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那副德性哪儿看得出伤心了?唉,一个明明长得水润润玉滑滑的美人为什么会养成这样的性格呢?人不可貌相啊,看人真的不能只看外表。否则,像我这种有那么点儿聪明的狐狸(你是狐狸?)肯定会被眼前这只看上去毛光滑亮很惹人喜爱让人完全放弃戒心的白兔子响当当地卖掉。
伊阁见我不理他,估计也没兴致再继续逗我了,眼睛瞟向皇帝:“祥儿,需要我留下来帮你吗?”
大美人也瞟他,瞟得我怒火蹭蹭蹭往上窜,硬生生扳过他的脸:“看着我说。”
伊阁又笑:“小蔼儿的醋劲可真大。”
皇帝拍了拍我的手:“老师留下来自然是最好,不过父皇母后应该已经到京城了,这件事父皇会亲自动手。而且,师祖是不是要出关了?”
“一个”美人还在笑,灵动的双眸继续瞟来瞟去:“太后也回来了吗?好长时间没见着太后,怪想念的。”
皇帝不客气地瞪他一眼:“别再去招惹母后,否则父皇和师祖一起吃醋,后果不堪设想。”对,瞪他,这人为老不尊,一定要瞪他,瞪到他惭愧为止。
可惜,我低估了伊阁厚脸皮的程度,皇帝的瞪眼不仅没让他感到惭愧,反而越来越津津有味:“放心吧!师父就算出关也不会跑到京城来找麻烦。至于太皇,呵呵,他还不是听太后的,太后两三句话就能把他收拾了。”
呜……别误会,我是为老皇帝哀鸣,真是太可怜了,这男人,为什么会喜欢女人呢?还被女人吃得死死的!最可怜的是,另外一个表里不一的混蛋居然利用他的女人把他吃得更死,唉,真是可怜到姥姥家了。
大美人也是个不孝子,听到自己老师这么说自己的爸爸,居然就不再管了,直接换话题:“想不到苗木隐藏得这么深,连父皇都瞒过了,还利用王叔险些把大慈搞乱。”
苗木?又是一个怪名字?我拉拉皇帝的衣袖:“苗木是谁?”
“一个”美人好像是吃了一惊:“你不知道?”
瞪他:“我怎么会知道?”
大美人笑笑:“朕一直都不曾告诉蔼儿吏部尚书的名字,他自然不知道。”
咳,我听懂了,看来苗木是那位强人间谍的大名。就说嘛,这朝代,人名都怪怪的。
皇帝的衣袖很宽大,我直直地拉过来卷在自己的手腕上:“这个梁王真没脑子,江山好歹是他们自己家的,怎么帮着别人算计自己人!”
大美人摇摇头:“王叔不知道苗木是奸细。”
我还是觉得不服气:“就算不知道是奸细,都成阶下囚了,怎么?很讲义气吗?不愿意把老搭挡交待出来?存心给你留祸根?”
大美人突然噤了声,眼中闪过一抹悲哀之色,“一个”美人瞧着他,神情间带了几分怜惜,缓缓道:“梁王昨夜殁于狱中。”
啊……怎么会这样?好死不如赖活着,慈祥没想过要他的命啊!忍不住将皇帝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中:“陛下……”
慈祥轻轻喟叹:“朕也没有料到,居然有人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王叔的案子还没有开始审理,便将他暗杀了。”
什么?我怔了怔:“不是自杀的?是他杀?”
“一个”美人瞟了我一眼:“谁告诉你是自杀了?祥儿,我今早去了一趟天牢,单从表面上来看,梁王确实像自杀。”
皇帝点头:“朕已吩咐下去照自杀定,不过,王叔不是自杀的。杀手做得很细致,伪造了王叔撞墙自尽的场面,但是,依朕看来,王叔应是被人甩到墙上后顺着墙落地。”
伊阁附和道:“不错,一般人撞墙自尽或正对墙或侧身倚墙,但梁王的尸体却是背靠着墙,而且撞墙的方位更古怪,显然是以后脑触壁,不合常理啊!”
