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偷了心————林佩
林佩  发于:2010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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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得更近,耳朵贴上胸膛,听见宽厚的胸腔里颤动不已的心搏,是天赖般的乐音,麻醉了神志,迷茫了心识。

「等我腻了就走……」小声对自己说,像是说服着什么:「一定。」

14

可能是因为受了伤,上司项凌意特别让陈毅心在家休息,于是,笨蛋主人就跟爱猫在家里窝了两天。

以往休假时,陈毅心会趁机整理家务,该扫的扫、该擦的擦,采买些日用品,看看电视或杂志,只在比较长的休假日会回家看爸妈;这次不一样,小恩比一般猫咪勤劳多了,主动整理过环境,所以省了饲主很多麻烦。


发现跟小猫玩比看电视还有意思,观察他,摸摸他,轮流闹着彼此玩,想停就停、想开始就开始,如果陈毅心要暂时静静,小恩就会维持恰到好处的距离,相反的,如果猫咪找个地方沉思,饲主也不烦他,只待在彼此看得见的地方。


最舒服的闲情逸致也不过如此了,猫咪消磨了饲主的时间,同样饲主也消磨了宠物的时间,有点接近又不太接近的距离是人与猫最好的相处方式,除此之外,根本不需要他人横隔于其间。


可是,偶尔坏心情会占据陈毅心的脑海,他开始害怕小恩真有离开这里的一天。

答案是肯定的,虽然自己装傻,不过问对方家庭的情形,掩耳盗铃似的躲在一方小天地里拥着这只猫,可是,等时机到来,猫咪终究会走,所以,有没有办法将猫咪留下来呢?


苦思苦思……

一只手指点上自己额头,小恩笑嘻嘻问:「人都长的够老气,还皱眉,怕以后不叫你大叔也不行。」

「说过不准叫我大叔,再喊一定打你屁股!」笑着抓下他的手,不是真的生气,纯粹调笑。

猫咪继续玩,这回玩饲主的下巴:「都说你胡子要是刮不干净,看来就是大叔的样子,还怪我?看,又硬又刺,可以拿来当鬃刷了。」

陈毅心兴起,故意把脸凑近去摩小恩嫩嫩的脸颊:「既然是鬃刷,今天我要帮猫咪梳毛,梳的干净顺滑、一尘不染。」

想当然耳,小恩的脸痛死了,他气的张口一咬,两只小虎牙在饲主脸上留了牙印子。

「你居然咬我?有仇不报非君子,我也咬回去!」说做就做,陈毅心也张口,可是舍不得咬对方漂亮的脸蛋,就抓住猫咪的小手臂做做样子咬下去。

咯咯笑,猫咪也不忤,圆润润的笑脸展现可爱到极点的风情,害得饲主心一动,脱口问:「你什么时候会离开?」

轮到猫咪皱眉了,扭扭鼻子,不高兴地问:「怎么,想赶我?」

「不是,我只是想……」阳刚味重的大男人突然间腼腆起来:「你……你就留久一点,别那么快回美国……」

猫咪听了异样开心,笑着回答:「这里吃好住好睡好,我的确想待久些呢,不准你撵我走。」

「哪舍得撵你走?」陈毅心脱口而出:「你是我的宠物!」

乍听,猫咪愣住,然后甜甜笑:「笨蛋……」

突然之间,两人都察觉横亘在彼此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可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总之,不太对劲。

后来是手机突然响起,让一人一猫没再针对暧昧部分深思下去,陈毅心接起电话,任爱猫将头枕在自己大腿上,瞇眼享受主人另一只空闲的手掌在头上轻揉。

饲主在疼爱自己呢,猫咪满意地想,无意识又往对方身体蹭啊蹭。

饲主同时也享受这样亲密的感觉,虽然知道猫咪是个二十岁的大人了,可是他做起撒娇的动作却一点也不突兀,可能是拜那张娃娃脸所赐吧?任何甜腻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都不显得娘娘腔,反而适切极了,另有种颠倒众生的韵味。


对了,如果是只雌性猫科,只怕刑警早就按捺不住扑上去压倒……

等等,他在想什么啊?刚刚一瞬间脑海里出现的妄想居然……压倒?这、如果是雌性……又如果不是雌性呢?扑到对方的妄想就一切不成立?

