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在使别人生气上头,要更有价值,对不对?」
苦离满脸得意地说:「我的眼光果然没问题!」
梓宏转头,脸上挂着疑问地望着他。
「能够理解丈夫的工作有多么重要,是成为一个好老婆的首要条件。恭喜你,你合格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嫁给我啊?万子。」
这回,扔过来的是一包面纸。苦离伸出单手接住,笑道:「不用这么迫不及待地扔面纸给我,等会儿到了休息站的厕所内,我会让
你全部的『欲望』一次满足的,别急呵!」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梓宏仰天长叹一气,索性闭目养神,省得沿途都得受他的言语性骚扰。
* * *
这天的行程是早晨七点的军出发,中午前到苗栗、新竹一带的景点游玩,大约下午四点多再循着原路返回台北。
「万帅哥,下次我们再搭你们的游览车时,你也会在吗?」
「下次我们要指名你的团啦!」
「最好是你和那个开车的运将一起,看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私奔都好啦!我跟你到底了啦!」三名欧巴桑小团,提着大包小包的名
产,把梓宏团团包围住,吱吱喳喳地开着玩笑说。
「真的吗?一定喔!下次欢迎继续指名我们的车,这是名片,今天谢谢大家!掰掰!」
当他一一挥手送走那些欧巴桑们时,还可以听到她们兴奋得像个二八少女,拔尖着嗓子说--
「这回赚到、卯死了!参加老人团,还送两个幼齿来伴游,以后我拢抉参加他们的团啦!」
「就素说啊!一路上都在顾眼睛,今天真不想回去看我家又老又没料的那口子了!」
蓦地,耳畔一句「看样子你一定要跟我『夫唱夫随』才行,专做这些熟年贵妇们的生意,业绩绝对会蒸蒸日上啊!」,让梓宏回头
一瞪。
「夫你个头!你不怕被人听见,我还想做人呢!」
「放心吧,大家都下车了。」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苦离边带着他往游览车的方向走回去,边说:「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行程跑得
这么顺,大家都玩得这么开心,都是有你这第一男公关的帮忙!等会儿那些小费都给你,这是你应得的。」
「你留着当我们三个的房租吧。」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上车。
「拜托,谁会跟自己『未来』的老婆大人拿房租啊?」
咻地转过身,梓宏仗着四下无人,终于可以放开嗓子说:「我不是你的老婆,也不可能会是你的老婆!你要是再把我当成女人对待
,小心我把你从车上踹到车外,再从地球踹到外层空间去!」
他作势要用脚踢苦离的时候,苦离一个熊抱住他的右腿,顺势将他推倒在狭窄的台阶与走道间,然后伸长手关上车门。
一副「你无路可去了吧!」的笑脸,迎着梓宏说:「你不肯在休息站里跟我亲热,害我一边开车还得一边努力让自己消火。说,这
笔帐你该怎么算?」
「你、你神经病啊?那种地方能做吗?外头一堆人排队在等着撇条的地方耶!我可不想被臭死!」
「我不觉得有什么臭味,因为我鼻子里只闻得到你的味道。」呵呵笑着,苦离扳开他的手,摸上他牛仔裤的裤扣说:「看,你不也
硬了吗?」
梓宏咬咬唇。呃,该怎么说呢?这就像是闻到菜香,肚子就会咕咕叫;看到酸梅,嘴巴里就会溢出口水;听到他沙哑诱惑的揶揄,
身体就会燥热起来。
「我一定是被你催眠了!」恨恨地对着男人说。
男人凑近的脸,深情凝视的眼,占据了他的视野。
「I LOVE YOU,万子。」
「就是这句该死的话......」
被堵住的双唇,不甘愿地在男人使出浑身解数的勾引秘技下,转抱怨为呻吟,呻吟再化为声声喜悦的叹息,直到--
喀咚!
巨大的声响,中止了他们正在互相扒光衣服的行为。
是谁在那里?!