对呀,哪有人撞墙倒着撞的?没撞过墙总看过电视剧里撞墙的情节吧,都是头一闷,扑向墙面,以额碰墙,实在想不出有谁撞墙倒退着用后脑勺去撞。
唉,想想梁王真可怜,好歹还是个王爷,莫明其妙就被人杀了,还造成自杀的假相,估计他的灵魂这会儿肯定在哀哭呢,怎么就这么不走运!
大美人叹息着:“苗木好心机,在我朝潜伏了这么多年,利用王叔的野心本欲掀起我朝的内乱,谁知朕突然动手将王叔扳倒,苗木必是害怕被王叔牵连,所以连夜下手,将王叔杀了,自此世上再无人能指证他与王叔本是一丘之貉。”
我有些糊涂了:“他和梁王一起谋反,难道除了梁王,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他吗?”
皇帝摇摇头:“树倒猢狲散,王叔昔日笼络的大臣一个个撇得干干净净,谁会站出来指认苗木乃是梁王一党,这种息息相关的局面,指认苗木等于是暴露了自己,没人会做这种傻事。而且……”他顿了顿:“王叔手下精干心腹听闻王叔的死讯之后全部自杀殉主,一个没剩!”
唉,又是人命!我用脸蹭了蹭大美人的胳膊,小声问:“他们真的是自杀吗?”
“一个”叹口气:“死得人太多了,我也没能好好去检查,或许是自杀吧!”他望着皇帝的目光越来越温和,完全没了刚才不正经的模样,竟是带着几分鼓励的意味:“祥儿,这个人虽然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但还不足以动摇你的地位。”
这话什么意思?我垂了垂眼睛,突然想到了几个问题。梁王的案子还没有审,涉案人员却集体死亡,底下案子该怎么审?如何审?更重要的是审谁?梁王是老皇帝的弟弟,大美人的亲叔叔,死得不明不白,又定了是自杀,那么,会带来什么传言?我抖了抖,死死地抱住皇帝的胳膊,你什么都不说,你还在一昧地对我笑,可是我……我现在才感觉到你处境的艰难,逼死亲叔叔,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到你的头上。
皇帝感觉到了我紧张的情绪,抽出被我抱得死死的手臂,轻轻拍了拍我的脸:“蔼儿,怎么了?”
我觉得自己快哭了:“苗木这个混蛋!”
皇帝怔忡半晌,突然叹了口气,将我搂进怀里:“蔼儿别担心,他动不了朕。”
可是,如果抓不到杀死梁王的凶手,你就真地要背负这个罪名了。这话我没有说出来,或许是太紧张的缘故,我的心脏开始砰砰乱跳,呼吸好像也有些接续不力。
就在我眼前几乎乌黑一片的时候,两股柔和的暖流从左右两侧传进我的体内,暖流带着热意抚过我的五脏六腑,我轻轻地喘息着,突然背听的耳朵重新找回了声音:“蔼儿,放松心情,不要紧张。”
然后是伊阁在询问:“小蔼儿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合魂?”
大美人替我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待此间事了,我会带着蔼儿去找华阳真人。”
“一个”显然不看好臭道士:“那个牛鼻子,干出这样的坏事,居然还不乖乖留在这儿等着补过,到处乱跑,要让我见着了,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
嗯嗯嗯,“一个”美人说得太对了,臭道士确实是欠教训。不对啊,什么叫干坏事?还补过?难道我和和蔼需要合魂的原因是臭牛鼻子惹起来的?
“也许!”飘渺的声音滑过心底。
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但是听爹爹说过,娘亲刚刚怀上我的时候曾经到叔祖爷爷那儿避过难。”
哦,想起来了,确实听小舒说过这么回事,靠山王拐跑了公主,两人做夫妻后四处躲躲藏藏,原来是躲到臭道士那儿去了。可这和合魂有什么关系?
