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刚冒出来,心里突然传来了另一种声音,很委屈很无奈的声音,那声音在悄悄告诉我,不能怪他,因为从一出生就被定格为体弱的可怜孩子,尤其是太子,恨不得天天抱在怀里,他就是想使自己强壮一些也没人给那条件啊!
点点头,这话倒也不错,瞧皇帝动不动就把我抱起来的习惯,想必是一开始就形成了,确实不能完全怪他。
脑子里一激凌,突然觉得不对头,刚才那声音是谁的?怎么我的心里会出现这种声音?难道是我自己下意识地帮他解释?不对呀!我虽然不聪明,可那声音肯定不是我的,小心翼翼地,我试探着问道:“你醒了吗?”臭道士说过,书呆子的灵魂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只不过是在体内沉睡。
那声音飘飘忽忽,我要集中起全部的注意力才能听见从心里传出来的话语,他在说:“没有,我还没有完全醒,但是你的气场这些日子好像弱了些,所以我可以在梦里与你说话。”
气场开始弱了?看来我已经在适应这具身体了!
那声音好像在笑:“是的,再过一段日子,就能完全适应这具身体了,到时候我们俩就能合二为一。”
又是合二为一!我叹了口气:“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一定要合二为一吗?”
那声音越来越远:“我也不知道。是你的心告诉我的……”
嗯?原来我在心里想些什么,书呆子居然全都知道啊!那么,臭道士和皇帝说我们俩其实是一个人,或许是有道理的!咦,怎么没声音了?我刚要开口,耳边却传来实实在在人的声音:“少爷,您在和谁说话?”
啊……刚才没注意,和书呆子用心交流就行了,而我居然张嘴说了出来,小舒就在我身边,又不是个聋子,我说的话自然全都听见了。
转眼看看小舒狐疑的脸色,我决定耍无赖:“我没说话呀!你是不是重听了?”
小舒瞪大双眼:“少爷,您明明有说话,我没有重听。”
我决定无赖到底:“胡说八道,我根本没说话,你问问这朵菊花,问它刚才我有没有说话,问啊问啊!”嘿嘿,菊花要能回答你才怪,又不是董永家的老槐树。(老槐树:本树不是董永那傻蛋家的!)
果然,小舒气乎乎:“少爷,你不讲理,菊花会说话吗?”
我打哈哈:“菊花会说话吗?嗯嗯,你问问不就知道了。”跑得渴死了,我要去喝水。
抬腿就往屋子里溜,小舒在后面跳脚:“少爷,您太过分了,居然耍赖。”
嘻嘻,我当然要耍赖,这种古古怪怪的事情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告诉你还不得把你给吓坏了?小舒啊,我是不想让你害怕啊,如果你知道现在这具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你不把我当鬼看才怪,估计晚上睡觉都会做恶梦。
第十九章:
一眨眼,大半个月过去了,我夜夜抱枕独眠,连大美人的影子都没摸着,外头自然也没有传来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月亮早从圆月变成了弯月,细长的月牙儿像歇了帆的小船挂在天空中一动不动。坐在窗前,双手托着腮,胳膊肘抵住窗框,幻想着在尖尖的月角上挂根粗藤,我飞上去坐在碧绿的藤枝上晃啊晃,然后,大美人也来了,把我抱进怀里一起坐稳了晃啊晃……唉,我快要害相思病了!