混乱了──

「……陈毅心,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大声吼,透过手机,项凌意的声音像雷一样劈进手下干员的耳中。

心跳砰砰,害陈毅心差点摔掉手里的电话,赶紧回答:「有听!你刚刚说……老大,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立刻归队!现在!」项凌意不得不怀疑陈毅心已经被赖国平几踢成脑残。

爱猫在怀,不想离家,身心都抗拒着出任务,可是陈毅心没这个胆跟上司耍狠要假,只好不甘不愿以低姿态质问:「老大,你底下的人手应该足够,不欠我一个吧?」


「临时任务,我调不出其它人手了,连自己都得派上阵……蘑菇什么?快准备出发,我要在二十分钟内看到你!」

愁眉苦脸切断通讯,另一只手摸猫咪的毛发上了瘾,离不开,可是……

唉,男儿还是必须以工作为重,一家子要养〈陈毅心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将猫咪列入自己唯一的抚养眷属里面〉,可不能任性拒绝上司的指令。

小恩笑了笑,问:「要回警局?」

「嗯,临时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晚上你自己吃饭……身上钱够不够?」说着说着,饲主又掏了钱包出来。

小恩也不拒却,收了一张千元大钞放到口袋里,然后起身任陈毅心东忙忙西忙忙后出门。

听到野狼的引擎声远离,小恩立即拨电话给某人:「喂,死豹子,你该干的工作到底干的怎样了?该偷的东西偷一偷,免得项凌意老是紧张兮兮,两天就给我的笨蛋饲主收了假,他的伤还没完全好呢,虐待了这是!」


「……还以为猫咪转性关心起我来,原来是自私地为主人着想……罢,我预定今夜下手,拿到目标物就走,那个项凌意对我似乎起了疑,觉得他在防我……」花豹说。


「你的伪装这么完美,他居然会起疑?」猫咪不得不深思,不过,他对自己的花豹师兄信心满满,倒也不担忧什么。

「我不确定,只是发现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怪……为免夜长梦多,我要速战速决,拿到佛像就回美国。」说是要回美国,花豹的语气又不太确定。

「刚才项凌意要那个笨蛋回队上,说有临时任务,我想来想去大抵都还是为了捉黑猫那件事,师兄,你自己小心些。」

电话挂断,总觉得心下不安,猫咪窝在沙发里,眼神冷冽起来。

15

夜半,饲主果然好大胆没回来,猫咪也懒得钻被窝,暖烘烘火炉不在,躺哪都一样,干脆回沙发去,打开电影频道找老电影杀时间。

今晚,花豹师兄说要行动,两个人已经口头上约定好,目标翡翠佛像如果还在收藏家的屋子里,黑猫决不动手,留给师兄;反之,一旦佛像送到美术馆,就轮到猫咪本人动手。


说来,两人从小拜师学艺,花豹跟自己除了是师兄弟的身分外,同时也是切磋琢磨武艺的好伙伴,学成之后,师父要求两人各自效忠乌鬼铁鸦两会,原因是为了他曾经欠过这两会创办者的人情,因此让徒弟报恩去。


听自己的老板说,这回的目标物翡翠佛像来历不简单,是乌鬼铁鸦会创办者们找了很久的东西,听说原本是火烧圆明园时,某位太监受主子之托偷偷携出的宝物,可惜后来神州兵荒马乱,太监辗转到了海外,一开始因为生活困顿,不得不将随身携带的佛像卖给国外的富商。


太监后来收了徒弟传承武艺,到了第四代后,有两名徒孙各自创办了乌鬼会及铁鸦会,依附在流刀会底下。至于翡翠佛像,似乎流传着什么秘密,之后的各弟子也想法找寻,只可惜当年搜购佛像的外国人家道中落,收藏品流落世界各地,翡翠佛像也消息全无,直到现在,才从可靠的情报中得知,佛像被台湾某官员搜购了去。