“具体什么原因我还没有想出来,不过……叔祖爷爷每回见到我时表情都很奇怪,太傅又说什么补过,我想我们俩需要合魂和他应该脱不了关系。”
哼,什么应该?就是肯定。臭牛鼻子不知道使了什么坏,导致和蔼一直病焉焉的,如果我不来合魂,和蔼的身体就不能康复,我终于理清了思路。(目瞪口呆,你到现在才得出这个结论?唉,真不是简单的迟钝。)
“我想,合魂后应该就会知道原因了。”声音越来越不清晰,我知道和蔼又不想吱声了。
不过,和他说了这么一番话,我顿时觉得精神回复了许多,睁开眼拉住皇帝仍在替我擦汗的手:“陛下……”
慈祥的脸上满满全是担忧:“怎么了?仍是不舒服吗?”
摇头,我郑重地看着他:“苗木坏,但是指使他的彦国更坏,居然派苗木这个混蛋来害你。陛下,等把苗木收拾了,就找彦国算帐。”哼,没道理被人欺负了还得忍气吞声。
皇帝微微一笑:“孰好孰坏如何分得清?苗木是彦国的奸细,焉知大慈就没有派人到彦国?”
愣住,对呀,这种事情,哪能分得出好与坏?做为一个间谍,比如苗木,他对大慈来说是坏蛋,是奸贼,可是他为了做间谍远离故乡,甚至有可能死后都不能落叶归根,对彦国来说,他却是有功之臣。好、坏?功、过?这该如何正确判断呢?
等等等等,我怎么发现这里头有个非常熟悉的名词,彦国彦国,不对啊,这个国家我好像曾经听说过?
“一个”突然冒出一句话:“这件事,靠山王想必是清楚的。”
皇帝点头:“自然清楚。”
哦,我想起来了,靠山王,我爹,靠山王的老婆靠山王妃,我娘……我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娘不就是彦国皇帝的女儿,彦国最美丽的公主吗?
第三十三章:
我想我的脸色肯定十分难看,因为皇帝突然把我抱了起来:“蔼儿,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很不舒服?”
我呆呆地瞪着他,我……娘,她……她会不会也是奸细?
细微的声音在心里悠悠荡荡地飘过:“应该……不是。”
你确定?
声音又没了,嘴里有股涩涩的味道,我苦苦一笑,原来你也不确定。
皇帝还在问,问的对象不是我:“老师,你来瞧瞧,蔼儿的脉相并不乱,怎么脸色突然这么差?”
伊阁脚不点地地走到床前,眉头微皱:“小蔼儿,彦国的事与你娘无关,与你更是一点儿关系都搭不上,不用自寻烦恼。”这人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一下子就能看透我的心思。
大美人恍然大悟,抱着我晃了晃:“蔼儿……”
我下意识地抓住皇帝的手:“我……我娘她……”
“一个”美人抿抿嘴唇,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真是杞人忧天,靠山王妃那副样子能做奸细吗?”
我不理他,眼睛只盯着大美人。给我一个答案,我娘她倒底是不是彦国的奸细?
