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大秘密多(出书版) BY 李葳
  发于:2010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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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恺实大哥在这个家中,俨然是个独裁专政的暴君,但是在弟妹们的心中,他也是指点他们迷津的 恩主公。他们深信,只要有大哥出马,天大的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至少,对恺熹而言,大哥在她小三那一年,便一直信守着那个诺言,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

她还记得很清楚,那个改变了他们四兄妹一生的日子。

那是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在午休过后不久,她第一次在校内广播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三年孝班花恺熹同学,请立刻到训导主任办公室报到。﹄

不知事态严重的恺熹,还和班上同学开着玩笑说「自己成了校内名人」,拉着好友壮胆作陪,笑嘻嘻 地走到办公室——那时候和自己同校的小哥恺屿,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要带她一起回家。

「哥,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干么背着书包?」她不明就里地问着。

「……我们现在要到医院去。」

「医院?谁生病了?」

「花同学。」班导一脸忧心忡忡地蹲下来。「你要坚强一点,好好听哥哥们的话,有什么问题可以跟 老师讲,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

她心里被老师的怜悯眼光弄得发毛不安。她不懂,自己会有什么问题?她没病没痛,爸妈疼、兄弟宠 ,长得人见人爱。

这时候恺屿哥红着眼,对着还是满脸困惑的她说:「恺熹,爸妈出车祸了,他们现在在医院里。」

晴天霹雳的恶耗,重重打在恺熹的脑门上,她整个人都吓呆了。

剩下来的记忆变得模模糊糊,连自己怎样在老师和朋友的帮忙下,和恺屿哥坐上了出租车,都记不得 了。她记得的是他们赶到了医院后,一名护士小姐带他们到地下室,在那儿,她看到的是阴冷的灯光下, 并肩平躺在两张推床上、覆盖着白布的双亲。

那瞬间,沿路上处于惊吓无语的她,陷入了更大的恐慌崩溃,彷佛末日降临。

「不要!阿……爸!阿……母!我不要!我不要你们走!你们不要走啊啊啊啊——」呐喊、嘶吼,肝 肠寸断地狂声恸哭。

像是还未断奶、尚未学会以自己的四肢站立的幼兽,乍时失去了庇荫自己的可靠父兽与温暖母兽,脑 中顿时一片浑浑噩噩,茫茫不知未来何所依、何以维生?

渴望自己的哀嚎,能像幼婴时期一样,叫醒瞑着双目、看似入睡的双亲。

可是,现实毕竟是现实。

「死亡」的意义,以及这两字背后所代表的残酷、无法讨价还价的一面,纵使对一个才九岁的孩子而 言很难懂,它也不会慈悲地允许你转头不去理解它。无论你如何抗拒,「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再 也不会回来了」就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哭到声嘶力竭,哭到几度晕厥,双亲合起的眼,就是未曾再睁开。

「恺熹,听话,不要再哭了。」

「不要!我要阿爸、我要阿母回来!我不要他们丢下我!我不要剩自己一个人。」

「你怎么会是一个人?不是还有我在吗?」

恺实哥专注坚强的眼神、温柔笃定的口气,让恺熹像溺水之人迅速地捉住了面前的浮木一样,她扑到 他的怀抱里,连恺荣与恺屿也围了过来。

「哥……」

「大哥……」

「恺实哥……」

大家全无助地揪着恺实哥的腿、衣袖,赖在他身上,哭着问「以后要怎么办?」、「爸爸妈妈不在, 我们会变成怎样?我们会被送到孤儿院去吗?」。

「大哥会照料一切。大家还是老样子地住在一起,谁也不会被送进什么孤儿院,我们的这个家,绝对 不会散的!」

「呜呜……那阿爸的花店呢?」

「大哥来经营。」

「可、可是哥不是要去念大学的吗?」

「没关系。我是阿爸的儿子,他的花店该由我来继承。我也会接替阿爸和阿母的位置,好好地照顾这 个家,你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天塌下来,还有哥给你们做靠山,你们要相信哥说的话,不要再哭了。我 们还得好好地送阿爸、阿母这最后的一程。」

