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痛 下+番外————冰火草莓
冰火草莓  发于:2010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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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奕勋暗自吐出一句脏话,烦躁的打开车窗,朝前面望去。只见远处是一座大桥,前行的这一侧道路被塞住的车辆从桥上一直延伸到这里,足有二百多米。崔奕勋看到路边停着几辆警车,还有一些警察在维持着秩序,但看情况估计一时半会道路也疏通不了。

崔奕勋看见有一个警察走了过来,急忙问到:“出了什么事?”

“前面发生事故,有人跳河了!”警察惯有的平静语气。

可在崔奕勋听来却仿佛一记响雷,大声问着:“什么?谁?是谁跳河了?”

那警察听到颤抖的声音不由看了崔奕勋一眼,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个男的。”

崔奕勋的心抽搐着,脸色煞白,急忙打开车门,往桥上跑去。黑色的风衣敞开着,鲜血几乎把雪白的衬衫染成红色,一路上的人纷纷侧目,躲避着。

崔奕勋发疯似的向前跑着,心里不断的祈祷着:上帝啊,求求你!保佑冰平安无事!……冰啊!求求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终于,看见了围起的橙色隔离带,有一个警察拦住了自己。然后,看见童天棋靠着桥栏杆坐在地上,神情呆滞。崔奕勋只觉得“轰”的一声,天旋地转起来,感到有人扶住了自己,原来是那个警察,好像在和自己说什么话。崔奕勋努力睁着眼睛,却什么都听不到,大脑一片空白,嘴里喃喃的重复着:“不会的,不会的,不会这样的!”

童天棋抬起头,看见了崔奕勋浑身是血,失魂落魄的样子,慢慢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对着崔奕勋凄然的一笑:“你赢了!冰宁可死,也不肯和在我一起!”

崔奕勋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抓住童天棋的衣领,咆哮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童天棋没有挣扎,垂着双手,泪水涌出眼眶:“冰死了!我亲眼看他跳了下去!”

“你胡说!”崔奕勋用尽力气把童天棋甩在地上,喊着:“冰没死!他不会就这么离开我的!他说会等我的!”

青田石冈几人急忙上前,童天棋摆摆手,绝望的眼神看着崔奕勋,声音哽咽:“对不起!”然后就低下头,放声大哭起来。

崔奕勋定定的看着童天棋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的样子,愣了几秒钟,眼泪终于决堤。木然的转过身,僵直着走到桥边,桥下河边已经有人在打捞了。看着湍急的河水,心就一下一下清晰的痛着,崔奕勋突然想起几分钟前,心脏痉挛般的疼痛:冰啊,原来是你在用这种方式和我告别!可是,冰啊,没得到我的回应,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开?而我又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这样孤单的离开?等着我,冰!我说过,无论地狱天堂,此生我与你生死相随!

崔奕勋伸手撑住桥栏杆,猛一纵身,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第二十七章.中

四周是漆黑的一片,冰冷的水汹涌着漫过来,无法呼吸了……

好冷,好难过!……胸口好痛,身子不受控制的沉向水底……

那温暖熟悉的笑容,在眼前若隐若现……

冰!快来救我!……无法出声,口鼻都被水淹没……

身体如冰山的温度,意识开始抽离,笑容也逐渐模糊……

忽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身体向上托起,眼前出现了一缕白光,慢慢的,光线逐渐加强,光圈越变越大,终于只剩下一片刺目的白……

崔奕勋费力的睁开眼睛,注视着陌生却可认知的环境,旁边的检测仪器发出嘟嘟的声音。只有几秒钟,心底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就随着思维的清晰而疯狂袭来,痛得崔奕勋浑身发抖,泪水横流。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

那仪器的嘟嘟声急切起来,一个护士跑过来,慌张的问道:“你醒过来啦!怎么了?哪里痛吗?”

冰,冰!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肯等等我?为什么这么狠心抛下我?

冰,冰!……你死了,我怎么办?……你留下我一个人,要我怎么活下去?……

崔奕勋闭上眼睛,脸色极度苍白,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将枕头浸湿了一片。

不一会儿,重症监护室里涌进好几个医生护士来给崔奕勋检查身体,病房外,崔奕勋的父母焦急的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情况。

得到了医生的允许,崔奕勋的母亲来到了病床前,看到自己的儿子满脸泪水,便拿纸巾轻轻擦拭,可泪水仍不停的流下来。崔母心疼不已,轻声喊道:“奕勋,我是妈妈啊!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哪里痛?”

