾自地说,「给你两个小时,汇款到这个帐户:XXXXXXXXXXXXXX。」
然後,电话就断了。
我握著话筒的手开始克制不住地颤抖。
开玩笑的吧?恶作剧?
虽然严格来说,那不像是逸勋的声音,但是我无法百分之百肯定;我不知道逸勋惨叫是什麽样子。
确定……对了,我要打电话确定一下……
拨打逸勋的手机,没开。
「该死!」我咒了一声。逸勋上班时间是不开手机的,我怎麽忘了……
急忙拨了逸勋公司的客服电话。甜美的女声对我的慌乱有些不满,但还是帮我转接到资讯课。
耳熟的轻音乐於是响起,我已经没有心思分辨这到底是哪一首世界名曲,只觉得任何入耳的旋律此刻听来都像是《命运交响曲》。
「快点啊……怎麽搞的……」
过了一个世纪,电话才被接起。是一个活力十足的清脆女声。
「找逸勋。」我说。
「逸勋哥?」另一端迟疑了一会儿,「啊,我知道了!你是子初哥,对不对?」
「嗯。」
「我是采灵啊!你还记得我吗?」
「你好。」我才没空关心采灵的事,只连声问,「逸勋呢?他在那边,对不对?叫他听一下电话,好吗?」
「逸勋哥今天没有来上班喔!」采灵说出我不想听到的答案,「子初哥,我原本还想问你的,逸勋哥为什麽没有来公司……你不知道吗?」
「怎麽可能?」我的喉咙乾的发疼,「你没有开玩笑?」
「发生什麽事了?」采灵察觉出我的不对劲,「子初哥,你怎麽了?」
「我没有怎麽样,可是逸勋……他真的没去上班?」
「对啊,不知道怎麽一回事……」
「啪」地一声,我挂断电话。没有时间和采灵聊,如果逸勋真的被绑架了,那我得想办法在两个小时内凑齐一百万。
我哪来那麽多钱?
对了,李昕……我可以找李昕帮忙,他一定会帮我的……
颤抖著手拨了李昕的手机。
「喂。」
「李昕!」声音已经带有哭腔,「你有没有一百万,可不可以借我?」
「一……一百万?」李昕显然是被我吓到了,萎靡的音调一下了高了八度,「你一下子要这麽多钱干嘛?」
「逸勋被绑架了,要一百万。」
「绑架?你报警了吗?」
「报警哪来得及?那个人说两个小时以内要拿到钱!」
「你找别人吧!」李昕支支吾吾地说,「我……没有那麽多钱。」
「总有一些存款吧?你可以借我多少?四十万?五十万?」
李昕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变的无情。
「子初,就算我有钱,也不可能借给你,你死心吧!」
「为什麽?」
「逸勋是谁?他是我的情敌啊!」李昕的字字句句让我发寒,「我恨不得他从来不曾存在,要我拿钱救他……对不起,我没有那麽伟大。」
「你怎麽可以这样?」我万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覆,怒吼,「就当是我求你,让我欠你一个人情,这样也不行吗?」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不过,」李昕万般坚定,「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你……」我欲哭无泪。
「喀啦」一声,门把被转开,逸勋走了进来。
「你还是一样,这麽早就起来了!」逸勋笑著提起手中的塑胶袋,三明治和奶茶,「我今天也起的很早、买的很早。别再跟我说你吃过了。」
「你……怎麽会在这里?」我傻眼。
李昕还在电话里碎念。说了些什麽,我全然没有听进去。
「我今天跟人事课请假,」逸勋笑著拉了张椅子,坐下,「专程留下来陪你,有没有很感动?」
「嗯。」转折太大,我的大脑顿时失去思考的能力,只能做出反射性的回答。
「你在跟谁讲电话?」逸勋指了指我手中的话筒,「让人家等,不好吧?」
我一惊,「啪」地一声把电话摔上。
逸勋愣了一下,接著变了脸色。
「李昕?」逸勋问。
「是,」我不想说谎,因此点头,但随即补充,「你听我解释。」
「好。」逸勋把双手叉在胸前,呼吸声开始混浊,像是在隐忍著怒气。
「我以为你被绑架了。」
「为什麽?」
「电话,有惨叫,有威胁,还有一个男人跟我说了帐户,说要保平安的话……」
「笨!」逸勋打断,「你不知道这就是电话诈骗吗?」
「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啊!」我觉得委屈,「可是打电话到公司,他们说你没去上班。」
「嗯,然後呢?」逸勋不耐地说,「跟李昕有什麽关系?」
「我觉得很乱,我不知道可以找谁帮忙,所以……」
「依我看,不是这样的吧!」逸勋气的发抖,「我一消失,你就急著打电话给他,迫不及待,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我颤声说著,字字显得空洞而无力。
「什麽都不用说了,我不想听!」逸勋踏著重重的脚步进了房间,摔上门,然後上锁。
那是怎样的拒绝,我知道的;认识这麽久,逸勋还不曾把我「关」在外面。


10

九月十二日。不管有多麽不愿意,这一天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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