第四章
当前排的两人浑身僵硬的时候--
「瞧,都是你们!窝早就唆要早点出声,御在尴尬了吧!」湖南腔的老翁,从后排发声。
「黑啦、黑啦,你耸厉害啦!啥咪拢哉影!肖年人化爱就爱,偶哪冻得住他们!而且还是两只公的,蔗系啥咪世界!」国台双声带
的老人家嘀咕着。
「泥们都不要吵了,先对人家道歉。我们不该藏起来的。」操着怪腔怪调国语的白发蓝眼老翁说道。
「要道歉你们先道歉,错又不是窝的错。」
「草!恁别把问题推给偶,哉某?」
「哉无是什么?如果你不将国语,窝就不同你蛇哗!」
「蛇什么蛇?偶听不懂泥敌狗语啦!蔗是台湾,恁爱讲台语!」
「啊?你怎么骂起人了!谁讲『狗语』,我讲的是『国语』!」
「厚,咱两人内底系豆几A卡番啊?」一语不合,火气一转眼就冒出头来,开打。
「好啊!卖搁休打了!」
洋老翁极力劝阻老翁与老人家别打。
朱苦离与万梓宏当然是趁着这机会,赶紧把解开的扣子、被拉下来的裤子,重新扣好、穿回去。然后赶到他们身边去,一人一个,
将打架的两位老人分隔开来。
「阿伯,你们三个人刚刚怎么没下车呢?」朱苦离讶异地看着经常参加他的假日团,感清很好的阿伯们。
「啊就老黄伊睡死了,偶们一直叫、一直叫也叫不醒伊啊!」国台语混用的老人家指着外省挂的老伯说:「要怪就怪伊啦,嘟嘟啊
伊醒来,偶们要下车的时候,你们就上车了啊!啊还开始卿卿我我,偶们怎么出去?」
苦离与梓宏尴尬地对视一眼。
「泥们,别担心。」洋老翁忽然开口说:「我们不费说出去的。对不对,老黄、阿义仔?」
「就系啊,偶们没那么长舌啦!杂埔爱杂埔系有一点点奇怪啦,啊无戈和偶们没关系。下次恁们爱卡注意,车上有人的时候,袂势
乱来喔!」阿义仔老伯说。
老黄也点头同意。
「不好意思,让大家看到这么尴尬的事。下次我们会小心的。」苦离只好赔个窘笑,说:「我去把车门打开,让你们下车。」
苦离暂时走到车前,梓宏觉得自己也该向三位老人赔个罪,正要开口时,口袋里的手机嘟噜噜地响了。
「喂?」
『万叔!你们在哪里?』阿年的声音十万火急地传来。
「在哪里?我们刚回到台北,就在......XX路附近。怎么了?」
『你们快追到机场去,「那些人」把小桥带走了!我猜他们一定会直奔机场,把小桥送离台湾的。只要他一被送走,往后我绝对再
也找不到他了,我父亲一定会把他藏起来,不让我们见面的!』
「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去追。你冷静一点。」暂时移开手机,梓宏告诉苦离说:「快,开车到机场去!老伯们,歹势,我们临时有
要紧事得去办,所以......」
「那窝们快点下车吧!」
「好象足刺激呢,说不定偶们帮得上忙喔,我们也跟着去凑热闹好了!」
「我是每关系,但是这样好吗?」
当然不好!开什么玩笑?如果他们在车上发生什么问题,梓宏可没办法替他们承担责任!
「这不是游玩的行程,今天的行程已经结束了,麻烦你们下车好吗?」尽量婉转,但口气在焦急的状况下,是不可能太客气的。
「人家都这样说了......」外省挂阿伯迟疑地看看其余两人。
梓宏祈祷着他们快下车的时候,电话另一头又传来大喊声--
『万叔,快点!刚刚小桥发了封「再见」的简讯给我,他应请还在能使用手机的地方,还没到机场管制区内。你们快点去,也许澴
来得及!』
可是......