崔奕勋仍是紧闭着双眼,一言不发,青筋突起的手握成拳头,关节泛白。心仿佛被生生剜了一个大洞,痛到恨不能立刻死去,指甲深深刺进了手掌,血一滴一滴流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崔奕勋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始终面无表情,不哭不笑,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瞪着失神的眼睛空洞的望着某一点。尽管二十四小时输入营养液,但崔奕勋仍不可遏止的迅速消瘦下去。

刚开始,崔敬植夫妇还以为自己儿子的大脑受到撞击出了问题,忙联系安排脑科专家会诊。会诊的结果是崔奕勋脑部神经并未受损,身体各项机能正在缓慢恢复中,只是因为受到强烈的刺激,才出现自闭抑郁的表现。这对于崔敬植夫妇来说却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如果是身体上的病症完全可以通过医疗手段来治愈,可这心理上的疾患却是最难治愈的,尤其是他们明明知道其中症结所在。

崔敬植呆呆的坐在沙发里,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就苍老了很多,鬓边甚至出现了丝丝白发。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对那个男人的爱恋已达到如此地步,他更没有想到,那个叫做韩冰的男人,竟能为了这样一份感情拼掉自己的性命。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毫不犹豫的跳下桥去,在河水里克制逃生的本能,一心求死的情形,崔敬植就感到阵阵恐惧。幸好桥下有搜救的人员及时将奕勋救了起来,否则……崔敬植抱住头,不敢继续想下去。

尽管奕勋的命保住了,可这样的结果,却远远出乎崔敬植的意料。他想要原来那个健康、活泼、开朗的奕勋,并不是躺在床上,形容枯槁,半死不活的儿子。崔敬植真的后悔了,他后悔采用这么偏激强硬的方法,不仅逼死了韩冰,现在自己的儿子也快疯掉了。还在崔奕勋昏迷不醒的时候,崔敬植就暗自派人去查找韩冰的下落,一个星期过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崔敬植心里明白,韩冰恐怕是凶多吉少。而崔奕勋也像是知道这一点,自从清醒以后,一句话都没问,就用这种绝望的态度对待一切。

一想到崔奕勋如死亡般沉寂的眼神,崔敬植就心惊胆颤,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的儿子振作起来?崔敬植用力揉着太阳穴,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拿出手机,翻看着,最后目光停留在一组电话号码上,看了许久,终于拨了过去。

“喂!你好!我是崔敬植!”

“哦,您好!奕勋现在怎么样了?”

“他醒过来了。”

“啊!那太好了!……我们是否可以……?”

“奕勋现在情绪很不好,既然二位是奕勋的朋友,我希望你们可以帮到他。”

“好的,我们很快就到!”

鲁威挂了电话,看了看在一旁表情紧张,泫然欲泣的言铮,说:“奕勋醒了,我们去医院吧。”言铮轻轻颤抖的身子只能依靠鲁威的手臂支撑着,鲁威握着言铮冰冷的手,柔声安慰着:“别担心,奕勋都醒过来了,冰也一定不会有事的。”言铮用力抓着鲁威的手,咬着嘴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有些话,不敢说,怕一出口就不幸成谶。

虽然崔敬植动用自己的力量封锁了关于韩冰和崔奕勋跳桥的新闻,但现场仍有人用手机拍下了一些照片,上传到了网上。照片很模糊,但言铮和鲁威还是辨认出崔奕勋和人群中的童天棋等人。照片里虽然没有韩冰,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能让崔奕勋如此舍弃性命追随的只可能是一个人。言铮伤心过度昏了过去,鲁威尽管也十分难过,却也只能打起精神好言安慰,说着连自己都不能信服的话。

知道崔奕勋被救起并被送到了当地的医院治疗,鲁威和言铮就连夜挨个医院寻找,两天后终于找到崔奕勋的病房,却被崔敬植以奕勋昏迷不醒尚在抢救为由拒绝了探望的要求。言铮和鲁威只好留下电话号码,在医院附近住了下来。今天终于等到崔奕勋苏醒的消息,对于言铮和鲁威来说,这是最后的希望也可能是最大的打击。

第二十七章.下

随着崔奕勋身体状况的稳定,三天前就已经离开重症监护室,转入特护病房。崔母形容憔悴,低声劝说着:“奕勋,多少吃点东西吧!光靠注射营养液是不行的。”

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崔奕勋安静的依靠着床头,眼睛呆呆的看着窗外,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目光中那浓浓的悲伤却刺痛了崔母的心。

崔母擦了擦流下的泪水,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说道:“奕勋,就是你想去找他,也要等身体好了才可以啊!”

崔奕勋仍旧是毫无反应,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眼里的悲伤似乎又加重了。

当言铮和鲁威走进病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崔奕勋一动不动,侧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空无一物的窗外,他四周弥漫着深深的绝望和悲伤。心一窒,言铮慢慢走了过去,鲁威紧紧跟在后面,关注着那随时可能跌倒的身体。

房间内异常安静,几日不见,崔奕勋消瘦得差点认不出来,僵直的坐在那里,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虽然是盛夏的天气,可言铮却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从四面八方袭来。

勉强支撑着走到床边,言铮轻声叫了一声:“奕勋!”

崔奕勋像雕像一样,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言铮在床边坐了下来,伸出手握住崔奕勋的手臂,摇了摇,说道:“奕勋,我是言铮!鲁威也来了!”

鲁威也在一边唤着:“奕勋!我们来看你了!”