那时候,他们争先恐后、一股脑儿地把心中手足无措、骤失心灵支柱而紊乱狂悲的情绪,全往恺实哥 的身上倒。

可是,仔细想想,当时也不过才高三的恺实哥,便得强忍心中的哀伤,不但要一个人承受住双亲撒手 人寰后所留下的种种重担,还要安慰、安抚弟妹们彷徨无依的痛苦心情。

明明他才是最辛苦的人,但他却从没在他们面前提过「苦」字,而且就像大哥自己所承诺的,他一个 人在这个家中同时扮演着父亲与母亲的角色。

时而是严厉、固执、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违反他规矩的严父;时而是谅解、支持、无论什么时候需要他 ,都会陪伴在你身边,陪你度过最痛苦时刻的慈母。

尽管大哥最常挂在嘴边的是:「你们不要想依赖我」、「不许撒娇」、「快点学会独立」,但是比谁 都宠溺他们、只要一有困难就对他们伸出援手,让他们能安心、任性地撒娇的,其实也是他自己。

所以,不管大哥有多暴君、有多独裁,也破坏不了他们兄妹对大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赖感。

因此,恺熹双手交握、双眼紧闭地朝天空发出「求救电波」——

送完货,快点回家吧,恺实哥!家里需要你啊!

透明的汗珠啪答、啪答地沿着颤抖的下颚曲线滚滚落下。

一个晃脑,仰起了潮红的双颊,微微掀起眼帘,黑瞳隔着薄薄水气望向床头柜上摆放的便宜电子表, 上面闪烁的数字,让黑眼陡地张大,倒抽了一口气。

咦?怎么才一下子就已经过了两个钟头?我完蛋了!

——很快地,他在紧要关头时分心的报应,旋即降临在他的身上。

在他身后,男人声音喑哑,性感地急喘着,蚀骨顺势窜升,下腹软弱地哆嗦着。

「啊!你不——不要乱动!」沙嗄地命令着。

由后方拥抱着他的男人,无奈苦笑道:「真过分,你怎么可以恶人先栽赃呢?」

「刚刚是谁突然咬了我一口?玩火者必受火焚之,我的一切反应都是你挑逗来的,你却命令我不许动 ?我可不是任你予取予求的充气娃娃啊!」

摇晃着脑袋,「不是啦、不是」地辩解着自己不是故意玩火,而是有好理由的。「时、时间……太晚 了……你还不快点给我……结束……」

「结束?我千里迢迢地搭了三个钟头的飞机——这还不包括我前往成田机场的路途,以及从桃园机场 到台北的路途——就只为了与你享有这片刻的温存,没想到咱们连这张床都还没躺热,你就急着要把我撵 走了?你会不会太无情了点?」

心口刺痛了下。

这是一语中的的罪恶感,还是无法反驳的愧疚?咬咬牙根,颈项缓缓地低垂。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默认了?或是随便我怎么说,反正我拿你没辙?真是个狡猾的人。」

炽热的叹息在光裸的项背骚动着。「好吧。」以一种连蜜糖也逊色的甜甜口吻道:「这种嘴硬的地方 ,也是让我着迷于你的理由之一,我就再让你一次好了。」

颤抖。耳根一整个发热了。

「只不过,是你说要我『快点』结束的……」含咬住珠圆玉润的肉感耳垂,男人呵气地说出令他浑身 战栗的「威胁」道:「被迫浓缩的时间与分量,变成了怎样火热的『菁华』,你可要好好地品尝啊,花、 恺、实。」

在他「品尝」到前,还能不能留着一条命在?这是此刻的花恺实,唯一担心的问题。

趴卧在紊乱的双人床上,闭着眼睛「假寐」的男人,其实把房间里巨细靡遗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

打从他蹑手蹑脚地溜出自己怀抱,下床、抱起衣物后,跌跌撞撞地走进浴室,直到十几分钟后走出来 ,并再次来到床畔的一连串动作,男人都知道。

男人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脸颊上打转,于是静静地等着。也许,这次不懂得肉麻=情趣的他,会突 然开窍地送自己一枚出门前的香吻……

可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他和往常一样,连句「我走了」也不说地悄悄开门、关门,踏着微顿的脚 步离开。

唉……男人这会儿睁开了一点睡意也没有的明亮黑眸,有些苦恼地瞅着那扇关起的门。

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持这样的耐性到几时?