黑猫跟花豹的两位老板因此又暗中较劲了,说来好笑,两位老板其实也是师兄弟的关系,听说两人自小不合,最爱台面下较量,像上回,明明都对流刀组的千金没意思,结果意气之争下,各自派出手下爱将去偷取钻石,想证明自己比较厉害。


那一次,黑猫只比花豹早一步侵入香港国际博览馆,让自己的老板开心的向流刀俎老大献上战利品,气煞铁鸦会的当家。

黑猫想:这回就把偷佛像的机会留给花豹吧,他跟师兄可没两位老板那么无聊,跟小孩子一样斗来斗去,浪费时间还浪费心神。

抬头看看时钟,凌晨两点,该睡,可猫是夜行性的动物,愈夜愈high,除非主人回来,猫咪才勉为其难陪主人睡……还很好睡,饲主肯定有特异功能,在他身边就特别放松,睡得也特别香。


唉,要不是自己的师父谆谆交代,务必要替乌鬼会效命,不然真想立刻换老板,赖在台湾不回去了。

半瞇着眼,睡吧……

手机跟他有仇似的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小恩吓一跳,见到来电号码知道是师兄,心里觉得不对劲;师兄不是应该正在办事、或是准备办事吗?怎么会找自己?立刻接听起来。


「臭猫……」花豹的语气听来虚弱:「我中了枪……」

一秒钟内清醒,猎补嗜食的欲望也立刻就定位,黑猫不废话,问:「你在哪里?」

「XX的官邸外,正被警方围捕中……呵呵,你的笨蛋饲主居然也在……」声音都虚弱无力了,花豹还不改死性说笑。

花猫凛然,可恶,师兄中了项凌意的道!

「我会开车过去,给我个大目标接人!」黑猫不慌乱,询问。

「官邸西边有处小公园,我五分钟后到那里……」

跟那个项凌意梁子结定了!不是派自己的饲主去赴死,就是伤了臭豹子,害得自己才想休息个几天,却老出现状况必须去救援,哼!饲主是笨蛋,师兄也是笨蛋!

不耽搁,迅速换好衣服奔下楼,没交通工具不打紧,想想看他的职业多方便,任何被锁上的东西都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路边略一浏览后,挑了辆比较新的轿车,掏出工具转几转,防盗器在响了一声后立刻哑然,花猫十秒钟之内让这辆车以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的效率,奔驰在人车都已稀少的市区街头上。


从一知道佛像的确实藏身处,黑猫就将官邸的所在位置记在脑海里了,如今正好方便去带回臭豹,也幸好目前是凌晨,方便飚车,官邸虽在本市另一边,五分钟也让黑猫赶到了。


果然出事,官邸灯火明亮,虽然刻意压低声音,静夜之下仍旧显得吵嚷,要是平常,以花豹敏捷若幽火的身手,即使失风,逃离现场也绝不是问题,可是会用上电话向自己求救,一定是受伤甚重,所以,师兄应该还在附近躲藏着。


谁开的枪?不会是自己的笨蛋饲主吧?如果是,该不该跟他反目成仇?警察与小偷,本来就应该是对立的,不是吗?

心下乱七八糟想,却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找到那座小公园,观察附近的风吹草动,结果最糟糕的情况发生,看见项凌意领着三四个干员,一齐跑进公园内,笨蛋饲主陈毅心也在。


黑猫生气了,可愈气他愈是不动声色,让车子熄了火,听着敌人吆喝。

「……地上有血迹,一定躲到公园里……注意每个阴暗的角落,也别放过树上……」项凌意冷静指挥,每位探员手里都执着枪。

黑猫悄悄下了车,凭借从小跟师兄锻炼出来的默契,知道他一定善用阴影的效果将自己躲藏的好好,不过,项凌意也不是省油的灯,耳目并用,听着四周的动静,追踪地下细微的血迹,最后停在某株大树前。