小舒小笨蛋早就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自从来到皇宫,为了方便勾引大美人,我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小舒一个人住一间房,当然,离我这间房其实很近,都在二楼,中间隔了一个厅堂。
这个朝代的建筑结构很奇特,一般是二到三层的别墅式小楼,粉墙黛瓦倒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一楼有一个大厅三间厢房,二楼居然还有一个厅堂三间厢房,不管是厅还是房间,在我眼里那都不是一般的大啊!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光一间房就能隔成一套三室一厅的公寓。
房间的布置也很有特色,一般是两进。进门就是日常活动的起居室,摆着四仙桌、几案之类的家具,第二进与第一进之间用珠帘隔开,最里处是一张古式的大床,不用说,皇宫里用的都是最好的檀香木,床板上雕着精美的花纹,不过,那花纹刻得很古怪,再加上我对植物一窃不通,刻得到底是什么花,暂时还没能研究出来。
两进都有窗户,第一进的窗户呈折叠式,很大很敞亮;第二进的窗户是拉合式,窗下放着一张梨木书案,书案上文房四宝备得齐整,为了显示自己也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这纯粹是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让大美人给我摞了一叠书搁在案头,嗯,到现在大概看完一本了。(说了吧,根本就不是啥爱看书的人!)
继续害相思,我晃我晃……呜,月亮被黑云遮住了,唉唉,不对呀,那朵黑云怎么就在我眼前,伸手去摸,啊……什么黑云啊?明明是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
黑衣人虽然全身上下黑不溜秋,两只眼睛却很明亮,我看着他笑笑,再笑笑,站起身慢慢往后退,再退,一直退到床边,无路可退时……呵呵,结实的细线握在手中的感觉真好。
黑衣人居然很有礼貌,看到我笑,冲着我点点头,不过,我可不认为他对我存什么好心,那眼神,纯粹是猫看着耗子、老虎看着兔子、鳄鱼看着猴子,反正他应该是已经笃定我没啥活路可逃了。
好吧,他点头,我也点头,不仅点头,我还伸出一只手热情地打招呼:“仁兄,夜深露重,进来坐坐吧!”
黑衣人愣了愣,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我,似乎有些迟疑,估计是我的表现实在是太镇定了,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嗯嗯,好像正常人碰到这种情况应该不是我现在这副样子,这个……我决定牺牲了,得配合人家刺客的美好愿望啊!死命一掐大腿,成功地逼出了眼泪,声音开始发抖:“你……你是什么人?”同时身体往床上缩。
黑衣人又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虽然大半张脸被一块黑布蒙得严严实实,但看他吃惊的那副样子,我突然觉得这人挺可爱的。
但是他很快就不可爱了,因为他的眼神很快就变了,变成了一种不屑和鄙夷,然后,他突然跃起,我“啊”地尖叫,手一拉,“咚”,闭上眼,好大的撞击声啊!宫里用的瓷器就是好,落在人头上的声音实在是太悦耳了。
睁开眼,哈哈,我真是眼准手快,从窗框上部落下来的白瓷茶壶正正巧巧砸中黑衣人的脑袋,这个茶壶个头儿挺大,我又往里头加满了水,这一猛子砸下来,呵呵,黑衣人已经趴在地上了。
不知道是黑衣人的脑袋太软,还是茶壶够结实,砸下来的壶居然还没碎,随手拣起脱了盖子的壶身,冲着昏头昏脑想要爬起来的黑衣人当头再砸,这次我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虽然我没什么武功,但是这位倒霉的黑衣刺客连遇两次暗算,终于彻底昏过去了。
一脚把人踢翻,随手拉开那人脸上的黑布罩子,哎哟,下手太重了,要是知道刺客也是个美人,第二下肯定会轻一点,看看,额头都留血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眼角,我抬头一瞧,咦,窗外又站了一个人,这个人也是一身黑衣,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戴黑布罩子,呵呵,当然也是位剑眉星目的美人,看着我微带笑意。嘻嘻,虽然和这个人没见过面,但是凭我的直觉,我认为这人对我应该没有坏心。
果然,他指指窗口:“小少爷……”
挥手:“放心,我不拉绳子,砸不到你。”
黑美人(穿黑衣的美人)笑笑,闪身跳进屋内。我撇撇嘴,很聪明嘛,知道不能走门,嘿嘿,门是最关键的,不用我拉绳子,只要一推开,保管有好果子吃。
想当初,我可是《小鬼当家》的忠实FANS,这点小手段还是有的,虽然毓霭斋有用的东西不多,不过对我来说就已经够了,毕竟是在皇宫嘛,就算真来了刺客,估计也不可能大批大批地进来,两三个人好对付。
黑美人进屋后先冲着我抱拳施礼:“成风不慎,让小少爷受惊了。”
成风?咦?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嗯嗯,对了,上次我替皇帝挡剑,稀里糊涂的时候听到皇帝在叫什么成风。
看来,这人是大美人的心腹,不能怠慢了,我也行礼:“不惊不惊,您别这么客气。”
成风轻轻地笑了笑,随即弯腰在黑衣人身上连戳几下,我好奇地看着他的手指:“这是干什么?”