虽然他晓得自己喜欢上的,是一个谈起恋爱比小学生更生嫩、讲到浪漫只懂得拿它来做生意、在遇到 自己之前,完全没人能突破他心灵堡垒且达阵的老古板花店店长,也懂得「做人不能太奢求」的道理,不 过,如愿以偿地由陌生人进展为情侣之后,难道就不能再期待点别的吗?

男人并不想做个满腹牢骚的啰嗦情人,也不会要求害羞的情人仿效自己在大庭广众前主动给他送上一 记火辣香吻,但在两人独处的空间中,做一点点「亲密」、「撒娇」或是「卿卿我我」的举动也无妨吧?

像是方才,一个出门前的「我走了」的吻就够了,男人想要的是那种能让自己期待下次见面,并熬过 分离时期的相思之苦的、一分甜蜜在心头的滋味。

可是就连这点滋味,情人也不给。

这已经不是用「迟钝」两字当挡箭牌,便可以令人释怀的了。

本来他们之间的「起头」就已经带有点强迫性色彩,再者,他们之间的地理「距离」岂止是长距离恋 爱,根本就已经是跨海恋爱了,更不用提最使人担心的是恋人原本的性向……直男的他,会不会终有一天 说出「对不起,我还是比较喜欢女人」的话,而后离自己远去?

现在男人还有自信恋人的心在自己身上,可是恋人再这么「矜持」下去,长此以往,总有一天,自己 的信心会日渐干渴,也许会无法抵挡住「他真的『爱』我吗?」的怀疑而开始动摇。

男人祈祷在自己的「耐性」用罄之前,那位比化石更顽固、迟钝的恋人,能早点学会「如何做一个好 闪光」之道。

否则,如果发生什么后果不堪设想的事,男人可无法再替他扛责任了。

隆!

轮胎辗过地面未铺平的金属水沟盖,让小货卡的车身咚地抖动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男人不禁「吓」 得打了个哆嗦。

好像有东西欲流出来的错觉,令花恺实浑身敏感得起了鸡皮疙瘩,不得不咒骂一声。「可恶!」

没好好施工,浪费税金的家伙,可恶!

因为是货卡,就没有好好设计避震装置的车商,可恶!

还有那个满口「奇摩子伊……咿?」的大色狼,最最可恶!

那家伙丝毫不手下留情的「浓缩版」炒饭,没给他留下多少淋浴的时间,所以他只能匆匆忙忙地处理 一下,结果就是——

彷佛还衔着男人的感触。

渗透到体内的男人的味道。

从里面淌出来的男人的东西。

一样样,都让那个明明身不在此的家伙,似乎还在他的身边,用无形的身体囚禁着自己的感官,绑架 自己的思绪般。

说我过分?还说我狡猾?到底知不知道你大爷轻轻松松地躺在那边休息的时候,我却得在这种发情母 猫的丢人状态下开店做生意啊!

花恺实满脸通红地瞥了瞥后视镜,里面映出了一张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宛如是另一个自己的脸孔。

纵使五官相同,但是这个黑瞳泛着水光、双颊嫣红、红肿着双唇的恶心家伙,居然是自己?!