皇帝低头,当着伊阁的面亲了亲我的额角:“你娘不是奸细,蔼儿,你的母亲根本不知道彦国的计划,与苗木也从无来往。说起来……”他叹了口气:“靠山王妃也是个可怜人,虽然贵为公主,却被彦国送来和亲借此掩人耳目,表面上与我大慈联姻求和,事实上彦国的奸细趁此机会大举侵入我朝,父皇在位时除掉了不少,可惜一直不曾发现最有份量的奸细居然是平时看上去最正直、最忠诚的吏部尚书。”
有些疲惫地闭上眼,脸颊贴着皇帝的胸口:“不是……就好……”
大美人抱着我摇了摇:“累了吗?别睡,一会儿就要用午膳了。”
我的头越点越低:“不就是白粥嘛,不吃了行不行?”刚才的紧张耗尽了精力,这会儿松懈下来迷迷糊糊地直想睡。
想来皇帝并没有再坚持,因为我整个人被他小心翼翼地放下,丝被直拉到脖颈处,温暖的感觉包拢了我,睡意浓浓,很快便沉入梦乡。
本以为这一觉不会太长,谁知醒来时却发现宫灯通明,薄纱笼罩着晃动的火焰照得四壁亮堂堂。
翻身坐起来,这才见着枚红正在窗台的一角拨弄金鼎小香炉,小舒却提了个油壶给一盏宫灯加油。
可能是听见床上有动静,两个人同时回头,枚红比较稳重,只是微微一笑,小舒却放下油壶活蹦乱跳地跑了过来:“少爷,你醒啦!”
望望黑乎乎的窗洞,我几乎都要哀叹了,我也像青蛙一样需要冬眠吗?睡了六天还不够,今天居然从早上睡到了晚上。
小舒拿来外袍:“少爷,您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明亮的大眼睛染上了一层担忧。
摇头,就着小舒的手穿上外衣,掀开被子套鞋下床:“现在什么时辰了?”
枚红走过来替我系腰带:“刚过酉时。”
那就是已经到戌时了……我还真不是简单地能睡!
或许是因为我很少有安静的时候,突然不吱声连枚红都感到了不适应:“小少爷,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冲她直眉愣眼地一笑,笑得枚红怔忡半晌,我才清清嗓子开口:“不是的,刚刚还没完全清醒,这会儿是真的醒啦!饿死了,有吃的吗?”
小舒蹦了起来,珠帘晃动,很快端回一碗白粥:“少爷,一直给您热着呢。”
我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认命地接过粥碗也不用勺子稀里胡噜地喝完,就着枚红递来的杯子随便漱了漱嘴,问道:“陛下呢?”
美丽的宫女抿嘴一笑:“陛下一会儿便回来。”
听这话里的意思,她是不准备告诉我大美人究竟干什么去了,左右是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不说便不说罢!
既然夜了,更不会允许我出门,连搬个凳子坐在窗前都遭到了限制,总之一句话,小少爷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一点儿风都吹不得,枚红说得满脸真诚。
好吧,退而求其次,我让小舒关紧窗户,透过映着色彩的窗纸向外看,丧气地发现……什么也看不见。
正懊恼中,珠帘劈哩啪啦一阵大响,屋子里连我在内三个人全都转头瞧了过去……美女……绝对的美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这人怎么突然有学问了?)后面是什么来着?记不得了,但是现在进来的这位美女让我觉得曹植果然有门道,写得实在是太真实了,世上居然真有洛神一般的绝代佳人!(敢情你认为人家那是胡编乱造?)
更要命的是,依照我以往的习惯,见到美人总会上前掐掐弄弄,唯一一次让我破例的只有慈祥大美人,但是现在这位带着微笑已经走到我面前的超级大美女,却让我颇有些自惭形秽地向后缩了缩,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亵渎了佳人。
可惜,每回我变得很自觉的时候,对方往往会让我大吃一惊,因为,那位美女突然伸出纤纤玉手,伸手的方位是向着我的脸,然后……哎哟,我的腮梆子啊,被掐得疼死了,呜……这美女是谁啊?上来就捏人。
美女一边掐一边皱眉:“小蔼儿,你变成了胆小鬼么?看到我都不打招呼。”
我快被她掐哭了,忍不住大声道:“你才是胆小鬼!放手,疼死了。”
美女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一瞬间神采飞扬,整张脸熠熠生辉,看得我眼花缭乱:“原来小蔼儿不是胆小鬼啊!”
枚红和小舒终于有了反应,一起跪地:“参见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