「黑猫……你已经被包围了……出来吧,困兽之斗毫无意义。」喊话。

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号被叫出来,黑猫一愣,不过他马上就意会到,项凌意叫的其实是花豹,也就是说,项凌意以为今晚的不速之客是黑猫本人。

花豹从树干后走出来,左手手掌按压着右肩处,血液从指间渗出,脸色虽苍白,嘴边可还是噙着一抹无所谓的微笑,戏谑似的眼神瞅着给了他一枪的人。

「出道至今,你是唯一能给我一枪、还把我逼到这种地步的人……小凌意果然不简单……」忍着伤口一阵一阵的抽痛,花豹说。

项凌意觉得对方的态度太平静、太过笃定,心下有些奇怪,不过事以至此,他谅对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于是拿枪指着他,示意手下上前将人给逮捕。

手下当中当然还包括陈毅心,他们按照逮犯人的既定程序,正要上前,尖锐的哨音突然从黑暗中增生出来,然后头顶上方就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四周瞬即下来,项凌意临危不乱抬头看,发现公园的顶灯都被某样东西给弄碎了。


「小心!盯好黑猫!」指挥着手下,枪也执好,项凌意提高警觉,注意周围不寻常的状况。

花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刚刚休息了一阵,积存的精力于此时爆发出,由皮鞭的破空之声就找出师弟黑猫的方向,他立刻往旁一窜,动作快捷到根本不像受了伤的人。


项凌意早料到他有这一招,手枪朝他指过去,正想再开一枪来吓阻花豹,撕破空气的声音即传,项凌意持枪的手背立刻感受到极端火辣的疼痛,彷若毒蛇的尖牙刺入,剧痛钻心,疼到连枪都脱手,接着他肩上又挨了一边,更是痛彻心扉,让他全身立刻失了力气。


同样的声音连续性扬起,糟殃的是其余手下们,每个人的警用手枪也都因为挨了鞭子而脱手,很痛,痛到每个人的脸都扭曲了。

只有陈毅心一个人例外,他自己的枪虽然也脱手,可是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攻击他的鞭子只碰到枪身部分,一股急抽的力量卸下了枪,却连他的指甲都没伤到一丁角儿。


他还注意到持皮鞭的人跟上回救了自己的神秘客是同一个人,没错,很好辨认,使鞭的手法同样利落干净,身材也一样,还有清冽带杀气的眼……

在赖国平的事件结束后,他询问过刑警队的大队长,可队长否认派出过秘密客去救他,所以他到现在还一直百思不解,秘密客到底是谁?难道只是个跟赖国平有仇的人,那天救了自己不过是顺便?


无可否认,他总觉得应该认识这个黑衣人。

16

让猎物逃了,项凌意又气又觉得窝囊,等收队回去开检讨会议时,脸色仍旧阴沉的让手底下所有干员大气不敢吭一声。

「明明就中了枪,居然还能冲破强力警网,你们是太平日子过久了,连只小猫都抓不着……」并非暴跳如雷,可阴阴的语气比刀割还更令人肉疼。

「老大,不能怪我们,没想到猫真的如其名,那动作飘忽的简直跟鬼一样,更别说他跟你对抗时的身手……」陈毅心一边帮受伤的同事上药,一边说:「那种狠辣的功夫招式从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哪一派别的……我们没一个是他对手……」


项凌意无法反驳陈毅心的话,的确,化名Leonard的偷儿在今晚展现了超乎常人的力量,即使中了枪,态度依旧冷静,从容不迫,一瞬间找出围捕网的漏洞,劲狠准的格斗技更是让所有人的眼镜跌破,就连自己,跆拳道三段的实力,也不是他的对手。


眼前又浮现起对方当时戏谑的表情,似乎挑衅着自己:看吧,我只是一时大意中了你的埋伏,不过,论实力的话,你远远不及我……

可恶!项凌意拍桌子,啪好大一声,把所有的干员吓得噤声。

「……我还是太过自信了,以为十拿九稳,能将国际大盗给手到擒来……」气是气,却还没气到失去理智:「……功亏一篑,是我办事不力,我会向上级自请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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