要不是担心会引起更多人注目的反效果,恺实真想用纸袋把自己的头罩起来,不让这一看就知道是「 身心刚刚被男人火热地疼爱了好几次」的表情,在别人面前曝光。

把目光从镜子中拉回来,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道路上,花恺实发誓,下一次无论男人怎么说,只要不是 店内的公休日,自己绝对不会去见他了!因为,无论是体力或是精神面,他实在没办法在「约会」过后, 还一切如常地在花店内招呼客人。

十几分钟后。

「你总算回来了,恺实哥!」

他刚把货卡停在店门口前的老位置,恺熹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出来说道:「我一直在等你耶!」

「等我?有什么事吗?」跳下货卡,恺实走到后车厢,拉开掀门,将后车厢冰柜中一桶桶的剩余花材 搬下来。

恺熹则跟在他屁股后面说道:「有。是恺荣哥和恺屿……」

「他们怎么了?」一手一桶地提到店内。

「……」

「恺熹?」等不到回答,恺实转回头。「干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生气地竖起眉头,恺熹的嘴巴噘得半天高,道:「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以了解大人有大人的 需要。况且,这些年来你一个人照顾我们、经营这间店,一直缺乏社交生活,让你过着孤孤单单的寡人生 活,我们也都觉得很对不起你。如果你交了女朋友,大家都会非常为你高兴的,所以……你就不要再偷偷 摸摸的了!要去约会就说一声,干么佯装成一副是去送货的样子?只要你讲一声,我会很乐意帮你顾店, 让你能好好地去约会啊!」

恺实目瞪口呆,一瞬间脑海中浮现了恋人的脸孔,直觉地否认道:「不,没有,我才没有去约会。」

「骗人!你身上有香皂味,而且脖子上还有吻痕!」恺熹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绝对是去约会,用不 着狡辩了!」

恺实的心脏怦怦跳,怎、怎么办才好?要跟弟妹们讲实话吗?向他们供出自己的恋人,其实是……

第二章

恺实记得很早很早以前,有一位朋友曾半开玩笑地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他才赫然发现,自己约 十八年(当年)的人生之中,好像从没想过「女生」的事情。

那时候占据他脑袋的东西,百分之二十是睡觉;百分之四十是足球、运动转播和偶像布鲁斯?李=李小龙 ;家人与学业则各占百分之十五,最后的百分之十是发呆&废物。

「女生」两字,在他生命中等于是「母亲」与「可爱的妹妹」,除此之外的雌性动物根本不入他的眼,没办法挤 进他脑中。

听他回答「没想过」后,朋友改口又问:「唉,那你总有个梦中情人吧?」

「什么梦中情人,这种说法太落伍了吧?」

「会落伍吗?不然你说该怎么讲?自家发电厂的『燃料』,还是小鸡的料?总不会叫我直说是你打手枪时 的虚拟幻想情人吧?」

说到自慰这档事,对于当时着迷于足球,牺牲睡眠追着职业赛事的转播,身心无比健全的青少年花恺实而 言,只是一种多半在洗澡时「顺便」清一清,花不到几分钟便解决,形同新陈代谢一样的单纯行为。

因此,他无法理解朋友的问题。

「哈啊?为什么打手枪还要幻想?不是直接做就行了吗?」

没想到恺实的「老实」回答,让朋友夸张地捧腹大笑。

「不会吧!你是说,你从来没有在脑海里面想像过谁的裸体,就可以……喂,你真的是个男人吧?不行、 不行,你实在太强了啊,怪不得会这么迟钝,我开始同情那些女同学了!」

没有性幻想的对象,是一件这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吗?

倘若是现在活到二十有六岁的恺实,自会大大方方地对嘲笑自己的朋友说道——这又没什么,每个人各有 喜好做那档事的方式,就像有人喜欢趴睡,有人喜欢侧睡,只因为自己不是这样,便觉得别人的睡姿很好 笑,这叫少见多怪。

可是,一个纯朴的十八岁童贞纯情好男儿,在「同伴压力」的刺激下,把面子问题放在原则之上,是可以 理解的。

当下,他立即改口。「我当然有『梦中情人』,刚刚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的。」

「噢?」不无怀疑的好友,挑起眉。「所以,你脑袋里的幻想对象是什么样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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