「大家坐好!车子要开动了!」苦离当机立断地说完后,车门发出排气声,随之关闭,慢慢地驶出道路。
纷纷发出「唔啊!」、「哎哟!」、「OH~~」的声音,老人家没想到车子会突然就开动,个个在中间的走道上东倒西歪。
梓宏也跌跌撞撞地走到驾驶座旁。「不要紧吗?车子还搭载着其它人就......」
「相信我的驾驶技术,我会以最快及最安全的速度,追上小桥的。放心交给我吧!」头也不转地,男人沉着的口气与冷静的脸色,
着实让心慌意乱的梓宏吃了颗定心丸。
他点点头,回身向那些坐「霸王车」的乘客说:「我们这趟到机场,车子行驶的速度会很快,所以请你们系好安全带,不要乱动。
」
「喂,少年仔,你们这么急着去机场,是为了什么啊?」老人家完全不觉得自已有错,马上八卦了起来。
「去带一个人回『家』。」梓宏口气坚定地说。
苦离听见了,迅速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附和说:「我们要把宝贝『家人』要回来!」
「什么?有人拐走你们的家人吗?你们要不要报警?窝来CALL侯小弟!窝啊跟他的父亲熟得很啊!你们知道侯小弟是谁吧?就是现
在坐在那个中华路那间最大间的警察局的最上面的办公室的那个小平头啊!」
「嘿,认塞伊了不起喔?那偶跟匾担也很熟啊!」
转眼间,两个人又杠了起来。
现在他们不需要侯小弟、也用不上那根匾担。梓宏只担心他们能否及时赶到机场?又能不能在诺大的机场中,大海捞针地找到小桥
!
* * *
或许是一阵子都没有受到「那些人」的威胁,导致他们的警戒心比较松散了。
事情发生在他与小桥到楼下的麦当劳外带午餐回来的不久后。
他猜测,其实当他们在麦当劳等侍餐点的时候,外头那一辆形迹可疑的黑色轿车,很可能就是后来一路尾随他们回到朱家的那一辆
。
假使小桥真的被带到一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他绝不会原谅自己的!明明看见了,却因为疏于警觉,才会让「那些人」有
机可乘,登堂入室地来抢人!
那些人的目标很明确。假称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前来送「见面礼」,不疑有他的小桥替他们开门的同时,肇下了引狼入室的祸端
。一男一女的「访客」一进屋内,男的立刻以迷药放倒了祎年,接着两人就捉走小桥,扬长而去!
前后耗费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当祎年在半小时之后自然苏醒时,屋内早已「人去楼空」,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不过他根本不需要任何讯息,他知道全世界会干
这种事的人,只有--
算了,没时间耽搁了。
虽然万叔他们已经出发,照理说会比他更快到达机场,不过他也无法坐在家中枯等消息。
祎年顺手捉起外套,将万叔留给他们的吃饭钱全部塞进口袋里,冲到一楼招了辆计程车,吩咐司机直驶桃园机场--而且越快越好!
「你要赶飞机吗?是送行还是接人?找女朋友喔?没问题,我一定让你追到的!」热心的司机误以为电视剧中的情节也会发生在现
实生活中,兴奋地踩下油门,想帮他「追上」飞机。
坐在车上,祎年即使心急如焚,也不能插翅飞上天。
等我,你千万不要走,小桥!