黑美人非常温和地回答我:“点穴,省得他醒了闹事。”
“哦!”可惜我不会,当然,也没那心思去学。
黑美人点完穴后做了一件非常脱线的事情,看得我那叫一目瞪口呆啊,因为……他居然把刺客的衣服脱了。
啊啊啊……这刺客全身的皮肤光溜溜、滑嫩嫩(你怎么知道?),我蹲下身从他的脖子一路向下摸(汗,就知道这人色得不行),嗯嗯,肚脐眼儿那边有朵花,虽然我不太懂植物,但这朵花刻得实在是太形象了,而且我院子里还长着一大簇,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一朵小小的菊花嘛!菊花纹身?一个大男人在肚脐眼儿旁边纹红色的菊花?呵呵,难道他也是个GAY?(你想到哪儿去了?)
抬头瞅瞅成风:“这花挺美,回头我也纹一个。”
黑美人的眼角好像抽搐了一下,语气倒还平静:“他是菊花帮的人。”
“菊花帮?”我兴致勃勃地站起来,很好学地发问:“有没有黄瓜帮?”要是有,不用问,这两帮的人肯定全是GAY。(人家也不一定全是男的啊!)
成风的眼角又开始抽搐:“小少爷真会说笑,江湖上没有黄瓜帮这个门派。”
“啊……”有点小小的失望:“他是江湖中的人,怎么会跑到皇宫来行刺?”
成风轻轻叹了口气:“想必是梁王花重金请来的。菊花帮是江湖中最大的杀手组织,里面的杀手一个个武功绝顶,等闲人是请不动的,需得大手笔才行。”
“大手笔?请一个要多少钱?”
“菊花帮里最普通的杀手出手一次一千两,再好一些的两千两,如果想请动他们的顶级杀手,那就是一万两,少一钱都不行。”
“一千两,两千两,一万两?是什么?铜钱吗?”
黑美人的眼角继续抽搐:“是白银。”
啊……白银啊,白花花的银子啊!(汗,是这么解释的吗?)这个杀手组织太牛了吧。哦,对了,好像古时候铜钱是以吊来计算,嘿嘿,刚才居然忘了,又丢了一次脸。
反正我经常丢脸,也不差这一回,直接转移话题:“成大哥,这人怎么办?”
成风终于不抽搐了,认真地望着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突然单膝跪地:“今日之事乃是属下大意之过,居然让刺客惊扰到小少爷,失职之罪请小少爷责罚。”
唉唉唉,这人脑筋也太直了吧?都说菊花帮的刺客很厉害了,他一个皇宫里的普通侍卫没发现有人溜进来不是很正常吗?好像很多小说书里,大内高手大部分都不怎么样,武林中的人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根本伤不到分毫。
单手想把他拎起来,一下,两下,挫败地看看自己的手,居然没拎动,不服气,两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往上提……这人在地上生根了?撼泰山易撼黑美人难哪!
撇撇嘴:“别跪了,快起来吧!这事跟你没啥关系。”
成风闷着头:“皇上信任属下,令属下带人守护毓霭斋,属下竟让贼人入内,直到听见小少爷房中有响动方才赶来,实是……”
我挥手:“好啦好啦,我又没什么事,快起来吧!”