崔奕勋虽然还是一动不动,但毫无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

言铮哽咽着:“奕勋!我知道你对冰的爱有多深,我也知道你竭力想保护冰不受伤害,这些我都知道。”眼泪忍了又忍,还是滑出眼眶,言铮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你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这样来惩罚自己。看到你这付样子,冰也会伤心的。”

崔奕勋的身子越发紧绷起来,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干裂的嘴唇抖个不停。

言铮站起来,把崔奕勋的头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崔奕勋的后背,颤声安慰着:“委屈的话就哭吧,大声的哭出来,心里会好过一点!”

像绷到极端的弓弦突然断裂一样,崔奕勋浑身瘫软着倒在言铮的怀里,使出全部的力气大声的哭喊着:“铮哥!是我,是我害死了冰!都是我不好,我非要缠住他,是我害了他!……冰啊,我爱你!你不是说过我们两个今生今世再也不分开吗?……冰!为什么这么狠心?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你死了,我怎么办?没有你,我要怎么活下去!”崔奕勋仿佛要把自己的内脏都吐出来一样大声的哭着,嘶哑的叫喊声,让周围人的心都要碎了。

鲁威满脸是泪,捂着嘴转过头去。崔母早就泣不成声,崔父也眼圈发红。

“冰真的死了?……冰死了!冰!……”言铮的心彻底凉透了,不敢想不敢猜,还以为会出现奇迹,可现在,什么希望都没有了。言铮紧紧抱住崔奕勋,两个人就这么毫无顾忌、声嘶力竭的哭着,这么多天压抑的痛苦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哭了好久,言铮感觉怀里的身子忽的一沉,这才发觉崔奕勋竟昏了过去,崔母急忙喊来医生。为了方便医生查看崔奕勋的情况,言铮站起来,想往后退去,可眼前一阵发黑,鲁威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言铮转过身,伏在鲁威的胸前,凄然的说:“我这个当哥哥的真没用。李旭伤成那样我却什么也做不了,现在连冰也没办法守护。……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冰这么善良的人得不到幸福?为什么?”

鲁威轻轻擦去言铮脸上的泪水,不知如何来安慰,只能圈紧手臂,让心爱的人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温暖和力量。

医生检查完毕,对崔奕勋的父母说:“没什么大碍。是由于身体虚弱再加上伤心过度才晕过去的,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鲁威听说崔奕勋没什么事,又看到言铮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就对崔敬植说:“崔先生,我们先回去了。如果奕勋有什么事,再给我们打电话。”

看到鲁威欲言又止的表情,崔敬植说:“今天真谢谢你们了!我想你们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明天来找我,我会告诉你们所有的事。”

鲁威点点头,扶着言铮走了。

崔母看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就问道:“那个人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这么久了,恐怕……”

“那可怎么办?他们两个看来是真心的,奕勋是不会轻易忘记他的。”

“就算奕勋和那个人是真心相爱,可这样的感情终究是个错误,错误就必须要被纠正。”崔敬植脸色严肃。

“你还要做什么?”崔母语气焦急又有些不安。

崔敬植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慰的说:“奕勋是我的儿子,我也心疼啊!虽然对那个人感到抱歉,但事已至此,就连奕勋自己也认定那个人已经死了,就绝不能再给他任何幻想和希望。”

“奕勋已经受了太大的打击,我怕他承受不住。”

“今天他能哭出来就说明没什么事儿了。长痛不如短痛,就算他恨我也没办法,我不能看着他毁掉自己的人生。”崔敬植眼里闪出一抹无奈。

第二十八章.上

崔敬植站在酒店的玻璃窗前,居高临下看着细雨中的街道,脸上是贯有的平静表情。手机响起,崔敬植看了看来电号码,按下接听键:“喂——”

“老板,事情已经办好了!”

“哦。知道了。”

挂了电话,崔敬植低下头看着手里那枚铂金戒指,眉宇之间出现一丝复杂的神情。这戒指是童天棋临回日本之前,放在崔奕勋枕边的。崔敬植立刻注意到这枚戒指和自己儿子左手上戴的一模一样,再看童天棋满脸悲伤懊悔的表情,随即明白这戒指一定是韩冰的。于是趁崔奕勋还未清醒,就偷偷把戒指收了起来。

崔敬植拨通了鲁威的电话,约鲁威和言铮稍后在酒店大堂见面。

一见面,崔敬植就开门见山的说:“我知道你们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简单的说吧。”看着言铮和鲁威略显紧张的神情,崔敬植停顿了一下,语气沉重的说道:“童天棋拿着奕勋持枪打倒保镖并从医院将韩冰带走的录像找到我,要我协助他找到韩冰,否则就将这段录像交给警方,告他绑架。虽然我并不担心童天棋的控告,但我却不想让奕勋卷入到这样的是非当中,尤其是这种让崔家蒙羞、不光彩的事情。而且我也急于找到奕勋,他就这么离家出走,我的夫人因为伤心忧虑,已经病倒了。”

“于是我和童天棋利用各自的渠道,寻找奕勋和韩冰的下落。大约半个月前,终于有了他们的线索。我们一路南下,在这里找到了他们。童天棋将韩冰带走,我也想带奕勋离开。没想到,韩冰装作晕车呕吐,打开车门,然后从桥上跳进河里,而奕勋也跟着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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