嘟噜噜噜~~嘟噜噜噜~~手机一响,祎年立即满怀希望地打开,希望这通电话是小桥打来的。但,他却听到一个他不愿意与之交
谈的人的声音。
『怎么了?不跟自己的父亲说声「嗨」吗?』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祎年定期会更换手机号码,知道这号码的人只有身边最亲近的人:小桥与万叔。
『哼,逮到一只兔崽子之后,要什么情报没有?』
祎年握紧话筒。「小桥呢?他怎么样了?你的人没有对他动手吧?如果你们敢碰他一根汗毛--」
『闭嘴!你这个儿子还没有资格对父亲所作的任何决定出言反对!』对方冰冷地说:『我要怎么处理我买来的东西,有何需要向你
报备?我都还没质问你,偷走「他」是什么意思呢!』
「不准用那种口气说他!小桥不是东西、不是商品!」
『你的父亲说他是商品,他就是商品!你也不想想,你的父亲在他身上耗费了多少金钱、花了多少功夫,好个容易才让他的身分完
美地融入家族里,让你在未来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无后顾之忧地使用他,结果你不想使用他的器官救自己的命,倒是对于使用
他的身体享乐很热中嘛!』
「爱 YOU!」
『不对,是我爱 YOUR
MOM,才会生出你这不孝子!中国人最重什么?孝道!你把他带走,说什么不要他做捐赠者,很清高、很慈悲是吧?你有没有想过
我?想过你妈妈呢?我们就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因为天生的疾病而渐渐死去,承受这种痛苦吗?』
祎年痛苦的闭上双眼。
『我他X的给你生了个坏掉的肝,所以才想尽办法买一个来赔给你!我不准你说不要!你懂了没?』
祎年知道,无论自己高喊多少次「我不要」,父亲终究还是会强悍地在祎年的身上贯彻他的意志,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不用担心我会杀了那个小兔崽子,如果不是活体肝移植,就没有意义了。他是我千辛万苦才找到,血型、年龄都吻合你所需的
捐肝人,他必须要健健康康地活到你需要的那天。只不过,你不用费心去找了,我不会再让你们有机会见面的。』
「我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由不得你选择。你想在台湾待多久都随你,记得要到医院去拿药就好。如果你没到医院报到,下次就是我押着你到医院强迫灌药
了。』
「为什么你能这么样的冷酷?他是个人,不是你们拿来实验的动物,或是装着一堆器官的机器,随你们爱取什么就取什么!」
『如果哪一天......你也有了儿子,你就会懂得。不取小免崽子的肝,我儿子就会死,而取了小免崽子的肝,他依然可以靠着三分
之一的肝活下去。我认为世界上有钱、有能力的父母,都会毫不迟疑地做出同样的选择。就这样了。』
「等一下!爹地--」想再最后求情一次,电话却已经被切断了,祎年懊恼地将手机一摔。
上天啊,如果真的来不及挽留小桥,请让我走得措手不及,不要让我慢慢地走向死亡,否则在未来的某一天,我就会在自己都不知
情、完全失去意识地躺在手术台上时,接受那份割自......
祎年紧闭双眼,祈祷再祈祷,希望自己能及时赶到机场。
* * *
遥遥望见长长的车龙在林口收费站前大会师时,梓宏真是巴不得能像摩西一样,手杖往地面一插,所有的车子就会如同红海般同两
端退去,让出一条路给他们通过。
「该死!为什么会这么刚好,遇上塞车呢?」
这时阿义伯忽然从后排喊道:「朱仔,下交流道!靠外侧,快下交流道!」
「咦?」朱苦离打着方向灯,轻放油门,降低车速。
「快照偶的话去做就没错了啦!」咚咚咚地从后方跑到最前端,阿义伯扯着嗓门喊说:「这里偶很熟啦,要抄小道问我就对了!来
、来,你下交流值之后往右转,前面那条......」
瞧阿义伯讲得自信满满,梓宏还是有些怀疑这条他从没听过的捷径,真的能带他们快速地绕过塞车阵,重回国道机场线吗?梓宏看
着车子行驶向人烟稀少的山区,满心希望他不要越帮越忙才是。
十多分钟后,非常令人意外与惊喜的,车子沿着山路一出,便接到机场线的交流道入口处,顺畅地奔驰于平坦、车少的道路上。
「太好了,到了这边就没有塞车了!」
梓宏不禁兴奋地给了阿义伯一个超级大拥抱,说:「谢谢你!你是天使,谢谢!」
「哎哟,偶不要跟你安捏揽揽抱抱,这样很见笑呢!」
阿义伯赶紧推开他,红着脸,哈哈地摸着光秃秃的头顶说:「蔗哔没啥米,偶素觉得刚刚硬要你们载我们来这儿,有点过分啦!所
以现在可以帮那么一点点忙,偶想你们会开心一点,原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