黑美人是驴脾气死犟:“成风失职,请小少爷责罚。”
我忍不住向天翻了个白眼,大美人怎么教的手下,一板一眼这么规矩,那得平白少了多少乐趣啊!
地上的驴美人还是直挺挺跪着,我知道要是不开口,这人大概会一直跪下去,无奈地抓住他的肩膀:“好吧好吧,罚你帮我打扫卫生。”
驴美人仰脸:“打扫……卫生?”
抓头,这个朝代连卫生都不懂吗?算了算了,换个说法罢!指指地上:“你让人把这刺客带走,顺便帮我将这儿打扫干净。”
成风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多谢小少爷。”站起身走到门边,一个忽哨,树稍轻动,几名黑衣人跳进屋内,脸上的神情都不太自然,望向我的眼光却是满满的感激,冲我行礼后,把黑衣刺客拖死鱼一般直接拖走了。
驴美人真是个实诚人,刺客刚被拖走,立即从院子里找来一把笤帚,仔仔细细地在我屋子里东扫西扫,居然连边边角角都扫到了,甚至钻到床底下去扫灰尘。
坐在窗前,懒洋洋地望着成风认认真真地扫地,心里忽然觉得好笑。或许这样的处置是最好的,成风看似倔强木讷,其实一点都不笨,今晚的事如若捅到大美人那里,这些侍卫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既然现在已经罚过了,那我也不能没脸没皮地向大美人打小报告,他们也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跟大美人这么一说,皇帝自然不会再罚,而他,不过就帮我扫扫地而已。
前倾着托腮,其实也没啥不好,虽然成风有心机,我也不是傻子,小小的扫地或许会让他以后更加尽心尽力地给我当保镖,瞧瞧刚才那几名黑衣人的眼神,嘿嘿,应该已经全部倒向我了吧?
只可惜成风有一样不知道,即使他不给我扫地,我也不会向大美人打小报告的。
第二十章:
趁着成风在打扫,我随便问道:“奇怪了,为什么梁王会找刺客来行刺我?”
成风抬头瞅了我一眼:“其实并非行刺您,想来是为了行刺皇上。”
行刺大美人?我呆了呆:“大……咳,陛下已经很长时间没来毓霭斋了,梁王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成风沉吟着:“大概梁王也猜到了皇上的用意,所以派刺客进宫试探。若能刺杀皇上固然是好,若您确实被皇上冷落了,便可以此来拉拢靠山王爷。”
撇嘴,就知道大美人冷落我的这种烂办法不管用,只能迷惑迷惑没头脑的小喽罗,后头的山大王可精明着呢!
等等,大美人前段时间天天在我这里过夜,啥事儿都没做,不会是一个多月的平淡让他欲火焚身吧?嗯嗯,想他第二天就去皇后那地方找乐子,哼,肯定是故意耍出这么个招儿,把我禁在这里,他自己却在后宫那群老婆中游刃有余地穿梭做种猪?倒霉的我竟然还要念着他的好!
越想越有可能,我的脸估计也是越来越黑,以至于扫完地的成风跑到我面前时连忙垂下头,一副做了错事的模样。
切,做错事的又不是你,我现在最想干的是抓住做坏事的皇帝,最好是捉奸在床……哼,要让我捉奸在床,我一定不给他好果子吃。
拉住成风的衣袖,我非常诚恳地望着他:“成风,我想见见陛下。”
成风抬起头,神情有些愕然:“小少爷……”
我的脸色估计非常非常难看,语气阴森森的:“你会轻功吗?带我去瞧瞧他现在在干什么便行。”
成风莫明其妙:“这段时间陛下忙坏了,想必此时还在御书房内与众大臣议事。”
哼,鬼话!我才不信呢,半个月都不来瞧我,还说什么一天见不着我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全是骗人的。
将成风的衣袖揪啊揪,我恶狠狠地瞪他:“带不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